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外

吳于一身狼狽地出現在家裏時,父母臉上如出一轍的驚訝,他們這個從小就獨立的兒子,第一次見他如此。吳母擔憂的上前,吳于在母親拉住他之前跪了下去:“求你們幫幫我。”他聲音裏甚至能聽出些哭泣來。

吳父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只是坐在沙發上看着自己的兒子,吳母倒是忙去扶他:“兒子,發生什麽事了,你起來,我們坐下慢慢說。”

吳于看向母親,眼裏的紅血絲因為忍住哭意變得更加紅,她将吳于從地上拉起來坐向沙發問道:“是不是尤曲又出什麽事了?”

吳于看着自己的母親沒有回答,吳母便心中了然,想必自己是說對了。那邊吳父見他不回答沒好氣的哼了一聲:“出息,世上多少好女孩,值得你對她這麽認死理。”

吳母回頭瞪了他一眼,吳父沒再說什麽,只是別過臉去,對于現在這種請款他簡直不要太意料之中,那個女孩身上太多事了,這樣的場景早晚的事。

“所以尤曲發生了什麽事情,你着急成這樣?”吳母耐心地詢問道。

“尤曲她現在有生命危險,而我對此無能為力,我知道我們家的醫院不是又很多的專家嗎,能不能……能不能救救她。”他激動地抓住母親的手,一雙眼裏全是期待。

吳母看着他的模樣,說不心疼是假的,尤曲雖然說不上喜歡但也不讨厭,更何況自己是醫生,怎麽可能見死不救。她擡手拍拍兒子:“救人是我們作為醫生應該做的事,更何況還是你女朋友,爸爸媽媽一定會幫的,你不要擔心。”

吳于緊繃的身體終于放松了些,他拉着母親的手要她現在就出發:“走,那我們這就去醫院。”

他話音剛落坐在邊上的父親卻嚴肅地開口:“在去醫院之前我希望你能答應我們,你們還是分開吧,不論從哪方面來說你們都不适合。”

吳于愣在原地,他沒想到父親會在這種時候提出這樣的要求。他一直覺得父親有時候想法很固執,可是他不能理解父親在這個時候與自己談條件:“爸,我們能不能先救人,等尤曲好了,不管什麽我都可以坐下來好好跟你談。”

吳父無動于衷地坐着。大概是長時間沒有睡覺的原因,他內心的暴躁越來越強烈,但又不能在父母面前發作,不論他們的态度如何出發點都是為他好,更何況自己也早已做好了被拒絕或者談條件的準備。于是他微嘆了口氣,看了母親一眼在父親對面坐下:“爸,兩個人合不合适只有當事人最清楚。我不知道我們的未來是什麽樣子,但現在我沒辦法答應您的要求。”

吳父不由的皺起眉,那邊的吳母也是臉色一變,她不知道自己這樣的态度對于自己的兒子和丈夫來說算不算合适。就現在的情況來看,尤曲确實不是一個非常理智的選擇,但愛情這種東西并不是旁人能看清的。父子之間因為兒子的感情問題鬧僵也是不值得,她走過去挨着自己的丈夫坐下:“兒子已經是個大人了,為自己想要的拼一次也無可厚非,更何況哪有醫生拿病人做籌碼的,一點也不磊落。”

吳父瞥了她一眼:“你就慣着他吧,你看這人現在還像個正常人嗎,好的感情能讓人積極向上,你看看他這個樣子就差把悲慘刻在臉上了,但凡他能維持原本的狀态我也不至于這樣。上次躺在醫院裏的事你忘了?這次又是什麽?危在旦夕?下次是不是直接來報喪了!”他有些氣憤的吼道。

吳母一把拍在他的肩膀上,也有些生氣:“胡說八道些什麽呢,你就不能盼他點好。而且這事也不是這時候談的,等那邊情況穩定了,你想怎麽談都沒人攔着你,兒子不也說了嘛,你要是不去,我就自己去,我看沒有你我就不行了是吧。”

吳父被吳母一頓說,瞬間底氣消散,懶得再看自己那倒黴兒子,直接起身率先走了。吳于感激的看向母親,母親無奈地嘆道:“雖然你爸爸總喜歡用他自己那一套觀念去思考問題,但他說的也不無道理,好的感情是相互成就,而不是彼此拖累。我不想太多的去幹預你的判斷和選擇,可是你自己好好考慮一下未來。”

吳于點點頭,可是不論從現在的尤曲所面臨的情況,還是自己對她的感情他都沒辦法做到離開她,等到一切都塵埃落定,他一定會讓父母知道尤曲不是什麽事多的人,她只是一個無辜的受害者,不是她的問題,自己才是那個不敢揭開真面目,無恥占有的人。

