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

斯塔夫的禁足,其實反倒合了阿洛伊斯的心意,或者說就是他促成的。

他在殿上展現出的對這件事不依不饒,勢必追查到底的态度,就是一劑強有力的催化劑。

如果他繼續待在軍部,借用軍部勢力調查,只會處處受限。

但現在,斯塔夫最多是以他家為範圍監視他的動向,而對于阿洛伊斯來說,幾乎是形同虛設。

阿洛伊斯來到給莉莉絲建造的白色宮殿,向他常坐的岸面投放了一個虛拟投影。

雖說是虛拟投影,卻真實的連皮膚的細膩光澤和根根分明的發絲,都模拟出來了。

阿洛伊斯将手中智腦脫下放在岸邊,又看了眼坐在岸上垂頭沉思的自己,轉身便潛了下去。

他來到莉莉絲的梳妝臺,将手掌貼在梳妝臺抽屜下,輕輕往上一推。

整個梳妝臺開始旋轉,轉入池壁之後。

梳妝臺的背面所連接的,是一個寬曠的圓形隧道。

這也是當初阿洛伊斯留給莉莉絲,但她還不曾發現的‘秘密’。

為了讓莉莉絲在通道中不覺得沉悶,阿洛伊斯放置了許多海洋生物型挂燈,整個地下通道少女而又溫馨。

阿洛伊斯沒想到,自己竟會先一步欣賞到。

穿過長長的隧道,盡頭處是一汪湖泊。

這裏是距離阿洛伊斯家不遠處,一座生态公園中的一個人工湖。

人工湖四面環繞着濃密的植被,湖心是一座懸浮仿古建築。

這一整片區域都設置了準入屏障,只有阿洛伊斯和莉莉絲擁有準入權限。

阿洛伊斯慶幸當初打造了這個通道,并且暗中買下了這片人工湖,否則此時或許會被動很多。

他一邊穿過悠長小徑,一邊按下了手中的模拟器。

随後便見阿洛伊斯整個人,從頭發,到面容,到身體的服飾,完全轉變了。

他微微駝了駝背,擡手從貯藏空間中取出一塊黑金質地的方塊。

這是一個古早的通訊器,這是智腦時代開始之前所用的通訊器。

雖說便捷性上遠不如智腦,但現在依然有不少人在使用。

這些人,大多數是不受管轄的自由人,而他們所交易的場所,則被稱之為黑市。

這也是阿洛伊斯此行的目的地。

雖說是黑市,但并不在什麽稀奇古怪的地點。

阿洛伊斯來到一條普通街道中的一座普通大樓,在入口處刷了入場費,便走了進去。

不過進去後需要再穿過三扇門,才算真正進入黑市。

黑市裏倒是格外熱鬧,掩飾了面容的人們在這裏似乎都變得格外随性。

消息販賣處。

櫃臺裏的中年男子正撐着手打盹,阿洛伊斯屈起手指朝櫃面扣了扣。

那男子眼神迷離的醒來,敷衍的道了句:“歡迎貴客光臨,請問要買點什麽。”

阿洛伊斯便将手中紙條遞了過去。

中年男子瞥了眼紙條上的字,随後打了個哈欠從櫃臺中走出,招呼道:“跟我來吧。”

他帶着阿洛伊斯進到一處休息室,大手一揮,看起來似乎頗有氣勢, “随便坐,我一會兒就回來。”

阿洛伊斯随意坐下,取出剛剛收回手中的紙條。

黎宴最近在研究什麽?

斯塔夫既然這麽急迫的要帶走小人魚,那麽最有可能的就是交給帝國第一研究所的黎宴。

因為只有黎宴,才能最快實現他的目的。

當然其他更隐蔽的研究所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帝國第一研究所,到底還是過于堂而皇之了。

他既希望是在黎宴手上,又希望不是。

思慮間,休息室的門就被扣響了。

中年男子回來了,但他的神情,明顯沒有方才離開時輕松。

他看向阿洛伊斯的眼神,也變得莫測起來,“我們手中的情報有限,目前掌握的,只有他在研究生物和基因這個方向的消息,更具體的還需要一些時間。”

聞言,阿洛伊斯心中便有數了。

果然在黎宴手上啊。

支付咨詢費用後阿洛伊斯就離開了。

中年男子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黎宴只不過是個研究人員,以往對于來打探黎宴消息的人,他們從來都是有求必應。

但這次居然碰壁了。

只能查出一個大方向,那就說明,他這次的研究,保密程度極高,連他們安插的人都接觸不到。

到底是什麽,會有這麽高級別的保密程度呢?

而此時,被秘密研究的莉莉絲,又将迎來今日份和黎宴博士的加密故事會。

黎宴走過拐角,遠遠的就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斜倚在門側的牆上。

他不着痕跡的皺了皺眉,啧了一聲,腳步卻沒停頓。

随着腳步聲漸近,倚靠在牆上的人也擡起頭來,他笑着朝黎宴揮了揮手。

黎宴走到門前站定,側過臉問他,“你來做什麽?”

