咽的問道,“為何宮裏的人要加害夫人?夫人和他們無冤無仇的,他們怎麽能害夫人?”

安翼突然推開她,望着頭頂上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汐汐,羅夫人是跟宮裏的人無冤無仇。可是……有人不希望我爹好過。”

墨冥汐不解的看着他,“這同安将軍有何關系?”

安翼低下頭,一邊心疼的為她擦拭臉上的淚水,一邊低沉的說道,“朝中的事我一時半會也沒法同你說清楚。我只能告訴你,有不少人都嫉妒我爹,就是因為他手握重兵,有些人怕他功高蓋主,所以……你知道我娘是怎麽死的嗎?到現在為止都還是一個迷。其實我爹早就懷疑跟宮裏的人脫不了關系,只不過苦無無證只能作罷,這也是他為何不願再娶的原因。他長年替皇上外出征戰,實難顧忌家中妻小。”

墨冥汐愣愣的看着他,此刻的他眼裏沒有壞笑,也沒有一絲不正經的神色,第一次如此認真嚴肅的同她說這些話。還有他低沉的嗓音,帶着一種讓人心酸的痛。

“安翼,我也不是要懷疑你,只是我差些把夫人給害了……”想到那些藥,她又忍不住掉淚,“現在該如何辦?王爺和王妃已經發現了,他們逼問我哪裏得來的藥……嗚嗚嗚……我不知道該如何跟他們解釋……安翼,我該如何辦啊……”

“傻丫頭。”安翼一手替她擦眼淚,一手摸着她的頭,一臉的心疼,“你說實話就是,這藥本來就是我給你的,出了事我肯定要擔責任的。”

墨冥汐哭得更厲害,“可我不能說啊,我要是說了,那我們之間的事不是就瞞不住了嗎?我哥要是知道我跟你……他肯定會打死我的!”

安翼嗔了她一眼,“怕什麽,我們的事早晚也要見天日,難不成你還想一輩子躲躲藏藏的?我現在跟蘇家的婚約還沒解除,一旦我讓我爹退了蘇家的婚事,我第一件事就是跟你哥要人。”

墨冥汐眼眶紅紅的,臉蛋也跟着紅了起來,“你話雖說得好聽,可是現在還是不能讓我哥知道。”

安翼摟着她,低下頭在她耳邊輕磨,“傻丫頭,我都不在意了,你還怕什麽。你哥對你再兇,他也不至于找我的麻煩。有我在,天塌下來我也會替你擋的。”

墨冥汐反手抱着他,抽泣道,“安翼,我知道我出生低賤配不上你,我不逼你一定要娶我,只要你心裏有我就足夠了。”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安翼嘴角劃出一抹笑,得意而邪肆……

……

墨冥汐從下午失蹤後一晚上都沒回蔚卿王府。墨白并不知道那瓶藥的事,只當自己的妹妹又不聽話跑出去,氣得他在自家妹妹房裏發了好大一通火,甚至生出把妹妹送回老家的想法。

王爺是看在他的份上才讓妹妹一同住到蔚卿王府的,她若是規矩些他也不說什麽,可她一點都不受約束,自以為是自由身就任性妄為,太不知分寸、太不知好歹了!

也不知道她都跑哪去玩了,要是繼續這麽下去,萬一在外頭惹出什麽事,那就是給王爺和王妃添亂。到時候,他都沒臉再在王爺王妃身邊做事!

羅魅讓南宮司痕派人出去找人,當然知道墨冥汐一夜未歸。但她也沉着氣,并未在墨白面前多說一句。

第二日,墨冥汐自己回了蔚卿王府,甚至主動找到羅魅,跪在她房裏認錯。

聽她一邊哭一邊解釋,羅魅沉着臉一句話都沒說,說她氣,那是肯定的。她現在就是氣得不想同她多話!

