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春
新學期伊始,聶嘉遠穿着帥氣的新衣服站在教室門口不住地張望着,終于看到了她小小的身影,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你怎麽才來呀”
“我剛剛去教導處主任辦公室了”
“哦……你寒假是怎麽過的呀,我可是天天都盼着開學”聶嘉遠笑嘻嘻地問她。
“就做家務啊,過年啊,寫寒假作業啊這樣子,你為什麽盼着開學?不符合你的風格呀?”夏安問他。
“開學了就可以天天都見到你了”聶嘉遠不害臊地說。
“……”夏安被他說得臉紅了。
“你的衣服真漂亮,穿上很好看”聶嘉遠注意到夏安身上的這件天藍色羽絨服,她以前并沒有穿過。
“謝謝”
她穿的正是那位善良奶奶送的衣服。
由于是新學期,座位要重新排,班主任郭老師為了刺激大家的學習熱情想出一條新點子:按成績排名選座位,第一名的同學可以優先選擇,依次類推,成績越靠後的選擇的空間就越少。
夏安當然是第一個選座位的,她并沒有坐在地理位置最好的中間前幾排,而是選了一個靠窗的角落位置。
聶嘉遠的成績在班裏屬于中等偏上,排在他前面的有十個人,也就是說他得等這十個人都選完之後才能進去選座位。
“真是着急,祝我好運吧”輪到他的時候,聶嘉遠在心裏默默祈禱着慢慢走進教室。
放眼一看,前排中間的好位置都被占滿了。
再一看,他開心地笑了,徑直走到角落靠窗的那個位置坐在了夏安的旁邊。
他們成了同桌,還有比這更美好的嗎?聶嘉遠特別感謝郭老師想出來這麽一條好點子,可算是圓了他長久以來的一個夢。
坐在中間第三排的張薇薇回頭看着坐在一起的兩個人,妒火燃燒了她的雙眼。
“小賤人,你的記性可真是好啊,之前的傷疤是不是都好了?”女生廁所裏,張薇薇擋在夏安面前威脅道。
“麻煩你讓開!”夏安冷冷地說。
“呦!幾天不見長脾氣了?”陳天冷笑道。
“我數一二三,再不讓開的話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夏安發出最後通牒。
“嗬!我沒有聽錯吧,你是在對我說話?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張薇薇百般驚奇,平日裏的賤貨慫包向來都是低眉順眼的,今兒個咋就跟吃了熊心豹子膽似的,一步步挑戰她的耐心。
“上次期末考你們倆作弊的事兒要是被班主任知道了會有怎樣的後果,這個不用我說你們都了解吧?”夏安不緊不慢地說。
剛剛還趾高氣揚盛氣淩人的兩位頓時慌了神色,怒不可遏地抓住夏安的肩膀“你給我聽好了,根本沒有作弊這回事,要是敢出去造謠瞎打報告小心你的嘴巴”
張薇薇咬牙切齒道。
“有沒有不是我說了算,不止我一個人看見了,你們想要的證據和證人通通都有。”夏安剛說完上課鈴聲就響了。
她揚長而去,留下張薇薇和陳天在廁所門口攥緊了拳頭,憤怒地幾乎随時都會火山爆發。
時南中學的校規很明确地規定了關于考試作弊的懲罰。輕者記過處分降級調班,重者勸退。而張薇薇和陳天之所以冒着巨大的風險去作弊,一來是為了能夠保住名次不被刷下去,二來是迫于家裏望女成鳳的巨大期望。
一個是院長的千金,一個是局長的心肝寶貝,都是家裏的獨苗,都被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都被拿來跟更多的同齡人比較着。
張薇薇在外面天不怕地不怕,可一回到家裏面對嚴肅的院長父親便不自覺地緊張起來,他是留學歸來的醫學博士,從小到大的高材生;她的母親是法學博士,在市檢察院工作;生為他們的女兒張薇薇的壓力顯而易見。
可她就是學不好,從小就對學習不感興趣,喜歡跳舞,喜歡唱歌,還喜歡打羽毛球。他的父親張臻華以為不管是舞蹈家還是歌唱家說到底都是站在臺子上表演給別人看,不是什麽光榮正當的好職業。
他的女兒未來理應從事更體面更有意義的工作。
久而久之張薇薇變成了兩個人,在外面抽煙喝酒泡網吧;一回到家裏又變成溫柔懂事的乖乖女,成了雙面女孩。
她的父母掌控着家裏的財政大權,而她揮霍慣了,要是惹毛了父母吃虧的只有她自己。
