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邀請
汪成卓結束飯局帶溫禾回N省自己家。
按照平常這個時間,曲婉和溫瑞兆早就睡下。舅舅家有專門給她準備的房間,留宿一晚沒什麽問題。
溫禾洗完澡出來看到手機上的未接電話,适逢她舅媽送來一杯熱好的牛奶。“囡囡喝完早點休息。”
小時候李疏桐怕汪思文長不高,天天晚上熱牛奶讓他喝,連帶着經常來留宿的溫禾也有一杯。
微信上是陸闵的未讀消息,比電話的時間早。當時她可能在車上昏昏欲睡,進浴室前也沒看手機。
LM:小溫老師今天出去玩了嗎?
LM:新房裝修,最近都不住教師公寓嗎?
LM:不回來了嗎?那晚安。
回來和回去是不同的意思,回來是等待。溫禾回撥,鈴響到接通安靜幾秒。
“你在教師公寓樓下?”她沒想到這麽湊巧,聽到那邊的喇叭聲意識到陸闵應該在路邊。
前段時間忙着裝修,她和陸闵說過最近都沒機會回N省。後悔的情緒占據上風,她攪着牛奶低聲:“對不起,我這周有空就回N省了。”
小心翼翼的道歉,語氣裏的愧疚讓陸闵覺得如果自己裝裝可憐,她是不是會立刻回來。
“沒事,本來也是有事回來。”到底不忍心溫禾難過,陸闵說了其他理由。“剛好要來找房東續簽合同。”
說到房子溫禾又想起許願之前的建議,他原來空落落的房間久無人居顯地沒有人氣。半年一續的房租讓他接下來的時間又不能有任何變動。
溫禾問他:“已經簽合同了嗎?”
“還沒有,晚上剛到。”
好像也沒明說,溫禾卻自然讀出未明說的深意。“所以是下一飛機就來找我了?”
“但是沒找到小溫老師吶。”他回頭看了眼漆黑的窗戶,知道溫禾在那也住不了幾天。
他上次去過許願家的小區,離這不算遠。半小時的公交車能直達,他在猶豫要不要換地方住。不換的話以後早上就不能在早餐店偶遇溫老師,晚自修也不太方便同行。
溫禾聽到陸闵那邊沉默,“怎麽不說話?”走廊響起腳步聲,好像是她舅媽打着電話下樓去。
“在想房子的事情。”陸闵走回住的地方,去小區下面的便利店買東西。溫禾不在,明天他可以不用出門,抽空可以看看其他的房子。
溫禾聽到樓下有人喊她的名字,有點像她媽的聲音。
“我這邊…….”
“我能來接你下班嗎?”
她和陸闵同時開口,只是她的話沒說完。心跳好像漏了一拍,她半信半疑地問:“每天嗎?”
“我在景城的每一天。”陸闵不能保證是之後的每一天,他能做到在溫禾身邊的每一天。
每一天的承諾本來就是不切實際的。人與世界的聯系不只感情,還有各自的工作和價值。他能給的是他在盡可能的範圍裏所給予的最多。
腳步聲靠近,溫禾能清晰聽到是她媽媽的聲音。
“我這邊有事,晚點再和你說。”溫禾匆匆挂斷電話,站起身正好趕上她媽敲門欲進來。
曲婉想來接她回家,哪怕只是一個夜晚。之前幾個月回來一次,曲婉的不舍只能表現在臉上。她不敢開口,一說怕溫禾也傷感。現在就像風筝線又回到他們手裏,她想讓溫禾停下來休息。
曲婉和極力挽留的李疏桐在樓下聊了一會,溫禾收拾完自己的東西跟着上車。
“其實我明天坐個地鐵就能回去,你和我爸晚上還要跑一趟。”
“那不行的,”曲婉看到她就是高興,“在家睡你明天就能起晚點,中午我還能給你準備一桌豐盛的。”
溫瑞兆得意地邀功,說多虧自己今天看比賽睡晚了才能收到女兒回來的消息。老夫老妻之間的相處沒有彎彎繞繞,曲婉先是同意他的自誇,而後又嫌棄他睡太晚了就別來房間打擾。
兜兜轉轉還是回了自己家。寬敞的大窗給了極好的觀景視野,新換的被褥舒服溫暖。入睡前想起沒說完的正事,她試着給陸闵打電話。
“我還以為小溫老師今天不會找我了。”
“會的,小溫老師答應的事都不騙人。”溫禾被他話裏的一點驚喜愉悅到,問他的住房合同還有幾天。
陸闵說滿打滿算還有一個月,但是他有突然有換地方的想法。年輕新生的想法,可能萌生在他們上一個電話時。
新家裝修基本完成,剩下的就是開窗通風。油漆粉刷的味道需要多散散,她可不信油漆店老板說的無毒刷幹即可入住。
再放一個月的時間差不多。
“換地方住哪裏,搬家很麻煩的。”溫禾臨到關頭要開口總覺得措辭不合适,雖然無意義拖着不說也不合适。
“想換的離你近點。”
他的直白打地溫禾措手不及,哪怕很多次知道陸闵的心思,她依舊會因為隐晦的表白而慌亂片刻。
“搬家不麻煩,我沒有很多東西。”陸闵沒說謊,房間裏的東西幾乎都是房東的。之前景城于他不過就是一個機會,他還沒把自己的生活重心轉移過來。
溫禾聽見她媽房間的開門聲,空出一只手關燈。光線的消失好像奪取了聲音,黑暗中的感官異常清晰。
為了配合黑夜放低聲音,話說出口的那一刻又格外清亮。溫禾靠在自己最舒服的牆角問:“你要住我家嗎?”