“王妃,奴婢知道錯了,奴婢以後再也不撒謊了。”

“奴婢這次是誤信了他人的話才差點釀成大錯,奴婢知錯,奴婢願意受罰。”

“請王妃責罰奴婢吧!”

聽着她一邊哭一邊忏悔,羅魅最終看不下去,只對她問了一句,“昨晚你去了哪裏?”

墨冥汐低着頭哽咽的回道,“去了一個朋友家中。”

羅魅眯了眯眼,“是何人?在何處?”

墨冥汐擦了擦眼淚,“在芙蓉街那裏的小宅院。我那朋友是個外鄉人,他只是偶爾來京一次,大部分時間那裏都沒人。我想着回來要挨罵,所以就在那裏躲了一晚。”

她沒敢擡頭,一是不敢看羅魅的臉色,二是怕自己露出破綻。她真的不是想騙人,可安翼說只有這樣才能蒙混過關……

對她今日所說的一切,羅魅都沒做反應。倒不是她信了她的話,而是保留意見,需待她調查清楚。

墨冥汐承認了昨日誣陷藥鋪的事,也解釋了她失蹤的原因,是想找賣她‘保胎藥’的江湖郎中算賬。但不曾想,對方高價把‘保胎藥’賣給她以後就再不知所蹤。她沒找到那名江湖郎中,怕自己回來無法交代,所以就躲了一晚。

她所說的一切聽起來都很通暢,讓人無從辯駁。可是……越是沒有破綻、越是沒有依據的事,反而越讓人起疑。

她一個女孩子家家的,難道不知道夜不歸宿的後果?

還有那江湖郎中,更是可笑。別人不知道她羅魅會些醫術,但她身邊的這些人卻是知道的。

“王妃,奴婢知錯,奴婢願意受罰。”墨冥汐繼續磕頭,她是真的想接受懲罰,否則心裏不安。她寧願王妃狠狠罵她一頓、打她一頓,也不像讓她對自己心生芥蒂。她發誓,對他們,她真的沒有一點惡意。

只是因為她和安翼的事見不得光,她不得不昧着良心說謊騙人……走到這一步,她已經不知道該如何自處了。

“行了,既然都解釋清楚了,我也不怪你。”羅魅面無表情的開口,“你也是受了別人的欺騙才犯錯,看在我娘安然無事的份上,我暫且原諒你一次。但你記住,我只給你一次機會,若下次再聽信別人游說犯下錯事,別說我不饒你,就是你哥我也要治他管教無妨之罪。你可記好了?”

“謝王妃……謝王妃開恩……”墨冥汐猛磕頭,激動無以形容。

“行了,沒事你下去吧,回頭向你哥解釋下昨晚的事,他也找了你一晚。”羅魅冷着臉吩咐道。

“是……是……王妃,奴婢先下去了。”墨冥汐感激的朝她又磕了兩個頭,這才從地上爬起來抹淚退下。

房間裏,羅魅坐在梳妝臺前,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接觸的人多了,煩惱也多了。以前就她和母親一起生活時,從來沒有擔心過這些。就算她們防備,那也是對外。而今,面對身邊的人,她一煩二無奈。

到底哪些人才值得真正相信?

墨冥汐身上有很多疑點,但因為墨白,他們在沒有證據下也不能對她嚴刑逼供。唯一的辦法就是監視她,從今日開始嚴密的監視她。

是狐貍總會露出尾巴的……她不管那人藏有多深,總之她相信對方藏不了多久!

