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
吳于走的這些天尤曲拼命地讓自己看起來好一點,她正常的上下班,可是好像什麽對于她來說都沒有期待。就像一個沒有知覺的木偶循環着每一天的枯燥無味。
今天正常下班,不知不覺卻走到了以前常來的酒館,尤曲走進去點了些以前常喝的酒。老板差不多跟她們都熟,見她來了還跟她聊了一會兒。尤曲興致不高,随便應付了幾句,老板見她這樣也沒多打擾,還多送了她一壺酒。
酒館裏今天有駐唱,是個年輕的小夥子,唱的是王菲的《流年》。尤曲望着舞臺上專注唱歌的人,像這個年紀的小孩唱王菲的歌已經很少見了。她邊喝邊聽着,不知道是自己酒量下降了,還是真的累了,漸漸模糊的視線讓她有些不清醒。好些天沒有好好睡覺了,這會兒的困勁倒讓她有些舍不得掙脫,就這樣在朦胧的醉意和歌聲裏沉沉的睡去。
快十一點了,老板見她始終沒有要醒過來的意思,猶豫再三還是選擇了叫人。瑛子到的時候她還沒有醒,瑛子拍了拍她的臉把她叫醒送回了家。尤曲迷迷糊糊地看清楚了瑛子的模樣,才翻了個身繼續躺在沙發上:“吳于呢,怎麽你自己一個人跑去喝酒?”
尤曲沒有回答,只是半睜着眼看着她。瑛子看着難受拍拍她的臉問道:“吵架了?”
尤曲搖搖頭,瑛子再問:“他回家住了?”
尤曲又搖搖頭然後再點點頭。瑛子被她逗笑了:“你能不能聽明白我在問什麽,真的醉得厲害了?”
尤曲像是終于撐不住眼皮了閉上眼,瑛子有些擔心地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告訴我,別讓我擔心。”
“我們分手了。”說着尤曲眼淚控制不住的掉落下來。
瑛子有些驚訝的盯着她:“為什麽呀,他提的?”
“沒有,我提的。”尤曲
“那我就更不明白了,小曲兒,你看着我,雖然我對吳于沒什麽好印象。但從這些日子的相處看得出來他對你很好,很多時候比我們這些朋友更能體貼你,為什麽要分手。”瑛子不理解。
尤曲坐起身來,靠在沙發裏淚眼朦胧地說:“因為我太糟糕了,我會一直拖着他。我也想積極配合治療讓自己快些好起來,可是現實不允許。再這樣下去我會拖垮他。”
瑛子抱住她讓她情緒平複一些:“是不是因為楊溢,他沒那個膽子,你不要擔心這些。更何況吳于他是個成年人,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怎麽去處理問題。你不要把自己的問題看得太複雜,也不要太輕視他的能力。你要做的就是顧好自己。”
尤曲聽在耳裏,心裏卻一直不上不下的,她好想就這樣天不要亮,時間也不要繼續往前走。痛苦也好痛快也罷,她就想這樣世事不看不理。她沒有接話,也接不了這話,道理她都懂,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如今的她給不了任何人希望。她靜靜地靠着瑛子一言不發,瑛子也沒在繼續說些什麽,有些事并不是旁觀就一定清,她把該說的說了,一切都得靠尤曲自己。
她陪着尤曲一起靠在沙發上,手機信息聲響起,在安靜的空間裏掀起一絲不平,是吳于的消息:
【最近尤曲有去找你嗎】
瑛子沒有多說,對着蜷縮在一旁的尤曲拍了一張照片就發了過去,她等了一會兒,那邊一直沒有再回。她嘆了口氣,感情這種東西真的就很神奇,旁人說不清楚,就連身在其中的人也道不明白。
吳于的到來是瑛子沒有想到的,見他進來瑛子從沙發上起來道:“我先走了?”
