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夜深了，宣黛躺靠在床上，整理今天跟謝驚臣的相處經過。
她突然發現自己錯過了很多可以開展的話題，抿了抿唇，還是決定打鐵趁熱，今天給一次性解決了。
宣黛：【還在加班嗎？】
謝驚臣回得出乎意料的快：【回家路上。】
竟然忙到現在，站得越高果然越累。
通過這些時日的觀察，宣黛早就發現謝驚臣出行基本都靠司機這個事，所以她想他現在應該是有空的。
宣黛：【要不要繼續聊聊？】
X：【？】
宣黛：【關于今晚在車上的話題。】
謝驚臣看着亮起的屏幕，眼底劃過笑意。
X：【你說。】
宣黛深吸一口氣，問出了深藏在心底很多年的疑問：【當初你怎麽沒考京大啊？】
她記得轉學前聽老師讨論過，高三的謝驚臣成績一直很好，國內大學基本可以随便選。但是得知車禍這件事以後，她就一直懷疑，是不是車禍的緣故，影響了他高考發揮。
X：【這跟車上的話題有關系？】
宣黛：【……】
宣黛：【第一個女生不是說到為了喜歡的男生考大學嘛，我覺得四舍五入也就是考大學的問題了。】
X：【沒考京大很奇怪嗎？為什麽覺得我應該考京大？】
宣黛斂目，手機被攥着放在胸前，陷入了沉思和回憶。
她想起了那個冬日的下午，她去辦公室交作業，經過高三教師辦公室時，聽到老師問謝驚臣高考志願，他懶洋洋地回答了“京大”。
交完作業往回走時，剛好遇上他走出辦公室，四目交接，那天天氣不好，簌簌的冷風吹得發梢揚起，她第一次主動把謝驚臣叫住。至于當時為什麽會有這個勇氣，宣黛想，或許是因為知道自己要轉學了，所以顧忌少了吧。
她說：“高考加油，你一定會考上京大的！”
他有些訝異，然後笑了笑，說：“你也加油。”
從此，‘京大’這兩個字就成了她整個高中生活的目标。
宣黛罕見地沒有即時回答，謝驚臣手指無聲敲點着膝蓋，無聲等待着，最後輕啧一聲，給了宣黛答案。
X：【發生了一點事，所以報考的時候選擇了留在雲市。】
随着信息提示音響起，宣黛回過神來。
她咬了咬唇，問：【因為車禍嗎？是不是影響你高考發揮了？】
謝驚臣自嘲地勾了勾唇，回複卻是很狂：【是影響到了，高考只考了全市前十。】
宣黛：【……】
雲市教育一直很強，全市前十的話，是可以考上京大的，所以他真的只是自己不想考而已。
宣黛也說不清自己是什麽感受，她今晚又一次想到‘還不如’這三個字。
她覺得還不如是像她想的那樣，因為高考發揮不好，才沒有考到京大。
事實總是一次次打臉她為謝驚臣想好的借口。
X：【怎麽了？】
謝驚臣好像通過屏幕都能看穿她的心思。
X：【你是京大畢業的？】
宣黛：【嗯。】
X：【厲害。】
宣黛想說，她一點都不厲害。她不如謝驚臣聰明，成績一直只能算中上，她鞭策自己度過了地獄般的高中生活，才勉強挨上了京大的邊。
所以到了京大，遍尋不獲謝驚臣這三個字存在的蹤跡後，失落感瞬間鋪天蓋地，卷風挾雪地襲來，狠狠地讓她意識到了何謂一廂情願。
宣黛苦笑：【擦邊錄取，運氣好。】
X：【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
X：【為什麽會選這個工作？】
宣黛大概能理解謝驚臣的疑問，畢竟在很多人看來，一個京大畢業生去當櫃臺小姐，實在屈才了，就算賣的是奢侈品也一樣。
這樣可不行，她得努力在謝驚臣面前刷好感形象。
宣黛：【我學的是珠寶設計，入職的時候自己選了基層管培的渠道，一年過後可以選擇管理通道晉升，也可以重新考試往設計方向走。】
雖然每個公司的員工管理和晉升機制不同，但作為一個大集團的總裁，他一聽就大概了解是怎麽回事。
X：【為什麽不直接選設計？】
為什麽？
這個問題也有人問過，那時候宣黛的回答是，想通過基層經驗了解更多客戶需求，才能做出客戶滿意的設計。
但今天她不想說這些假大空的話。
宣黛：【因為當時我看到這個選項下的城市選點是雲市，我就覺得，好像找到了回來的理由。】
——回來的理由。
看着這幾個字，謝驚臣沉默了，他想到了三個小時前宣黛提及暗戀對象時眼中熠熠的星光。
他降下車窗，點了支煙，沒有抽，只是看着猩紅燃燒，仿佛能燒掉胸腔莫名其妙的躁悶。
或許是月色太過迷人，或許她覺得以後就不會有這樣好的機會，宣黛突然有了傾訴欲：【你知道嗎？我當年以為會在京大看到你。】
謝驚臣哂笑：【所以？】
所以？
宣黛轉頭看向窗外，嘴角含笑，眼中是釋然。
