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成谶
阿洛伊斯離開黑市後便直接返回人工湖。得知了莉莉絲的下落，他需要盡快安排營救。
解除了身上的模拟後，阿洛伊斯縱身躍入湖中，穿過隧道回到家中的小池子。
在他外出這段時間智腦中并未有太多訊息。
大部分是關心他被禁足這件事。
還有一條伊西多發來的，是來詢問莉莉絲的消息：阿洛伊斯上将日安，請問您是否知道莉莉絲最近怎麽樣了？為什麽通過智腦無法聯系上她？
阿洛伊斯并不準備回複。
按照他對伊西多的了解，她或許會是一份不錯的助力，但還需要再确認一番。
他不能讓營救計劃出半點差錯。
正當阿洛伊斯收起虛拟投影準備離開時，手中智腦又傳來‘叮叮’的聲響。
他點開，是一條彙款訊息。
尊敬的礦主，您的黑礦石收益已彙至您的賬戶，請注意查收。【索賀星】
阿洛伊斯怔了許久，擡頭輕輕觸碰上這條訊息，眼神柔和，低聲笑了出來。
這是莉莉絲送給他的戰利品啊。
阿洛伊斯只短暫沉溺了一會兒，很快便收斂了神情，面色恢複冷淡，從白色宮殿走出，回到自己的屋子中。
他要做的事還有很多。
伊西多自發送訊息給阿洛伊斯卻未收到回複起，就一直處于焦慮的狀态。
她敢肯定，莉莉絲一定出事了。
等到周末假日，她甚至沒有回家，直奔阿洛伊斯的住所而來。
阿洛伊斯只是被禁足，并非完全切斷了對外的聯系。
前來拜訪的人，并不在斯塔夫的禁令範圍內。
伊西多的到來也在他的預料之中，他将伊西多帶到客廳，示意她坐下聊。
伊西多這會兒情緒上頭，也不管眼前的人是帝國上将，她幾乎是毫不客氣的問，“怎麽回事兒？”
阿洛伊斯第一次被伊西多這般對待，不過他也不在意這些，穩穩坐在椅子上，眉眼微擡，“什麽怎麽回事兒？”
伊西多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莉莉絲突然消失的事兒啊，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阿洛伊斯轉着手中藍金色袖口，淡淡道，“這件事你不用管，也不是你該管的。”
伊西多本就帶着情緒，此刻更是怒火中燒，“你說什麽？莉莉絲是我的朋友，她現在有事，你叫我別管？對不起我做不到。”
阿洛伊斯停下手中動作，反問：“即便違背家族意願，你也要管？”
此時的伊西多似乎察覺到了什麽，她緩和了下情緒，看着阿洛伊斯一字一句認真道，“我不管這件事背後有多麽錯綜複雜，我只知道，我的朋友出事了，我不能作壁上觀，更何況，莉莉絲還幫了我一個大忙。”
看着伊西多真摯的眼神，阿洛伊斯知道，她沒有說謊。
于是他口中的話題立即轉變，“據我所知，上次考核結束後，中心城區南部較為繁華的航線，你父親交到了你手上，而西部則是交給了你的姐姐，是嗎？”
伊西多沒跟上這突然的切換，怔了怔，下意識點頭。
阿洛伊斯繼續說道，“如果在南部和西部交界處發生一些意外，想必很難說清楚是誰的責任吧？”
伊西多疑惑，“但這和莉莉絲有什麽關系？”
“因為她現在，就在那裏。”
阿洛伊斯将整件事，包括莉莉絲的身份，簡單陳述了一遍。
只是陳述而已，伊西多聽完，心裏卻酸酸的，“ 她在研究院會不會受到什麽傷害？”
阿洛伊斯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掩住了眼中翻滾的濃厚情緒，“只能賭黎宴的那一絲側隐之心了。”
伊西多閉上眼睛，不敢去想，“那需要我做什麽。”
阿洛伊斯收回情緒，眼神逐漸銳利，開始給伊西多布置她的任務。
弄清楚事情緣由和自己需要做的事，伊西多便佯裝一副不高興的樣子，從阿洛伊斯家離開。
她的到來，并未引起斯塔夫派來監視阿洛伊斯的人的警惕。
畢竟，伊西多追求上将這件事，已經有好幾年了，帝星人盡皆知。在阿洛伊斯被禁足後，她跑來關心，卻又如往常一般失意而歸，是一件不能更正常的事。
那人也并未拿這件事向斯塔夫報告。
而此時的研究所主控室。
索隆通過了生物識別，主控室大門打開，他大步邁了進去。
主控室內有不同區域，分管研究所監控，門禁，能源供應，以及防禦。
索隆來到監控區域，和裏面的值班人員打了個招呼，“請調取所有關于人魚的影像。”