明明是很簡單的要與不要的問題,溫禾聽到陸闵那邊帶着詫異的一聲疑問,沉默後不可置信地問:“小溫老師确定嗎?”
怕她是一時興起,自己卻抱有希望。當它落空時難過不可避免,與其這樣,不然讓溫禾确認這份希望給不給他。
決定好似也就在片刻,本來搖擺不定的想法在說出口就變地堅定。人們都說夜晚會變沖動,天亮過後就會後悔。可沖動下藏着真實的想法,連同自己也不可否認。
她對陸闵一步步的動搖,在威海那個早就融化的雪人上,在新年那場盛大的煙花下,甚至是在昏暗時分帝都的高樓裏,生病的人小心翼翼握住她的手。
“确定的,所以你可以不續簽。”溫禾知道這是比之前的加分更明确的回應,她在給自己和陸闵一次磨合的機會。清咳一聲後掩耳盜鈴般補充,“不白住,要給房租的。”
那端的人被從天而降的驚喜砸昏頭腦,第一次語無倫次說着不連貫的話。
完成待辦事項,一下午坐車奔波的疲憊襲來。她讓陸闵早點休息,率先結束這通電話。
施然周末來找她,兩個吃完飯沿着熟悉的街巷漫無目的地走,從幾年沒見的高中同學聊到兩個人的近況。
施然年初打算結婚,但是最近兩個人因為商量婚禮出了分歧。哪怕兩家人最後還是同意她的設計,但是争吵和退讓已經讓她對那件婚紗喪失原本的興趣。
溫禾對于婚姻勸不了一點,她只能勸施然再等一段時間看看。別輕易放棄預想好的愛情,也別執拗困在不夠幸福的設想裏。
“其實不要到結婚的戀愛都是蠻自在的,但是要深入就有點難。”很多之前不細追究的問題暴露,在慎重考慮的婚前被放大。
“我怕這次就是結婚後無數吵架裏一次簡單的預演。”這次他男朋友能為了結婚妥協,以後還能嗎?
結婚後的事情說不準,溫禾要是以過來人的經驗恐怕說不了好。這無解的事情,在溫禾回了景城也沒解決。
周一的升旗儀式宣布了關新康的處罰結果,退學記入檔案是溫禾想要的結局。她站在自己班級的後面聽段文武講完,臺下烏泱泱的人群裏響起不少細碎的聲音。
不知情的人好奇緣由,在這些學生的印象裏都不知道怎樣會得這麽重的處罰。違紀宣布,作為事件另一方的溫禾可能會被談論起。
但是并不如應美蓮所想,溫禾沒覺得羞恥。她是黃謠裏的受害者,本就應該仰起頭顱等造謠者的道歉和懲罰,而不是在惡人的言語下二次傷害。
她就像一個活生生的例子,擺出來給所有的人看,無論任何性別。
身心是上午舒坦的,教務處是下午去的。周軍又一次找她,在永遠的周一。
不知道教務處哪裏的魅力,隔三差五就能迎來溫禾和七班的學生。
難得的是,這次是孟婧。
還是她沒想到的早戀問題。
兩個人并排站在周軍辦公桌前,孟婧低頭一副聽話的模樣,垂下的雙手快把褲縫線扯斷。身邊的男生倒沒什麽害怕,甚至往前一點幫孟婧擋住審視的目光。
她和十九班王老師本學期的第一次見面在教務處門口,兩人客氣推托誰也沒先進去。
裏面的周軍沉着臉開門,“別在門口客氣,進來一人領一個。”初次被抓沒有叫家長,只是喊了班主任過來監督教育。
“當着自己班主任的面說說,誰先動的歪心思?”
“我追的她。”一米八高的男生舉手,偷偷看了眼孟婧後正視周軍,“都是我的錯主任。”
上學期的課表安排七班和十九班上同一節體育課,王老師本身就是體育老師,自己的班級自己帶。七班安排的是另一位體育何老師。
兩位老師的訓練項目不同,有時候體育課為了加強鍛煉會并班進行多項目教學。她的班長和十九班的沈逸就是在上學期的體育課上認識的。
“學校對于早戀極為重視,抓到上報是很嚴重的後果。你們是學生,應該知道現在最要緊的是什麽,馬上可就是高三了!”
周軍先兵後禮,看到孟婧有些吓到後接着說:“不過念在你們也是第一次就不上報,學習多重要我就不多說了,你們兩個改錯後一人寫兩千字的檢讨和一份保證書給我。”
能順着臺階下是最好的選擇,溫禾已經帶起職業性的微笑要去幫孟婧認個錯。
不知道真傻還是假傻的沈逸問:“保證書寫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