南宮司痕早朝還沒回來,她現在找不到人商量,也只能繼續保持沉默,等他回來再商議解決的辦法。不管墨冥汐是受人指使還是無意被人利用,她都不可能讓她再接近她母親……

臨到中午,南宮司痕還未回來,不過羅魅卻等來滿面怒氣的墨白。

聽完墨白的話,羅魅擡了擡眉,為他的主動露出一絲驚訝,“墨白,為何突然想讓你妹妹回老家?她也剛來沒多久。”

墨白單腿跪在地上,冷肅道,“王妃,屬下這個妹妹自幼缺乏管教,性子任性偏執,她留在府上屬下着實擔憂。屬下懇請将她送回老家,繼續由叔伯叔嫂照看。如今她年歲也不小了,屬下正好托叔伯叔嫂為她安排親事,早日替她選個婆家,也免得她整日心不歸家。”

聽得出來他是被墨冥汐一夜未歸氣慘了,羅魅抿着唇沉默了片刻才道,“我知道你心裏關心着妹妹,也知道你是為了蔚卿王府考慮。有關你妹妹的去留,關系似乎并未約束她,是否離開,還得看你妹妹的意思。我同王爺一樣不發表任何意見,一切你們兄妹商議就可。”

墨白低頭謝道,“謝王妃,屬下定會妥善安置好她,絕對讓她給蔚卿王府添一絲麻煩。”

羅魅微微勾唇,“墨護衛言過了。你跟在王爺身邊多年,雖說在外面看來你們是主仆,但明眼人都清楚王爺從未将你當外人。你妹妹墨冥汐雖不算家奴,但王爺也從未虧待過她。我跟王爺的意思都一樣,只要你們兄妹一心忠守王爺,我們自然把你們當自家人看待。今日你要送墨冥汐離開,我也不反對,反正蔚卿王府的大門随時都為你們兄妹開着,何時回來都行。”

墨白‘嗯’了一聲,抱拳道,“屬下多謝王爺王妃器重。”

羅魅對他虛擡了擡手,“行了,你自己做決定吧。”

墨白躬身退下,“王妃,屬下告退。”

看着他離開後,羅魅突然吐了一口氣。如果墨白真把墨冥汐送走,倒也是件好事。她這個人最不煩跟人耍心眼繞腸子,墨冥汐離開,也省得她去猜測她的為人,正所謂眼不見心不煩。而且母親那裏,她也能有交代,反正人不是她攆的。

越是在這府裏生活,她越是壓抑,好多事甚至都不敢跟母親提。

藏寶圖……這是南宮司痕的秘密,多一個人知道只會多一個人煩惱。母親現在懷着孩子,這些事跟她說,她既插不上手,又無法安心養胎。

墨冥汐的古怪……沒憑沒據的,她也不知道怎麽說。

皇上對南宮司痕的态度……這種事母親更管不了。

她現在都糾結了,到底來京城是做什麽的?特意來嫁人、特意來生孩子的?

追朔起來,全都只怪一個人——南宮司痕!

這讨人厭的家夥,她們母女的生活全是給他打亂的!

……

後院,聽說自家大哥要送自己回老家,墨冥汐抱着墨白哭得哇哇的。

“哥,不要讓我走好不好?我想留在京城陪你,你別攆我走好不好?我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敢夜不歸宿了。”

“閉嘴!”墨白冷硬的訓道,絲毫不為所動。以前她小他當她不懂事,可現在她都是大姑娘了,哪能再由她胡來?不是他狠心,實在是他沒多餘的心力去管她。蔚卿王府裏的人不算多,但他身負要職,哪有閑心去管束她?

可她倒好,身在福中不知福,居然把蔚卿王府當自家一樣,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完全不把王爺和王妃當一回事。他要再由着她使性子,別人只會當他這個大哥不會處事,仗着王爺撐腰就任由妹妹胡作非為。

他已經替墨冥汐收拾好了包袱,沉着臉拽着墨冥汐就往外扯,“走,我這就讓人送你回老家!你最好給我安分些,否則我打暈了你再送回去!”

