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腦裏插着單反的存儲卡,安心一張一張的篩選,白毅又出去打電話了。一不留神,鼠标點開了一張照片。
沒有人看到安心臉上是怎樣震驚的表情,慢慢地,她放大了這張照片。
“怎麽樣啊?安大小姐!”白毅終于打完了電話,笑着問,卻見安心一動不動地盯着屏幕,“安心,你怎麽了?”
“白毅,我想問你,你是不是認識一個帶着紅石榴石手鏈的女孩子?”安心仍舊沒動,連聲音都沒有起伏。
“安心,你……”
“你先回答我!”
白毅收起表情,靠在安心旁邊的桌子上,說道:“我認識。她是我的本科同學。”
“這張照片上,有四個人,你,鐘師兄,一個帶着紅石榴石手鏈的女孩子,另一個男孩子就是這個女孩的男朋友吧。白毅,你能和我說說這個女孩子嗎?”安心看着白毅,心裏五味雜陳,臉上卻是平靜異常。
“我和照片上的男孩女孩是本科同學,鐘師兄是那個男生的老鄉,男孩和女孩是男女朋友。”白毅微微地皺了皺眉,盯着安心的眼睛,“男生名叫宋彬,那個女孩子叫文思。”
宋彬!文思!
安心聽到自己的心跳的快了,聽到自己的聲音:“是……就是她……”
“沒錯,就是跳樓自殺的那個文思。”
“嗡”的一聲,安心什麽都聽不到,什麽都感覺不到,周圍的一切都離她遠去。有人在很遠的地方叫安心的名字,叫了好幾聲,忽然,這個聲音一下出現在安心的耳邊。
“安心……安心,叫了你好幾聲了。”白毅端着一杯水,關切道:“安心,沒事吧?”
安心回過神,點點頭道:“我沒事了。”
端着白毅倒的水,安心很猶豫,想說出之前發生奇怪的事情,卻不知道該怎麽說,躊躇許久,才開口道:“白毅,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奇怪?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大概是有些夢魔了,其實就是陷入到一種說不清楚的情緒裏,我很想弄清楚文思為什麽自殺,我……我覺得我弄不清楚,我很困惑,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麽描述……總之,白毅,你能不能幫幫我?”
“這件事最好能找宋彬聊聊當時的情況。宋彬因為那件事,受了很大的刺激,後來鐘師兄幫他在杭州找了份工作,你到時候去杭州實習可以通過鐘師兄找宋彬。文思還有一個媽媽,住在嘉興臨近的一個鎮上,不過,想見她媽媽恐怕不容易。”白毅忽然嘆了口氣,“安心,你不知道,聽別人說是一回事,親眼看見一個熟悉的人死在自己面前是另一回事。那種生命一剎那消亡枯萎的感覺,讓人一輩子都無法忘記。”
白毅送安心回宿舍,兩人一路無話,臨分別前,安心說道:“謝謝。”白毅笑了笑:“也謝謝你。”
秋意甚濃,安心前面反背着一個小包,手裏拖着一個大箱子,掙紮着從出站口的人流中擠出來。環顧四周,一個文質彬彬戴着眼鏡的男子正在張望。安心一邊揮着手,一邊喊:“鐘師兄……我在這兒,鐘師兄……”
鐘師兄忙撥開人群,向安心走來。
“師妹,來了。累了吧?走,先去公司訂的酒店吧。”鐘師兄接過安心手裏的箱子,帶着她避開火車站吆喝的黑車司機,走到車站廣場外面的路上,攔了輛出租車。
一路到了酒店,放了行李,擔心安心坐車太累,兩人便在酒店旁邊找了個小店,點了些清淡的菜。
“怎麽樣?是不是太淡了?你在車上一定喝水喝得少,吃點清淡的不容易上火。不過,我以前在學校看你吃飯,是無辣不歡,是不是不好吃?”
“呃,沒有。偶爾清淡點,也挺好的。”安心低着頭,默默地扒碗裏的飯。
其實安心和鐘師兄獨處還是第一次,說不緊張是騙人的。此時安心的心就像彈在地上的乒乓球,“梆梆”地響。本來是有很多話想聊的,但見了面之後,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了。近鄉情怯的感覺真是讓人難受啊!
鐘師兄又往安心的碗裏夾了些藕片,微笑着說:“我剛來的時候也覺得不習慣,待一段時間就好了。一會吃完了你回去洗個澡,好好休息,晚上帶你去這裏有名的小吃城,很有本地特色。”
“嗯。”安心點點頭,嘴裏是藕片脆脆嫩嫩的香味。
鐘師兄送安心回到酒店便回去了。洗個澡,整理了東西,一看時間,已經下午三點多了,安心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也許是好久沒見鐘師兄,他似乎有些變了,但還是那麽溫文爾雅,書卷氣仍在。一會又想到實習的事,一會又想到文思,一會又想到宋彬,總之,這些事情在安心的腦子裏扭成一團毛線,扯都扯不開。也許是想得太多,太累了,安心想着想着竟然睡着了。
再醒來已經快要六點,這一覺雖然睡得時間不長,卻是安心這麽久睡得最舒服的一次。之前晚上總是夢到亂七八糟的事情,睡不踏實。
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正猶豫要不要給鐘師兄打電話,電話就響了。一看,果然是鐘師兄。
“還在睡啊?”