吳于的眼神一直盯着绻在沙發裏的尤曲,聽她這麽說便轉頭看着她道:“謝謝。”
瑛子笑笑道:“你們的事我本沒有立場說什麽,但尤曲現在的狀态并不是很好,我希望你別放任她亂來。當然了這個是建立在你也認可的基礎上。”
吳于看了眼尤曲道:“我會好好處理,謝謝。”
瑛子嗯了一聲,也沒讓他送便出了門。尤曲雖然有些醉,精神也不是很好,但此刻屋子裏發生的事情她還是都聽着的。吳于的腳步聲漸漸靠近,她不知道是起身接待,還是繼續這樣躺着。
吳于在她身邊坐下見尤曲沒什麽反應,便将她一把抱起進了浴室,跟往常一樣幫她洗漱好再抱回床上。過程中尤曲一直沒有說話。正當吳于關燈準備出去的時候,尤曲終于忍不住叫住了他:“吳于。”
吳于回過頭來看着她,等着她開口,她卻遲遲沒有下文。吳于抿嘴笑笑:“沒事,你睡吧。”說着關上門出去了。
吳于一個人在沙發上坐了會兒,還是不太放心,便直接在沙發上睡下了。而裏面的尤曲卻再也沒有睡意了,她知道吳于就睡在外面,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好久終于下了床,輕手輕腳地來到吳于身邊。吳于向來睡得比較死,今天大概是擔心尤曲,一直睡得不太踏實。尤曲在他邊上坐下時他就醒了過來,但卻沒有睜眼。
尤曲就這樣在黑暗裏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看了一會兒她又起身去了陽臺。尤曲有些飄,那種腳沾不到實地的飄,屋外的燈光和屋裏的吳于都讓她向往,但沒有一樣是她能抓得住的。她摸了摸嘴唇,有些幹,還有些想抽煙,想想裏面躺着的吳于她放下了手。
吳于走過來時,尤曲正望着外面發呆。見他過來,尤曲問道:“吵醒你了?”
“沒有,剛好醒了。”吳于回道。
“屋子小,之前買沙發的時候就買的小型的,你睡肯定睡不踏實。”尤曲接過話,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說這些。現在的氛圍也很奇怪,他倆明明已經分手了,話語裏帶了些疏離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白天喝酒了?”吳于終于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尤曲轉頭看着他,自己在腦海裏回想了一下為什麽要喝酒,好像也沒什麽理由:“嗯,剛好路過就去了!”
“還在吃藥,盡量少喝酒。”吳于道
尤曲有些詫異地看着他,關于吃藥的事她并未跟吳于說起,但想想又不足為怪,他們朝夕相處,吳于也是個心細的人。她笑笑道:“不常喝。”
吳于嗯了一聲,他知道尤曲經常失眠,兩人又剛分手,她心裏肯定不好受。安慰的話現在說來也奇奇怪怪,今晚尤曲願意讓她留下來,甚至做了得寸進尺的事,他都覺得意外。但也給自己留了點希望,至少尤曲并沒有多不想見到自己。
“尤曲,我們以後還會是朋友的對吧!”黑暗中吳于盯着她模糊的輪廓問道。
帶了些熱氣的晚風吹得人渾身毛孔外張,尤曲遲遲沒有開口。吳于有些失落的打算放棄,卻聽見她說:“算是吧,相比起什麽關系,我更希望你安全。從君子出事到小謝單單離開南城,好像事情都在往一個不好的方向發展,但不管去往哪裏我都希望大家是平安的,即使以後不能再見。”
她對于這些事情的耿耿于懷吳于理解,但為一些沒有發生的事情而放棄他,吳于心裏其實很堵得慌。可又想到她說自己會給她的生活帶來壓力他又不得不退一步。
“已經很晚了,進去休息吧。”尤曲見他沒有說話便開口道。
吳于一時沒反應過來,黑暗裏看不真切對方的臉,當尤曲側過來從他身邊走過時,他抓住了她的手:“并不是所有人都會離開,不管我們是什麽關系,我也一樣希望你健康快樂。”
尤曲輕輕嗯了一聲,推開了他的手,她知道吳于的想法,現在她做不到全然拒絕也無法理所當然的接受,只能略帶自嘲的說了句晚安。
…………
父母會找上門來這件事,尤曲是完全沒想過,但就是這麽意外。開門的吳于,雖然吳于沒見過尤曲父母,但一眼便認出來了,尤曲其實跟她媽媽長得很像。尤曲父母倒是對吳于來開門顯得有些詫異,不過很快便收了回去。吳于将二老迎進門來倒好水,尤曲才不緊不慢地出了房間,見是她爸媽,先是露出了她媽的同款詫異也很快收了回去。她爸爸倒是一如往常的樣子,反而是媽媽顯得沒那麽開心。
尤曲靠在吳于那一邊坐下問道:“你們怎麽過來了?”
