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眸孔突睜,“……什……什麽?”

看着他眼裏的驚慌,羅魅沉了臉,“左明,我只給你一次機會,你若願意棄暗投明幫我們對付薛家,我們不僅能放你一條生路,而且還能幫你救下你老母親。當然,你也可以繼續死忠薛家與我們作對,反正我們也有理由殺你,至于你病危的老母親……哼!她的生死也同我們無關。要如何選擇,你自己看着辦。”

聽她說完,安一蒙不滿的瞪向她,“老夫何時說過要放過他?”

羅魅斜了他一眼,“安将軍也別氣,他若是真願意幫我們,看在他還有一份孝心的份上,留他一條命你也虧。”

不是她好心,而是殺這種人易如反掌,雖說她也想殺人讓母親解恨,可若是留他一個活口幫他們,她很想看看薛家是何反應。

她們母女還沒同薛家正面沖突過,這一次薛家如此過分,她沒有在忍的理由!

安一蒙淩厲的目光朝中年男子射了過去,魁梧的身軀也散發着寒徹如故的殺意,也許正是他這一記危險的目光,中年男子突然哆嗦的應道,“我……我幫……幫你們……”

羅魅滿意的點頭,“如此最好。”

她眼裏有着一絲得意,很是期待接下來的事……

安一蒙緊繃着臉,盡管不滿羅魅突發善心,但還是默認的了她的決定。

“把此人帶走,去太史府!”他冷聲令下,随即就要往薛家去。

“安将軍慢着。”羅魅上前将他攔住。

“還是事?”安一蒙擰眉看着她。這對母女真是一個比一個難伺候!她母親如此,她這個做女兒更是如此,這種事需要她們出頭?攤上她們母女,他們這些做男人的都可以在家閑着繡花了!

他對自己的不滿羅魅不是看不出,只不過不在意罷了。他最多算自己未來的繼父,而她也不指望一個繼父把自己當親生女兒看待。

迎着他冷硬的目光,她面無表情的開口,“此事算我們母女跟薛家多年的恩怨,我想安将軍還是不要出面的好。我娘還在房裏等消息,我想安将軍還是先回房陪她為好,免得她一沖動也跑去薛家。至于我要如何做,安将軍放心,我對薛家沒感情,該如何做我心裏有數,不會讓你失望的。”

安一蒙斂緊目光,薄唇抿得緊緊的,還朝某間房的方向看了一眼。還別說,那女人真有可能會跑出來……

想到她那暴躁又沖動的性子,他沉着臉朝那間屋子走去。

羅魅這才走到南宮司痕身邊,主動拉起他的手,“走吧,陪我去薛家玩玩。”她還沒去過薛家呢。

南宮司痕無奈又無語,但還是縱容的攬住她肩膀朝大門而去。她高興就行,反正他早就想去薛家坐坐了……

……

聽着安一蒙帶回來的消息,羅淮秀一點都不意外,只不過提起薛家的人,她就是一嘴的惡氣,“我自回京從來沒主動找過他們麻煩,可他們倒好,一次又一次的欺負到我們頭上,也好在我們母女并非原身,否則早都被他們弄死千百回了。薛柔派人綁架我乖寶那次我就忍無可忍了,要不是南宮翰義有意袒護,他們薛家以為拿人頂替罪行就可以了事嗎?這一次沒南宮翰義和南宮興毅父子撐腰,我看他們薛家要如何給我們交代!”

安一蒙确定她沒有要去薛家的念頭後,臉色這才好轉,只不過還是嚴肅警告道,“此事你只管聽着就是,別的不需要你去做。”

羅淮秀不屑的撇嘴,“我才不想看到他們呢,省得我連飯都咽不下去。既然乖寶去了,那我也就放心了,我相信乖寶會讓我解氣的。”

安一蒙冷眼睨着她,“你就非要提你乖寶?難道除了她,其他人就無法讓你信任?”

