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想問——憑什麽?
要不是知道他這事大男子主義作祟,她真會以為他是故意刁難、虐待她。
兩個人就這麽大眼瞪小眼,似乎誰都不願服輸。
羅淮秀都快吐血了,跟她死犟?這家夥,別以為她沒手段!
她突然起身繞過桌子走過去,一屁股坐安一蒙大腿上。只要他敢推開她,她立馬走人!
在她剛一落座,腰間突然一緊。
她嘲諷的看着他黑臉吃人的樣子,“怎麽,不讓我下去了?你這腿不是金貴的很嗎?”
安一蒙咬着牙說不出話。這女人太記仇了!
羅淮秀軟了身子靠在他胸膛上,突然抽了抽鼻子,“你兒子的事我管不着,也不想因為他的事跟你争吵。娶誰、不娶誰,都是你們父子倆的事,以後別把我扯進去。我是來這裏生孩子的,不是來這裏跟你鬥氣的。”
安一蒙突然抓住她的肩膀,逼着她擡頭,“怎麽,依你之言,生完孩子你就離開?”
羅害羞垂下眼,“你放心,孩子我會留下的。”
安一蒙突然大怒,“羅淮秀,你信不信我掐死你?!”
羅淮秀抽了抽鼻子,把他雙手拉到自己脖子上,紅着眼眶看他,“掐吧,随你。”
安一蒙反彈似的将雙手拿開。
羅淮秀沒好氣的嘀咕,“我就巴不得你把我掐死,省得我一天挨你冷臉。你說我跟了你這麽久的時間,你何時給過我好臉色看了?難道你對你以前的夫人也是這樣的?”
安一蒙眸光斂緊,臉色突然沉冷。
羅淮秀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不是怕他生氣,而是在觀察他的反應。
安一蒙緊抿着薄唇,突然把她從腿上拉開,起身頭也不回的往外走。
“安一蒙!”羅淮秀臉色難看的叫住他。
“嗯?”
“我要去蔚卿王府看汐汐,等下就出府,麻煩你給侍衛打個招呼,讓他們放行。”看着他冷硬的後背,羅淮秀冷聲要求道。
“嗯。”他只有一個字,冷硬而疏離。
看着他離去的方向,羅淮秀笑着摸了摸心口,疼嗎?
當然疼!
她心是肉長的,能不疼?
他們在一起終究不合适……不是誰對誰錯,而是從來就沒有投心過。
兩個月了,他從來沒對她說過一句貼心的話,更別說和她交心暢談了。她只能說試婚的決定太正确了,幸好沒有盲目的聽他安排。
一段無法交心的婚姻,如何能長久的走下去?
或許在他心裏,他的前任特別重要,甚至比任何女人都好,所以哪怕再出現別的女人,他也無法真心接受……
笑着笑着,她眼淚從眼角不知不覺的溢出。
她沒覺得自己不好,這兩個月來他早出晚歸,她也早起晚睡,不是他的妻子,卻做着妻子該做的事,要說她不本分,這兩個月來,她連府門都沒怎麽出過。
可她極力的表現又能如何,終究抵不過‘前任’這兩字……
……
蘇府——
安府發生的事不是一點風聲都沒洩露,其實早在衆多女子同時趕到安府時,蘇家的人就已經聽到消息了,包括墨冥汐為安翼打胎,蘇家都有耳聞。
眼看着安蘇兩家的婚事還有半月,本來沉浸在喜悅之中的蘇家這幾日卻怎麽都高興不起來,特別是蘇念荷,每日以淚洗面,都快哭成淚人了。
“娘,安翼他怎能那樣?我哪裏比不過那些女子了?他背着玩女人也就罷了,現在還讓那些女人找上門來,他也太過分了,這分明就是給我們蘇家難堪!”
