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私和傷害

尤曲悠悠轉醒,房間裏的光線充足,她嘗試了好半天才睜開眼。又是病房,她最近好像跟醫院很有緣似的,會以各種原因出現在醫院裏。大概是睡太久,全身上下的知覺都不是很明顯,直到轉頭才看見趴在自己邊上的吳于還拉着自己的手。她試着動了動手,用拇指輕輕撫摸着吳于的手,他一定又擔心壞了,就這樣一直守着自己。

吳于感覺到手上的觸摸本能的握了回去,緩緩睜開眼。吳于見她醒了,着急忙慌地擦了擦眼睛讓自己盡快清醒:“醒了,又那裏不舒服嗎,我馬上叫醫生。”

尤曲沒有阻止他,醫生很快就過來了,沒等他們說上幾句話她又開始困。醫生低下身來問道:“有感覺哪裏不舒服嗎?”

尤曲想搖頭來着,但完美沒什麽力氣,便小聲的開口:“困。”

醫生沒有再問,拿着聽診器在她胸口位置探了探,尤曲的視線卻越來越模糊,困意拉着身心不斷往下沉,像是有千斤重不斷地下墜,最後完全看不見也聽不見,只有被壓的撐不起來的沉重感。

尤曲再次昏睡過去這是吳于第一次感到無所适從,自己身為醫生卻對躺在病床上的尤曲無能為力,而今最後的辦法就是去求父親了……

這邊瑛子帶着君子來帶一間還算清靜的小店,兩人坐下,瑛子臉色看起來有些許凝重,君子倒是沉靜得多。服務員端上來一杯咖啡一杯果汁,瑛子将果汁推到她面前問道:“你跟吳于之間真的有事?”

君子看着瑛子将果汁推過來是的手,杯子裏的果汁小弧度地晃了晃,沾到了杯口一些,破壞了果汁本有的美感。她今天把這些事情都說出來會讓她與尤曲本就裂縫的關系就要徹底撕裂了,而瑛子大概也會為自己的這種行為感到可恥疏遠自己吧,年少也并不都是浪子可回頭的輕狂,還有來自本身的劣根性,那是會造下惡果的根。

“嗯,我從一開始就對尤曲有……想法,我第一次見她時,她一個人拎着不怎麽多的行李,大概事爬了6樓的原因,臉紅紅的挂着汗,看到我時她眼裏沒有多少情緒,我熱情地跟她打招呼,她也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初來乍到的小女生總是習慣性的找尋陌生地方的第一個玩伴,我很開心我是她的第一個。可是吳于出現了,她會因為跟他聊天而忽略我,會因為他約她見面露出緊張又期待的表情。我嫉妒,記得得發瘋,所以我夜跟了去。然後發現吳于似乎更關注我,所以我就有了惡劣的想法,開始有意無意的去接近他,男人嘛,就是那樣的,随便一勾搭就會上鈎的,只有尤曲把他當寶。”君子說着笑了起來,她是真的覺得吳于配不上尤曲,那樣的男人淺薄又糟糕。

她說的這些瑛子是知道的,當初尤曲說要去足球場看他踢球,但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能同時加那麽多女生,還每個都會聊幾句的男人,她自己也對吳于沒有什麽好印象,尤曲跟他在一起她雖不喜,但也表示尊重理解,後來尤曲身上發生那麽多的事情,吳于一直堅定的站在尤曲身邊,她才慢慢放下那些不好的想法,人總是會變的,也許吳于真的就為尤曲改變了呢,她是這麽想的。聽着君子的敘述,她有些不爽地皺起眉來。

“那天尤曲自己也看出來了,吳于對她并沒有多上心,所以他們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再聯系,至少沒有發現尤曲再跟他頻繁的聊天了,我放下了一半的心。可是我不小心看到了尤曲的手機,她的聊天界面裏吳于依然在前列,這表示他們其實有在聯系的。你還記得尤曲跟小阮兩人出去旅游嗎,她給我們都到了禮物,其中一份是吳于的。就是從那次開始我把吳于約了出來,就在我們學校的酒吧裏,他用很有意思來形容尤曲,卻說對尤曲沒有那個意思,你說可笑不可笑。那天我們聊了很多,但大部分都不記得了,只知道吳于對尤曲沒有喜歡,卻吊着她,讓她的情緒圍着他轉,我當時就想讓吳于徹底與尤曲斷絕往來,就跟他約了幾次。”君子滿臉的不悅和嫌棄,瑛子看着她跟以前那個高傲的她沒有任何區別。

“你們上過床嗎?”瑛子對于當方面的批判沒有興趣,就尤曲的身材跟樣貌她想要俘獲一個男人基本不會失手,但她卻将這種手段用在了自己的好朋友身上,還若無其事地看着那個曾經被自己撩撥的男人在自己好朋友身邊晃蕩。