羅淮秀愣了一下,他這話怎麽聽怎麽酸。瞧着他眼裏那股子醋勁兒,她突然噗嗤笑了起來,“我說你這人尋思什麽呢,教訓幾個卑鄙小人而已,都是一家人,誰出手不一樣嗎?我乖寶不讓你去,不過是怕你尴尬而已,當真讓你去了,回頭指不定又給我甩臉色。”笑着笑着她突然變得認真起來,“老安,有些話我不想再重複,你也知道我跟我乖寶的來歷,我現在最後一次向你說明,我們母女對薛家沒有絲毫感情,更談不上一絲留念。就算腦子裏有些回憶,那也是別人的,不是我的。你心裏再糾結我的過往,它也是既定的事實,我這個身體曾經确實是跟薛家有關系,可我改變不了,就算你揪着不放我也無能為力。”

安一蒙緊抿着薄唇,一瞬不瞬不盯着她說完,最後伸手将她摟到身前。

羅淮秀笑了笑,反手抱着他,“來這個世界,我心裏只有你一個人,也裝不下其他男人。”

有些話真正說開後她才發覺其實一點都不難,只要他是真心接受了她,別說她坦白心事,就算掏心掏肺她都願意。曾經的她有一段時間是恨全天下的男人,甚至痛恨老天種種不公。可自從生了那兩個孩子後,她才發覺自己早就沒了那些恨。

男人不是都那麽無情無義的,眼前的這個男人,或許他對自己的愛表現得沒有那麽濃烈,甚至毫無浪漫可言,可他能逐漸為她改變,這就已經足夠了。

聽着她突來的表白,安一蒙有些僵愣,沒想到她會突然說這些。而他似乎也不習慣,只覺得自己的老臉有些燙……

羅淮秀擡眼看了看他,頓時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他這是啥表情?

眼眸一轉,她突然用力把他撲倒在床,近乎彪悍的騎坐在他腰間,腦袋垂在他上方,雙手抓着他衣襟,很嚴肅的開口,“安一蒙,我可是跟你表白過了,你要是敢辜負老娘,可別怪老娘下一個對付你。娶我沒問題,以後府裏大事小事我說了算,更不許你在外沾花惹草,要是被我發現你有二心,老娘一定剪了你讓你變太監!”

她最後一句話讓安一蒙黑了臉,可開口又不知道該說什麽。攤上這女人,還有他講理的份?

他板着臉訓道,“下去!”

羅淮秀立馬瞪眼,“怎麽,還嫌我沒資格坐你身上?”

安一蒙沉着臉有些惱,“等成親後你想坐多久都可!”

這女人,她還在月子中,這個時候勾引他,分明就是想看他出醜!

看着他眼裏別扭的神采,羅淮秀突然‘哈哈’直笑,“你不是挺能忍的麽?怎麽,你也有忍不了的時候?”

安一蒙緊繃的臉透着一絲暗紅,也好在他膚色不白,所以才沒那麽明顯。但羅淮秀卻是将他細微的變化全都看在眼中,要不是怕他生氣,她是真捧腹大笑。難得他們今日能坦誠心事,她也忍不住想捉弄他。

帶着笑聲,她埋首在安一蒙耳邊,妩媚的挑了跳眼梢,聲音更是柔得直讓人起雞皮疙瘩,“安将軍,是不是忍得很辛苦,嗯?”

那一句‘嗯’酥麻入骨,安一蒙身子繃得緊緊的,就連放在身側的雙手都不由得握緊,剛毅的臉龐上暗紅的顏色似乎加深了許多,就連呼吸都有些粗沙。

羅淮秀素手摸到他胸口上,在他耳邊笑得豔麗多姿,“怎麽不說話?難道是對我沒興趣?”

安一蒙突然将她肩膀抓住,将她身子擡起,咬牙怒道,“給我好好說話,再胡鬧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羅淮秀輕眨了一眼,不施脂粉的臉雖說算不上傾城絕色,但絕對妩媚誘人,她就是這樣,兇悍的時候比母老虎還吓人,可真拿出女人味來,那卻是少有的媚色。

“你想怎麽個不客氣,嗯?”