看着傷心的女兒,蘇夫人也只有耐着性子勸道,“荷兒,別理那些女子,安一蒙是不會讓那些女子過門的。別人我們不敢說,但安一蒙我們還是了解的,他既然同意了你做他兒媳,就絕對不會反悔。更何況,那些女子來歷不明,安一蒙乃堂堂的鎮國将軍,豈能容下她們那種上不了臺面的人?”
蘇念荷抽着鼻子,手絹不停的拭着眼角的淚,“娘,我也相信安将軍不會對不住我們蘇家,可是他兒子安翼太過分了。我等了他好幾年,沒想到他在外如此風流。”
蘇夫人輕擁着她,既心疼又無奈的安慰道,“荷兒莫哭了,想開些好嗎?咱們就當不知道這事,不同他計較,免得傷了自個兒身子……唉……這男人啊,沒幾個不風流的,你瞧你爹,不也是收了那麽多小妾在府上?安翼娶你之前風流快活我們無權過問,但只要他婚後踏實下來、真心對你一人,你啊也比娘幸福得多。”
想起一些事,蘇夫人自己都忍不住心酸感慨。
盡管承認她說的話在理,可想起還有人為安翼打胎,蘇念荷怎麽都釋懷不了,“娘,那個懷了安翼孩子的女人聽說是蔚卿王府的人,你說安翼他會不會……”
蘇夫人趕忙打斷她的話,拍着她後背哄道,“不會不會……荷兒,你別再多心了,那種女人身份低賤,就算她懷了孩子最多也只能給安翼做妾,更何況聽說她孩子都沒了,你想,她能有多大能耐?憑她,如何能威脅到你?”
蘇念荷抽着鼻子不再說話了。
蘇夫人微微推開她,看着女兒哭紅的雙眼,心疼的道,“別哭了啊,這事我相信安一蒙會給我們一個交代的。你啊就安心的等着嫁人就是,等你嫁過去後,自然有權處置那些不要臉的女人。”摸着女兒白皙如玉的俏臉,她笑着贊道,“我們荷兒人這麽美,到時候嫁過去肯定把安翼迷得團團轉,有你這麽美貌又賢惠的妻子在身邊,他還會把外頭那些女人看在眼中?”
說起美貌,蘇念荷的确是一個美人胚子,白皙精致的鵝蛋臉,杏眸柳眉,唇紅齒白,比起其姐姐蘇水夢,還真是美多了去。但也不是說蘇水夢人醜,只不過比起妹妹的妩色,蘇水夢更顯得端莊賢柔。
聽到蘇夫人安慰又不是調侃的話,蘇念荷忍不住紅了臉,嬌羞嗔道,“娘,你就別拿女兒取笑了。”
蘇夫人信心滿滿的鼓勵道,“娘只不過實話實說而已,怎會拿自己的寶貝女兒取笑?我們荷兒本來就生的好,特別是這幾年越發美豔迷人了,安翼是沒機會見到你,要是見到現在的你,定會一心一意的對你好。”
蘇念荷嬌羞得更擡不起頭來。雖然對安翼的事很是氣憤,可想到即将到來的婚事,心裏還是有那麽一絲期待。
她也有信心俘獲安翼的心,婚前他怎麽玩她可以不在乎,但婚後她絕對不允許他再在外面胡來……
至于那些女人,想同她蘇念荷比,她們還沒那個資格!
……
聽說羅淮秀來了,羅魅帶着慧心慧意前去大門口接她。
“娘,你們這是?”看着自家母親和周曉肩膀挎着包袱,羅魅詫異的問道。
“乖寶,娘決定了,搬過來繼續跟你住。”羅淮秀哈哈笑道,一臉的愉悅,“在那邊我都快悶壞了,像被關在籠子裏一樣,現在總算自由了,真他媽高興!”
她一邊笑說一邊催促周曉,“快把東西搬去我原來住的地方,我跟王妃說說話,一會兒來收拾。”
“是,夫人。”周曉低着頭應道。
“娘,安一蒙同意你過來?”羅魅心有不解。不可能啊,據她所知,安一蒙可是為了她母親下了禁令的,平日裏都不讓她多出府,怎會同意她到蔚卿王府來住?
