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Chapter51 戲弄
袁少博喊自己, 吳漾全身僵了一下。
她縮了縮脖子，深呼吸一口氣，起身, 佯裝落落大方走到對方面前。
她勉力擠出一絲笑意：“袁總，找我有事？”
袁少博睇她一眼, 半是調侃：“周總新上任, 以後就是你的頂頭上司, 你倒好，躲在一邊不見人, 你還想不想繼續混了啊？”
吳漾餘光瞥向周宴，他神态懶憊半倚在沙發椅子裏，一雙棕眸冷得清寂。
炫目的燈光晃過去的時候, 能看到他因酒意微紅的臉和耳朵。
吳漾莫名失了神。
袁少博俯身将酒杯擺在面前桌上：“還傻愣什麽，倒酒！”
吳漾清醒過來，拿着醒酒器，往眼前三個高腳杯裏倒上醇香紅酒。
旋即, 推遞給袁少博和周宴, 另一杯留給自己。
她讷讷舉杯敬周宴：“很榮幸和周總成為同事，以後請您多多指教。”
周宴總算願意看她一眼。
他唇齒輕啓，語氣意味不明：“吳漾？”
尾音帶着鈎子，令她心間一顫。
他忽然叫自己名字，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吳漾咬着下唇，等着他拿起高腳杯，跟自己碰杯, 偏生他沒有動作。
就這麽僵持了幾秒, 他點着下颌冷冷示意：“都喝了。”
旁邊袁少博都錯愕了，不是要喝三杯吧？
正想着, 吳漾已悶頭喝完手裏那杯。
周宴又觑向眼前：“敬酒太晚，得自罰三杯。”
果然，袁少博猜對了。
大夥兒看着吳漾咕嚕嚕把紅酒當飲料喝，不由偷偷緊張。
《花樣青春》在緊張拍攝期，吳漾這些天忙到腳不沾地，大家都覺得她是累了想窩在角落歇歇。
不過是怠慢了新副總一會兒，他就罰她灌酒，這領導架子一擺，難免人人自危。
三杯入肚，吳漾有些發暈。
不過這兩年跟着袁少博出席應酬，磨煉了酒量，還不至于讓她倒下。
她把手裏的酒杯朝下示意，杯中已無酒。
豆沙色紅唇輕輕勾起，笑得恍惚：“周總，可還滿意？”
她知道他是故意在為難她，懲罰她。
如果這麽做，可以讓他減少對她的恨意，她毫無怨言。
周宴似乎沒料到她酒量這麽好。
多年不見，她變了。
雖說也才二十五歲，但氣質上，明豔妩媚自帶氣場，顯然見過不少大場面。
這哪裏還是那個碰一下就臉紅的小姑娘？
因此也側面說明，這些年來，她時常會流連這類聲色犬馬的場合。
周宴眼底掠過一絲煩躁，随即拍了拍身畔座位。
語氣冷沉，不容置喙命令：“過來。”
兩個字。
把吳漾的思緒帶回到六年前分手的那天。
他站在古鐘亭裏，冷眼喊她過來。
她當時不肯，執拗着與他隔着距離說話。
當記憶和現實重疊。
吳漾的心髒莫名鈍痛。
再相遇，他們之間已是上司和下屬的普通關系。
眼下，領導有所要求，吳漾自然不會拂了對方的意。
她款步落座，盡量讓自己看起來鎮定如常，可心髒跳動的聲音撼動耳膜，手心也濕了一層薄汗。
形勢不明，旁人都不敢出聲，假裝在幹自己的事、喝自己的酒，但心思忍不住注意這位新副總。
看着相貌年輕英俊，氣質卻冷到生人勿近。
都折騰吳漾喝了三杯紅酒了，不知道還想給她制造什麽麻煩。
而正主那邊。
周宴也不說話，修長雙指點了點桌面，示意吳漾給他倒酒。
吳漾給他倒了一點點，杯中比方才要少很多。
周宴瞧出她這點小心思，不由冷笑：“怕我灌你？”
沉嗓似包裹了層冰，話也凜冽得很。
吳漾微笑：“周總誤會，是我怕您喝多了。”
周宴看着眼前長睫低垂的嬌豔女子，肆意說着“關心”他的話，心情不僅沒好轉，反而更暴躁了。
長袖善舞，信手捏來。
也不知對多少男人，說過這些好聽的場面話。
周宴譏诮一聲，毫不猶豫拿起高腳杯，一飲而盡。
氣氛更為凝滞。
袁少博趕緊轉移大家的注意力。
因是主持人出身，化解尴尬是他的拿手好戲。
他張羅着大家玩“真心話大冒險”，一點也沒有總裁架子，活躍起來哪像個馬上奔四的中年人？
不過也正是如此，大夥兒才願意響應。
影視公司畢竟是創意型公司，沒那麽多陳舊規矩。
同事間看着說真心話的人爆料、玩大冒險的人出醜，混作一團，嘻哈笑鬧。
當代表真心話大冒險游戲的抱枕落向吳漾。
袁少博讓她選。
吳漾不想在周宴面前出醜，從一摞真心話的紙牌裏抽出一張來。
待看到上面的問題時，她臉色驟然變得極其不自然。
“我申請換一張！”
說着就要把手中紙牌混入其他牌中，袁少博眼疾手快，搶了過來。
