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願以償
威海出游的事情她問了許願。
許老師最近被她爸媽催相親催地心煩,欣然答應同行。“陸導怎麽邀請你,他那個朋友呢?”
“他是要去拍素材才問我一嘴,朋友應該不跟着。”溫禾糾正她的話,“現在是我邀請你。”
“去去去,自駕游我倆輪流開車。”許願在手機上搜索攻略,“網友說拍雪景照一定要求這個地方。”
她把圖片給溫禾看,“我倆可以在這拍一個一起回頭的照片,會很有感覺。”許願越看越覺越對這個行程滿意,甚至覺得可以當天放學就出發。
溫禾要去大教室看排練,和許願去教師辦公室不同路。她看見二樓窗臺上排着一連的盆摘,有的茂盛有的已經凋零。
昨晚的眼神還歷歷在目,她想問問阮慈,對上許願好似什麽都不知道的模樣。可能是她想多了,真有什麽麻煩阮慈應該早就和老師說了。
七班的表演節目是孟婧安排的,她第一次看見在高中節目裏看到這麽幽默的表演形式。自己班上的兩個人站在小桌後,穿着長衫一唱一和說着相聲。
董應:我,家中翹楚,德智體樣樣發展,語數英門門優秀。
王天鴻:呦呵,您還優秀呢,連英語都會?
董應一臉得意:“那可不是,主要為了go向國際化。
王天鴻挑眉看他:“那來考考董老師吧。How are you是什麽意思?
董應胸有成竹:“這題我會,how是怎麽,you是你。所以how are you,怎麽是你。”
溫禾看着臺上人的表情笑出聲,當觀衆配合着鼓掌。
王天鴻目露驚奇,瞪大眼睛接着問:“這句英文是‘怎麽是你’的意思?那你再說說,how old are you什麽意思?
董應輕松拿捏:“old老的意思,how old are you怎麽老是你。”
王天鴻不忍再聽:“我可去你的。”
微信沒有拉黑宋鶴時,所以現在她能收到發來的消息。宋鶴時約她晚上見面商量離婚的事情。
她回了好,打開曹棟威的聊天框說了這個情況。曹律說自己這邊沒有消息,宋鶴時應該是不準備走訴訟直接離婚。
歸根到底還是他們兩個人的事情,她要和宋鶴時斷明白。
她把自己的校園卡給了兩位表演者去食堂,自己開車去餐廳赴約。如果能坐下來好好說,這一頓也就當是散夥飯了。
宋鶴時到的比她早,點了一桌菜坐着等她。溫禾跟着服務生到包廂裏坐下,“今天……”
“先吃飯,先吃飯好嗎?”宋鶴時急急打斷她,讓她嘗嘗今晚的菜肴。
溫禾沒拒絕,吃飯時偶爾接一兩句宋鶴時的話。餐廳裏音樂柔和,瑩白的燈光把氣氛烘托地溫情。但是當他從家庭說到雙方父母,又說他們恩愛的那幾年,她的眉頭就沒平緩過。
“老婆,我們能不能不離婚?我們以後真的會很好的。”宋鶴時說出了最想的話,怕溫禾不信又拿出一個文件袋給她,“我名下的財産都轉給你,我會給你十足的安全感。”
她看着面前的人,不知道該怎麽說宋鶴時給予的安全感。他自己花了五六年給她堆積起來的安全感,在頃刻間就坍塌了。在廢墟上重建物,人怎麽會安然的入住。
“不能,好聚好散是唯一的選擇。”她仰頭看着人,換下冷淡的神情好言,“分開體面點以後還能做朋友。”
那張餐桌好像一道鴻溝,他在這邊掙紮,溫禾在那邊無動于衷。他在驟然加快的心跳中找回自己聲音,“上次那個男人是你新找的人嗎?”
溫禾冷臉,問他在胡說什麽。不安尚且不夠,猜忌肆意橫生。她往後移開一點位置站起,毫不留情把文件袋甩回他面前。“我們還沒離婚,你找新的人我也不會找新的人。”
“我沒有。”辯白的話不經思索,說完又帶點心虛的緘口。這輩子他沒有,但是上輩子他确實是蠢蠢欲動試圖犯錯。
“那他為什麽一而再再而三跟着你。”話一說出來就止不住,溫禾決然的态度讓他的憤怒委屈無法遏制。他翻出和程昊楠的聊天記錄,指着時間給她看,“當時就是剛和我提離婚的時候,這麽快就認識了?”