“恩啊,是他同意的。”羅淮秀打着哈哈,“乖寶,你是不知道他府裏有多亂,我看着都頭大。這不,他最近有事要忙,一來沒時間照顧我,二來又怕那些女人找我麻煩,所以我跟她說暫時到你這裏來住一陣子,他馬上就答應了。”
是這樣嗎?羅魅皺起了眉。前一個理由她相信,但後一個理由……那些女人都是安翼的,怎會找她母親麻煩?
“走,乖寶,我們回房說話。”羅淮秀拉着她邊走說,“對了,乖寶,汐汐怎麽樣了?”
“嗯,沒事。”羅魅看着她興奮的摸樣,始終覺得不對勁。可哪裏不對勁她又說不出來。
“那好,一會兒我去見見她。”想到那日在安府發生的事,羅淮秀突然嘆氣,“真沒想到她和安翼居然那樣……這傻丫頭哦,怎麽這麽笨,安翼那混小子光看臉就知道他不是正經人,她居然這麽糊塗。”
羅魅看着她,沒說話。她現在就想知道母親和安一蒙到底怎麽了!
☆、92、沒駕馭他的能力
夜深,安一蒙離開書房回到卧房裏,推開門時就發覺屋裏不對勁。
黑漆漆的房間沒為他留燈火不說,屋子裏連人氣都沒有。
他沒進屋,而是朝門外兩名丫鬟冷聲問道,“夫人呢?為何不在房裏?”
其中一名丫鬟蹲身回道,“回老爺,夫人午後就帶着周曉去蔚卿王府了。”
安一蒙蹙眉,“還未回來?”
丫鬟搖了搖頭。
安一蒙有些怒,遂朝她命令道,“去,讓侍衛去蔚卿王府,把夫人接回來!”
這女人,太不像話了,讓她出府一次,她就玩得連姓何都不知道了!這都什麽時辰了,居然還不回府,實在是欠收拾!
他讓自己的随從進房點了燈火,自己也沒睡,而是坐在桌邊等羅淮秀回來。
半個時辰後,之前那名丫鬟來報,“啓禀老爺,已經派人去蔚卿王府接夫人了,可是夫人說想在蔚卿王府住一段時日,暫時就不回府了。”
聞言,安一蒙猛的拍桌起身,“暫時不回府?”
該死的,誰給她的權利?!
他想都沒多想,帶着怒氣朝門外走去——
可就在他剛要走到大門口時,突然又停下腳步。
黑暗中,看不清楚他的神色,但那一聲冷冽的寒氣卻從他衣袍下源源不斷的散發出來,那雙目射放出來的光似乎比黑暗更沉更冷。
那女人是在故意跟他鬧脾氣!
他就這麽去,她也未必會同他回來。
無妨,就容她兩日胡鬧,等她自己想通了肯定會回來的。他去接人,反而更加助長她無理取鬧的氣焰。
轉過身,他朝卧房的方向返回,途中不時揉揉發脹的太陽穴。
回到卧房,躺在寬敞的床上,他怎麽都無法入睡。
看着空空的身側,摸着那沒有溫度的地方,他皺着眉,思緒不知不覺飄遠……
這個女人對他真有那麽重要嗎?
為何就一晚不見,他都心神不寧?
