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夕默的腳步突然放輕放緩,一步一頓地挪步走近床邊,望見躺在病床上毫無生氣的嬌弱身體,心狠狠一恸,在眼裏打轉的淚水再也忍不住,順着眼角滴落下來,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地握成拳頭,微微發顫,似乎正在強力隐忍着內心的巨大悲痛。
跟在他身後的齊哈亦是滿臉的痛苦,尤其是看到他落淚,心上像是被割了一刀,疼得厲害,望了眼病床上的人,不便打擾他們,也悄悄退了出去。
白夕默彎身坐在床沿,深吸口氣,又擡手胡亂抹了下臉的淚水,眼睛才敢看向那張可愛又可憐的小臉。
她的臉埋在雪白的床單裏,竟然跟床單融為一體,分不清彼此的顏色,她的眉心緊緊地皺在一起,眼睛半閉着,沒有一點生機,眼角挂着還沒有幹涸的水痕,發白幹裂的嘴唇不停地抖動着,一看就知道正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有身體上的,更有心靈上的,剛才,醫生雖然沒告訴她到底是怎麽了,但她隐隐猜到自己情況的不妙,尤其是下面的出血,更是讓她惶惑不安。
白夕默拉起她的一只小手,握在自己的大掌裏,她的手在微微顫抖着,感知到手上突然傳來的溫度和力量,她的眼睛倏然睜開了,當那張她時時刻刻盼望着的俊朗迷人的臉龐映入視線後,眼睛裏瞬間淚光閃爍,而後,化作一抹悲傷流了下來。
白夕默擡手幫她拭去眼淚,壓抑着心底的劇痛,對着她微微彎起唇角,像是安慰,又像是給她力量。
她張張口,想說什麽,卻是被白夕默搶先了一步:“乖,不哭,我回來了,你不會有事的,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他的聲音向來能夠安定她的心,此時此刻,聽着他輕柔卻又無比堅定的聲音,江亦璠的心卻盡是委屈和酸楚,唇瓣抖動着開了口:“老公……可是,醫生說,我們的孩子……保不住了……”
白夕默繼續幫她擦着淚,艱難地咽下卡在喉間的艱澀,哽咽着聲音安慰:“孩子我們以後還會有的,我們還會有很多很多的孩子,等你好了,想生多少個我都答應你。”
強忍着的淚水還是沒能忍住,再次順着面頰滴落下來,不想讓她看見他的失态,他趕快俯下頭去,身體和握着她的手都因為內心的劇痛而明顯抖動着。
這是他在她面前第一次落淚,第一次表現出身為男人如此悲痛而又脆弱的一面,這讓江亦璠的心裏不禁湧起陣陣內疚,吸吸鼻子,跟他道起了歉:“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孩子……”
她道歉的話聽在他耳裏,讓他更加痛苦不堪,無法自處,突然擡頭,阻斷她:“不!這不能怪你!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和孩子。”
是啊!該說對不起的是他,如果不是因為他,她怎麽可能一次次地受到傷害,就連他們的孩子,他都無法保全,不覺悲從中來。
“對不起,因為我耽誤你工作了。”江亦璠再次道歉。
這次出訪原本四天,可這才是第二天,如果他是普通男人倒無所謂,可他是一國之君,一旦耽誤工作就是耽誤國家大事,她擔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