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關于謝驚臣跟爺爺那一天談話的後續,宣黛沒有再關注過。

她想宣薇大概率會很生氣,但爺爺會把她勸服。

至于謝驚臣,她就更不擔心他會把事情搞砸了。

然而半個月過去,再沒見到過謝驚臣,卻讓宣黛心裏浮起幾縷失落。

或許也不應該說毫無交集,謝驚臣曾拜托助理在她這裏買了些珠寶,只是太官方了,讓宣黛覺得他的行為并不像是自我需求,更像是人情往來。

他雖不出面,但又通過一個禮貌又不至于疏離的方式來感謝宣黛那天的幫忙。

而宣黛的性子也不是會主動找他的人,至少兩人現在的關系還不至于讓她這樣做。

所以這幾乎就成了一個死局,如謝驚臣曾經說的那樣,說事情結束後不會再有聯系,就真的可以不再有。

宣黛萬萬沒想到,為他們破這個局的竟然會是宣薇。

宣薇自從被謝驚臣擺了一道,被爺爺勸令答應跟謝氏集團和盛和國際合作後,心中就有氣。

不過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既然答應合作,那必然會全力配合,不會拿公司的利益開玩笑,而且謝驚臣雖然不厚道,但有一點他确實沒說錯,這次合作要是愉快,對宣和影視将會大有裨益,起碼以後他們将會是南方影視業的龍頭,資源歸攏後可以占據絕對的話語權。

所以她就算不喜,但也恢複了跟謝驚臣的表面友好關系,前提是不要讓她看到邵宋。

宣薇除了是影視公司老總,還是一名藝術策展人,擁有兩家美術館和畫廊。

宣家書香世家的名號不是白來的。在從商之外,每個人幾乎都在文藝界有一定的涉足之地。宣爺爺是書法名家,大伯是着名作家,宣黛父親畫的畫更是可以拍出百萬的水平,宣薇雖然後續沒有走畫家的道路,但也是從小學畫。

只有宣黛算是個例外,不像宣家人從小受藝術熏陶,只有學的珠寶設計勉強可以跟藝術搭上邊。

宣薇近期剛好承辦一位法國畫家的中國巡展,在分發邀請時,本着合作夥伴的關系,給謝驚臣也發了一張。

雖然謝驚臣一向不參加這種活動,但對于這宣薇主動釋放的好意,他當然不會拒絕。

至于宣黛作為家人捧場,也是順理成章。

于是兩人在闊別半個月後,再次在宣薇舉辦的畫展上相遇了。

一幅巨大的人像畫前,謝驚臣看到了正在賞畫的宣黛,黑發柔軟,娉婷玉立,牛仔褲貼身包裹下,蜜臀和長腿曲線展露無遺,僅是一個背影就足夠抓人眼球。

他遠遠瞟了一眼便收回眼神,并沒有上前去打招呼,而是去找了另一側的宣薇,兩人僞笑着寒暄了一番。

盡管父親是畫癡,但宣黛并不愛畫,也不懂畫,所以沒有什麽賞畫的意思,只想着走個過場然後走人。

只是讓人懊惱的,她又遇到了想要搭讪的人。

對方從她進場後便一直默默觀察她,見她在那幅人像畫前站了許久,便以為找到了說話的契機,主動來到了她身邊,開始就着這幅畫高談闊論。

宣黛本以為又是千篇一律的搭讪,但後面聽男生說的頭頭是道,倒是聽出了一點興致來,她歪着頭,順着男生的指導再看這幅畫,發現果然看出了點之前察覺不到的門道。

她眼尾一抹笑意揚起,整個人又生動了幾分,如平湖拂柳漾微波,撩得人心神蕩漾。

男生被她這勾魂攝魄地淺淺一笑,原來滔滔不絕的嘴巴突然就笨拙了起來,只覺得遇此絕色,今天這個畫展真是來得不虧。

“說完了?”見男生沒再說話,宣黛問。

男生神智回籠,覺得現下便是大好機會:“我對這個畫家的作品有些研究,如果你想知道更多的話,我回去以後可以給你發一些資料。”

這便是拐着彎兒要聯系方式了。

宣黛心知肚明,卻不打算如他的願。

心裏的草稿已經打好,她正打算婉拒,就聽到一聲熟悉的“宣小姐”在身後響起。

宣黛訝異回眸。

謝驚臣聲音淡淡:“好巧。”

他瞥了一眼男生的臉,又問宣黛,“打擾到你了嗎?”

