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際的平原上吹着烈烈的風。

本是欣欣向榮的景象,卻莫名的透着一股難以言喻的死氣。

來小春按着馬鞍,眼神放空地遠遠眺望着。

曾幾何時,春天到來的時候帶來的都是無限的希望。可世事無常,一場疫病,便将三裏開外的城鎮變成了地獄。

傳染病以檀陶國都為中心,以令人驚恐的速度傳播開來。

國內80%的人都沒能逃過這次浩劫。覆蓋面積廣到令人聞風喪膽。

其他幾個國家幾乎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每天不光是仔細地盤查是否有人身體有異常,醫師的需求數量更是達到了歷史的新高。

裘高嶺神色淡然地看着蘭陵送來的東西。

他倒是沒想到重華那個小女子會做出如此快的反應。不過試想一下也确實只有女性那細膩的思維模式才會首先考慮到國民的安危。

畢竟,現在正在戰争時期。

“這些是預防疫病的藥物,偷偷灑在水中。全國各省派了可靠的人去偷偷辦了,不要驚動百姓。”裘高嶺将這件事吩咐給了暗衛營。

九皇子看着裘高嶺分配工作,不免懷疑:“肯定有效麽?”

裘高嶺笑了笑:“你那小嫂子是個靠譜的,在蘭陵已經嘗試過了,确準無誤才給咱們送過來。”

藥物到了手裏也不可能輕易盲目使用。重華讓七星去檀陶找了個疫病患者,用抗體疫苗兌了水喂了下去。因為已經感染了疫病,足足喂了三天才有了成效。

這讓信長和洛琛啧啧驚奇。

重華是個謹慎的,并沒有因為一次的成功就放下心來。又讓七星找了不同體質的七個人同時喂下藥物。見效最慢的也在五天之內有了好轉。

這樣,重華才放心地吩咐了人将疫苗撒進水裏。同時,準備了足夠的量,給商國送去。

其他的國家,重華并沒有那麽深的交情。也就沒有那麽特別在乎。

畢竟大部分國家離檀陶絕對是有些距離的。

九皇子心中贊嘆着重華的細心,對疫病的傳染也放下心來。

“不過,檀陶那邊應該很快就有新帝登基。到時候是否要繼續開戰。就未可知了。”裘高嶺纖長的手指輕輕劃過請戰的折子。

朝中不少大臣提議趁着這次檀陶國難,一舉攻進。他們從沒想考慮過前線士兵是否會因此感染。反正他們在國內是肯定安然無恙的。

九皇子擰着眉:“應該不會了。畢竟,那段譽是個少數的。”

維持了這麽多年的平衡,怎麽可能輕易就打破。倘若不是因為段譽是外來人才起了這樣的心思。他們這些土生土長的古代人可都是小心翼翼地維持着各國的平衡呢。

夢境中的傳染病不形成威脅,左及川他們就放心地去調查那人是否真的在島國了。

根據小叔叔調查到的地址,左及川他們很輕易就找到了那所醫院。

在風景算是不錯的半山坡,四周都是櫻樹和小橋流水。怎麽看都是一家療養院。

朱雀看着手機上傳來的訊息:“這所療養院是私企,老板是美籍日僑。回國之後就在國內辦了這麽個療養院。據說是因為他妹妹遭遇了事故成了植物人。反正也是要照顧妹妹,順帶還能盈利。”

遠遠地看着這座療養院,青龍有些感慨:“光是看規模就知道一定不便宜。”

朱雀搖了搖頭:“這處房産以前是溫泉家庭旅館,改建了之後才變成了現在的樣子。價格還算是合理,中上家庭都可以承受。”

而且跟醫院相比,算是相當便宜了。這裏不光是有專門的人照顧病患,還可以提供随時探望的時間。收費也合理,在這一帶廣受好評。

青龍看了面色陰晴不定的左及川:“怎麽進去?直接找人會被誤會吧?”

