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死

顏畫喘了喘氣,喉嚨猶如被人扼住般難受,她忍耐了許久,手從她的刀尖滑落,一滴滴鮮紅的血珠從她的掌心滑落。

楚雙榭捂住唇,劇烈的咳嗽,指縫溢出血絲,他的臉色白的黯然,眼睛濃黑茫然,靠在桌角朝顏畫伸出手,迷藥在體內還沒有完全散去,有些輕浮。

“你過來。”

她搖頭,神色凄苦,“你不要說話,我什麽都不要聽。”

“畫兒……”

莫枝嗤嗤的笑,“哈哈哈,這都什麽時候了,你們還有時間打情罵俏,楚雙榭,你到底簽不簽字。”

“我簽了,你保她平安。”

“你沒資格跟我講條件!”

“我僅有這個條件。莫枝,對不起你的人是我,你要我的命,無話可說,我一開始愛的是她,執迷不悟的是你。”

“不準說!”莫枝抓緊手中的刀,分分秒秒想紮進他的胸口,把他的心挖出來。

顏畫來到楚雙榭身邊,蹲下身将他抱住,低低道:“你別跟我說遺囑,聽到沒有。”

“你怎麽知道我要說什麽?”他連笑都變得吃力,咳嗽聲像個定時炸彈,随時要了他的命。

顏畫攥緊淚,咬唇說:“榭,要死一起死,我想跟你在一起,別再把我抛開。”

“早上我臨走前想帶你去婚紗店,給你選婚紗,讓你做我的新娘,終歸失策。”

顏畫把他抱緊,眼淚止不住滑過臉龐,咬進牙關:“別亂說啊,我不要聽。”

“畫兒,謝謝你來到我身邊,我這一生遇見你真的夠了。沒有你,我不會獨活,但是沒有了我,你的身邊,還有一個人等你。你懂嗎?”

“我不懂,我誰不要,只要你還不行嗎?”她哭的聲音越來越大,哭的楚雙榭眼睛紅了,唯有把她抱住。

“顏畫,你對我對他都很重要。”

莫枝臉色一黑,沉聲說:“你想好沒,我可不是讓你們在我面前演戲的。簽不簽?”

楚雙榭将顏畫攬在懷裏,目光沉靜,“我簽。”

幾份文件甩在他面前,拿起手邊的鋼筆,翻開文件,看也沒看直接在落款人處簽字。

“這一欄怎麽缺了一行?”楚雙榭突然問。

莫枝蹲下身,看了眼文件,不解其意:“哪裏缺字?我怎麽……”

楚雙榭眼睛一閃,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搶奪她手上的刀,一把将懷裏的顏畫推出去老遠,顏畫摔了個跟頭,還沒爬起來,便看見那把刀反射弧一樣閃着銳利的光芒。

莫枝的手被他抓住,往後一別,然而莫枝沒能給他鑽這個空,想到這個男人心裏念念的只有那個女人,登時怒火中燒,喪失了理智,她用頭往前一撞,把他隔開,奮力一抽,将刀直直紮進他的體內。

楚雙榭睜大眼睛,摁住的那雙手無意中緩緩地垂落,身體裏裂開了一樣,有溫熱的液體不停地冒出來。

所有聲音頓時停止。

“啊——我要殺了你!”顏畫驚叫一聲,推開莫枝,驟然拿起旁邊的一個玻璃煙灰缸狠狠往莫枝頭上砸去!

對方沒想到她動作這麽快,一時不甚被砸暈了過去。

顏畫瘋了一樣将她的額頭砸的鮮血淋漓,直到被楚雙榭抓住手腕,才緩了緩神。

“不能……殺她。”他摁住腹部,衣服已經失去原先的顏色,血幾乎染透他身上的白,顏畫心驚肉跳地捂住他的手,呼吸都感到壓抑,“這是傷到哪裏了?我帶你出去……”

“顏畫——”這時候門突然被人撞開,劉紹跟楚雙謝帶着一批保镖闖了進來,看見大廳裏的場景。一個個瞬間驚住。

顏畫仿佛看見了救星,喉嚨哽咽,顫抖着聲音:“劉叔……快救救他。”

“我送你去醫院。”楚雙謝二話不說從地上把他背起,什麽也沒說往停車場的方向跑。

顏畫跟在後面,由于吓得厲害,腿兒還在發抖,與他們拉開一段距離。

“小謝。”楚雙榭感覺身體輕飄飄的,眼睛快睜不開一樣,很疲憊。

“我在,你少說兩句,待會去醫院了再說。”楚雙謝加快腳步,懊惱地深呼吸,将他滑下去的身體往上提。

“對不起小謝,我沒有早點找到你,沒有早點帶你回家,我欠你的,這輩子還不掉了。”他趴在他的肩上,每說一句話就要耗盡大半的力氣,喘了幾口氣,眼睫毛始終未曾擡起。

“少說沒用的,覺得對不起我,以後多的是時間等你彌補,你他媽欠我的,別想耍賴,我這人很記仇的,我吃過多少苦,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可別給我輕易——”那個死字被他吞咽住,如鲠在喉,痛苦不堪。

“畫兒,我真的不能沒有她,我知道你也愛他,如今我可以放心,把她交給你了,務必要好好待她。”

“老子沒時間給你照顧女人,自己的女人自己照顧,你是不是還嫌我不夠煩。”

他喘了一大口氣,有些想笑,卻笑不出來,渾身的氣息都在消散,“你啊,刀子嘴豆腐心。”

夜晚的風很大,這一段路莫名變得很長很黑,怎麽也趕不到光亮的地方。

“我……好像看見媽媽了。”他低喃一聲,眼角溢出晶瑩剔透的淚珠,嘴角微微彎起,“原來,她很美。”

楚雙謝通紅着眼睛,咬進牙穿梭在黑夜中,任由風打亂他的黑發,“別瞎說,媽媽長得那麽醜,一點也不好看,你他媽看錯人了。”

“真的很溫柔……”他的手漸漸從他的肩上滑落,蕩在空氣中,沒有了起伏。

楚雙謝驟然停下腳步,身體升起一陣寒意,渾身顫抖不已,摟緊身後人軟下來的身體,望着茫茫漆黑的天際,咬緊牙關抽噎着,額頭青筋暴起,極度痛苦的吼出聲:“別……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