宣黛覺得自己跟謝驚臣或許是有點緣分在的,不然為什麽每次都會被他撞到這麽尴尬的時刻呢。

也可能只有她覺得尴尬,至少謝驚臣從表面上看起來是很從容的。

“沒有的事。”宣黛莫名有些心虛地看了一眼站在隔壁的男生,“不好意思,遇到朋友了。”

雖然突兀,但這也不為一個現成的婉拒借口。

不過男生還不想輕易放棄:“沒關系,我們加個聯系方式,回頭我還是可以給你發資料……”

宣黛心中默默嘆了一口氣,不得不把話挑明:“其實我不認識這個畫家,也沒有什麽興趣,所以你的好意我心領了,資料你還是發給懂得欣賞的人吧。”

男生愕然,沒想到會在一個畫展被用這樣的借口拒絕。

然而終究是臉皮薄,反應過來後臉皮發紅,落荒而逃。

男生走後,宣黛也後知後覺地紅了耳尖:“又讓你見笑了。”

謝驚臣不置可否,只道:“宣小姐魅力不減。”

宣黛尬笑着含糊了過去。

以前聽到“宣小姐”這三個字,她覺得心癢。但是現在幾次相交下來,聽到他還是喊自己宣小姐,她心裏又很不是滋味,覺得客氣得見外。

既然已經說上話,那必然不能随便就離開,謝驚臣也轉頭看向那幅人像畫,問她:“你真不喜歡這幅畫?”

宣黛搖了搖頭,後又點了點頭。

謝驚臣挑眉。

宣黛懊惱:“說不上喜歡,可是你要是問我這畫展裏最喜歡的是哪一幅,我又覺得就是它。”

她苦笑道:“其實對我來說談論喜不喜歡都屬于太看得起我了,我就是個俗人,不懂賞畫。”

謝驚臣:“我以為……”

“你以為宣家人都自帶藝術天賦對不對?”這樣的反問和理所當然的認為,宣黛已經經歷過很多次,所以也不覺得奇怪,“你應該知道的,我十六歲才回到宣家,大概藝術細胞也是要從小熏染的吧。”

謝驚臣有些好笑地看向她:“我可沒有這麽說。”

宣黛怔住:“那你……”

“我只是想說,我以為你剛剛在這幅畫前站了這麽久,應該是喜歡這幅畫的。”謝驚臣若有所思道,“不過你說得也有道理,無論是哪個我以為,其實都只是我以為,不一定就是真相。”

宣黛被他說得嘴角高揚:“怎麽覺得你在說繞口令一樣。”

想到他原來剛剛有在默默關注自己,心中又泛起一絲難言的歡喜。

謝驚臣也有了笑意:“不過我真沒以為你就一定有什麽藝術天賦。人生的路子不止一條,總有适合自己的,沒有‘應該’‘一定’這一說,要是被家庭或者其他原因束縛住,反而不美。”

謝驚臣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跟她說這些話,這很不符合他的性格,而且宣黛現在于他來說,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關系是最為合适的,他完全沒必要跟她說那麽多話。

正如剛才看到她被男人纏住,忍不住出面解圍,也不應該是他會做出來的事。

罷了。

他很快為自己的行為想到理由:之前承了她的情,幫她解脫給她勸導也是應該的。

宣黛聽到他的話卻是一愣,然後眼睛迅速彎起,眼澈的眸裏仿似亮起了星光,叫人移不開眼:“你還記得嗎?七年前,你也跟我說過同樣的話。”

謝驚臣罕見地頓住了。

因為他很快發現,自己竟然也想起了那一段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