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二十八年,蜀中柳家得罪軍閥全家被殺,柳宅變為兇宅。

關東商人崔明獻因天生克妻,連娶八房,均不到一年,各個慘死。有得病死的,有懷孕難産死的,有瘋了傻了自殺的。經高人指點,做了一面鏡子,買了一位沒落人家的小姐,讓其穿上喜服,關在一處兇宅之中,布上陣法,任其自生自滅。

柳宅便是那座兇宅,鏡子裏的新娘便是那位小姐。

崔明獻十幾天後找人打開那座宅子的大門,看到小姐手裏拿着鏡子,端端正正坐在院子中間的凳子上,臉帶微笑,身子已經僵硬,詭異非常。

崔明獻吓得不得了,卻再也找不到指點他的那位高人,只好請別的風水先生幫忙,把那位小姐葬了,但下葬的時候鏡子不翼而飛。

安心已經在宅子裏走了好久,她仿佛不知疲倦,執意這樣走着。

“舅舅,李叔,你們快看安心!”張政雲伸手一指。

今晚是倒鈎月,模模糊糊看到安心搬了把椅子坐在院子裏,拿着鏡子左看右看,像是在看自己妝容是否精致,頭發有沒有挽好,衣服是不是妥帖。

過了一會兒,坐直身體,雙腿并攏,雙手交叉放在大腿上,不動了。

李叔和梁老對視一眼,眉頭深鎖,各自沉思。

安心已經這樣坐了快半個小時了。

“老李,我們得下去看看。安心丫頭不對勁啊!”梁老說道。

李叔看了看手裏儀器的數據,不說話。

忽然,儀器的數據消失,出現了“ERROR”标志,李叔喊道“不好!”就沖了下去。

“老李!”

“李叔!”

成都市醫院昨天接收了一位病人,是個二十幾歲的姑娘,昏迷不醒。醫院查了很多指标,也沒查出什麽大毛病,說是勞累過度。

“都是我的錯啊!”梁老師這幾天悔恨不已,“阿月和張軍已經死了那麽多年,為什麽這麽放不下?知道了真相又怎麽樣?他們都死了,真相不重要!不重要啊!”

“別嚎了。不怪你,是我非要知道是不是張軍殺死了阿月!是我想知道阿月為什麽會死?是我想知道,阿月她,她是不是我害死的。”李叔靠在牆角,“我和阿月,其實我……阿月她都嫁給張軍了,張軍卻懷疑阿月,政雲怎麽會是我的孩子呢?阿月的性子,我最清楚了,她既然嫁了張軍,那就說明她喜歡張軍,心裏已經沒我了。可……那場車禍什麽都看不出來,我不甘心。法醫說阿月肚子裏的孩子都兩個多月了……我一直想,政雲一歲多就沒了父母,這是誰的錯?是我嗎?”

“你和政雲研究這麽多年,有沒有什麽辦法救救安心丫頭?”

李叔沉默許久:“沒有。姓崔的說,走出鏡中人的夢魇,鏡子的記憶會立刻被充滿,在宅子裏貼些符紙,擺點當時現場東西,能更快的看到當時發生的事。”忽又嘆息,“你也知道,鏡子吸收記憶,很耗費主人的心血,久而久之,會耗盡心血而死。更不要說時長夢魇,無法醒來。而且這鏡子一旦有了一個新主人,不填滿記憶是斬不斷主人和鏡子之間的聯系的。姓崔的說,走不出夢魇,最多睡上幾天就會醒,沒什麽大事。你看徐老太,其實她才四十多歲,但安心描述的樣子,她起碼看起來七十多了。”

正說着張政雲提着午飯走了進來,“怎麽樣,聯系上了嗎?”李叔急忙問道。

“沒找到本人。打電話過去說出國了,會盡快回來。”張政雲拿出快餐盒,“吃點吧。”

崔浩在一周後到了醫院,幸好安心雖然沒有醒來,但還能喂進東西。

“姓崔的,你最好說出個辦法來,否則我要你知道知道姓李的脾氣。”李叔一見崔浩怒從中來。

崔浩看起來是個十分穩重得體的中年人,西裝革履,像是來參加會議一樣。他放下包,關上病房門,上前仔細地查看了安心的情況:“從來沒見過這麽有靈氣的女孩子,但凡有情緒強烈的記憶,都能被感知到。不過鏡子可能有點挑,不然她早這樣了。你們走到哪一步了?”

看李叔要打架的氣勢,張政雲回道:“勘破鏡中人的夢魇。”

“呵~”崔浩檢查完,“你們太急了,挑了最難的那個。不過還好,就是有點麻煩。”

梁老聽到這句:“你有辦法?”

“有。她現在是這鏡子的主人,只要她能明白自己是在鏡中人的夢魇裏就可以了。”

“這與勘破鏡中人的夢魇有何區別?”張政雲問道。

“當然有。勘破是看透,想通。也就是說勘破是要她成為鏡中人,看透鏡中人的往日種種,消散怨氣,從而化怨氣為鏡子的能力。而我們要做的是讓她知道自己不是鏡中人就可以了。”

李叔聽完猶豫道:“那……”

“那她就永遠不能成為鏡中人,看不破夢魇。”崔浩檢查完,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有些疲憊,他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又在倒時差,“你們只能等,等鏡子什麽時候充滿記憶。”

“可是能等到嗎?鏡子吸收記憶,以人為媒介,她根本承受不住!”李叔頹然。

崔浩揉了揉眉心:“我可以想辦法封住鏡子的戾氣,讓她盡量能承受,不那麽損害身體。”

張政雲問道:“那如果可以等到,要等多久?”

“少說五六十年吧。”

李叔看向梁老和張政雲:“……五六十年?……我等不到……”

梁老嘆息:“先救醒這丫頭吧。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我寫個單子,你們去準備點東西。”崔浩說着從包裏拿出筆和紙,寫了一堆糯米、朱砂之類的東西,“她那天是什麽時候開始,我們今天就什麽時候開始。”張政雲接過單子,崔浩靠在椅子上,閉上眼睛,“我先休息會。”

崔浩已經在裏面待了好幾個小時了,張政雲坐在走廊的凳子上閉目養神。李叔心裏焦急,實在受不了,下樓去喘口氣。

梁老下去的時候就看到李叔蹲在花壇邊抽煙;“你怎麽認識崔浩的?”

煙頭忽明忽滅,李叔猛吸了一口,把煙頭按滅在土裏:“我那天給阿月打了個電話,說我打算換個學校教書,以後不回來了,我想見見她。”梁老默默地坐在李叔旁邊,“我是真的這麽打算的,那時候她已經和張軍有了政雲,我也……我也想換個地方,說不定就結婚有孩子了。可我卻在停屍房見到了她,我聽到醫生說她肚子裏還有個倆個多月的孩子,我這輩子……我這輩子都忘不了,阿月的臉,她的臉是青色的,又腫又漲……”

“不要說了!”梁老捂着心口,“不是你。她和張軍是去看我老婆孩子的,跟你沒有關系。”

“我遇到了崔浩,他說他曾祖曾經為了救活未婚妻,請人做了面鏡子。那面鏡子可以收集記憶,可以用怨氣聚魂,也許我能見到阿月,和她說幾句話……”李叔在臉上抹了一把,“時候差不多了,去看看安心丫頭。”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是不想寫的分割線***********************/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