明明被窩裏暖洋洋的,可這一晚,他幾乎心涼了一夜。
翌日,當他面無表情的起身穿衣時,總會不時的朝身後看。身後沒有人,只是耳邊回響着她這兩個月對自己所說的話——
“外頭冷,記得把披風帶上。別以為你身子是鐵打的,現在不重視,以後老了你才知道什麽叫受罪。”
穿戴好,看着只擺放着茶具的桌子,他耳邊再次響起她的聲音,“天天吃荷包蛋我知道你受不了,昨日我就讓人把面團發酵好,今早給你做了些面塊,你趕緊吃了。我跟你說,你別看這碗小,這點面塊下肚,保你一上午都不會餓。”
他怔怔的看着桌邊,可是一連好幾日都沒吃過她煮的東西了。
他不得不承認,那女人真得很能幹,能幹到随手都能做出吃的來。難道她會熱衷開酒樓,就她那手藝,生意想不好都難。最主要的是她做的那些吃的外頭都吃不上,他甚至連見都沒見過……
他知道她懷着孩子很辛苦,也不是有意要讓她為自己做那麽多事,他只是……
只是很想看她為自己操勞費心的樣子。
……
蔚卿王府——
聽說墨冥汐要留在女兒身邊做事,羅淮秀可高興了,還拉着女兒不斷的幫墨冥汐說話,“乖寶,汐汐她想通了就好,我相信她是經過深思熟慮後作出的決定,也相信她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人。你啊就收下她吧,看着她幫你做事,我心裏都更踏實。”
羅魅僵硬的笑了笑。要是讓母親知道墨冥汐曾經被安翼利用想害她肚裏的孩子,估計母親就不會這麽放心了吧?
她之前沒向母親坦露這些事,現在說這些也是多餘。罷了,都決定把人留在身邊了,她再嚼舌根又有何用?
想到安翼,羅淮秀又是一通臭罵,“那混賬小子也真是夠了!他一天到晚勾搭女人,這個海誓山盟、那個非卿不娶,他媽的整那麽多女人不算,還個未成年的小丫頭都不放過,這狗東西,真不是人!搞那麽多女人,就不怕精盡人亡?”
羅魅忍不住拉她,“娘……”心裏罵罵就是了,說這麽露骨做何?
羅淮秀哀嘆,“真可憐了汐汐那孩子,每個爹每個娘的,現在被安翼玩弄了,以後還怎麽嫁人啊?”
她昨晚跟今早去看過墨冥汐,也賠她說了一會兒話,想到那張蒼白的小臉,她還真是心疼。可她又能說什麽?安翼有錯,她自己也是傻,哪有這樣倒貼人糟蹋的?如果一開始她就說出來,也不至于釀成這樣的事。流産哦,放現代去可能算小事,可這年代,有幾個人能接受?
特別是跟安一蒙聊過安翼娶妻的事,她更是為那小丫頭感到不值。安家那樣的背景,哪裏容得下她們這樣的人。別說她墨冥汐不被接受了,她現在懷着安一蒙的孩子,也沒見安一蒙對她有多看重。
別說他們是權勢之家、眼高于頂,就換做是她,恐怕也會挑選身份背景最優秀的女子。所以她能理解安一蒙,不恨他,對付他們這樣的人,唯一的辦法就是遠離,離得越遠越不容易受傷害。
汐汐還算回頭較早的,她若是執意癡戀安翼,那接下來看到安翼迎娶別的女人為妻,她恐怕更受不了打擊。而她自己,同樣也選擇了這條路,安府那樣的地方,哪裏是她們待得住的?早走晚走都要走,與其自己先離開,總比被人嫌棄攆走強。
她這身體已經被薛家攆過一次了,難道還要讓人再攆一次?
看着她神色突然充滿傷感,羅魅又拉了拉她的手,“娘,別去想那些不開始的事,既然墨冥汐自願要留在我們身邊,我一定會善待她的。她年紀小,或許現在會覺得痛苦,但過兩年,待她心智成熟了,她自然就會放下了。”
羅淮秀點頭,“是啊,她現在年紀小,不懂那些情情愛愛,等多過兩年她自然就會明白的。”她決定了,以後要對給汐汐那丫頭做思想工作,沒了男人的女人一樣可以活得精彩,找不到好男人大不了不嫁就是。像她不也挺過來了?