……

三人道醫院的時候,尤曲又睡下了。尤小南和瑛子都在,見他來了,尤小南倒是沒啥反應,瑛子卻急切地迎上去,也許是太着急尤曲的情況,完全沒有在意到緩步走在身後的吳于父母:“吳于,你終于來了,尤曲她……”

“沒事,我爸爸媽媽來了,他們答應幫忙,尤曲會好起來的。”

瑛子順着他身後看去,就見一臉和煦的吳母和滿臉嚴肅的吳父,點頭打了聲招呼。二老沒有再多做停留,因為尤曲不是住在他們家的醫院,所以他們直接去找了之前尤曲的主治醫生了解情況去了,只留下三人在病房裏。吳于走到病床前,眼看着尤曲:“她有醒過嗎?”

“上午醒過一次,但很快就睡過去了。”尤小南接過話。

“那醫生怎麽說?”

“暫時還沒有什麽辦法,但她的昏睡時間越來越長,情況并不是很樂觀。”尤小南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這種情況不論是醫生還是患者以及患者家屬都不是什麽好消息。更何況她哥看起來确實有些慘,她也有些不忍心,雖然她跟尤曲相處的時間并不長,性格也就那樣,但他們相處還算和諧,之前還好好的人,如今就這麽沒什麽生機的躺在那兒,論誰都難受。

吳于沒再繼續問,只是看着尤曲,打算伸出去的手又猶猶豫豫地縮回來,自己已經好幾天都沒好好收拾了,尤曲那麽愛幹淨一定會受不了。瑛子站在邊上看着眼前的一切,她心裏五味雜陳,對吳于的态度也不知道如何定位。她不能理解與君子糾纏不清的吳于,也無法帶入如今深情似海的吳于。都說人是會變的,可是吳于簡直就像換了個人。她看向病床上昏睡的人,有些不忍,徑直走出了病房,在門口的椅子上坐下。心裏不斷地給自己做建設:現在最重要的是醫好尤曲,其他的都可以以後再說。

吳父吳母沒多久就從主治醫生那裏出來了,兩人走到拐角處往這邊看了看,瑛子轉頭剛好與兩位視線相撞。瑛子禮貌的起身,轉頭剛想去叫吳于,就見那邊吳母笑着對她擺擺手,瑛子有些不做所措的點頭算是打了招呼,兩人的身影就消失在轉角處。

瑛子剛想坐下,吳于就從裏面出來了,看見門口的瑛子:“你爸媽已經走了。”

吳于啊了一聲,瑛子剛想說想問問情況,吳于就越過她掏出手機打電話去了。瑛子沒有再問進了病房。尤曲還睡着,看起來跟正常睡覺沒什麽區別。瑛子看着看着就有些心酸,她們一起相處這麽多年,那個總是應和着大家的人,好像不過短短半年多的時間,她已經被折磨的體無完膚了,身體上的心理上的。就連自己最好的朋友和男朋友還瞞着她有一段暧昧的過往,而自己作為一個知情者,既不能告訴她,也不能去質問當事人。

她伸手輕輕抓住尤曲的手,眼淚在眼裏不停的打轉,那種內心深處的憋悶感快把自己整崩潰了。尤小南在邊上看着她的難受勁,少見的開口:“尤曲不會有事的,那個心理醫生也已經被抓起來了,你不用這麽擔心的。”

瑛子手上稍微用了點力,這種安慰不痛不癢起不到任何作用,都說朋友是需要時的依靠,而她現在不僅無法讓她依靠,還只能讓傷害更深,她是幫兇。

吳于走進病房,她并沒有起身,也沒有去看他,而是語氣冷淡的開口:“你父母怎麽說,尤曲她……”

“他們正回醫院開讨論會,一會兒我們就将尤曲轉去我家的醫院。”吳于臉色嚴肅地回道。

她放開尤曲的手藏進被子裏問道:“現在轉吧,越快越好,需要轉院手續我去弄。”

吳于感覺瑛子有些不一樣,但又不知道那裏不一樣,他沒有深究:“我去吧,這些流程我熟,你跟小南一起陪她一會兒,辛苦了。”說着看了尤曲一眼便出去了。

病房裏一下安靜得只有空調風的聲音,病床上的尤曲安靜的躺着,她俯身湊近些:“小曲兒啊,等你好起來我們去找單單好不好,她是不是每走到一個地方就給你分享風景圖,我也時常收到。原來南城外這麽漂亮,我們都沒有好好見過。到時候還可以去見見小謝,小阮匆匆的出國了,都還沒來得及告訴你,我們一起追到國外去,狠狠地宰那個富婆一頓好不好。”終于那在眼眶裏轉悠的眼淚掉了下來,吧嗒滴落在尤曲被紮的滿是青紫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