千萬別跟他說在現代也要半夜翻牆。他的一世英名啊。

左及川捏着下巴沉吟了半晌,打了個電話。

“對,就要幾張就可以。還有病例。都在你那兒吧。”左及川低着頭,腳底下踢着地上的碎石子。

“嗯,直接給我發郵件吧,我用平板電腦接一下。”左及川轉過頭示意青龍将車內的平板電腦拿出來。

青龍和朱雀迷茫地對望了一眼,完全不知道左及川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半個小時之後,左及川三人便坐在這家叫做藤崎的私立療養院的接待室裏。

“是的,其實是因為我未婚妻某一日就再也沒有清醒過來。我帶着她去過了米國的醫院,可他們卻只告訴我她已經成了植物人。我的朋友跟我說過了貴療養院的事,說這裏風景好,設施齊全。服務也好。說不定她在這兒住一段時間情況會有所好轉。”左及川面露哀切地說道。

青龍和朱雀無語地坐在一旁,強忍着滿腹的吐槽。

光是看着左及川臉上那拼命忍耐的悲切,若不是他們早就認識他,連他們都要相信左及川的未婚妻遭逢橫禍了。

等到左及川把平板電腦拿出來向接待人員出示證明的時候。朱雀一激靈就捂着臉別過頭去走得遠遠的。

工作人員還以為朱雀是無法承受這生命難以承受之重情緒失控了呢。也對,光是他們看着左及川那強忍着哀痛的表情都覺得心頭一緊,更何況是見證了他們愛情的親友們。

青龍看着屏幕上抱着枕頭睡的香甜的重華,眼皮各種亂跳。

你就這樣拿着重華做案例出來坑騙無知老百姓……真的好麽?

應龍如果知道了不知道會不會直接解剖了左及川啊。

不管他和朱雀什麽反應,反正工作人員是相信了,聯系了部門負責人。進一步接待左及川。

畢竟這裏分配的比較明細。重華是屬于什麽類型的植物人,有什麽額外的需求,預算打多少。都是需要詳細了解的。

左及川誠懇地感謝了工作人員,起身跟着他們去了部門經理辦公室。

部門經理是一位氣質十足衣着得體的女士。

女人在感情這方面更是看重不離不棄。聽了左及川的描述之後,就差沒潸然淚下了。

左及川本身的顏值就絕對可以引起女性的憐愛,再加上是為了心愛的未婚妻這樣眼含憂郁,更是直接捏緊了部門經理的心。

“我們一定會照顧好她。而且我們最近引進了神經科最優秀的醫生。或許有一天可以喚醒她。”部門經理安慰左及川。

左及川眉心一皺,植物人跟神經科有個毛聯系?這家療養院到底靠不靠譜啊?

朱雀:……人家只是沒話找話唠而已……

青龍和朱雀借口參觀,并沒有跟着左及川去辦公室。

看得出來是翻新過的溫泉旅館。除了基礎設施有所更改,大致的格局沒有太大的變化。這樣做反而讓人覺得親切。并不像醫院那種壓抑的氣氛。

在這裏療養的有身體虛弱的,也有上了年紀養老的。人人臉上都帶着暖煦的笑容。捧着一杯茶,坐在藤椅中曬太陽。

青龍并未因此而感同身受,世界就是這樣一個不公平的地方,無論在任何地方都會有黑暗的一面。不能看大部分是好的就認為全部都好。

朱雀大致上掃了一眼:“這邊轉的差不多了。去生活不能自理的房間吧。”

反正重華的例子舉出來了也是應召生活不能自理人員。他們去參觀也不算突兀。

偶爾有負責照顧病人的工作人員走過,都十分禮貌地與青龍朱雀打招呼。

朱雀想了想,喊住了一位工作人員:“不好意思,請問生活不能自理的人員都安排在什麽地方?”

那位工作人員眼神閃過一絲警惕,臉上仍然保持着禮貌的笑容:“請問您有什麽事麽?”

