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時間跨入到十一月中，氣溫驟降，人們紛紛穿起長袖風衣。
樹上的枯枝殘葉在秋風的慫恿下，砸在清掃着校道的同學身上，大家都忍不住吐槽起這日益漸增的打掃任務。
随之而來的還有繁瑣的學習任務，期中考試即将來臨，嚴肅的氛圍籠罩着整個校園，愛打鬧的同學都收起了各自嬉皮笑臉的樣子。
紀芙琜也不例外，近些天她走路都拿着便攜的單詞本，争取不浪費每一分鐘。
到教室時裏面空無一人，她依然是來得最早的。
二十分鐘後，樓藏月成為第二個到教室的人。她嘴裏還嚼着食物，手上的牛奶也已經喝到一半。
紀芙琜看到她來，朝她招了招手，讓她過來。
最近兩人約定好，每天樓藏月早到十五分鐘，紀芙琜利用這個時間幫她查漏補缺。
許是今早起得匆忙，樓藏月頭發都沒有紮好，後腦勺還有幾縷翹起來的碎發。
她飛快地跑到教室後面的垃圾桶處把空了的塑料袋扔掉，又趕緊回到座位上把昨晚做完了的作業拿出來。
趁着紀芙琜翻看的時間，她把頭發松開重新綁了一遍。
“你昨晚幾點睡的？”紀芙琜問。
“十一點，我保證沒熬夜。”樓藏月豎起四根手指，信誓旦旦道。
紀芙琜似信非信地看了她一眼，不做評價，随後給她講起她作業裏不會的題目來。
班上的同學陸陸續續來了，有不少人跟樓藏月打招呼，兩人就沒有再講題，轉而閑聊了起來。
紀芙琜：“你那個聯考是不是快了？”
聞言樓藏月有些沮喪，嘟起了嘴，“對啊，考完期中吧，今年應該都不會來學校了，我爸在外面給我找了老師。我好舍不得你，芙芙。”
一般美術的藝考生早在十月就會統一參加學校組織的集訓，但樓藏月家裏條件好，她父親給她額外請了專業的老師指導。
期中考後她相當長一段時間不會再出現在學校裏，因為要連着參加好幾場考試，先是省的美術聯考，而後還要去參加各個學校的校考。
紀芙琜也有些不舍，自從她們認識後還沒有經歷過那麽長時間見不到面，不過聯想到日後大概還會有更長的見不到面的時間，紀芙琜安慰道：“還能通過手機聯系嘛，咱們可以打視頻電話。”
不說還好，說着樓藏月就來氣，“你還好意思說，你這人根本不看手機的！”
紀芙琜有些心虛，因為怕自己分心，她除了必要的時候很少看手機，只好承諾考完試後一定多看。
最近衆人的學習壓力比較大，反正已經臨近考試，也不缺這半小時複習時間的，晚飯後紀芙琜建議去操場散散步，緩解一下緊張的情緒。
田雨微沒有去，她是住宿生，這個時間得回宿舍洗澡。
漫步在傍晚的跑道上，紀芙琜和姜璐并肩，樓藏月走在她們前面，背對着道路，正繪聲繪色地跟她們說着昨日她在街上看到的趣事。
兩個男生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跟在她們後面，不鹹不淡地聊着。
走了一會，樓藏月提出不如到樓頂上去看落日，大家都沒有異議。
只是去到時才發現通往樓頂的門被鎖住了，研究了一會也沒辦法打開。退而求其次下了一個樓層，正好這一層是空置的課室，沒有人打擾。
并排靠在欄杆上看落日，樓層高果然別有一番意境，偶爾還能看到從低空飛馳而過的鳥類。
欣賞了一會，紀芙琜去了趟洗手間。位置有些遠，在走廊的對面，過去得繞一個大圈。
從洗手間出來時，紀芙琜遠遠地望了眼來時的地方，那裏已經沒有人了。
她正感到奇怪，四處張望着，終于在對面走廊的盡頭處看到了他們。
姜璐和柏斐不知去向，只剩樓藏月在給顧蕭和展示她最近新在網絡上學的華爾茲。
夕陽不知什麽時候藏進了雲層裏，只留下一片餘晖，均勻地散落在大地上。
樓藏月在餘晖的光暈中翩翩起舞，提着并不存在的裙擺在與顧蕭和擡手搭起的圓下一圈又一圈地轉着，如從不停擺的鐘表一般，不過轉動着的是青春的齒輪。
紀芙琜沒有過去打擾，順勢走到圍欄邊上，遠遠眺望着。
柏斐從樓下拿了水上來，剛從樓梯口出來就看到紀芙琜雙手交疊趴在了欄杆上，臉輕輕搭在手臂上，正歪着頭看着什麽。
淺黃色的光落在她的側臉，随着扇動的睫毛一下接一下地在嘴角的小梨渦上跳躍着。
柏斐很少能看到她這麽真實的笑容，一時間停在了原地，任由逐漸暗下來的天色将他包圍。
隔天就是期中考，學生們都一大早就來到了學校。今天的考場需要學生自己布置，把課室裏多餘的桌椅、書本都堆放到了外面，一長條的連廊上一時間人擠人，好不擁擠。