墨冥汐反手抱着他胳膊哭求道,“哥……哥……你聽說我……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再也不亂跑了……”

可墨白在氣頭上,也下定了決心要送她離開,哪裏會因為她哭兩聲就心軟?看着她一點都不聽話的樣子,他不由得舉起手,怒道,“你再給我嚷嚷試試!我早就跟你打過招呼,既然要來這就要遵從這裏的規矩,你沒大沒小的也就罷了,王爺和王妃大度才不同你計較。可是你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三天兩頭往外跑,你把這裏當什麽了?你眼中還有王爺王妃嗎?墨冥汐,你是不是想氣死我?”

墨冥汐看着他随時都會落下的手掌,也不敢再同他争執了,又驚又委屈的咬着唇掉眼淚。

見她總算乖了,墨白抓着她的手腕,繼續往外拖,“你別怨哥,要怨就怨你自己,誰讓你守規矩的?我先将你送回去,等過段時日我會回去看你,如果你表現好,我再将你接出來,如果你還是這幅摸樣喜歡亂跑,那我立馬給你找個婆家把你嫁了!”

墨冥汐一邊被他拖着小跑,一邊哽咽的流淚。盡管她沒說一句話,可含淚的大眼中卻帶着一絲堅定。

她是絕對不會回去的……

……

對墨冥汐被送走的事,羅淮秀是第二天才知道。主要是沒人同她說,她一直等着那丫頭主動來陪她,誰知道等了一天都沒等到人,派人去後院問過後才得知,墨冥汐已經被送回老家去了。

她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跑去問羅魅,羅魅只攤手說墨白做的決定。她又跑去找墨白,可墨白又跟着南宮司痕出府了。

回到房裏,她心裏還有些失落,特別是聽說墨冥汐是哭着被墨白帶走時,她心裏更加不是滋味。好好的,咋就把人送走呢?留在府裏多熱鬧的,至少她這邊挺熱鬧的,也沒礙着誰啊。

一個小丫頭,回老家能做什麽?更何況她有一身本領,更應該留在京城才對,若回老家挖土種地,那也太屈才了。她還想着把那丫頭留在身邊,等将來酒樓開業後請她幫自己做事呢。

……

比起薛府來說,蔚卿王府還算太平的。最近幾日,薛府的事可是被人議論不停,都快成大街小巷的談資了。只可惜羅淮秀和羅魅如今閉門不出,對薛家的事也不關注,所以知道的很少。

為了讓薛家再接受自己,樊婉已經連續三日跪在太史府大門口了。第一日磕破了頭,把自己給生生磕暈了過去。第二日在跪在大門外哭求,當衆忏悔自己犯下的錯,然後又哭暈了。

今日第三日,她依然天不亮就在太史府門前跪着,許是為了保持力氣,這次她沒磕頭也沒哭。盡管如此,她的疲憊和虛弱還是讓圍觀的人擔憂,怕她堅持不住又給暈過去了。

而薛府裏,聽說樊婉還不死心,薛太夫人厭煩、厭惡,差點令管家帶人去把樊婉攆了。

還是她身邊的老婆子景鳳大着膽子勸住了她,“太夫人,就算您今日攆了她,萬一她還不死心、每日都來呢?”

薛太夫人氣罵,“這毒婦,沒立馬休了她都算是看在澤兒和柔兒的份上,她竟如此不知好歹,還有臉跑回來,這分明就是故意給我們難堪!你聽聽外頭都如何說我們薛家,他們竟然都偏向了那個毒婦,反說我們不近人情。這簡直是颠倒黑白,故意損我們薛家顏面啊!”

景鳳知道她恨,可眼下夫人跪在大門外的事,不是罵幾句就能解決的。她跪一日兩日還行,這都第三日了,誰知道她還要堅持多久?

“太夫人,您先歇歇火,聽奴婢說幾句好麽?奴婢絕對沒有偏袒夫人的意思,一切都是為薛家着想、為太夫人和老爺着想。”

“還有何好說的?”薛太夫人瞪着她,明顯不滿她幫樊婉說話。

“太夫人,夫人跪在外頭好幾日了,她丢人也丢夠了,外人也知道她之前犯下了錯,都在說她不是。可她這樣跪下去也不是辦法,我們若不出面,只怕外人會說我們薛家太過無情、對夫人太狠心,到時候反而成了我們的不是了。”

“誰敢!”薛太夫人怒道,“是她心狠手辣在先,若不是看在大少爺和二小姐的份上,我早讓她活不成了!”