“拿到什麽就是什麽，你這妮子還想在我眼皮子底下渾水摸魚！”
吳漾不顧形象要搶，袁少博邊舉高，邊大聲念道：“請說出發生初.夜的年齡、地點和人物哇，這問題好勁爆哈哈哈哈哈——”
在袁少博魔性的笑聲中，有人激動吹口哨，有人一臉期待，有人鼓掌起哄。
而吳漾就像一根木頭杵在原地，神情糾結。
倒不是她不敢說，是因為另一位當事人就在現場。
餘光下意識觑向某人，他斜靠在沙發椅裏，看笑話似的，跟着旁人一同盯着她瞧。
袁少博一臉促狹：“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說點這種小秘密很正常，吳漾，你別墨跡了，趕緊說！”
其餘人跟着催促。
吳漾知道不說肯定揭不過去，腦海裏閃過十八歲的那個夏夜，她和周宴在他們家隕石廳裏的玻璃臺上發生的一切，她俏臉不由一熱。
“18歲，江藤市，前男友。”
她用最簡潔的詞回答了這個刁鑽又尴尬的問題。
原以為這樣已結束，跟吳漾搭檔的導演楚墨卻不滿意。
“漾美人你說的也太籠統了吧，什麽江藤市，我還地球呢！要說的是具體的地方，比如小樹林、小草叢、小公園……”
這有明确指向性的一些描述，引得大家喔喔亂叫。
吳漾臉蛋更熱了。
她羞惱反駁：“我沒你們那麽野，我們就是在家裏而已……”
吳漾覺得不能再具體說下去，她已經感受到身側周宴瞥來的目光，帶着意味不明的試探。
這樣的眼神，炙烤着她的身體和靈魂。
她頓覺頭皮發麻，抱着枕頭的蔥白手指不由收攏，緊緊攥着布料。
袁少博看出吳漾的不适，他這老狐貍懂得氣氛靠八卦最容易活躍，也知道玩游戲要點到即止。
他樂呵解圍：“好了，沒瞧見我們吳漾急眼了嘛？來來來，下一個，下一個！”
游戲繼續，吳漾把抱枕抛了出去。
大家擊鼓傳花，接連幾輪，吳漾萬幸逃過。
直到周宴接到抱枕，真心話大冒險游戲指向他。
雖說周宴可怕，但借着酒意，在袁少博的帶領下，大家都跟着起哄。
周宴慢條斯理敲了敲左邊桌面，選擇了大冒險游戲。
袁少博将紙牌遞過去，他随便拿了張，直接攤開來。
卡片上寫着：現場給初戀男（女）友打電話。
吳漾聽袁少博念完，心神不寧，慌張拿起杯子喝酒。
她感受到陌生又疏離的目光輕輕掠過她的臉頰，停在他自己的手機上。
說起來，她和周宴還是情侶手機號，這些年她一直都沒舍得換。
只是那時候分手，她把他的聯系方式全部拉黑了。
後來，她聽祁獻說，周宴在國外生活很好，她便将他拉出了黑名單。
吳漾莫名不安，她怕周宴打給她，但更怕他打給別人。
這樣的心情很矛盾。
不過沒等她多想，她擺放在桌上的手機忽然鈴聲大響。
他果然打給了她！
在場所有人，全部投來好奇目光。
有人訝異：“哇靠，不會這麽巧吧？”
恰恰周宴一直盯着吳漾，大夥兒不免浮想聯翩。
就在大家笑鬧之時，吳漾拿起手機偷偷摁斷了對方的來電。
她将手機附在耳畔，避到一側佯裝甜蜜。
“寶貝，我在聚餐，你要來接我？好呀，麽麽。”
而周宴那端明明接通了，卻在中途被無情挂斷，大家不免好奇。
現場有女生議論紛紛。
“周總長得帥，還事業有成，怎麽會有女孩子舍得挂他電話啊！”
“也不知道是什麽樣的女人，能這麽無情。”
周宴不動聲色收回手機，眸光冷寂。
放在曾經，她不接他電話，他能直接從江藤跑到廣州暴躁質問她情況。
而現在，他卻可以做到情緒毫無波瀾。
他在感情處理上，的确變得更沉穩了。
但是這樣毫無表示的靜默，反而讓吳漾忐忑難安。
未知，衍生恐懼。
她猜不透他。
莫名壓抑之下，吳漾借機去洗手間。
等抽完一根煙，緩解好情緒才出去。
又鬧了一會兒，聚會逐漸接近尾聲，吳漾看周宴不知是上洗手間還是去哪了。
趁着這種好機會，他偷偷跟袁少博道別，說自己朋友來接她了。
袁少博想起剛剛吳漾接了個電話，語氣暧昧喊着寶貝，心下了然。
每天忙着工作，是該談談戀愛找找樂子。要真憋壞了，他們星空影視可是少了一位踏實肯幹又行事靈活的好人才。
吳漾出了清吧。
哪裏有什麽接她的人，她不過就是受不了和周宴待在一起那種古怪的氣氛。
她站在路邊打車回家，不料一輛保時捷倏然停靠在她面前。
窗內一片黑暗，但吳漾驟然反應過來。
她退後兩步正想離開，後座側門已打開，一襲清冽身影下車，拽住她纖細手腕。
對方用力回拉，吳漾被狠狠抵在車門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