君子仰起臉來看着瑛子沒有回答,瑛子緊握着咖啡杯按住想要潑上去的沖動:“沒有人不允許吳于喜歡你,當時他也沒有跟尤曲在一起,你們發生了什麽事也沒有規定必須告知尤曲或者我們任何一個人。但你接近他的目的你不覺得自己不道德嗎?在坐下來之前我以為你是覺得自己做了有愧的事情,為此給個交待,但我看你的語氣你只是不甘心。我們是朋友,如果友情也有親疏的話,你就是尤曲最親近的那一個,在你昏迷的這段時間,即使你父母抽她耳光罵她不知廉恥的同性戀她也沒有任何怨言,依然去看你,叔叔阿姨開口或沒開口的事情她都在盡量去做,為的就是曾經你們是朋友,叔叔阿姨曾真心待過她。而你呢,你帶給她什麽,楊溢的仇視?還是與吳于那些不清不楚的過往往她身上捅刀?”

君子将搭在桌上的手收回膝蓋上,好像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些什麽似的開口道:“對不起,我只是……只是覺得吳于那樣的人根本不配跟尤曲在一起。”

瑛子嘆了口氣,也許她或者她們都不了解君子,一個看起來最兜不住事的人卻藏得最深:“事到如今我希望你暫時不要把這些事情告訴尤曲,她現在需要好好養身體。從楊溢到吳于最無辜的就是她,如今她卻要替你去買單,如果管不好自己就不要去見她。”說完她起身,沒等君子開口就将她推出門外道:“我送你回家。”

車上君子自顧自地開口道:“我知道我對不起尤曲,我會盡量去彌補。”說着她頓了一下,見瑛子沒什麽反應繼續道:“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做了這麽多很沒品的事。”

瑛子轉頭看她,不知道是病了這麽久的原因還是自己的心理變化,她突然覺得眼前人好陌生:“其他的事情我無權評價,但關于尤曲你确實挺沒品的,安慰的話我說不出口,尤曲現在在醫院裏生死未蔔,送你回家之後我得去看看她。”

“那我……”君子着急的開口。

瑛子沒有看她:“不管是尤曲還是吳于你暫時都不要見最好,雖然吳于也有份,但尤曲現在需要她,不論是身體還是楊溢和心理醫生那件事。”

君子沒有再說話,對于尤曲的傷害沒有人比她更惡劣,她确實沒有資格再出現。

……

身體的發力和精神的萎靡不論是醒着還是睡夢中都不停的侵蝕着她,睜開眼時只有坐在邊上盯着她的尤小南,見她醒了過來,尤小南難掩臉上驚喜的笑意:“你醒了,我去叫醫生。”

尤曲沒什麽力氣任由着她叫喚,醫生走進來只有個模糊的輪廓,漸漸走近才有了清晰的樣子,醫生穿着白大褂帶着口罩:“感覺怎麽樣?”他問道。

尤曲試着發出聲音,幹燥的嗓子半天沒有任何音節。醫生轉身對跟在後面的護士道:“用滴幾滴潤喉液。”

護士上前将事先準備的潤喉液遞進去,喉嚨瞬間沒那麽幹痛了。醫生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是對着尤小南說的:“她因為長時間都在昏睡,家屬要時不時得給她潤潤唇喉,避免突然說話嗓子撕裂。”

尤小南點頭答應着,尤曲有些抱歉地看向她,她卻擡擡眉笑着用口型道:“沒事。”

“現在試試能不能發出聲音。”醫生對着尤曲說到。

尤曲緩慢的開口:“可以。”

“那現在是什麽感覺?”

“渾身沒有力氣,總是很困。”

“現在也還是困?”

“嗯。”

“那有其他什麽地方有疼痛感嗎?比如腦袋、內髒等。”

“不算痛,但腦袋裏會有一陣一陣的麻。”

“好的,你好好休息。”醫生問完問題便帶着護士出去了。

尤小南坐到她床邊看着她慘白的臉色問道:“有沒有想吃的,我去給你買。”

尤曲搖搖頭表示并不餓,看了看四周想問問吳于,尤小南特別善解人意地開口:“我哥去找大伯了,那心理醫生給你的藥對你身體損傷還挺重的,我大伯是醫學專家,人雖然有時候有些固執,但人是好的。相信他一定能醫好你。”

尤曲笑笑:“我知道,謝謝你們。”

“客氣什麽,以後我是要叫你嫂子的人,都是一家的,不必道謝。”

尤曲臉上笑着,心裏卻五味雜陳。她如今是個多事的人,吳于的家庭并不一定就能接納自己,而且她的身體早已破爛不堪,這她比誰都清楚,以後的事她已經不想再去想了,如今的日子雖然沒有什麽好事發生,她還是這麽過着。對于未來她已經沒什麽期待了,至于吳于,她只能對不起了,上天如此薄待她,那麽久請允許她也自私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