索隆指了指牆內,“來近距離看看傳說中的物種。”

黎宴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他,只冷笑一聲打開房間的門,“你倒是閑。”

索隆跟着他進去,嘴裏反駁道,“我可是大忙人,你都不知道我這一天天的,有多辛苦……”

莉莉絲聽到開門聲,就又游到水箱旁挂着。

她原以為還是只有黎宴,直到看見跟在他身後的人,下意識歪了歪頭,索隆怎麽在這兒?

隔着透明牆體,索隆顯然沒認出莉莉絲,只是驚訝于造物主的神奇。

極致柔美的線條,澄澈如蔚藍大海般的眼眸,還有那條金色的華麗魚尾,恐怕要耗費造物主不少時間才能雕琢而成。

進入透明牆體後,索隆才察覺到一絲熟悉感。

他緊緊盯着莉莉絲許久,久到黎宴已經開始不耐煩,他才朝莉莉絲蹦出幾個字,“我總覺得在哪兒見過你。”

黎宴嗤笑,“這話未免有些老套吧。”

索隆搖頭,十分篤定,“不對,我一定在哪兒見過她。”

正百思不得其解間,莉莉絲撐着水箱邊緣直起身,向後沉入水中。

伴随着魚尾掀起的水花,索隆聽莉莉絲的聲音穿過水波,空氣,傳入他的耳中。

“我說過,抛開基因來講,是你贏了。”

索隆腦海中紛亂的思緒迅速回攏,水中小人魚的臉和戰鬥場戴着面簾的小姑娘重合到一起。

他指着莉莉絲,“你你你你你…..”

莉莉絲竄出水面,“我我我我我,怎麽啦?”

索隆似乎是陷入了宕機狀态,半天說不出什麽來。

黎宴在一旁看着,嘴角抽動,“還真見過啊。”

又過了一會兒,索隆似是緩過來了,又似乎沒有。

他長嘆了口氣,眉頭緊皺,“怎麽會這樣?”

黎宴見狀微微眯了眯眼,他看向莉莉絲,隐晦的使了個眼色。

随後向外走去,打開門對索隆道,“看過了,可以走了。”

索隆現在心情很是複雜,在此多做逗留也沒什麽意義,便跟着黎宴離開了。

合上門之前,他回頭深深望了一眼。

黎宴帶着索隆來到他在研究院的休息室,與其說是休息室,不如說是居所。

因為除了這裏,他也沒什麽地方可去。

這裏的監視器,是唯一一個在他掌控下的監視器。

這裏也是他唯一得以喘息的地方。

黎宴給索隆倒了杯水,“你和她是怎麽認識的?”

對于這件事,索隆也沒什麽好隐瞞的,“其實你也知道的,那天你還問我見到人了沒。”

黎宴挑眉,“是她?”

索隆點頭,“後來再見面,就是在軍事學院的開學考核上,我們打了一場,她很有天賦,不過還是沒贏我。”

“再後來,才過去了兩天,她竟然就在索賀戰鬥場贏了我。”

索隆越說越激動,“你知道嗎,她簡直就是天才!”

黎宴引導式的,問出了心中的疑慮,“那你現在是怎麽想的?”

索隆煩躁的捋了捋頭發,“我不知道,就是覺得很矛盾。一個我很欣賞的小朋友和陛下要研究的人魚,竟然是同一個人。現在只是血液研究階段還好,到後面…”

他說着說着,低頭将臉埋在手中,聲音有些喑啞,“我怎麽忍心啊。”

黎宴将他的手拿下,徑直看着他的眼睛,問道,“你覺得陛下這麽做,是對的嗎?”

索隆有些茫然,“我沒想過,陛下怎麽說,我就怎麽執行,至于對錯…”

“那你現在想想呢?”

黎宴根本不給他反應的機會。

索隆認真想了,答的很艱難,“好像是,不對的。”

黎宴放開索隆的手,起身走到休息室一幅風景畫面前,緩緩開口,“莉莉絲她是自由的,不應該被禁锢在這狹小的水箱裏,不應該因為別人的一己私欲,失去所有的快樂。”

他轉過身,不似往常那邊淡然,臉上帶着沉沉的悲傷,“索隆,我也是啊。”

“你說你把我當朋友,可是在我看來,你是來監視我的。我們之間根本就不平等,又談什麽朋友。”

黎宴的話似乎對索隆造成了極大沖擊,他想要說他不是監視他,但仔細想想他的一切行為,名為保護,實則和監視也沒什麽區別。

黎宴走到索隆身邊蹲下,眼神是索隆從未見過的柔軟,“索隆,如果我想遠離這裏,你會幫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