“你來真的?”安一蒙斂緊眸光盯着她,眸底竄着炙熱的火苗,氣息也多了一絲危險。

“什麽真的假的?”羅淮秀無辜的對他眨眼,直起身子突然嬌嗔道,“這天真是熱死了,也不知道脫了衣裳會不會涼快些……”她一邊說着一邊開始解開腰帶……

安一蒙瞪大雙眼,呼吸都為之一窒……

羅魅他們去薛府了,周曉沒去,一直候在門外的她突然聽到房裏傳來一聲低吼,她還來不及多想,突然房門被打開,只見安一蒙風一般的沖出來。

緊接着房裏傳來羅淮秀誇張的笑聲,“哈哈……”

看着那逃一般的背影,在聽房裏的動靜,她也不禁低頭悶笑。

她早就看出來了,安将軍遲早都會載在夫人手中……

……

太史府——

對羅魅的來意薛朝奇大感意外,在看到跪在地上的中年男子時,他更是意外中帶怒,指着地上的人就朝羅魅發火,“荒謬至極!老夫怎會做如此卑鄙之事?你恨我們薛家我無話可說,可為何要如此嫁禍我們?”

他是恨羅淮秀不知廉恥勾搭安一蒙,可這是他們三人之間的私事,僅是想想他都覺得自己擡不起頭,回避都來不及,又如何能把羅淮秀推到那樣的風尖上給人議論?除非他這張老臉真不想要了!

看着他激動,羅魅也只是冷笑,“薛大人不必如此激動,你越是如此反而越顯得自己心虛。”

薛朝奇怒不可遏的瞪着她,“老夫有何心虛的?你這分明就是故意找人嫁禍老夫!”

羅魅冷着臉迎着他怒火,“嫁禍你?你覺得有這個必要?我要真存了心對付你,你們薛家會如此安寧?”

薛朝奇怒指着她,“好好說話!別忘了我是你爹!”

他這話一出,羅魅更是忍不住嘲諷,“別……薛大人,咱今天來是說正事的,可不是來跟你攀親的。更何況我從小命賤福薄,可高攀不起你們薛家,你不用在我面前端着爹的架子,我羅魅承受不起。”

薛朝奇臉都青了,“你……”

羅魅也沒打算繼續跟他廢話,指着地上叫左明的男子,面無表情的開口,“薛大人,此人受人指使夥同福來酒樓的掌櫃欲造謠誣陷我娘清白,如今他知錯且願意幫我們指認幕後之人,你有何不明白的可以同他說。”

看着她一副冷傲逼人的樣子,再看她身旁未開口卻沉冷無比的男人,對他們夫妻二人,薛朝奇真是氣恨又無奈。本該是他的女兒女婿,可上門來卻是如此不善,換誰誰受得了?就算是他不對在先,可他到底是她的身生父親,如此對他,難道她還有理了?

面朝地上的男子,他怒聲問道,“你是何人?為何要如此污蔑我們薛家?”

中年男子擡頭,臉青鼻腫可卻充滿了恨,“我收了薛太夫人銀子,受她指使污蔑蔚卿王妃生母,現在我反悔了,誓要揭穿你們的惡行。”

薛朝奇大驚,随即大怒,“胡言亂語,我母親年邁已高,且終日在府中連房門都極少出,如何能差使你做事?”

羅魅有些煩躁他吼來吼去的聲音,“薛大人,是真是假只需要把太夫人請出來對質一番就可,憑聲音大可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裝!她倒要看看他薛朝奇能裝到何時!

薛朝奇鐵青着臉瞪着她,胸口不斷的起伏,随即朝下人喝道,“去把太夫人請出來!”

羅魅朝那下人補充道,“順便把你們大公子、二小姐一起叫出來。”

那下人小心翼翼的看了他們夫妻一眼,然後快速的跑了出去。

薛朝奇坐在主位上,就差摔東西洩氣了。早就知道這女兒嫁給蔚卿王之後身份不同,可沒想到她竟是如此無情,以往沒敢動她,而今蔚卿王深受皇上重用,更是讓他拿她沒撤。早知道,當初她出世時真該掐死她,今日也不會如此堵心難受。

很快,大廳裏多了許多人。薛太夫人在景鳳攙扶下來了,薛柔和薛澤兄妹倆也來了。也不知道是誰的主意,居然把樊婉也叫來了。

看着地上跪着的男子,在對南宮司痕和羅魅行過禮後,薛太夫人一臉不解的問道,“不知道蔚卿王和王妃是何意思?”