“太夫人,我們恨歸恨、氣歸氣,但凡是也應該以大局為重。夫人這麽跪着,外頭只看到夫人的誠意,如果我們一點表示都沒有,外頭的閑言碎語肯定對我們不利。而且二小姐又快要嫁入太子府做側妃了,在這個節骨眼上,我們更應該注重薛家顏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雖然奴婢知道太夫人不願再看到夫人,但為了薛家顏面,奴婢肯定太夫人暫時忍一忍,等二小姐婚嫁過後再處置夫人也不遲。”景鳳皺着眉苦口婆心的分析和勸道。

“你的意思還要讓她搬回來住?”薛太夫人更是不滿。

“太夫人,讓她搬回來也是暫時的。”景鳳繼續勸道,“如今二小姐是待嫁之身,可她總是跑去見夫人,這要是被人看到她三天兩頭往外跑,指不定又會傳來不中聽的話。二小姐所嫁之人并非普通人,乃是當今太子殿下。您想想,要是太子知道她不安分,肯定會不滿的。這對二小姐、對薛家都是極為不利的。”

“那我讓人把二小姐看住,不許她以後擅自出府!”薛太夫人咬牙道。

“太夫人,這也不是長久之計啊。”景鳳眉頭皺得緊緊的。

薛太夫人沉着老臉,淩厲的老眼中布滿了恨。那真是把樊婉恨到了骨子裏的!

還以為是個多麽溫柔賢惠的兒媳,結果卻是個蛇蠍心腸的女人,連她這個婆婆都敢害,簡直是畜生不如!

如今他們看穿了她的本來面目,将她攆出去了,她終于嘗到自食惡果的滋味了吧?

真是活該!這樣的女人就算死都是死不足惜!她是真恨不得讓人去大門外将那毒婦活活打死,如此才能替自己報仇解恨。

可是……景鳳的話卻有些道理。

眼下柔兒和太子的婚事就要到了,現在多少人都關注着他們薛家,要是再讓樊婉這女人繼續跪下去,到最後外人只怕會反過來說他們薛家不近人情。

“大少爺和二小姐呢?”她突然朝景鳳問道。

“回太夫人,大少爺和二小姐一直都在大門內跪着呢。”景鳳小聲道。之所以現在才說,也是怕太夫人生氣。他們本來是要陪同夫人跪大門外的,是老爺下的令把他們拉回了府裏。大少爺和二小姐不願讓夫人獨自受苦,就一直在大門內跪着。

“這兩個逆子,真是想氣我啊!”薛太夫人拍桌大怒,朝景鳳瞪去,“還站着做何?還不趕緊讓那兩個逆子把樊氏帶下去,丢了幾天人了,難道還打算讓她丢人丢下去?”

“是,太夫人,奴婢這就去。”景鳳趕緊應道,同時也松了一口氣。好在太夫人能聽進去,要不然夫人一直跪在大門外,真正受影響的還是薛家。

自從受傷後,薛太夫人就一直恨着樊婉,甚至當着薛澤和薛柔的面說過狠話,不許樊婉再踏進薛家一步,若誰敢不從的,一律逐出薛家。

她是真恨不得殺了樊婉,可孫女如今同太子有了婚約,再過不久就要嫁給太子為側妃了,這關頭上,她還真下不去手。那兩個孩子都極為偏袒樊婉,一個是他們薛家的長子,另一個即将嫁給太子,她若現在對樊婉下手,只會招來他們兄妹的恨,得不償失。

樊婉這賤人,既然她要自己送上門來找死,那就別怪她無情了。等柔兒婚事過了,看她如何收拾她!