程昊楠發了咖啡店裏她和陸闵在咖啡店的照片。下面的話沒什麽好話,溫禾一眼也不想看。
看着他氣急敗壞,溫禾反而覺得平靜。她點頭,“和你說離婚那天認識的,蠻不錯的人,能力強情緒穩定,待人有禮有距離。”
她的誇獎刺激到宋鶴時,他抓住溫禾的手臂用力,“他好,所以你就迫不及待要和我離婚。”他好像已經喪失理智,赤紅的眼睛盯着人。
“別這樣揣度我。”她掰開宋鶴時的手指,諷刺道:“我不像你,也不是你。你沒有立場在自己不忠于婚姻時要我純粹,也沒理由因為我和別人的認識給我倒髒水。”
“和你離婚是因為你的不稱職,跟任何人都沒有關系。你可能是一個合格的男友,但是你不是合格的丈夫,”她的話一頓,想到那個皺巴巴的孩子,“也不會是合格的爸爸。”
她壓下哽咽,虛空不知道想給宋鶴時比劃什麽,最後失望地收回手。“算了就到這吧。”
破裂的鏡子遮不住痕跡,她總會對那幾個月的事情耿耿于懷。他們沒有和好的機會,她也永遠不可能心無芥蒂面對他。
宋鶴時和她狼狽對視,擦不幹淨的眼淚模糊面前人的輪廓。他啞聲問:“我們真的就到這了嗎?”舊時光閃過,進度條怎麽一下子就拉到結尾。
“一直拖着毫無意義,我定時間我們一起去民政局。”溫禾知道讓宋鶴時來做決定,這件事永遠都會被擱置。“明天中午去吧,錯過明天又要等周末結束。”
宋鶴時伸手想夠溫禾,被她輕易躲開。他閉上眼靠在椅子上,苦澀應聲,“好,明天去離婚。”
雪融化的時候格外冷,天空飄下小雨,把溫禾的白鞋面打濕。她撐着傘等在門口,怕今天宋鶴時又找理由推脫,看到人來她才松下那口氣。
今天排隊離婚的人不多,很快就輪到他們。溫禾簽好名字遞給宋鶴時,他握着筆遲疑。今天的他比昨天還憔悴,愁着臉看向溫禾。
溫禾明白他的想法,在工作人員面前對他搖頭。“快簽吧,你等會還要去上班,我還要回學校。”
白紙黑字解除他們法律上的婚姻,自此兩個人都歸于自由。
溫禾将離婚證妥帖放進包裏,對他露出這段時間以來的第一個釋然的笑。“你爸媽那邊,到時候你告訴一聲。你媽媽送的首飾我一直放在床頭櫃中間那層,麻煩你送還給她。”她和宋鶴時離婚鬧地不好看,以後再找機會謝謝宋媽媽的照顧。
“那你爸媽那邊呢?”他垂頭躲開溫禾臉上的輕松。
“我爸媽那邊上周回去已經打過預防針了。”她爸媽很了解自己的性格,其實從她的敷衍中早就看出端倪。
他又想起溫禾給他發的消息,一條條都是罪證,一條條都是他不能辯解的。從前他給出的愛意,溫禾早就用真心還回來了。她一個戀家的人,在準備結婚時還是義無反顧跟他來了景城。
而他,甚至都沒陪她在節假日一起回N省。
“下次不會再讓你一個人了。”他知道可能沒有下次,但是還想給出承諾,“你可以把我當司機,我送你回去。”
溫禾莫名其妙看他一眼,“我沒有一個人回去,上次陸闵有事和我一起回的N省。而且我自己會開車,不用人送。”
在一起這麽多年,他對于溫禾的人品再清楚不過。昨天是大腦空白說的糊塗話,或許已經在無形之中傷到她。溫禾在景城一年多,認識的好朋友也不少。他沒能做到的事情,其實都有人會去做。
宋鶴時知道是自己丢掉了她心裏最重要的位置,她忍不住問:“你和他,很熟嗎?”
“現在是不錯的朋友。”溫禾撐起傘往雨中走,站在兩格臺階上回頭看他,“宋鶴時,再見了。”
他說不出告別的話,站在漏雨的檐下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就像很多年前在高中的教學樓,他趴在四層的走廊上一次次看她放學回家。
駕駛室的車門打開,許願暫停視頻給收傘坐回車裏的溫禾遞來奶茶。“看樣子是成了,不然得愁眉苦臉回來。”
溫禾長長舒了一口氣,靠在座椅上像是卸下沉重的負擔。她摸摸自己的心跳,“原來離個婚也不是什麽要死要活的事。”
許願笑她,“本來就不是,老舊的世俗分給離婚一定的偏見,才讓人覺得婚姻得過且過。結婚是一件需要認真對待的事情,但這不代表離婚就不可為之。”她拿奶茶和溫禾碰杯,“單身快樂!”
她吸了一口小料,咀嚼完帶着惆悵問開車的人:“溫溫,這婚是離了,這工作可不會辭吧?”
抛開婚姻就是抛開她在景城的家。歸屬感喪失,許願不知道溫禾會不會想回N省。如果溫禾想回去,她只會不舍但是不會挽留。
“想什麽呢,我再幹幾年要跟着我們組長評職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