上次期末考試對她來說就是一次小型地震,整個一學期都在想着怎麽讓聶嘉遠喜歡上自己,怎麽報複夏安,怎麽吃,怎麽化妝,怎麽穿衣服。
對于學習的事一點沒上心,臨到考試關頭才着急了,怕考不好會被調到普通班,更怕她的父親失望又否定的眼神。
財大氣粗的她用錢買通了幾個學生商量好每場考試的時候給她丢小抄。
本來計劃的天衣無縫,誰知道有一個同學比較粗心,扔小抄的時候不小心用力過猛扔到了聶嘉遠的桌子上。
那是滿滿的一張英語試卷答案,從聽力到選擇題到閱讀理解再到完形填空一個不落下,張薇薇幹坐在凳子上苦苦等了半天都沒等來那張英語小抄,只得在臨收卷前使勁瞄着鄰桌的卷子一邊憑感覺胡亂填了一通。
聶嘉遠無緣無故收來一團紙,那上面寫滿了ABCDEFG,他已經答完卷子了有些犯困也就沒有太在意。
等考試結束的時候夏安過來找他借肥皂液瞥見了那團紙,随手展開一看“天!居然是答案,只是第一題明顯就選錯了嘛,應該是C”
“什麽?答案?”聶嘉遠湊到跟前看。
“怎麽會在你這裏?”夏安疑惑。
“我也不知道啊,剛剛有個人扔到我桌子上……”聶嘉遠也覺得莫名其妙。
“哎?你看這下面寫着名字”夏安指着答案的最後一行小字。
“張薇薇,英語答案”
聶嘉遠輕笑“她居然敢作弊,膽子真肥,還搞個此地無銀三百兩?也是笨吶”
果然,等到期末考試結果出來的時候,張薇薇的名次比聶嘉遠還靠前一個。
明明月考的時候她回回都是墊底的,這次着實讓很多人刮目相看。
她懸着的一顆心終于放了下來,本來還擔心英語成績會拖她的後腿,萬一不及格被降到普通班……暑假出國玩和蘋果電腦泡湯不說,可能連基本的自由都會被剝奪一陣子。
她的爸爸張院長實在是望女成鳳,過于在乎面子。
班主任為此還特意表揚了張薇薇一番,說是她實現了飛躍般的進步,值得全班同學好好學習。
“我要去揭發她”聶嘉遠聽到考試成績的時候有些氣悶地說。
“算了吧,你要真揭發了,那她搞不好就得退學,多影響以後高考啊”夏安有些無奈地勸說道。
“那不正好,少一個欺負你的人”聶嘉遠憤憤然。
“不一定是她啊,也有可能是別人鬧着玩的惡作劇……”
“你說你這麽善良,以後我真擔心你出去了被壞人欺負”聶嘉遠有些憂心。
夏安笑了“不會啦,我又不傻,辨別壞人好人的能力還是有的”
“哦,那你說我是好人嗎?”聶嘉遠笑眯眯地把腦袋伸過來。
“這個,得分情況”
聶嘉遠的笑臉凝固了一半,心裏慨嘆着“女人心,摸不透”。
張薇薇想不到自己的把柄會被夏安握在手裏,而她卻說不止是她一個人,那麽還會有誰呢?宋青陽?聶嘉遠?一想到最後一個名字她就心灰意冷。
下晚自習的時候她找來了當初給她遞小抄的幾個學生。
“你們有誰嘴巴漏了嗎?小村姑怎麽會知道那件事?”她跟個女王一樣審問着她的小臣民。
“沒有啊,我們誰都沒有告訴,她怎麽會知道?”幾個人異口同聲地否認着。
“你們問我我問誰呀,她難道是後腦勺長着眼睛麽?怎麽知道的”張薇薇很郁悶。
“她又沒有證據”有個人嘀咕道。
張薇薇想起來夏安說的最後一句話“證人和證據通通都有”頓時後背發涼。
她還是有些怕夏安的,這個喜歡沉默悶頭悶腦的女生不說話的時候是個小可憐小村姑,可要是被惹毛了張口說出一句話,殺傷力卻很大。
那一夜,她回家的時候打開書包險些被吓個半死。
一只死老鼠躺在她的書包夾層,令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驚叫着讓保姆阿姨幫她拿出去才發現不過是一只十分逼真的死老鼠模型罷了。
是聶嘉遠找人做的,偷偷把它塞到張薇薇書包裏的是宋青陽和夏安,目的是警告這位喜歡作惡稱霸的大小姐,不要把別人的忍耐當成是軟弱。
聶嘉遠覺得夏安過了個寒假簡直是“Amazing”,一天天地刷新着他最初的印象。
而他卻不知道自己心愛的女孩,自己處處護着的女孩在那一天遭遇了什麽。
如果他知道了,張薇薇可就不只是有麻煩……
夏安怕他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決定永遠都不告訴他,就讓那一天的痛只留在自己心裏,她一個人難受就夠了,何必再去痛苦她在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