“娘。”突然,薛朝奇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朝齊,你來了。”薛太夫人回過神,對他招了招手,“快來娘這邊坐。”

“娘,你要讓樊氏回來?”薛朝奇沒坐,走到她身前低沉問道。

“嗯。”薛太夫人點了點頭。見兒子神色不好,她端着身子冷肅的解釋,“她現在可能耐了,連跪大門這種事都敢做了,還一跪就是多日,這算什麽,這分明就是故意讓外人看我們薛家笑話!眼看着柔兒就快出嫁了,我現在也沒心思理會她,既然她要回來,那就讓她回來吧。反正我們只當薛家多了一條狗而已。”

“娘的意思兒子明白了。”薛朝奇沉着臉道。他沒什麽可說的,只是奇怪娘為何會想通讓樊氏重進家門。既然是看在柔兒的份上,那就随便吧。反正他現在對樊氏也再無好感,那種虛僞的女人,想想他就覺得可怕和惡心。

他薛朝奇再傻,也不會去寵一個滿腹心機的女人!

最近兒子心情低落,甚至同她都少言寡語,薛太夫人早就看出來了。只不過有些話她寧願忍着也不想對兒子說,比如……羅淮秀。

這幾個月,除了柔兒的婚事算得上大喜事外,就沒一件事是順心的。特別是兒子,一個是他如今的妻子,一個是他曾經的妻子。一個滿腹歹心、恩将仇報,一個在外勾搭男人、還珠胎暗結。這對她的朝齊來說,真可謂是雙重打擊,讓他顏面無存、遭受許多笑話和非議。

他心疼兒子,可又不知道該如何安撫兒子受傷的心。樊婉那賤人好解決,她現在又回了薛家,收拾她并不是難事。可羅淮秀那賤人就一點都不好對付,她仗着蔚卿王撐腰,還不斷的勾引朝中有權勢的男人,這賤婦如今逍遙快活得很!

想起這賤人都是一肚子火。

她兒子拉下臉去求她回來,她不僅不感動,反而在她兒子眼皮下勾搭男人,可想而知,她的朝齊是有多難堪……

這種不安分、不守婦道的賤人,一定不會有好下場的!以為勾搭上了安一蒙她就能嫁入安府做夫人?做夢還差不多!她現在就天天祈禱,希望老天開眼給這種不知羞恥的女人一個教訓,最好讓她生不出孩子!

……

一晃,半個月又過去了。

初一這天早上,羅淮秀還沒起床呢就聽周曉來報,說安府派人來接她了。她這才想起跟安一蒙說過的話,每個月初一去安府一趟。

安府也沒避諱,那真是大大方方的來接人。羅魅聽到消息後都有些無語,這安一蒙到底是要臉還是不要臉?說他不要臉面吧,他又不肯大大方方娶她母親,說他要臉吧,他又不避諱外界的流言蜚語。

她趕去羅淮秀院裏,羅淮秀已經收拾妥當,正打算帶着周曉出門。

“娘,還是別去了吧,你不去,他也不敢做什麽的。”她不放心的勸道。

“唉。”羅淮秀拍着她手,反過來安慰她,“乖寶,去一次也無所謂。大家和平相處總比撕破臉要好得多,我現在懷着他孩子,他想欺負我也不成的。你放心吧,我就去他家坐坐,很快就回來的。”

“娘……”羅魅皺着眉頭,欲言又止。

“呵呵……”羅淮秀摸了摸她的臉,輕笑道,“我知道乖寶要說什麽,放心吧,我會防着安翼的。你娘我要是這點心思都沒有,還怎麽出去混啊?他那人花言巧語、滿腹壞水,本就不值得信任。如今我懷着安家的孩子,第一個最要防的人就是他。”

“娘能明白就好。”見她都明白,羅魅也不好再說什麽。在人情世故上,母親懂得多,還輪不到她去教,她只需要适當的提醒就夠了。

“行了,乖寶,你回去吧,娘很快就回來的。”羅淮秀笑着對她擺手,然後拉着周曉往大門口走,“我們出發了,早去早回。”

不是因為答應過安一蒙,她才懶得跑這一趟,以為人人都想看他那張冷臉?

