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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為時已晚,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主持人也注意到了她。
紀芙琜是真不想去,聽說這輪非但沒有獎品,還有懲罰。要知道上一個游戲,最次的獎品也能有個買房滿10萬元減50元的優惠券。
只是此刻再想推脫不上臺也不可能了,只好硬着頭皮往前走。
舞臺上有幾階比較高的臺階,紀芙琜剛小心提起自己的裙擺,就聽到主持人在說:“咱們柏總真是有紳士風度啊。”
不多時她眼前就出現了一雙黑色的皮鞋,再往上是被西褲包裹着的健壯有力的雙腿。
柏斐站在她身旁,朝她伸出了手。
紀芙琜忽然就覺得有些委屈,委屈他一邊冷待她又一邊照顧她。她讨厭這種心情被人掌控、不上不下的感覺。
但臺下這麽多人看着,不能讓彼此難堪。紀芙琜把自己的手腕虛搭到他的小臂上,借了點他的力順利走上臺階。
主持人在介紹游戲規則:他們四人需要兩兩分組,然後圍坐在一張四方的桌子上答題。
答對的組可以按下攻擊鍵,桌子上的機關就會啓動,彈射出面粉炮彈。
答錯的組也還有機會,只要速度夠快按下防守鍵,面前就會升起一塊擋板,有概率可以把面粉炮彈反彈回對面。
且兩個男生不能同組,總之這就是一個整蠱兩位老板的游戲,可能只有一個人會中招,也可能誰都不能幸免。
主持人:“規則都清楚了吧?那接下來就,由我們柏總先挑選隊友吧。”
主持人把麥克風遞給柏斐,沒想到他誰也沒選:“女士優先吧。”
主持人:“柏總今天是把紳士禮儀講究到底了哈。”
說完主持人的視線迅速在四人之間來回移動,最後鎖定了紀芙琜。他們之間只有她不是誠非的,讓客人先選才是待客之道。
紀芙琜沒猶豫,歪着腦袋對主持人說:“那就程總吧。”
程意隔空回應她:“Sylvia有眼光!我指定不能讓你輸。”
紀芙琜笑着點點頭,“好。”
等待工作人員搬道具,他們按照分組面對面坐着。
紀芙琜旁邊坐着程意,柏斐在對面低着頭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麽。
程意還在跟她商量戰術:“等會你攻擊鍵一定要按得快一些啊,答題我比柏斐強,哥以前可是參加過最強大腦(校園版)的。”
“就怕他防守得快,等會這面粉又彈回我臉上了。今天我這俊臉能不能保住可全靠你了。”
紀芙琜被他逗笑了,忙說:“好,我一定盡力保住你的俊臉。”
對面的女生看他們聊得開心,也接了句:“下手輕點呀~拜托了。”
其實女生是不會受到攻擊的,面粉的範圍只在他們兩個男生那一邊。所以她這話是幫誰說的不言而喻。
紀芙琜只是禮貌地笑,程意卻一點不留情面:“想都別想,今天不是我死就是他亡。”
對面的女生:“那我也不會手下留情的。”
工作人員把道具搬上來後,跟他們确認玩法。兩個女生這邊的是攻擊鍵,男生那邊的是防守鍵。
四人了然地點頭,游戲正式開始。
第一輪程意搶先回答了問題,柏斐其實也回答了,但沒他快。
紀芙琜毫不猶豫第一時間按下了攻擊,不知道柏斐是沒反應過來還是怎麽的,預料之中的擋板沒有升起來,他接了個滿的。
面粉正正好打到他的額頭上方,頭發瞬間白了一半,臉上也沾上了一些。
他搖搖腦袋晃掉了一些,旁邊的女生伸出手去想幫他拍,被他擡手擋了。
臺下鬧成一團,所有人都在哈哈大笑。程意也捧着個肚子,“你小子現在怎麽這麽遜了,就這手速啊。”
紀芙琜卻沒能笑出來,她有些抱歉,也不知道他怎麽一點都沒擋住。
她确實想贏,可是沒想讓他輸得那麽難看。
臉上的表情有些尴尬,她小聲問主持人:“那邊的防守是不是壞了?”
