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在沉睡不醒之前,重華剛剛看完了整套的步步驚心。

如今還記憶猶新。在重華的印象裏,皇子就應該是九龍奪嫡那個架勢的才對。要麽深不可測,要麽高貴冷豔。

眼前這令人混亂的場景,真心跟她經驗中的搭不上半點邊。

她不懂,也理解不了這個世界。

洛琛摟着重華并未松手,眼睛死死地盯着仍然趴在地上痛哭失聲的三皇子。半晌才嘆了口氣。

“你去忙你的,這裏不用你管了。”松開重華,示意她趕緊撤離現場。

重華巴不得他這一聲,頭都不回地趕緊離開是非之地。

不管眼下局勢多詭異,她的計劃不能變。離開京城,會減少不少麻煩。

九皇子瞄了一眼飛奔離開的重華。一個女子,竟然可以引起如此軒然大波。這事沒人能夠料想到。可若是因為這個女子,改變朝堂上的局勢,這倒是他樂意見到的。

至少,與其讓其他人坐上去,他寧可那個人是洛琛。

“二哥,我送重華走了。”九皇子冷着臉看了地上哭着的三皇子一眼。

原來之前的事都是他惹出來的。若是早知道,他也不會眼睜睜地坐以待斃。這筆賬憋屈了這麽多年,總算是找到了源頭。可二哥是怎麽知道那件事是三哥做的呢?

重華回到院子裏就趕緊收拾好東西,等一會兒就算是他們攔着她晚點走她也要趕緊離開這裏才行。

九皇子緊跟着她走了進來:“你東西收拾好了吧。我們現在就走。”

重華果斷服從安排。

出城的時候果然有人在城門口盤查,幸虧他們做了兩手準備。将重華易容成小厮,青鳶易容成富商少爺,才算是有驚無險地帶着重華離開了城門口。

“我真不明白了。我也沒怎麽周文淵,他幹嘛就這樣糾結呢。”坐在馬車裏。重華無限地感慨。

九皇子是翻城牆出來跟她們彙合的。畢竟他比這倆人紮眼的多,出城門很容易引起關注。只能翻城牆。

“其實我們也想不太清楚。可有的時候人的執念就來的很突然。說不清道不明。被那樣的人盯住了,苦的是你。”九皇子靠在車壁上。多少年沒翻城牆了。多大的熱鬧啊。

重華陰沉着臉,原本出行的好心情被毀的一幹二淨。原以為可以逃離後宅的紛争。卻卷入了更加明面的戰火中。

比起這些,後宅那些婦人簡直就是圍着馬尾的蒼蠅一樣。

“我還是學點東西吧。防身用。格鬥也行,醫療也行。總之要學點東西。”重華喃喃地說道。

她所熟知的技能在這裏什麽用都沒有。在古代,女子的地位沒有那麽高。她根本不可能入朝為官,甚至是抛頭露面賣字為生。如今再添了被人追着跑這一項,若是沒點傍身的技能,洛琛不可能一輩子都保護她。

九皇子淡淡地看着低着頭看着雙手的重華,嘴角微翹。

“送你去山上不是享福的。你想學什麽,就去求木老。一代帝師可不是白挂在頭上的名號。”

木老是帝師這件事确實隐藏的很深。當年太子被廢除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認為太子會被圈禁一輩子。可随着木老和來小春被送上山同廢太子同住,着實讓人琢磨不清皇帝的心思。

帝師已經是了不得了,來小春又是鎮國大将軍的嫡子。這等同于将文武都交付在廢太子手中一般。

原本抱着觀望心态的人并沒有急着戰隊。大家都在等着皇帝下一步的動作。

可這樣一等,就過了四年。廢太子足足被關了四年未曾下山。在這期間,陸陸續續爆出原本很被人看好的三皇子有斷袖之癖,母家被看好的九皇子離家出走漂泊江湖的消息。

一時間局勢模糊了起來。誰也無法斷言到底是哪位皇子可以繼承大統。偏剩下的幾個皇子都是平平常常的,雖然毫無建樹卻也沒有絲毫的錯處。是那樣的符合他們心目中皇位繼承人的人選。可那種平靜就仿佛是暴風雨要來臨的前夕,讓人無法安心。

