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約定之期
九月末,山谷裏的秋天已經嶄露頭角。許多不知名的樹開始脫去盛夏的衣裝,微黃的淺淺葉片洋洋灑灑的在枝頭喧鬧,時不時的有幾片随風起舞,盤旋而下。
我們在藥廬裏停留了七八天,等到姑姑肯定衡山附近搜索的晉軍已經全部離去之時我們才敢整裝出發。
璇晖的外傷已經好全了,內傷還需要再養幾日。但因着金無用說這點上不妨礙趕路,我也就不那麽計較了。
“小心點。”我先将姑姑交代的幹糧和她買來的換洗衣裳扔進馬車裏,才敢空出兩只手扶着璇晖上馬車。
他不着痕跡的拂開我的手,淺笑道:“哪有那麽虛弱,我自己可以上去。”
“嗯。”我只好點頭作罷,或許真的是我太擔心了。轉頭準備去拿路上所需的藥草之時,卻見金大夫冷眼看着我以及身後的馬車,想來剛才的一幕他是看見了,心裏多少有些不舒服,畢竟應着我的請求,他必須救璇晖這個仇人。
“金大夫,準備好了,我們什麽時候出發?”拿過藥,我繞道去他的馬前。
他清淡的瞟了我一眼,似乎不太想接我的話,“一會。”
“久等了、、、”所謂的一會真心讓我們等了好一會,雯墨手裏拿着一個淺藍色包裹直奔我們而來,“可以走了。”
我好奇的看着氣喘籲籲的雯墨,有些不解,“你也走?”
“嗯,是啊。”她撅起嘴巴點了點頭,“約定之期已到,他必須遵守約定,所以我得跟着他。”
“什麽?什麽約定之期?”
“走了,廢話少說。”金無用板着張臉一把拉過雯墨,不由分說的将她托上了馬。
沒戲了,這麽猴急還是頭一次看見,顯然不想讓我知道。我只好悻悻的回到馬車上,簾子一拉開,車上竟然多了一個人。璇晖伸手拉我上了馬車才解釋道:“他是和曹姑娘一起的,說是不和他師父分開。”
我蹙眉看着他,心有一計的盯着這塊肥肉。馬車在此時開始移動,車上趕車的小厮真不稱職,開車了也不知會一聲,害的我身子一個不穩直接往琦涵身上栽去。
只聽得琦涵一聲慘叫,兩只小手胡亂的推攘我:“好重,壓死我了。”
我臉色一沉,有那麽重嗎?明明這幾天給他們當夥夫累得要死,怎麽說也不會胖起來的。我瞪大眼睛狠狠的剜了琦涵一眼,“我哪裏有很重?”
“你那裏都很重,瞧谷裏的藥膳把你給養的,都快變成皮球了。”
我不服氣,低頭仔細瞧了瞧自己的三圍,明明三圍俱在,前凸後翹,小屁孩真是睜眼說瞎話,“騙我的話,你長大了就娶不到老婆。”
“你、、、惡毒的女人。”他伸出食指,咬牙切齒的指着我,小小年紀竟然知道打光棍的可怕,真是佩服。
“好了,幹嘛跟個孩子計較那麽多?”璇晖拉下我與琦涵對峙的手,我順勢往他身邊坐近了些,他才滿意的點頭笑了笑。
馬車平穩的行徑,晃悠悠的稍許車震讓我昏昏欲睡,知道腦門砸上璇晖的肩膀我才稍許清醒了一些。對面坐的琦涵則是掀開簾子定神的看着外面,一會皺眉,一會咧嘴笑,每一個表情都表現的淋漓盡致。
我拍了拍他掀開簾子的手,“看什麽這麽好看?”我作勢要掀開另一邊的簾子,他急忙打下我的手,“別亂看,動靜大了,他們會發現的。”
“哦。”我将聲音壓倒最低,掀開我這一側的簾子之時只能勉強看見那并駕齊驅的兩個馬屁股,以及中間空隙中那一雙十字交叉相握的手,心中的好奇更加泛濫,什麽時候開始的事情啊?難道和今早所說的約定之期有關?
“琦涵,他們什麽時候好上的啊?”
“怎麽說話的,真的俗氣。”他白了我一眼,自顧自的放下簾子,做出一副‘這下我就放心了’的表情。
我又被這矮自己半截的小屁孩給鄙視了,相仿的年紀,他可比安芸可惡多了。“是是是,我俗,行了吧。”
他驕傲的點點頭,一副本來就是的模樣,“我出生以前他們的關系就很好,具體什麽時候就不知道了。”他點點頭,随即掀開簾子繼續偷看。
“那什麽約定之期你知道不?”我再接再厲的挖掘八卦,琦涵好奇的看向我,随即一副恍然大悟的感覺,“原來已經到啦!”
“什麽?”
“嗯、、、”他猶豫了一下,最後孩子心性的天生藏不住秘密的說出來了,“我五歲那年師伯離開藥廬的,師父和他有一個五年之約,五年之後,若還是男未娶女未嫁,那麽他們就履行婚約。據說那婚約是前任藥廬的廬主定的,那時候師伯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師父是廬主的女兒。”
“小小年紀八卦倒是精通的很。”我豎起大拇指毫不吝啬的稱贊了他一下,順道刮了他翹的好高的鼻頭一把,過足了欺負他的瘾。
璇晖适時的将我拉回他的身邊,只是寵溺的看着我們兩人在費力的挖八卦,心情頗好,竟一句反駁的話都沒有。
平穩的車道行過之後,馬車路過一段崎岖不平的山路,這一回車夫事先打好了招呼,我和琦涵紛紛以一種奇怪的姿勢貼在了馬車的側壁上,等待着劇烈車震的到來。璇晖則是淡定的坐在墊子上,背靠着側壁悠閑自在。
“小心。”車子左右晃動,貼在側壁上的身子終究抵不過這劇烈震動,我光榮的栽倒下來,幸好璇晖眼疾手快的接住了我。
山路的崎岖讓我自己仿佛置身于地震區域,晃得我腦袋暈乎乎的。好久之後,這樣的晃動才歸于平靜。
“到了,先在這裏歇會吧。”雯墨掀開簾子,琦涵便先一步跳下了馬車。
“天色已晚,我們已經出了衡山的谷底,在千日峰山腳下有一處院落可以歇一歇。”金大夫親手扶着我下馬車,聲音壓低了靠近我的耳邊細語,似是在避着還坐在馬車裏的璇晖。
我朝後看了一眼,他似乎還沒有下車的準備,未免他疑心,我只好也跟着将聲音壓低,“為什麽不直接上千日峰?”
“淩霄宮位于千日峰封頂,那裏有特殊的陣法,易守難攻。我們這一群人別說去闖陣了,就是爬到半山腰都費力。”
“真的?”我有些疑心于他的這番話,看他這樣防備璇晖,我心裏就有一股子不舒服的感覺,“莫不是你在放着璇晖?”
“我不否認,因為他是易家的人,淩霄宮冒不起這個險。”
我無話可說,即便我相信璇晖将來不會給淩霄宮造成威脅,但是他們不會信,也就斷然不會帶璇晖上淩霄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