母女正在房裏說着話,突然慧心進來禀報,“王妃,安府又派人來了。”
羅魅下意識的朝羅淮秀看去。母親說她經過安一蒙同意才過來住的,分明就是她說謊。昨晚到今日,安一蒙派人來請了好幾次。很顯然,他們之間肯定出了問題!
羅淮秀尴尬的看了女兒一眼,随即朝慧心道,“哎喲,打發走了就是,不是說了嘛,我要在蔚卿王府多住一段時日。慧心,你趕緊去,告訴他們,別再來煩我,我還沒玩夠呢!”
慧心看看她,又看看羅魅。
羅魅也只能吩咐道,“按我娘說的去做吧。”
慧心應道,“是,王妃。”
看着慧心離開,羅淮秀也從軟榻上起身,急匆匆往外走,“乖寶,爐子上還溫着熱湯,我發現自己又餓了,我得去盛一碗填填肚子。你這小妹妹啊,現在是一天不吃飽就不消停,真難伺候。”
她說的‘小妹妹’自然是指肚子裏的孩子。羅魅看着她逃一般的離開,抿緊紅唇皺起了眉頭。
什麽住一段時日,估計是母親‘離家出走’!
而‘逃’出去的羅淮秀走到花園裏就停下了,臉色不好看的她索性去了角亭裏休息。
摸着肚子,心裏越來越不是滋味。
安一蒙是怎麽回事?他又發什麽瘋?
他不是已經用态度來否認了她的存在麽?怎麽,反悔了?
他的大腿坐不得,她不坐就是,一次、兩次……就算她再不要臉,總得給自己留幾分尊嚴吧。
……
安府——
這幾日,府裏上上下下的人都過得顫顫驚驚,特別是老穆,出現在安一蒙身邊的機會最多,這幾日過去,他頭頂灰白的發絲一日比一日掉得多。
夫人已經離開好幾日了,老爺剛開始有派人去蔚卿王府接人,可是夫人都未有回府。後來老爺不讓人去接了,可是老爺的脾氣變壞了。
昨日廚子突然被打了板子,原因就是老爺說菜肴鹹了……
他在安府算是地地道道的老人了,二十多年過去,何曾見老爺這麽懲罰過人?老爺平日裏嚴肅歸嚴肅,但都講道理的,只要不犯原則上的錯誤,一點小失誤,老爺從來都沒跟人計較過。
他感覺得到,老爺性情大變多半跟夫人有關。可是他也有讓人去接夫人,只是夫人不願意回來,他能有何辦法?難不成讓他帶人去蔚卿王府搶人?
府裏的人都能感覺到安一蒙這幾日不正常的情緒,但安一蒙除了懲罰一名廚子外,也沒再刁難誰。不過一直被禁足在房裏的某位公子卻遭了秧——
看着上方勃然大怒的爹,安翼話都不敢多說一句,只能任由他訓罵。
“你這混賬東西,瞧你做的這些事,你是嫌為父面大不怕丢人嗎?枉我從小寵溺你、事事順着你,沒想到你背地卻幹出這種恬不知恥的事,你是可以不要臉,可我這個做爹的呢,難道你讓我跟你一同不要臉?我安家祖上世世代代有哪個人像你這般胡作為非、把婚姻當兒戲看待的?”
“爹,孩兒知錯了。”安翼伏地認錯,沒敢辯駁一句。
“你知錯了?你玩弄一個兩個女子為父都還能忍,可你看看,那才一個兩個嗎?你知道不知道為了你的事,為父向蘇家說了多少好話?”
“爹,孩兒以後不敢了。”安翼又磕了一個響頭。
“不敢?還有你不敢的事?我是如此信任你,你卻給我生出這種事,你知道我對你有多失望?啊!”