主持人繞過去按了一下,發現擋板是可以正常升起的,“沒壞啊,柏總是不是沒反應過來過來哈哈。”
柏斐只是對他笑了笑,并沒有回答。
等觀衆們都笑夠了,第二輪游戲開始。
跟上一輪的情況一樣,還是程意先答對了題目。不過不同是,紀芙琜按攻擊的時候停頓了一下,放了幾秒鐘的水。
沒想到柏斐還是沒能及時按下防守。但這回紀芙琜看得清楚,他手是放在按鍵上的,只是他沒按。
這次懲罰的面粉砸在了他的面中,整張臉都被染白了。
臺下再次哄堂大笑,觀衆離得遠看不清楚情況,他們臺上的人可都是清清楚楚的。
程意:“不是,你把公司賣了?這麽讓着我幹嘛,我好害怕。”
柏斐站起身來,只丢下一句“我去洗洗”,就先下了臺。
紀芙琜有些無措,遲疑了兩秒還是追了上去,“我去看看。”
主持人臨時救場:“面粉砸臉上了,柏總去洗洗哈。讓我們再來抓兩位幸運觀衆,好,周總,就你了。別跑啊周總!”
等又抓了兩位上臺繼續游戲,主持人才回到臺下候場,順便湊過去跟林助理咬耳朵:“你說這游戲能讓柏總高興是真的?我咋沒看出來。”
林助理撓了撓腦袋,也有些發愁:“不是,我也沒想到他倆不在一組啊。”
主持人:“你別害我啊,柏總這周已經夠壓力怪了,我真夾着尾巴上班。”
林助理:“我也不想啊,我還天天跟着柏總呢,你們根本不知道我都承受了什麽。”
主持人:“唉……這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
在兩人長籲短嘆的時候,紀芙琜跟着柏斐上了酒店樓上的客房。一路上的人都在回頭看他們,但柏斐好像看不到一般,一點反應都沒給。
他刷卡開了門,徑直往浴室走。
紀芙琜安靜地跟在後面,緩緩把房門關上。
聽着浴室裏傳來的水聲,紀芙琜什麽忙也幫不上,只好坐到書桌旁的椅子上等着。
她沒拿手機上來,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可能是好一會,也可能只是短短幾分鐘。
柏斐從浴室出來,臉已經被洗幹淨了,頭發重新洗了一遍,身上的襯衫也被打濕了大半。
他把拎出來的外套随手扔到床邊,自己則坐到了床腳,一言不發地擦着頭發。
紀芙琜:“對不起……”
聽到她道歉,柏斐轉手把毛巾扔到床上,沉沉地嘆了口氣。
紀芙琜看他的頭發還在往下滴着水,小心翼翼地開口:“再擦幹一點吧,不然容易感冒。”
柏斐沉默着,也沒有動作。
紀芙琜靠了過去,撿起他扔下的毛巾,站在他身前說:“要不,我給你擦?”
回應她的還是沉默,但更像是一種默許。
紀芙琜擡手把毛巾搭到他的腦袋上,見他沒有拒絕才慢慢給他擦了起來。
他們之間那點說不清的矛盾好像在這片刻得到了消解,他周遭那股戾氣突然就散去了,恢複到往常溫和的樣子。
“你剛剛怎麽不躲啊?”紀芙琜試探着問道。
柏斐:“不想躲。”
紀芙琜呆呆的:“為什麽?”
柏斐伸手握住她的手腕,連帶着毛巾拉了下來,不讓這些東西擋住他的視線。
他擡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眸色漆黑卻不乏亮堂,如一汪幽深的湖水,勾着她直往裏墜。
柏斐:“不高興。”
紀芙琜一時間沒說話,她以為他說的是她砸了他,或是,她沒選他這件事。
柏斐:“你知道我為什麽不高興。”
“……我不知道。”紀芙琜裝傻,悄悄往後退了兩步,想拉開點距離。
但柏斐沒給她這個機會,用力把她往懷裏拉,一個天旋地轉的巧勁紀芙琜跌坐了在他腿上。
紀芙琜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整懵了,呆愣了兩秒才想起來逃。
柏斐直接攬上她的腰,把她穩穩地圈在自己懷裏。
溫熱的手臂碰到紀芙琜裸露着的後背,反倒讓她打了個冷顫。
柏斐以為她是冷到了,一手撈過旁的西裝外套披到她身上。期間另一只手一直停留在她的腰線上,微微用了點力氣,好像怕她跑了一般。
披上外套,避免了肌膚相貼的紀芙琜感覺舒适了不少。
柏斐依舊注視着她的眼睛,目光熾熱而坦誠,認真地跟她說:“你不知道,那我告訴你。”
“第一,你遇到事情,沒有想過找我幫忙,甚至連告知我的打算都沒有。”
紀芙琜忍不住反駁:“我那天也不只是沒回你,我所有人都沒回。我想先試着自己解決,實在不行再……”
柏斐:“可是你找姜璐了,不是嗎?當然,是因為她能直接幫得上忙,而我可能幫不上。
那換個角度,為什麽不能主動告訴我這件事?可我總會知道,你也知道我會知道。哪怕不想我插手,那是不是也能告知我一聲,給我報個平安?別讓我像個傻子一樣擔心你。”
紀芙琜想起她主動給爸媽打了電話,柏斐也能猜到,兩人都心知肚明。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如果是普通的同學、朋友,你不回信息無可厚非,可我以為我是不一樣的。
我以為我不只是你的普通同學?普通朋友?可是結果好像是我自作多情了,我跟他們又有什麽區別呢。”
紀芙琜想說不是的,可是柏斐繼續說了下去:“第二,剛剛為什麽不選我?我喜歡你,很喜歡。所以我不高興,我會吃醋,我會妒忌,為什麽在你身邊的那個人不是我?”