九皇子靠着車壁。淡淡地看着重華。

若是因為這個女子,深水中的魚浮出水面來。那又會是怎樣一副場景呢。

山上雖然只有木老在,可木老遠比表面上看到的深藏不露。重華可以十分放心地交給他。

到達山上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可陳嬸還是一直等着她們。

給兩個女孩子安排好了住處,九皇子沒有多留。京中還有爛攤子等着他回去幫襯。雖然回京這事是瞞着大家。可如今老三都找上門來,索性就幹脆捅漏算了。

對于重華穩穩當當地回來,陳嬸慈愛的笑容挂在臉上整整一晚上。新做的被子在太陽下曬了一天。進被窩的時候暖暖的。雖然蓋不了多久了,可這份用心重華還是十分感謝的。

木老晚上休息的早,天亮再去行禮也來得及。青鳶就睡在重華房外的碧紗櫥裏。

九皇子府上,洛琛看着趴在地上哭得停不下來的三皇子。

對于這個弟弟,他其實沒多少排斥的心裏。母親那一輩兒是親姐妹,他們倆又是一個爹。按說這已經算得上是最親的關系了。可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總是跟在他身後的弟弟去了別的地方。

“你再哭老子就廢了周文淵。”洛琛到底是讓他哭煩了。翻了臉。

三皇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氣,試圖冷靜下來。洛琛的性格他是知道的。絕對的說到做到。別管輿論如何,洛琛生下來就沒在乎過。否則怎麽可能被廢了還如此淡然地在山上過了那麽多年。

若不是因為重華摻和進來,怕是在山上住一輩子他都不會怨恨。可他下山了,因為周文淵冒犯到他。他如此輕易地就下山了。

之前多少人猜測洛琛會被圈禁一輩子,這次回來多少人跌破眼鏡。

紅腫着眼睛看着坐在回廊上一臉冷冽的洛琛。三皇子慢慢爬了起來。

“二哥,你還在怪我。”

洛琛瞪了他一眼:“廢話,你是我弟,背後捅我刀子我不怪你,你以為我是聖人麽?”

三皇子低着頭,那件事确實是他做的不對。可那時他并沒想那麽多,他只是單純的希望周文淵高興而已。他從未想過那樣做會給洛琛帶來多大的傷害。畢竟他是太子,他是将來會坐上皇位的人。就算再惹父皇生氣,父皇也不會殺了他不是麽?

可洛琛被廢之後,皇後整個情緒失常。三皇子才意識到,自己那樣輕率的決定到底有多大的影響。

“重華說你被海盜傷了,藏在她床底下,還躲着錦衣衛?”洛琛想起之前的事來。

三皇子一愣,他沒想到重華與洛琛不過在一起住了幾日,竟然連這樣秘密的事都告訴他。

“那個……事出有因……”三皇子抱着胳膊,眼神飄遠。

洛琛皺着眉盯着他,那點子破事,不說他也知道。

“你心儀誰我管不着,可如果再踩在老子頭上。老子就剁了他。你給我記清楚。”洛琛不理會三皇子青白的臉色,起身就走。

九皇子趕回來的時候三皇子已經走了。洛琛一個人坐在花廳吃飯。

“你放他走了?!”九皇子差點沒喊出來。

洛琛皺着眉:“不然要留他吃飯?”

“吃飯!不讓我揍舒坦了怎麽能放他走!”九皇子緊握着拳頭,手癢的不行。

洛琛哼了一聲:“就你那三腳貓的功夫,他是好男色,但他也是個男人。你打不過他的。”

三皇子雖然喜好男色,可到底也是個攻。哪裏輕易就讓人壓在身下。拳腳功夫在衆多皇子中名列前茅。

九皇子被噎了個,不就是啓蒙晚了些麽。除了來小春那個生下來就任督二脈都通的變态,他把誰放在眼裏過啊。

“不服你就晚上去找他試試。明天華貴妃有的笑了。”洛琛大口大口地吃飯。一會兒還得回宮裏住,真麻煩。

一提親媽,九皇子就默默了。誰不知道他那個親媽最喜好看熱鬧。每次看九皇子被師傅摔得鼻青臉腫的都能笑上五六天。也正因為是如此,九皇子從小就沒有皇帝的兒子就該做皇帝的概念。要不怎麽說什麽人養什麽狗……額不是,什麽人養出什麽樣的孩子來。按說兒子的教育應該是做爹的來管。可皇帝只有一個,兒子卻一堆又一堆,日理萬機的哪有閑工夫去管那些。

這時候就要看母妃們給不給力了。

洛琛生來被立為太子,根本不需要皇後插手管。洛琛也可以說是唯一一個跟着皇帝長大的兒子。光是這份殊榮就足夠壓垮他。能淡然地活到這麽大,他的心性得到了木老全面的肯定。否則一個廢太子哪裏需要帝師跑到山上去維護啊。

“二哥,三哥當年是怎麽坑你的?”九皇子只知道洛琛當年是惹怒了皇帝就被流放了。具體發生了什麽,誰也不清楚。

洛琛夾菜的筷子頓了頓,口氣冷冷的:“不想說。”

九皇子腳下一滑差點沒摔倒。要不要這麽任性啊,分享一下你會死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