“爹,孩兒真的知錯了。孩兒發誓,真不是有心玩弄她們,只是孩兒當初少不更事,所以才犯下錯的。”安翼小心翼翼的解釋道。
“你還敢狡辯?好,就算當初是你少不更事,那墨冥汐呢?你動人家的時候難道也是少不更事?你到底有沒有腦子啊!那墨冥汐雖不是蔚卿王府的人,可她卻跟蔚卿王府多少有點關系,你明知道這些你還随随便便碰人家,你說你怎麽有臉面對司痕?你們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你如此做可以把他當摯友?”安一蒙指着他腦袋,罵得越發激動。
“爹,孩兒會對墨冥汐負責的。”安翼低着頭保證道。
“你現在也別給我胡來,就算要負責也要等你親事過了再說!”安一蒙沉着臉警告道,“你跟蘇家小姐的婚事拖了這麽久,怎麽也該先給她個交代,等你婚事一過,為父會出面向蘇家小姐說清楚,讓她同意把墨冥汐接到府裏來。以後你就給我老老實實的守着她們,再敢給我胡來,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是,爹,孩兒一定痛改前非的。”安翼認真的又磕了一個響頭。
安一蒙罵了這麽久,盡管怒氣還未全消,可看着态度誠懇、虛心認錯的兒子,一時間也不知道該罵什麽了。好像該罵的、不該罵的都罵完了……
緊緊的瞪着地上跪着的兒子,他突然冷聲命令道,“那些女子還等着你給他們交代,這些都是你惹來的,為父限你一日之內打發走她們,別把這些來歷不明的女人留在府中,你當安府是何地方,人人想來就來的?”
安翼忙應道,“是,爹,孩兒一定盡快打發走他們。爹,孩兒知道錯了,是孩兒貪玩造成的,孩兒從今以後一定恪守本分、踏實做人,再也不任性胡來了。”
他都這麽說了,安一蒙還能說什麽,最後只能沉着臉道,“還跪着做何,還不趕緊去把那些女子攆了!留在府裏,你是想繼續膈應我?”
“是是……”安翼趕緊起身,頭也不敢擡的往外跑。
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安一蒙心裏的怒氣這才消了一大半。兒子的事只能這麽解決,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蘇家知道那些女子的存在,他想掩蓋都掩蓋不了,本來想暗中安置那些女子,但鬧成這樣,還不如正大光明的攆人。至少讓蘇家看到翼兒的誠意,表示翼兒對那些女子并非真心的。
好在那蘇念荷也大度,沒有為此反悔這門親事,否則他這老臉還真被兒子丢盡了。大家閨女始終是大家閨秀,蘇念荷如此深明大意、對翼兒又是一往情深,翼兒娶她,也是有福了。
背着頭,他走到門口,看着一望無垠的天際,他不禁喃喃低語,“霍兄,翼兒大了,馬上就快成家了,你在天有靈也該欣慰了……”
“老爺,小的有事禀報。”突然,管家匆匆前來,若仔細看,他那有些皺紋的臉上布着一層細汗。
“說!”安一蒙睇了他一眼。
“老爺,據人說夫人去了新裝修的酒樓,還聽說夫人準備讓酒樓開業,已經在安排做事的人了。”管家低頭禀道。
“什麽?”安一蒙瞪眼。那女人,簡直是活膩了!她到底知不知道她現在懷着孩子?居然在這個時候去忙酒樓的生意,她是當真想讨打?
想到她幾日來都不回府,安一蒙鐵青着臉,憤袖一甩,邁開大步就朝大門外而去——
這女人,逮到她非好好治治不可!
鬧脾氣是這麽鬧法?
她如何折騰他都能忍,可她卻不顧懷孕的身子跑去操持那些事,簡直是任性妄為到了極點!