羅魅朝地上的左明擡了擡下巴,話都不想同她說半句,“左明,你有何證據證明收了她的銀子。”

薛太夫人臉色微變,怒瞪着地上的男子,就連薛柔和薛澤臉色都有些白。

左明從懷裏摸出一只錢袋子放在地上,對着羅魅磕頭道,“太夫人答應給小的五百兩銀子,要小的跟福來酒樓的人合作,還安排小的故意醉酒诋毀羅夫人清白,這是一百兩定金,太夫人答應過小的,事成之後再付餘下的銀子。”

羅魅朝薛太夫人擡了擡下巴,“聽清楚了嗎?別跟我說年紀大了耳背。”

薛太夫人老臉帶怒,“放肆,有你如此同祖母說話的?”呵斥完,她朝左明瞪去,老眼裏全是恨意,“簡直滿口胡言!你是何人,為何要如此污蔑老身?”

左明也不驚怕,反而直起脖子同她說話,“太夫人想不承認也沒關系,小的有證據證明太夫人确實有害人之心。”

不等薛太夫人開口,他突然脫掉鞋子,從鞋子裏倒出兩件東西。大廳裏,所有的目光都盯着他的動作,除了薛太夫人臉色大變外,薛澤和景鳳的臉色也變了。

左明将地上兩件證據撿起攤在手中,并舉高讓衆人細看,“這張手絹是小的同太夫人見面時無意撿到的,這快玉佩是小的從薛少爺身上偷來的,那日他陪同太夫人一起見小的,小的見他身上的玉佩值錢,于是就起了盜心。”

薛朝奇睜大着眸孔,沖過去将手絹奪到自己手中,那上面繡着的字除了他薛家獨有外,不會再有別家。而那塊玉佩,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娘!”他回頭朝薛太夫人怒吼道,“你這是要做何?還嫌兒子丢人不夠大嗎?”

“我……”薛太夫人老臉青紫,突然捂着胸口踉跄的退了好幾步,景鳳見狀趕緊将她攙扶住。

“薛太夫人,你老還有話說嗎?”羅魅起身,冷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譏諷道,“你以為左明為了他母親就能替你賣命?你覺得殺了福來酒樓的掌櫃就沒人知道你的惡行了?是不是沒想到我們居然沒殺左明?”

“你……”薛太夫人呼吸都急促起來,老臉變得扭曲。

“別你啊我的,我今日來可不是跟你們薛家攀親的。”羅魅冷笑打斷她的聲音,“我就直說了吧,今日我就是替我娘來尋仇的。你若不想你兒子今後在朝中被人打壓、迫害,我勸你最好知趣,要麽找根繩子上吊、要麽現在就撞牆,反正你一把年紀了,這時候死還不算虧。”

“羅魅!”薛朝奇怒喝,并上前将自家母親擋在身後,“你別忘了她可是你祖母,如此大逆不道的話虧你說得出來!”

“呵……”羅魅冷笑,看他的目光沒有絲毫溫度和情感,“我從未享受過薛家一絲養育之恩,大逆不道這話從你們口裏說出來真是天大的諷刺!抛妻棄女的仇恨我都忍了,可你們薛家卻依然卑鄙無恥,綁架我不說,現在還明目張膽的傷害我娘,薛朝奇,別說我今日要他們死,就算要你命,我都敢,你若不信,大可以試試!”

不等薛家在場的人變臉,羅魅朝廳外先下了口令,“來啊,給我把這些人全綁了!”

她承認,她今日就是專程來鬧事的!他們不是想把事情鬧得人盡皆知嗎?不是想讓她母親臭名昭著嗎?

這一招她也會!但她不會那麽卑鄙無恥搞陰的,她要大大方方的搞他們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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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知:因為有些平臺需要,《閨色生香》正式改名為《閨門生香》。

☆、129、薛太夫人死

“羅魅,你敢!”聽着她下令,薛太夫人都不氣喘了,直着脖子仇視的瞪着她,“老身乃先帝所封的昭國夫人——”

“嗖——”一道破空的聲音從南宮司痕手中飛出,精準、狠厲的直朝她飛射過去。

“啊!”薛太夫人突然慘叫。

“太夫人!”

“娘!”

“祖母!”

