“我那是在玩真心話大冒險，你別當真”死要面子的宋青陽同學第二天一早見到杜衡這麽跟他解釋昨天的尴尬事件。
杜衡還沒來得及張嘴，她又接着說：“所以我都懶得撤回，畢竟是在做游戲嘛”
“哦”他愣愣地應了一聲，看着她留給他的潇灑背影。
他白白激動了一個晚上，白白準備了一肚子的心裏話。
現在，卻無從說起。
聶嘉遠的生日就要到了，夏安最近一直挑燈夜戰。
抽屜裏那兩團黑乎乎毛絨絨的東西是悄悄買來的毛線，她要替他織一條圍巾。
織圍巾的手法是從金奶奶那裏學的，只是剛開始她還有些手生，織了拆，拆了又織，都一個禮拜了，才織出短短的兩厘米。
距離他的生日只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姑娘有些着急。
夜裏常常趁舍友們睡下之後跑到樓道裏借着光亮織圍巾。
有幾個半夜起來上廁所的還以為是撞見鬼了，吓得花容失色。
“哎，小安，你最近怎麽都跟大熊貓似的，黑眼圈那麽重”同桌杜衡忍不住問。
“熬夜複習來着”
杜衡伸出一個大拇指“不愧是Number One”
坐在後面正做題的聶嘉遠聽到了他們的聊天。
“也別太晚了，對身體不好，要勞逸結合嘛”他關切地說。
“怎麽一聽見夏安的事，你的耳朵就那麽好使？剛剛問你放學去游泳就裝作聽不見？”杜衡挖苦。
“那不一樣，都高三了，游什麽泳啊，還不快抓緊時間學習，等考不上大學可沒人能幫得了我們”聶嘉遠振振有詞。
杜衡一時語塞。
昨天學習委員沈薔薇把高考倒計時的牌子挂到了教室最前面的黑板旁邊。每個人一擡頭就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今天距離高考還剩多久。
240天，還是算上寒假和周六周日的時間。
真正坐下來學習的日子真不多了。
聶嘉遠才開始真正地着急起來。
他怕自己考不上心儀的大學，怕跟她在不了一個城市，怕很多很多的不确定。
聽說張薇薇要去加拿大上預科學校了，不用參加國內高考。
陳天是藝術生，對文化課的要求也沒那麽高。
這天課間，兩個飛揚跋扈，打扮精致的女孩子堵在高三一班的門口。
狼多肉少的理科班沸騰了。
男生們隔着教室窗玻璃恨不得擠破腦袋，只為一睹張薇薇的美麗。
聶嘉遠似乎是知道她們為何而來，神态自若地走出教室。
“聶嘉遠！”張薇薇看到他，朱唇微啓。
“什麽事？”他看着別處。
張薇薇一向盛氣淩人的表情在遇到他時卻罕見地多了幾分落寞“跟你說聲再見，我要去加拿大了，可能以後再也見不到你……”
“那就祝你一路順風”他淡淡地說。
她愣住了幾秒，悵然若失無可奈何。
“謝謝”
這個詞從高冷的千金大小姐嘴裏說出來，也挺不容易。
畢竟是連踩着了別人都覺得自己有理的霸道女子。
張愛玲曾說過，在喜歡的人面前，一個人是可以低到塵埃裏。只是在張薇薇的塵埃裏并不能開出一朵花來。
先天養分缺失，土壤貧瘠。
“要是沒別的事我就先走了，劉老師在辦公室等着我呢”聶嘉遠說完轉身離開。
留下兩位千金大小姐迎着冬日凜冽的寒風沉默了片刻便朝着文科班的方向揚長而去。
理科班的男生們目光追随着，直到那兩道倩影消失在遠處的教學樓群。
宋青陽有些沖動，甚至想沖出教室将她們訓斥一番。
被夏安攔住了。
“沒必要”
夏安不是聖人。
她不會原諒張薇薇和陳天對她做過的事。
不用再見面對她來說是就最好的結果。
一個月後聶嘉遠生日這一天下起了初雪。
他帶着夏安來到巷子口的一家自助火鍋店。
24元一位，肉菜水果不限量。
才大清早，店裏就已經人頭攢動。
夏安第一次來這裏吃小火鍋，遵照聶嘉遠的指示乖乖坐在靠近窗口的位置。
他輕車熟路地去拿鍋底和醬料，她喜歡吃麻辣的，他喜歡吃三鮮的清湯鍋。
“你要麻醬嗎？還有花生碎也來一點吧，拌在一起吃着香”
他不一會兒就端來了兩個湯鍋和一盤小油碟，裏面放着拌好的麻醬，納豆、香菜、腐乳、麻油之類。
“喜歡吃什麽菜那邊都有的，你可以自己過去拿，肉在東區那邊，西區是蔬菜和水果，點心在靠近紅色柱子的位置”
“哦”
夏安拿着一個不鏽鋼托盤徑直走到肉類那裏，挑了一堆魚丸肉腸之類的肉制品，又去點心那裏拿了剛出鍋的榴蓮酥和蛋撻。
往回走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什麽，又掉頭去了西區。
找到了地瓜和茼蒿，各夾了一些放到托盤裏。
聶嘉遠遲遲不見她回來，跑過來找她。
“你也喜歡吃地瓜和茼蒿呀？”聶嘉遠順手接過夏安手裏的盤子。
她有些不好意思“我還好，你不是喜歡吃嘛”
少年的心明朗起來，激動地一股腦把手裏的菜和肉都下進了鍋裏。
沸騰的湯鍋一下子擠得滿滿當當，在大火的烹煮下發出吱吱吱的聲音。
窗外的雪花越來越大，紛紛揚揚地灑下來。
“祝你生日快樂”夏安從包裏拿出織好的那條圍巾送給他。
“這是你自己織的？”少年狂喜。
“嗯，第一次織，跟店裏賣的沒法比……你就将就一下，實在不喜歡也可以不戴的……”
“我很喜歡，太喜歡了，謝謝小安”他打斷她未說完的話拿掉裹在圍巾上的包裝袋。
聶嘉遠小心翼翼地把圍巾繞在自己脖子上，夏安織的針腳過于寬松，有些漏風，他得使勁兒圍上幾圈才能勉強保暖。
可于他而言，全世界再好的圍巾都不如她親手織的這一條。
吃完火鍋後，兩個人從暖和的店裏走出來，外面已是雪白的世界。
他圍着黑色的毛線圍巾，牽着夏安的左手放到自己大衣口袋裏暖和着。雪花落在他們的頭發上，衣服上，輕輕一碰還會一片片地掉下來。
新下來的雪花踩起來咯吱咯吱像是踩碎了一地白色的浪花，夏安童心未泯，拉着他在路上滑起了冰，好幾次都險些将他摔倒。
“改天，我教教你怎麽滑雪吧”聶嘉遠看着調皮的小姑娘，眼神流轉。
“好呀，我等着”
長長的一條巷子被白雪覆蓋了，需要走很久才能到走到頭，他們走得很慢很慢，一不小心就白了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