紀芙琜看向他濕漉漉的眼睛,眼神還帶着點懇求,像被人遺棄在路邊的小狗,求她的憐憫,求她能分他零星半點她的愛意。
“我當然也是很喜歡你的。”這句話比想象中的容易說出口,紀芙琜垂眸盯他的第二顆扣子,如實道:“可是也正因如此,我希望在你面前一直都是優秀的、完美的。所以遇到了這樣的,算醜聞吧,我下意識地逃避了。”
“這點是我做得不對,我跟你道歉。真的很對不起……”紀芙琜有些哽咽。
柏斐撫上她的臉龐,摸了摸她的眼角,“我也有錯,我也跟你道歉,前幾天可能态度不是很好,讓你傷心了。我保證,以後一定不會這樣了。”
紀芙琜嘟囔着:“你也知道你态度不好,對我好冷漠。”
柏斐:“嗯,我錯了。可是我還是想解釋一下,我不是在冷漠你,我只是在學習怎麽當一個普通同學或是普通朋友。”
紀芙琜瞪他,“你還說……”
柏斐笑着揉了揉她的腦袋,紀芙琜也笑了,兩人的關系總算破冰,令人羞澀的甜蜜後知後覺地湧上心頭。
柏斐把頭發吹幹,簡單收拾了一下房間,“下去吧,在上面待太久對你影響不好。”
紀芙琜這才想起來自己跟他是在酒店的房間裏,下面還有一屋子人等着他們回去。
立馬從床上彈了起來,“那我先下去了。”
“慢點,等等我。”柏斐跟在她的身後。
在電梯間等電梯下來的時候,紀芙琜想起一件事:“那你豈不是那天就在生氣,怎麽當時還安慰我?”
柏斐偏頭看她,“你的情緒總歸是比我的重要些。”
紀芙琜飛快地回應了他一眼,低頭的瞬間抿着唇笑了,耳尖紅紅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這樣有多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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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回到大廳,最後大獎已經開了,宴會也準備散場,陸陸續續有人在離開。
紀芙琜到座位上穿上自己的羽絨服,收拾好東西也準備往外走。
她好奇地問張洛:“最後一等獎誰中了?”
張洛調侃:“你怎麽還關心這個呢?今晚最大的獎不是被你中了嘛?”
紀芙琜感覺自己的臉頰又開始燙了起來,她裝聽不懂:“什麽啊?”
張洛直說:“你要不要去照一下鏡子,看一下自己現在有多滿面春風。”
紀芙琜摸了摸自己的臉,試圖手動給自己降溫。
等他們走到酒店門口,人已經散得差不多。劉濤去開車,紀芙琜和張洛在門口等。
夜晚寒風陣陣,張洛被凍得震震。紀芙琜也不例外,她的羽絨服沒有拉拉鏈,四處漏風。但現在在外面,她也不好意思彎下腰去拉上拉鏈。
柏斐丢下在送賓客的程意朝她們走了過來,對張洛說:“你們先回去吧,我送她。”
張洛起哄着走遠了,紀芙琜瞪她,不料她起哄的聲音更大,還吸引了一部人的目光。
紀芙琜這才發現,柏斐竟自然地蹲下身去想給她拉上羽絨服的拉鏈。
他正專注地對着拉鏈的卡口,對周圍人的注視渾然未覺,亦或說是根本不在意。
暖黃的燈光打在他柔軟蓬松的發頂,紀芙琜伸出手去極輕地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