她手上的鮮血讓其他人都不約而同驚呼起來,一個個上前将她圍住争相攙扶着。

薛朝奇更是鐵青着臉怒吼道,“羅魅,別欺人太甚,這是我薛家,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他是真沒想到這個女兒會如此心冷無情,而且還主動對他們動手。

見自家男人又打算不聲不響的動手,羅魅遞了他一眼,示意他稍等。迎着薛家衆人道道帶恨的目光,她神情冷然,彷如只是看戲般看着他們,“我說過了,我今日來是我娘讨說法的,你們薛家買通外面的人一次又一次的想加害我們母女,這一次人證物證也都在,要我罷手,不可能。以你們薛家的作風和人品,今日我若放過你們,來日我們母女怕是連屍骨都無存。哼!”

薛朝奇指着她,“你!”

羅魅看着他,冷冰冰的嘲諷道,“薛大人,與其恨我,不如好好冷靜,想想這次該把誰交出來當替罪羊。你以為現在的皇上還是曾經的皇上,會繼續包庇你們嗎?好歹你也是堂堂的太史大人,如此縱容家人作惡,不知道傳出去,你這太史大人的身份還能不能保?呵,我可是拭目以待的。”

她說得輕蔑冷傲,言語中更是句句飽含威脅,薛朝奇擡着的手都不禁顫抖,臉色如同死灰般。如今朝堂是如何樣的情況他很是清楚,今日他們夫妻敢如此上門,就是有皇上在為他們撐腰。

也不知道如何回事,南宮澤延上位以後對蔚卿王格外重視,甚至一點都不避諱的寵信和重用他。安一蒙也同樣受此皇寵,但安一蒙手握兵權,皇上讨好他還能讓人想得通。但這蔚卿王一夜之間成了朝中最得寵的臣子,他是如何都想不通。

羅魅雖是威脅,可她的威脅都不是虛張聲勢,而是他們現在有這個能力。

他眼裏不禁多了一絲痛,是那種悔恨至深的痛……

當初他年輕,事事遵從母親所言,所以才那麽狠心将她們母女趕出薛家。

要問他心裏可曾後悔?其實他早年有想過去接她們母女回來,只是當他有那種想法之時卻找不到她們母女下落了。母親不喜歡羅氏,嫌棄她膽小懦弱太無用,失去她們的消息後他也就放棄了。可沒想到時隔多年她們母女回重返京城,而且自己的女兒還被蔚卿王選為妃子。

他不是不想同她們母女接近,只是這個女兒如今擁有的身份讓他很難堪,從得知她和蔚卿王的婚事起,他就一直備受人嘲諷,全都在嘲笑他錯把金玉當爛絮,原本他可以做蔚卿王的岳父泰山,卻因為當初的鄙棄讓他同他們夫妻形同陌人。他們的婚事,原本受益最大的就是他,但事實是他最為難堪。

母親主動提出讓他去接羅氏回來,他心裏是很樂意的,畢竟母親親自開了口,願意再接受她們。可他身為男人,有些面子不是說拉下就能拉下的,特別是在他看到羅淮秀性情大變時,他更是拉不下顏面去同她好好說話。

這些其實都不算為最痛、最難堪的,真正讓他痛苦難堪的是羅淮秀移情別戀。

他當然知道這是羅淮秀在報複他……

憑着他對安一蒙的了解,他知道羅淮秀不會得逞,可事實卻給了他狠狠一擊……她不但跟安一蒙好上了,還替他懷上了孩子!

沒有人知道他心裏有多受打擊、多受侮辱,那可是他的女人啊!

或許他用情不專,也沒将她看得多重要,可是這關乎着他身為男人的尊嚴,加上樊婉的虛僞被揭穿後,他更是一度的擡不起頭。母親說要替他另選妻子時,他第一次當她的面拒絕了。兩個女人,一個讓他痛心、一個讓他痛恨,他還有何資格娶妻?

看着坐上冷面無情對他沒有一絲感情的女兒,他沉痛的吸了吸氣,突然放開薛太夫人朝夫妻二人走過去,‘撲通’一聲跪在他們身前,“事情都是我派人做的,同其他人無關。一人做事一人當,王爺和王妃是私自處置還是把我交給皇上發落,我都無異議,只請王爺和王妃能放過薛家的人。”

他這一跪可是把薛家的人給驚住了,一個個眸孔睜得老大。世間哪有做爹給女兒下跪的?!

