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露
南黎幹咳兩聲,“承雲,你過來,為師有話與你說。”
那天的事,為師對不住你,你……你近來可有什麽想要的?為師給你賠個不是。”
蕭承雲垂眸,他聽出來了,師尊只當這事是個意外,她想揭過去。
是了,他只是師尊的一個實力平平的徒弟,怎可能因有了些肌膚之親,就讓師尊……
蕭承雲甩去腦袋中不合時宜的想法,“那日之事,只是意外,弟子知曉的,師尊不必抱歉,弟子……弟子是甘願的。”
“你說什麽?”南黎愣了一下。
蕭承雲臉色一白,不知自己怎麽鬼使神差地就說出了那樣的話。
師尊會不會發現自己那不堪的想法,然後更加厭棄自己。
南黎沉默了一會,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樣。
蕭承雲久不聽見南黎發話,心下越發緊張,正在他想偷偷擡眼看一眼師尊的反應時,南黎道:“承雲,你不必這樣說,我既為尊長,本不該如此待你。你若有意,為師可以為你引薦門中其他幾位長老,你方入門幾年,天資也高,她們都很願意做你的師尊。”
“弟子絕無此意!”蕭承雲急忙說。
他怎麽也想不到,師尊說要給他一個交代,竟是這樣的交代。
給他些補償,然後打發了他去其他地方。
師尊素來不愛在門中交際,他若跟了其他長老,恐怕許多年都不能見師尊一次。
蕭承雲執意如此,南黎也沒再強求,只讓人回去修煉了。
“啧啧,”剛剛離開的钰藤折返回來,“師妹啊,沒想到你也是這種人。”
剛剛她看南黎單獨叫個小弟子,看兩人那不自然的樣子,就知道有事。
“還不是你帶來那壺酒,”南黎不高興地瞥她一眼,“師姐,你可別說出去啊。”
師徒雙修,青山派并不明令禁止,但是似南黎這般四百多歲要了一個未及二十的小孩的,說出去真有點丢分。
钰藤可不認賬,“幾杯酒罷了,若非你心中屬意于他,又怎會亂了分寸?”
南黎幹咳兩聲,說來慚愧,她雖然受藥性影響,但也是被當夜腦中那不合時宜的念頭蠱惑,方才做下如此動作。
有了這一層,南黎見着蕭承雲都覺得不太自然,幾次扭頭就走。
那天,蕭承雲叫住南黎,“師尊。”
“有事?”南黎回頭。
他猶豫片刻,還是問道:“師尊是不是嫌棄弟子?”
“我怎麽會嫌棄你?”南黎怪道。
“那師尊為何一直避而不見?”蕭承雲追問不休,都說男子第一次,表現要格外差些,師尊這些年定然識人無數,所以看不上他的表現罷。
南黎沉默半晌,岔開話題道:“之前你不肯修煉,為師就當你是累着了,需要歇一歇,如今幾個月過去,你也清閑夠了,就搬回你的院子裏去。我收徒弟又不是招管家,成日住在我偏殿裏做這些雜事算是怎麽回事?”
她擺出做師尊的架勢,蕭承雲不敢違逆,“師尊從前答應弟子……”
“答應你什麽?”南黎拒不承認,“你要在我門下,就老老實實修煉,我沒有這麽沒出息的弟子。”
蕭承雲低頭,不敢再多言語。
師尊說,她沒有這麽沒出息的弟子。
可他體內的魔骨……
南黎本是一句無心之言,蕭承雲方才修煉幾年,能有如今的修為已是難得,沒想到他竟将這話記下來。
她軟下語氣,“好了,回去好好收拾一下,明日就恢複去主峰的大課,有什麽問題,再來找為師。”
她自己不想出面,就叮囑章元元好好照看着師弟。
章元元那雙靈動的鳳眸俏生生地盯着南黎,“師尊,昨日你将師弟留下說了些什麽?”
“就是叫他搬回自己那處去,讓他專心修煉。”
“是嗎?”章元元意味深長地笑了,“怎麽钰藤尊長同我說,師尊這是好事将近了?”
南黎:……
“師尊,師弟才十八歲呢。”
“沒有的事。”南黎不愧活了這麽多年,面不改色,死不承認。
“那天晚上我都聽到了。”
“啪嗒”一聲,南黎手裏的茶杯碎了。
那天章元元上山來找南黎說話,遠遠地見到她房中兩個人影糾纏在一起,還當師尊是從哪把男修帶回了自己房間。
第二天師尊不聲不響地去閉關了,而師弟臉色古怪,連着幾日将身子裹得嚴嚴實實,她就知道這兩人不簡單。
“那日是……”南黎平複了一下呼吸,“那日是意外,為師醉了酒,你師弟抵抗未果。”
說到後來,幹脆倒打一耙,“你也是的,明明到了門口,怎麽不進來看看情況,說不定還能救你師弟一把呢。”
章元元:“?”
“啊?”
“你在你師弟面前可兜着點,別表現出來,男人第一次嘛,為師神又智不清的,估摸着有點自卑了。”
章元元張大了嘴,好一會才恢複過來,“好的師尊,我會好好照顧師弟的。”
“要是有機會,也給他撮合個合适的女修,也讓他從這傷心事裏走出來。”
順便也絕了她那不該有的心思,南黎默默想。
章元元一言難盡地看着自己尊敬了多年的師尊。
南黎揮揮手,“去吧去吧。”
出于對師弟的憐惜之情,章元元還是聽了南黎的話,在主峰上對複課的師弟關懷備至,比蕭承雲十二歲時還要周到。
而蕭承雲還沉浸在被師尊趕出殿的失落當中,倒沒什麽覺察。
下午的劍道課,蕭承雲默默地擦拭手中的靈劍,有些心不在焉,再往上修煉仙法……他怕會使體內的魔骨暴露。
可是師尊說她不要一個沒用的弟子……
分神之際,一道劍光攻來,蕭承雲被震出好幾步。
他往前方望去,發現是與師姐交好的一個男修,名喚齊成。
聽聞此人愛慕師姐已久,如今卻為何用這樣布滿殺氣的眼神看他?
齊成前幾日告白被章元元拒絕,心中憤懑,今日見了她對這小白臉師弟關懷備至,心中便更為不快。
借着劍道課,他打算好好教訓這小子一頓。
蕭承雲也不是個沒脾氣的人,二話不說,兩人便鬥作了一團。
南黎趕到時,蕭承雲帶着一身傷痕,身上魔氣萦繞。
而齊成倒在不遠處的地上,似是不可置信。
“蕭師弟……竟是魔修。”
“真是看不出來……”
“是啊,他平素裏彬彬有禮的,沒想到卻走了這樣的邪路……”
蕭承雲擡頭望向她,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
南黎眉目冷凝,她輕聲呢喃,“果然如此。”
人群中有個弟子喊道,“尊上,他是魔族,應當逐出青山派!”
“不錯!”
“仙門怎能混入魔族!”
衆人紛紛附和,一起忘了方才齊成服食禁藥,将蕭承雲打成重傷的事。
南黎擡手,示意弟子們安靜。
她說道:“依門規處置。”
章元元不忍地撇過頭。
依門規處置,那便是要廢去修為,逐出師門了。
她晚來了一步,沒想到卻變成了這樣。
師弟怎會是魔修,他素來性子溫和,雖然在有些事情上有些執拗,但從未有異常之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