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靜柔幾乎是飛奔着到的醫院,到病房的時候,腳步跌跌撞撞,喘着粗氣,眼裏冒着急火。

傅恒的病床邊正圍着一群人,包括白夕默,看見她進門,大家不約而同地為她讓出一條路,大家都清楚,這是父親要對女兒做臨終前的告別。

她繼續跌撞着腳步,來到父親床前,看見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父親,“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撲通”一聲,雙腿跪了下來:“爸……您不能再離開我了……”

母親的離世已經讓她備受打擊,如果父親再離她而去,她在這個世上就真的一個親人也沒有了。

傅恒顫顫巍巍地擡起手,握着她的,似乎有話要說,傅靜柔努力止住哭泣,朦胧着淚眼望着他。

“陛下……”傅恒突然對着白夕默輕喚了一聲。

白夕默走近他,他顫抖的眼睛裏氤氲着水霧,哆嗦着嘴唇道:“陛下……我走後……靜柔就交給您了……”

“放心,我會照顧她的。”白夕默咽下卡在喉間的哽塞,鄭重地點了下頭,剛才,若不是他挺身而出替自己擋了那兩槍,恐怕現在躺在這裏的就是他了。

照顧忠臣遺孤,是他義不容辭的責任。

傅恒對白夕默投去拜托似的眼神,而後又扯了下唇角: “陛下,讓大家先出去一下,我想跟女兒再說幾句。”

衆人出去後,傅恒将傅靜柔的手握得更緊,渾濁的眼睛裏泛着點點淚光,艱難地開口:“孩子,爸爸對不起你……你媽去世後……爸爸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

“不,爸爸您一直很疼愛我的,我知道。”傅靜柔不忍他繼續說下去,打斷他,眼淚流得更洶湧了。

看着她傷心痛哭,傅恒的眼睛裏也蓄滿了淚水,眼皮輕顫了一下,兩行老淚順着眼角向耳鬓滑落,他深吸口氣,調整了下情緒,再次開口:“孩子,爸爸……還有件事……對不起你……”

“不!爸您別說了……您沒有對不起我的地方……您是個好父親……真的……”傅靜柔搖着頭,痛苦地抽噎着。

傅恒登時急了,幾聲咳嗽後,胸口開始劇烈的起伏。

傅靜柔恍然擡頭,看看門口,又對着他說:“爸,您等着,我去喊醫生……”說着,就要起身。

傅恒幾乎使出渾身的力氣,突然捉住她的手,急促地喘着氣:“不用了!爸爸早就想去地下找你媽了……但在我閉眼前……有件事必須要告訴你……”

他的神色從來沒有過的嚴肅,甚至嚴肅的有些駭人。傅靜柔的心又是一沉,抹了把眼淚,眼睛定定地望着他,哽咽着道:“您說,我聽着。”

傅恒深吸幾口氣,幾乎用盡所有的力氣,才哆嗦着嘴唇地開了口:“孩子,你并不是……爸爸媽媽的親生女兒……我們的女兒……剛生下來就夭折了……我怕你媽受不了打擊……就到嬰兒房偷了個孩子……那孩子正是你啊……”

就連妻子臨終前,他都不忍說出這個殘酷的秘密,怕妻子帶着遺恨離去。

猶如晴天裏的一聲霹靂,傅靜柔的身體狠狠地震顫了一下,随之是一陣天旋地轉,她難以置信地搖着頭:“這不可能,您騙我的,這不可能,一定是您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