……

安一蒙今日回來得也早,羅淮秀剛到安府,就被管家帶着去了他書房。

半月未見,安一蒙沒什麽變化,不論他冷肅的神色還是身上威嚴的氣息,都跟以前一樣招羅淮秀白眼。但羅淮秀的變化極大,安一蒙在見到她進來時,第一眼都以為看錯了人。

被害羞折騰的羅淮秀瘦了一圈不說,以前圓潤的臉明顯削瘦,下巴都尖了。氣色也失去了光澤,不說太蒼白,但絕對憔悴。寬大的衣裙下,看不到她豐盈的姿态,沒了那身兇悍的氣勢,乍一看,反而有種我見猶憐的感覺。

“你……”瞧着她如今的摸樣,安一蒙愣着,一時間似乎不習慣,所以說不出話來。

“我什麽我?沒見過女人懷孕啊!”羅淮秀讓周曉退到門外,她自己走進書房,在書桌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去。

“……”安一蒙險些點頭。不是親眼所見,他真不敢相信她會有如此大的變化。

“哼!”羅淮秀嫌棄的掃了他一眼,靠着椅背懶洋洋的開口,“我遵守約定來了,這下你該放心了吧?”

“……”安一蒙眯着眼,目光直視着她小腹。放心?她這幅鬼摸樣他還能放心?想到什麽,他突然沉了臉,厲聲問道,“你就是如此照顧自己的?蔚卿王府餓了你不成?你可別忘了,你肚子裏的孩子是我的骨肉!”

羅淮秀眨了眨眼才反應過來他話中的意思,頓時坐直了身子,沖他怒道,“姓安的,你別站着說話不腰疼!有種你懷個孩子試試!”

哎喲,真快氣死她了!他以為她在自虐麽?

安一蒙剛準備拍桌,羅淮秀已經從椅子上起身,黑着臉道,“你別開口,我不想跟你這種沒見識的人說話!我來是做客的,你要給我甩臉色,我現在立馬走人!”

安一蒙起身怒瞪着她。

羅淮秀白了他好幾眼,也不想一見面就跟他吵,“行了,趕緊讓人給我找間房,我要睡覺!孩子一晚上折騰我,我幾乎都沒怎麽睡。”平常這個點,她還在被窩裏捂着呢。三餐用不進,連睡覺都不踏實,她已經夠難受了,哪有精力去跟他吵架的。

看着她滿臉的憔悴,安一蒙也沒再說一句,沉着臉把外面的人喚了進來,讓其帶羅淮秀下去休息。

離開書房,羅淮秀在周曉攙扶下,一路漫走一路賞着院裏的景色。堂堂的将軍府可不是吹的,不說有多奢華,但氣派絕對不是其他地方能比的。就連巡邏的侍衛都比蔚卿王府多,真有種進了軍營的感覺。

她不是第一次來這裏,但這次卻是最有閑心的。安府跟其他高門大戶最大的差別在于——陽盛陰衰,一路上,見到的都是男人,連花園裏一朵嬌豔的花都沒有。可以想想,這家的主人是多麽沒有情調。

就在她們主仆走過一道長廊準備拐彎時,突然一抹纖細的身影讓羅淮秀停住了腳。

“周曉,你看看,那個丫鬟的背影是不是很眼熟?”她拉了拉周曉的手,下巴朝前方擡了擡。

“嗯?”周曉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可人已經不見了,“夫人,奴婢沒看清楚。”

“不可能啊!”羅淮秀摸着下巴,越想越皺眉,“那丫頭不是被她哥送回老家了嗎?怎麽會在安府出現?”