所以表面放棄但內裏仍然不甘，所以一旦有機會就想要主動一點，來到他身邊，找一個答案。
趙特助透過後視鏡發現今天的謝驚臣好像情緒起伏有點大，等到煙被點燃時，他終于忍不住說：“南城建設的老總最近病情越來越嚴重，董事會正忙着争權，管理混亂，我們這次競拍贏面很大。”
本來他以為謝驚臣今晚應該會另有安排，沒想到快11點了自己竟然接到他電話讓來公司一趟，他這才知道總裁竟然吃完飯又回來加班了。
趙特助想了想，公司最近最迫切的就是跟南城建設争地皮的項目，便順理成章覺得謝驚臣此時心情燥郁是因為這件事。
謝驚臣掀了掀眼皮，看了他一眼，沒有否認他的猜想和關心，淡淡的聲音跟往常沒什麽不同：“不要掉以輕心，這是南城建設今年最重要的項目，他們不會輕易放棄。”
趙特助心想自己果然猜對了，謝總又是為了工作傷神。
他開車的背脊瞬間更加筆直，自信又堅定：“我會打起十二分精神關注的謝總。”
謝驚臣無聲嗤笑，低頭看手機，發現對面并沒有回複，垂眼把屏幕按滅。
他沒必要主動窺探她的事，普通朋友而已。
他掐了掐眉心，靠着車窗小憩，思緒重新回到工作上。
年底确實很忙，除了南城建設的項目，跟盛和國際和宣和影視合作的原點計劃才剛開始落地，這是明年的重點項目，謝氏之前在影視行業都是小投資，第一次展現宏大野心，必須交出一份滿意的答卷。
或許這些天太累了，不知不覺地竟然在車上睡着了。
再醒來已經到家樓下。
謝驚臣與趙特助道別，回家後才看到手機的信息。
宣黛：【所以再次見到熟悉的你們我很高興，證明我的選擇是對的。】
發送前她斟酌了很久，才把‘你’字改成了‘你們’，深藏在文字底下的情意，既張揚，又隐晦。
謝驚臣沒有開燈，黑暗的獨處空間裏他不再需要隐藏任何情緒，手機的光映在臉上，他的表情展露無遺。
他勾了勾唇角，一點高興，幾分忖量，然後無聲冷嗤。
拇指摩挲着文字，他随手開了燈，沒有回複信息。
宣黛頂着困意在久等不到謝驚臣的回應後耷拉着眼皮跟他道了聲：【晚安】。
彼時謝驚臣剛洗完澡，邊擦頭發邊走出浴室，半濕的頭發垂落眼角，清爽之餘還有一種白日裏見不到的頹然。
經過涼水的沖洗，他情緒早已恢複平靜。
手指點了點，也回了晚安二字。
第二天宣黛一醒過來就看到謝驚臣的信息，她很滿意地展露了笑容。
思忖片刻，發了句【早啊】過去。
大概是以前壓抑等待太久，目前進度已經完全超出了她的期待。
畢竟能互道晚安和早安的朋友，她一個手掌都能數得過來，僅僅一晚上，她邁出的不止是一步，而是一條街了。
帶着這樣的喜悅，她一早上都如沐春風，蔣雙竹想察覺不到都不行。
加上本來就好奇上次宣黛說要泡謝驚臣的下文，好不容易終于找到詢問的機會。
宣黛笑眯眯告訴她：“昨天一起吃了頓飯。”
蔣雙竹杏眼圓瞪，十分驚訝：“這麽快就開始約會了？”
她心情複雜地看着宣黛，心想美女出擊就是這麽不同嗎？
約會？宣黛之前倒沒這麽想，畢竟兩人只是吃了一頓飯，但是現在聽蔣雙竹這麽說，她又覺得還挺開心的。
“可能不算，就是很單純的吃了頓飯。”
蔣雙竹一臉我懂的表情，還夾雜着果然如此的忿忿：“美女一約就出來，這人是不是太好泡了點，會不會是海王？他沒做什麽吧？”
“想什麽呢，規矩得很。他可忙了，勉強才能抽出一點時間跟我吃飯，哪有那個精力去海啊。”
蔣雙竹小聲叨叨：“海王也不可能明目張膽表現出來啊，而且你才剛說完要追他，第二天就約到了，這也叫很忙？我只是擔心你吃虧，他沒亂來就好，你自己也要記得掌握分寸。”
宣黛卻想，她倒是寧願謝驚臣別那麽有分寸，她總是覺得兩人之間好像有一層化不開的薄膜，她每次覺得靠近他了，下一瞬又發現隔得好遠。
再看微信，依然沒有收到謝驚臣的回複。
她突然愁了起來。
好想再約他一次，但是他明确說過最近都很忙，所以她只能通過手機跟他聯系，偏偏對方連電波交流都不甚積極。
于是同事們發現早上還神采奕奕的宣黛，下午突然變得恹恹的，再結合蔣雙竹無意中透露的話，心中都有了猜測——宣黛戀愛了。
一方面他們覺得原來冷玫瑰戀愛跟普通人也沒啥區別，心情也是那麽無常；另一方面又很好奇，能追到宣黛的男士到底是何方神聖。
有人來向蔣雙竹打聽。
蔣雙竹在聽完大家的猜測後，表情很是一言難盡，大家都下意識猜測宣黛是被追求，誰由想得到美女竟然是倒追呢。
而且還未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