……
裝修完畢的酒樓座落在市集最繁華的地段,人流量極多,當初羅淮秀拿着地契前來考察時就愛上了這處地段。加上安翼還在她面前提過也看中了這裏,她對這棟兩層樓高的樓閣可是越發滿意。
裏面的裝潢都是她親自設計的,一桌一凳、包括壁畫、扶梯全是她繪圖出來的。除了古雅大氣迎合了這時代外,很多細節卻又同時下的風格大有不同。比如桌子,別家都是八仙桌、長扁凳,可這裏的桌子全是圓的,別家的扶梯全是一字梯,可這裏的扶梯卻是拐角圓梯,不說這裏有多豪華,但只要進來,就能感受到一種別具一格的氣息。
地震過後,雖然酒樓有些損傷,但南宮司痕也及早的讓人做了修整,包括外牆的紅漆都重新粉刷過,遠遠望去,嶄新得讓路人都忍不住擡頭多看一眼。
羅淮秀正在同幾名夥計說話,羅魅嫌無聊,帶着慧心慧意到樓上參觀去了。
大廳裏的幾個夥計都是剛聘請來的,羅淮秀剛交代完一些事,突然聽到大門‘嘭’的一聲,擡頭一看,她未施脂粉的臉瞬間冷了起來。
幾個夥計差點被吓到,主要是來人氣勢洶洶、神色冷肅,就像是來尋仇般,目光沉冷又淩厲。
“掌櫃的……”他們下意識往羅淮秀身邊靠去。
“小張,你們先去後院做事吧,有事我再叫你們。”羅淮秀朝他們幾個使了使眼色。
“掌櫃的,那你……”叫小張的年輕小夥子有些放心不下她一人在此,還對她回了一個眼色。
“沒事,你們忙你們的。”羅淮秀笑笑。不錯,還知道擔心她。
“那掌櫃的,我們先去做事了?”
“去吧去吧,有事我叫你們。”
看着他們離開後,羅淮秀才拉長了臉朝闖進來的男人問道,“安将軍今日真閑,怎麽想起來找我的?”
安一蒙大步走向她,眸光一直陰測測的瞪着她,“你玩夠了嗎?”
羅淮秀故意對他眨了眨眼,“玩?安将軍眼力真差,你看我都忙不過來了,這也叫玩?”
安一蒙伸手不客氣的将她抓到自己身前,鐵青着臉怒道,“誰讓你跑這裏來的?你知不知道自己懷了孩子?”
羅淮秀一手被他抓着,只能用另一只手撫摸肚子,突然對他翩然一笑,“在我們那個地方大夫會告訴孕婦要适當的走動,這樣有利于生産。我是高齡産婦,生孩子比一般年輕女人承受的危險更大,老讓我待在一個地方,不但會影響情緒,還不利于将來生産,我不覺得自己出來活動活動有何不對。”
安一蒙提了提她的手腕,咬牙道,“簡直是強詞奪理!難道在府裏就不能走動?”
羅淮秀無辜的看着他,“有啊,我在蔚卿王府也有走動的。”
安一蒙狠狠的瞪着她,“你!”下一刻,他抓着羅淮秀的手就往外走,“走,随我回去!”
他就不信治不了她!
他安一蒙的女人能在外抛頭露面的做事?她不嫌丢人,他顏面也無光!
“娘……”
羅魅剛準備下樓就看到大廳拉扯的一幕,于是提起裙子快速的走下樓梯。
“乖寶,快救我,這人要綁架我!”羅淮秀見到女兒就如同見到救星般咋呼起來。
“羅淮秀!”安一蒙差點吐血。
“……”就連羅魅在半途中都差點被她雷倒。
走到他們身前,看了一眼冷面的安一蒙,再看一眼他抓着自家母親的大手,她面無表情的開口,“安将軍就是這般對待我娘的?”
安一蒙被羅淮秀那句‘綁架’氣得不輕,連對她都帶了幾分怒意,“我們的事不用你管!”
羅魅突然冷呵了一聲,抱臂迎着他的怒氣,“安将軍真是好氣勢,當真以為我娘跟你你就成了本王妃的繼父了?安将軍,我敬重你,但不代表我可以容忍你欺負我娘。”
羅淮秀直點頭,“就是,乖寶,你看他樣子兇得跟土匪似的,娘在他府中天天都要受他冷臉……”
安一蒙黑臉對她低喝,“閉嘴!”這女人,簡直是故意扇火!