值班人員知道人魚是目前的重點項目，也知道索隆和黎宴主要負責這個項目，于是立即調了出來。
索隆示意他起身，自己坐到了椅子上，“我要從頭開始看，你去另一個觀察區吧，別耽誤了工作。”
值班人員所負責的是整個研究所的監控畫面。
雖然如果有異常情況，智能系統會發出警告，但人腦永遠是機器無法替代的。所以監控區域會有值班人員不間斷值守，盯着所有的監控畫面。一般這種時候，都是屏蔽聲音的。只有後續有需要再調出的時候，才會畫面與聲音同步加載。
但監控區域卻不止一個觀察區，多個觀察區是為特殊時段準備的，以便多人進行分工合作，進行更細致的檢查。
索隆懶洋洋倚在座椅靠背上，手中拿着控制器，開始播放人魚安置區的監控。
研究人員知道這麽看下去，即便有加速也需要不少時間，就走到另一個觀察區坐下繼續工作了。
索隆就這麽看着，直到畫面即将進行到他進去的那一段。
他的袖口伸出一個細長的接口，直接接入手中控制器。從他打量小人魚許久後開始說話，到黎宴讓他離開這期間的畫面，全部删除了。
為了彌補時長漏洞，在後面又補充了一段小人魚的獨處片段。
做完這些，他泰然自若的将接口收回袖中，靜靜将剩餘監控都看完，才理了理衣服起身。
“行了，目前看來沒有任何異常，那我也好安心向陛下彙報。”
值班人員目送索隆離開，繼續回到這個觀察區工作。
仿佛泛起微波的湖面重歸平靜，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
走出主控室的索隆，抑制住微微顫抖的指尖，緊張褪去後，竟是覺得有些興奮。
這是他第一次，不受帝國指令自主行動。
他想起曾經和黎宴說的話：萬一我們倆都被蠱惑了，那人魚出逃不是分分鐘的事。
倒是一語成谶。
不過嚴格的講，他不只是為了人魚，也是為了黎宴。
有了索隆的助力，黎宴的計劃進展的更加順利了。
就這樣，內外兩個計劃，在互不知情的狀況下，緊鑼密鼓地進行着。
又過了幾日。
莉莉絲無聊到都快發黴了，也不知道黎宴什麽時候能放她出去。
兩人的加密溝通并不能傳達太多，畢竟每天的監控畫面都會在晚上由專門負責此事的人仔細查看一遍。
她只知道，黎宴的計劃一直進展的很順利。
‘咔噠’
外牆的門被推開。
莉莉絲便見黎宴疾步走了進來。
他走到莉莉絲身前，從研究服口袋中取出一支藥劑，“結合你說的故事和血液的檢測結果，人魚度過成年期後是可以分化雙腿的，對嗎？”
莉莉絲點頭。
黎宴松了口氣，雖說他已有90%的概率确定這件事，但到底還是要認證一番。
他将手中藥劑遞給莉莉絲，“這是催化劑，可以讓你立即到達分化狀态。過程可能會有點疼，但你要忍住，并且要盡快完成。我們的時間不多。”
說罷，黎宴看了眼角落的監控。
幾日前索隆删去監控的時候，還動了一個地方。今天有一個時段的畫面會被早已儲存好的人魚獨處畫面取代。
這是出逃計劃的第一步。
此刻莉莉絲也意識到了，今天就是她期待已久，離開的日子。
她接過藥劑一飲而盡，将藥瓶還給黎宴，“這個東西，還是不要留下的好吧？”
黎宴接過，取出一個小型分離器，将藥瓶放了進去，按下按鈕後，藥瓶轉瞬就分離成了粉末。
而不過是這一會兒的時間，莉莉絲就感覺到喝下的藥劑開始發生作用了。
她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沸騰了起來，灼燒着每一根骨頭。尤其是尾骨，這種灼燒感甚至蔓延到了每一寸神經，帶來細細密密的刺痛。
她咬了咬牙忍住，腦海中重複着黎宴說過的，要盡快，盡快…
細密的刺痛感仍在持續，随之而來的是整條尾巴巨大的撕裂感，仿佛生生被撕開一般。莉莉絲疼的幾乎都快哭了。
終于，疼痛感逐漸減弱。
黎宴知道分化快完成了，他将準備好的衣服和研究服外套挂在水箱邊緣，轉過身去。
莉莉絲的變化，是從上而下的。
臉頰兩側的嬰兒肥退去，整張臉顯得越發精致姝麗，上身的骨架也較之前擴展了些。從腹部開始，鱗片逐漸隐下，轉變為細膩光滑，如凝脂一般的皮膚。
随着鱗片不斷沒入皮膚，雙腿也逐漸顯現。
伴随着身體上的轉變，莉莉絲腦海深處中一股龐大的記憶團也随之展開了，無數的記憶碎片飛奔回它們原本的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