紀芙琜把自己的物品妥善安置好，才拿上提前準備好的考試用具往考場走去。
每次考試的考場都是根據上次考試的成績來排的，所以紀芙琜這次的考場還是在1班。
到達1班時，大家都已經在座位上坐好了，有她眼熟的，也有陌生的，幾乎都是他們本班的同學。
紀芙琜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來，她的位置在靠門的第一個，還算便宜。
顧蕭和就坐在她的後面，剛進門時紀芙琜還看了眼，柏斐在他們這一列的最後一個位置。
班上不少同學在打量着這個陌生的身影，還有部分仍在不停地翻看着手中的書本，試圖想讓自己再多記一些。
顧蕭和半趴在桌面上，用筆戳了戳紀芙琜的後背，他自認為兩人挺熟的，想跟她閑聊幾句。
紀芙琜轉過身時，先看到的不是顧蕭和的臉，反而是坐在最後的柏斐。
哪怕是坐着也能看出來他很高，比他前面的人足足高了一個頭。兩人之間沒有任何阻礙的對上了雙眼，紀芙琜愣了一下，對方也在看她。
對視的時間不過兩秒，對方的視線一直不偏不倚，仿佛在明晃晃地告訴她：我在看着你。
紀芙琜感到莫名的同時還有些尴尬，只好率先垂了下眼眸。
低聲詢問顧蕭和有什麽事，顧蕭和随便扯了兩句，而後裝作不經意間問她樓藏月喜歡什麽東西。
紀芙琜了然，其實她也不太确定樓藏月喜歡什麽，因為對方喜歡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但她是務實主義，本想直說鑽石黃金什麽的，但想到大家都是高中生，只好委婉地說了句：“她喜歡亮晶晶的東西。”
顧蕭和點了點頭表示知道，心裏大概有了主意。
上課鈴響，紀芙琜按部就班地參加考試，考場裏靜悄悄的，只剩筆尖劃過試卷留下的刷刷的答題聲。
直到最後一場結束的鈴聲響起，衆人才終于緩了一口氣，當晚的晚自習也放松了不少。
各科老師們都集中去批改試卷，高一高二的學生更是大張旗鼓地放起了電影，只高三沒有這個享受的機會，還是老老實實待在教室裏學習。
相安無事地度過了兩節晚自習，許是因為沒有老師在的緣故，臨放學前的課間休息時間很是喧鬧，整棟樓都處在一個沸騰的狀态裏。
顧蕭和竟也趁亂跑到了他們班上，把樓藏月叫了出去。
紀芙琜和姜璐看着他們在教室門口說話，有些不明所以，姜璐更是一直在座位上探頭探腦的，想要八卦的心溢于言表。
沒一會樓藏月喜滋滋地走了回來，看着好友好奇的樣子，她也不賣關子：“顧蕭和不知道從哪裏聽說了今天是我的農歷生日，剛跟我說生日快樂呢。”
“切~”姜璐沒了興致。
紀芙琜則是奇怪，對方既然來道生日祝福，怎麽會沒準備禮物呢？
上課鈴聲響起，衆人瞬間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教室裏又恢複到安靜的狀态。
紀芙琜剛沉下心去學習，眼前便撲面而來的一黑，緊接着耳邊傳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她停了筆，借着不甚明亮的月光觀察四周的情況。
就在衆人以為是跳閘導致的停電時，天空中傳來一聲巨響，璀璨奪目的煙花綻放在夜空中。
“哇——”驚呼聲快要沖破整個校園，教室裏的學生紛紛跑到走廊去看這漫天的煙火。
就連遠些的高一和高二的學生都出來了，在階梯課室閱卷的老師們也不例外，無一不被這盛大的煙花秀吸引，走到空曠的地方看起熱鬧來。
只有年級主任着急跳腳，邊罵邊着急往供電房趕去。
樓藏月也挽着紀芙琜的手躲在熱鬧的人群裏看着煙火，顧蕭和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到樓上來了，穿過密密麻麻的人.流，走到了樓藏月身旁。
紀芙琜在嘈雜的人聲中甚至還能聽清他在問樓藏月：“喜歡嗎？”
樓藏月驚喜回頭，發現是他後更加語氣驚喜：“嗯！真好看，這是你放的嗎？”
顧蕭和：“嗯。”
接下去兩人就沒再說話，靜靜地欣賞着，任由煙火的光亮落在他們并排輕靠着的肩膀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