羅淮秀直着脖子對他怒道,“怎麽,我說的都是假話?安一蒙,你摸着心口問問自己,你有對我好臉過?”
眼看着羅魅臉色變了,安一蒙拉着她繼續往外走,“別給我在外丢人現眼,有何事回去再說!”
他腳步邁得又快又大,羅淮秀連拒絕的話都沒說出口,就被他拉到了門口。
羅魅想都沒想的追了上去,而就在她剛要制止安一蒙離開時,他們卻突然停了下來,且目光一致的看向外頭。
她也忍不住擡眼看去,這一看,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
何止她感覺不好了,羅淮秀更是恨不得跺腳罵天。難得今天出來,居然忘了翻黃歷。
又碰到薛朝奇了!
幾人中,沒一個人臉色好看,不是白就是青,巧合也罷,人為也罷,反正是遇上了。
這般尴尬的場面不是頭一次,留在彼此記憶深處的都是羅淮秀勾搭安一蒙‘移情別戀’的情景,那時候的薛朝奇難堪、憤怒,而今,再次相遇,他的表現卻有着極大的改變,除了臉色有些黑沉外,表情算得上鎮定從容了。
但不同以往的是……
“薛大人,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哦?”羅淮秀對他咧開了嘴,像老朋友一般打起了招呼。
如今她有了安一蒙的孩子,不用再擔心薛朝奇會糾纏她。當初她拿安一蒙做擋箭牌,不就是為了擺脫他麽,現在目的已達到,她當然能心平氣和的同人說話,至少打個招呼是應該的。
至于安一蒙,對她來說,當初他是新歡,巴結讨好他是理所應當的。但很快,他也将成為自己的‘過去式’,同樣都是‘舊愛’,她還需要避諱什麽?
安一蒙臉色不僅黑沉,就連抓着她的手腕都有些微抖,他沒看薛朝奇一眼,而是死死的瞪着羅淮秀,目光裏全是怒火。
薛朝奇似乎也沒看安一蒙,朝羅淮秀點了點頭,溫聲道,“好久不見。”
羅淮秀剛要說話,安一蒙突然放開她的手腕,大庭廣衆之下居然摟上了她的腰,噴火的目光裏充滿了危險和警告。
羅魅在他們身後看得眼角直抽,“……”
這算得上本世紀最複雜、最吐血的三角戀關系了吧?
羅淮秀僵硬的瞪着安一蒙,心裏一陣陣心酸和冷笑。她真的看不透安一蒙,也理解不到他的想法。平日裏她連坐他腿上他都百般嫌棄萬般厭惡,可大街上,他又沒羞沒臊的對她摟摟抱抱,這是幾個意思?
“放手!”她咬牙切齒,不過也沒大聲嚷嚷。
“你敢再同他多說一句,信不信我真掐死你?”安一蒙眼裏的狠色不比她少。
“安一蒙,你既然不在乎我,又何必如此為難我呢?”羅淮秀冷笑。
“閉嘴!”安一蒙低喝。
當着薛朝奇的面,羅淮秀也不想同他争吵下去。于是薛朝奇擠出一抹笑,“薛大人,小店快開業了,有空過來坐坐,替我捧捧場可好?”
薛朝奇竟又點了點頭,“一定。”
羅淮秀笑道,“今日事多,我就不招呼了,待酒樓開業,再請薛大人光臨。”
語畢,她拉了拉安一蒙的手往大堂裏走。
安一蒙帶着一身怒火随她返了回去。
羅魅站在門口,目光直視着薛朝齊,見他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家母親背影,她不禁冷笑。
只要眼睛不瞎都看得出來這個男人對她母親有意思。可惜……母親現在想吃回頭草都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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