“嗯,剛起。”
“晚上讓我好好盡一下地主之誼,請師妹你好好吃一頓!”
“好啊!”安心說完又覺得語氣太高調,便加了句,“謝謝師兄!”
電話裏頓了頓,鐘師兄問道:“現在六點了,大概六點半我去酒店接你,怎麽樣?”
“好的。”
杭州是該省的省會城市,雖不如北上廣繁華,但也別具特色。小橋流水,青石板路,古色古香的小店,嘈雜的吆喝聲,熙熙攘攘的人群。
周圍人非常多,安心和鐘師兄不得不大聲講話,否則根本聽不清對方在講什麽。
鐘師兄說道:“今天是周末,人太多了,真是失策。”
“沒事。這裏倒是挺別致的,很有南方城市精致的韻味。”
“是啊。”鐘師兄笑道,“就是節假日人多,吵得很。”
兩人一路慢慢走着,有說有笑。
一晃三個月過去了,馬上就要過年,安心的實習也将要結束。
但有一件事情卻讓安心十分躊躇,猶豫了好幾天,不知道該怎麽跟鐘師兄開口。她得見一見宋彬,可是見了之後呢,怎麽讓宋彬願意跟她聊這件事?事情過去那麽久了,而且文思的死對宋彬打擊很大,身在其中的人是不會再想回憶這樣的痛苦的。實在不行,只好實話實說,也不知道宋彬相不相信。
天上陰雲密布,濕冷的風刺得臉都疼,火鍋店的窗子上映着鐘師兄給安心夾菜的樣子。
“多吃點,這個牛肚很鮮,但吃起來沒有腥味。”鐘師兄一邊說着,一邊往安心的碗裏夾,卻看到安心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麽。“安心,安心……”
“啊?!怎麽了?”安心回過神來。
“哦,沒什麽事。不過你這幾天怎麽了?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安心拿起筷子,夾起碗裏的牛肚,又放下,十分糾結。躊躇良久,還是開口道:“師兄,我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
“嗯,你說。”
“宋彬是在杭州的吧?我……我想見見他。”
鐘師兄默默地放下筷子,問道:“安心,你為什麽想見他?據我所知,你本科并不在現在這個學校,你和宋彬應該沒機會認識。”
“我确實不認識他。可是我必須得見一見他,我想問問,當年的事情。當年,文思跳樓的事情!”
“安心,你……”
“師兄,你要說的我都知道。”
“可你還是要見他?”
“是。”
酒店鏡子裏,安心拿着吹風機正在吹頭發。
真是一場沒有争吵的不歡而散啊!送她回來時,鐘師兄曾嘆道:“安心,你什麽都好,就是有時候太執着。”
後天就要回去了,鐘師兄打了電話給安心,說到時候會送她,一句沒提三天前的事。安心沒辦法,還是嘗試說道:“師兄,明天下班我們聊聊吧。”電話裏鐘師兄默然無語。直到安心快要放棄的時候,才聽到電話裏簡短的一聲“好”。
咖啡店的角落,安心和鐘師兄靜靜坐着。
還是安心先開口了:“師兄,我知道,讓宋彬向別人訴說文思的事情确實對他傷害很大……我,我心裏其實一直懷疑文思并不是自殺。所以我……”
“你懷疑?文思死了五年了,當年警察也來過,她的媽媽也在,她确實是自己從那座剛建成的宿舍樓上跳下來的。安心,你知不知道你現在說的話真的很荒唐?”
“師兄……,”安心兩手放在腿上,用力地握了握,“我知道。”
鐘師兄松了口氣,勸慰道:“不要想這個了,好不好?我明天請一天假,陪你出去走走,吃點東西,看看風景。”
“師兄,這世界上有很多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不管相不相信,應該存有敬畏之心。其實,我想了很多,對宋彬的傷害也是讓他面對這段過往,我真的希望能解開疑惑,也希望能讓宋彬不再痛苦自責。”
“……”
又是許久的沉默,杯子裏的咖啡已經涼透了。
“安心,我送你回去吧。”
“師兄,我……”
鐘師兄拿起衣服,說道:“走吧!”
安心無奈,只好放棄堅持,跟着鐘師兄走出咖啡館。
然而鐘師兄卻停在咖啡館前,看着路上來來往往的車,霓虹初現。
“師兄,怎麽了?”
鐘師兄回過頭,問道:“沒事。我明天跟宋彬說一下。”
安心有些驚訝又有些自責,正準備說話,鐘師兄又說道:“但是還要看他願不願意。”
“我知道了。”
“好了,送你回去吧!走!”鐘師兄看向安心,兩人微微一笑,之間的氣氛總算不再像之前那麽僵硬。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分割線*********************/
我是日更的勤奮寶寶
加油吧!皮卡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