朱雀淡淡地笑了笑:“是這樣的,我弟弟的未婚妻說不定馬上就要到這邊來療養。她是植物人。我弟弟現在正在跟你們這兒的負責人談細節,我們想先看一看住宿環境。畢竟……是我們的親人……”

說到植物人的部分,朱雀溫潤的聲音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那位工作人員一怔,旋即露出了理解的表情。

“左院那三排房子都是,您從小回廊繞過去走幾步就到了。”

朱雀笑着感謝了那位工作人員。便和青龍朝着藤花的小回廊走去。

“重華要是知道咱們拿她舉例子,會不會直接就爆了啊?”青龍始終覺得這樣拿人舉例子是不好的。

就好比請假的時候輕易不應該拿長輩生病做例子,多少都會有些影響。

朱雀笑了笑:“重華那段時間确實是植物人的狀态,咱們不算說謊吧。”

重華可是植物人了好長一段時間呢。

一路走過去,發現這邊的裝潢跟那邊不太一樣。色調更加柔和,工作人員更加有氣質。房間和房間中間都有軟椅可以休息。房間裏都挂了遮光和私密的簾子。光是在外面是看不到裏面什麽樣子的。

朱雀有些疑惑:“你說,這裏面真的有人麽?”

青龍擰着眉四下打量了一下:“雖然我很想進去看一看,但是這附近監控攝像頭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

除了天棚上的正常監控,竟然在花盆和擺設小物件上裝有針孔攝像頭。

朱雀裝作不經意地打量着屋裏,笑着說道:“防備的這麽緊。看來這裏面一定有問題。”

辦公室那邊,左及川有些詫異地看着介紹圖冊。

“這,攝像頭會不會太多了啊?”一般的醫院設有監控很正常,一個療養院一小段走廊就裝了不下20個攝像頭。數量堪比跟蹤狂了。

部門經理笑了笑:“這是為了防止有死角。曾經院裏就有過植物人患者清醒過來走到走廊裏躲在死角沒人注意到的情況。”

左及川默了個,那樣人家肯定是故意躲着你好不好。

床位的價格也算得上是合理。植物人的照顧費用稍微貴一點,但不存在夥食費的問題也算是跟照顧費用扯平了。

“您的未婚妻,打算什麽時候送過來呢?”部門經理問道。

左及川沉痛地低下頭:“她出現了個別器官衰竭的情況,現在在國內做手術。估計要過了觀察期才能過來。”

重華:……

部門經理聽了心頭一緊,很是贊同:“一定要徹底平安了才好。我們這邊随時歡迎她的到來。”

左及川點點頭,對部門經理表示感謝。

坐回車裏,左及川扯開了襯衫的領口:“真該謝謝我爹留了重華的病歷記錄。否則這謊就不好扯了。”

青龍無語地看着他:“有什麽收獲麽?”

左及川脫了西裝:“他們這兒攝像頭好多啊。”

朱雀立刻附和到:“是啊是啊,到處都是針孔攝像頭。真的不是用來偷窺的麽?”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女的居然說院裏請了最先進的神經專家來給大家看病。植物人跟神經有關系麽?”左及川撇撇嘴,幸虧他是學醫的,不然還真的讓他們蒙過去了。

青龍低頭看着慶麟剛傳來的這家療養院的資料。

“我覺得,請神經專家來是對的。”青龍冷着臉将電腦遞給左及川:“他們請的是腦神經方面的專家。”

左及川一愣,拿過來仔細看了看:“看來,他們已經知道自己院裏有人與衆不同了。”

之所以安排了那麽多的監控,恐怕也是為了防止有人将房間裏的病患盜走。

朱雀冷笑一聲:“以為有監控就偷不走了?”

他們出來混的時候,多少監控也都是白費。

電腦連線了國內,慶麟拿着一個U盤:“針孔攝像頭的錄像都錄好了,你們今晚要去麽?我遠程支援你們吧。”

左及川陰沉着臉:“現在唯一的問題是沒辦法判斷那個人到底在哪個屋子裏,一個一個找起來太麻煩了。”

“沒關系,我這邊定位好了,給你坐标。”顧誠人從慶麟後面探出頭來。

沒有科學依據的就用超自然的辦法,顧誠人直接在慶麟利用衛星掃描的療養院平面圖裏定位了那個做夢的人所在的房間。

現在,只等月黑風高夜深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