她住進來好幾年了,她父母一次也沒有來過,這次過來也肯定不是想她了,一定是有什麽事情,而且還比較嚴重,畢竟以往有什麽事都是把她叫回家。
果然,只見她媽媽從包裏掏出一摞照片直接拍在茶幾上,尤曲拿過來,是一些偷拍照片。她有些吃驚地看向她的父母:“這是……”
“偷拍!偷拍也不知道找些專業的,一下子就被發現了。偷拍那人說是有人找他來拍尤曲的父母!”母親越說越來氣,甚至還白了她一眼。
尤曲臉色頓時嚴肅起來:“有問是誰找他拍的嗎?”
“那人說自己也不清楚,只告訴他搞清楚我們是幹什麽的,家世是否清白。”父親接過話。
吳于把一切看在眼裏,他沒有心思去思考誰要求去偷拍的,看到尤曲母親對她的态度,他心裏難受極了。這就是那個不想見她的母親,可她哪只是不想見,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有什麽過節的。他眼睛一直盯着尤曲的變化,生怕她承受不住這些來自父母的情緒。
尤曲媽媽看着吳于十分緊張尤曲的樣子,上下打量着他道:“你是尤曲的什麽人?大清早的怎麽會在她這裏?偷拍的人貌似并無惡意,但看樣子倒像是調查未來兒媳身家是否清白……”
尤曲立馬打斷她:“媽,我們只是朋友,他只是借住一晚。”
尤曲媽媽便沒再繼續,而是指着照片道:“你自己最好把自己的事情處理好,我們之前就跟你說過,你已經成年了凡事自己要處理好,不要幾次三番的來打擾我們兩個老人的生活。上次被說是同性戀找上門來,這次又是偷拍,自己在外要學好。”
吳于實在聽不下去了,他身子微微一斜将尤曲半掩在身後,語氣有些不快地道:“阿姨,您是她母親,做不到愛她但至少不要傷害她。她一個人已經過得很辛苦了,還要時不時得接受您的冷嘲熱諷,您不覺得您做得有些過了嗎!”
尤曲媽媽也不生氣,看了吳于一眼道:“我只是希望她作為一個成年人處理好自己的事情而已。”
吳于再想說什麽,被尤曲拉了拉衣角阻止了:“我會處理好,下次不會了。”
尤曲媽媽嗯了一聲就起身往外走,好像一刻也不想多待,她爸也跟着出去了。兩人走後,吳于看着還坐在原地盯着照片的尤曲,心疼得想立馬抱抱她,這些年她都過着怎樣一種生活。他走到尤曲身邊蹲下輕喚道:“尤曲。”
尤曲擡起眼來看他,她好像就在看到照片的第一眼有些變化,後面一直就是這樣冷淡游離。
看到吳于眼裏的擔心和同情她勉強自己嘴角上揚:“沒事,都習慣了。”
吳于再也控制不住,他用力的抱着她的腰,向往常一樣輕輕撫着她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