☆、68、今天出門忘了看日子

“夫人,您說那個丫鬟是墨姑娘?”周曉離她近,聽清楚了她的嘀咕聲後有些驚訝。

“不知道。”羅淮秀搖頭,“我只覺得背影有些像。”

“夫人,估計是您想墨姑娘了吧?”周曉釋然的笑道。墨姑娘說走就走,夫人都傷感了好幾日,難免她會看花了眼。

“唉……”羅淮秀嘆氣,“也不知道那丫頭現在過得好不?我想跟乖寶說讓她把汐汐再接出來,可又怕墨護衛不同意。”

她也沒追上去辨認那個丫鬟,認真想想都覺得不可能,汐汐是被她哥送走的,難道她哥會把她送到安府來做丫鬟?

“周曉,走吧,我還是睡覺去。”她回頭朝周曉道。再不補瞌睡,她都會出現幻覺了。

……

華麗又雅致的房中,紗幔垂地,香爐燒得正旺,滿室都是怡人的芬芳。

軟榻上,某個男人慵懶的躺着,修長的身軀、俊美的容貌,一襲白衣更襯得他氣韻優雅。那微挑的眼角,哪怕眼簾合下,俊美的臉上也不失邪魅。

掀了掀眼皮,他朝門口睨了一眼,不禁微微蹙眉。說是去為他拿吃的,這會兒都還沒回,也不知道是不是迷路了?

晃了晃曲起的腿,他懶洋洋的坐起身,微眯着雙眼,眸底洩出一絲冷色,似對入眼的事物都極度不滿。

本想利用墨冥汐去打聽藏寶圖的事,誰知道她突然被攆出蔚卿王府。老實說,挺讓他失望的。早知道她如此沒用,當初真不該‘招惹’她,弄成現在想甩都甩不掉了。

得知南宮司痕娶的是羅魅,他心裏就有打算了。以那對母子的性格,羅魅那女人對誰都冷冰冰的,想打動她的心并不容易。相反,羅淮秀那女人兇悍暴躁,但真正相處起來卻是極容易的。所以他安排了那樣一出戲,就是想讓羅淮秀對墨冥汐心存感激,如此一來,她對墨冥汐毫無戒心,也方便他利用墨冥汐做事。

可讓他失望的是,他高估了墨冥汐的能力。那丫頭身手是不錯,可腦子蠢,上次差點讓他露出馬腳,如今還被攆出蔚卿王府,養這麽一個沒用的東西在身邊,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真是眼瞎!

要不是看在她還能陪自己睡睡覺、解解悶的份上,他都想把這蠢丫頭給做了……

江離塵借聯姻之事賴着不走,依他看,同樣是在打藏寶圖的主意。這厮運氣好,跟那對母女關系要好,如今怕也是在等待時機。

他若是再不想辦法,說不定那厮就先得手了……

藏寶圖不是個秘密,羅氏母女肯定知道下落,可是她們對自己戒心如此強,又怎麽會向自己透露呢?

要他說,就兩個辦法,一種是讨好她們,一種是用狠的……

“安翼。”突然,房門被推開,纖瘦的身影鬼鬼祟祟跳了進來。

“嗯。”安翼擡頭,對她展露笑眼,“不是去拿吃的麽?怎麽跟做賊一樣?”

“安翼,我看到夫人了,怕她認出我,所以我就先回來了。”墨冥汐關好房門,朝他飛奔了過去。

“呵呵……”安翼順勢将她身子摟在懷中,安撫的拍着她後背,“有何怕的,認出就認出,她又不是你哥。”

“可我怕她回去跟我哥說。”墨冥汐在他胸口蹭着。其實她也挺想念夫人的,但是又怕大哥知道她沒回老家。要被抓到,她怕是要被大哥打折腿。

“你啊,真拿你沒辦法。”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