可羅魅坐得四平八穩,眼都沒多眨一下。

別人當這是‘奇觀’,可她真沒一點觸動。薛家的女兒早就被病痛折磨死了,因為他們一家的狠心和殘忍,那對母女沒享受過一日像樣的照料,那個孩子從小體弱多病,最終因為無錢醫治而早早夭折。薛朝奇給了那個小女孩的命,可是也是他間接的害了自己的女兒。她人死等同于把命還給了薛家,試問,還需要她這個冒牌貨來對他們薛家敬孝嗎?

所以說,她又何承受不起的?

“羅魅,你太過分了,居然讓爹給你跪下?!”薛柔最先激動起來,上前抱着薛朝奇手臂拉扯,“爹,你怎能給她跪啊?爹,你快起來!”

“蔚卿王妃,你如此大逆不道,就不怕天譴嗎?”薛太夫人老臉都扭曲了。被暗器所傷的手還在滴血,可此刻她哪有心思顧自己的傷口,都被眼前的一幕給刺激到了極點。

眼看着他們都激動起來,蔚卿王府的侍衛也不是吃素的,手執長矛伫立在南宮司痕和羅魅身前,讓薛家的人沒機會接近他們。

“呵……”羅魅站起身,冷眼睨着薛太夫人,“不是我說,你們薛家做出的事跟畜生都沒分別,有你們這些心狠無情的人,我羅魅不過是站在這裏說了幾句話而已,難道正當的讨伐還逆天了?大孽不道的話從你嘴裏說出來,你不覺得太無恥嗎?我又不是你們家的人,何來逆?”

“娘,別說了!”薛朝奇推開女兒,回頭朝薛太夫人狠狠瞪去。他們夫妻來找薛府鬧事,都是娘惹出來的,現在還跟他們論理,着實不該。

“混賬,娘幫你你還對娘如此态度?”薛太夫人激動得快失去理智,指着他都一并罵上了,“你看看你,生的是什麽東西?我早就跟你說過這孽畜留不得,你當年還不聽我的話,現在你看到了,這孽畜是如何對我們薛家的?她不僅要毀我們薛家,她連你這個做爹的都不放過!”

“娘!”聽她越說越難聽,薛朝奇鐵青着臉低吼,“你能否消停些?你是不是要我們今日都死在這裏你才甘心?”

“你……你……”薛太夫人身子往後踉跄,滴血的手顫抖的指着他,“你竟如此同我說……說話……”

“景鳳,送太夫人回房!”薛朝奇接着低吼。

“太夫人,奴婢扶你回去吧。”景鳳見情況不對,趕緊攙扶着薛太夫人欲往外走。

“慢着!”羅魅臉色一沉。想就這麽離開,那她今日豈不是白來?

“蔚卿王妃,我說過所有的事都是我做的,同他們無關!”薛朝奇擡着頭咬牙溢道。

“薛大人,不是你說什麽就是什麽,我羅魅又不是三歲孩童可以任由你唬弄。”對他頂罪的行為羅魅壓根不買賬,“俗話說冤有頭債有主,誰有害人之心我當然要找誰,你若沒參與其中我可以暫不同你計較,但那作惡的人我是絕對不會讓她逍遙法外的!”

不等他們母子再說一句話,她朝侍衛令道,“給我把薛太夫人拿下!”

廳裏的侍衛立馬将薛太夫人圍住,廳外候着的侍衛又進來不少。

“不——”薛朝奇大喝,見他們真要抓自己母親,猛的從地上起身朝侍衛沖了過去。可侍衛們也不是虛張聲勢,見他如此,其中兩名侍衛快速的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着他退後。

“祖母!”薛澤和薛柔都欲上前搶人,可見自家爹都被人威脅,他們也不敢冒然上前,只能瞪着大眼幹着急。

“羅魅,你不能如此對她、不能啊……”薛朝奇激動得都快抓狂了,竟歇斯底裏起來,“她再不好也是你祖母……是你的親祖母……你不能如此對她……”

“閉嘴!”羅魅猛的朝他吼了過去,原本她一直都很冷漠平靜的說話,這一嗓子讓人都驚了一跳,也讓大家都看到了她眼裏的不耐和厭惡,“這老東西可惡又惡心,難道她害人就應該?仗着自己有昭國夫人的頭銜就肆無忌憚、任性害人,難道她還有理了?也是我娘被保護得好,若是沒人保護,是不是今日我只能看着你們把我娘害死?”

大廳裏,除了喘息聲,再也聽不到任何人說話的聲音,短暫的沉默全是因為羅魅突然兇惡的神色所致。

時到今日,他們才徹底的反應過來,這位行事低調的蔚卿王妃、這位在他們看來一無是處的女人,原來不是他們想的那般……

“乖寶。”南宮司痕突然伸手将自家女人拽到了身前,冷眼不滿的瞪着她,“跟一群污濁之人有何好說的?別給自己找不自在。”

除了剛剛他用暗器傷薛太夫人外,今日的他低調的坐在那裏,讓一群激動的人都差點忘了他的存在。此刻聽到她對羅魅說的話,再看他眼裏那份寵溺,薛家的人咬着牙,真是連吭都不敢吭一聲。特別是薛柔,下唇都快咬破了,指甲掐着手心,痛苦得似乎忘了呼吸,美目中全是深深的恨。

如果不是羅魅,今日的她說不定就是蔚卿王手中呵護備至的女人,她會得到他的獨寵,會得到他無限的縱容,會讓所有的人都羨慕嫉妒……比起一無是處的羅魅,她若是嫁給蔚卿王,憑她的聰明和才情她會得到更多的回報、幸福感絕對不會輸給羅魅。

可是……她沒有,她什麽都沒有!

羅魅的插入讓蔚卿王把所有的情感都給了她一人,對其他女子再也不多看一眼。就連皇上要替蔚卿王妃指立側妃,他都言詞拒絕。

曾經,她是那麽的喜歡他,就想着嫁他為妻,哪怕只是一個側妃她都願意。可就是因為羅魅,害她所有的夢想都成了空,不得不被皇上指給太子為側妃……可以說,她薛柔走到今日連媒婆都不願上門的地步全是羅魅造成的!

想到這,薛柔突然跨出一步,但她也只是跨出一步就被人抓住了手腕。

她回頭,滿目恨意還未消,只見薛澤對她嚴肅的搖了搖頭。她腦子這才清醒過來,同時眼裏瞬間閃出水花。

大哥最懂她,可是大哥卻體會不到她心裏的痛……看着他們夫妻恩愛,她心裏全都是恨啊!

羅魅站在南宮司痕身前,過激的情緒逐漸平靜。

夫妻倆同時看着廳裏被他們控制住的人,神色冷漠沒有絲毫要讓步的意思。今日來這裏,本就沒打算放過這些人!

他們眼裏的絕情薛朝奇都看着,除了痛心疾首外也不知道要做何了。而就在場面僵持不下之時,一直都保持着安靜的樊婉突然推開擋她的侍衛,走到羅魅身前跪下,“蔚卿王妃,其實這一切都是賤妾所為,是賤妾喬裝成太夫人的樣子去福來酒樓的,也是賤妾收買他們讓他們去诋毀羅夫人清白的。賤妾認罪,還請蔚卿王妃不要為難賤妾的家人,他們都是無辜的。”

羅魅居高臨下的看着她,眼裏溢出一絲火氣。又是一個想替薛太夫人頂罪的人!她還真佩服這樊婉的勇氣,甚至覺得好笑,之前可是她要殺薛太夫人,怎麽,現在洗心革面了?

而樊婉的表現,讓其他人都詫異不已。薛澤和薛澤兄妹倆推開侍衛就沖到了樊婉身邊,同時想拉她起來。薛柔還立馬哭了,“娘,你這是做何?這不關你的事,你別這樣!”

薛澤緊抿着唇沒說話,只是想把她從地上拉起來。

樊婉左右掙脫掉他們的手,對着羅魅認真道,“王妃,是賤妾的錯,是賤妾嫉妒羅夫人今日的身份和地位,所以才找人诋毀羅夫人清白的。跟他們無關,賤妾懇求王妃放過他們。”

她站出來頂罪是真的讓人意外,薛朝奇呆愣的看着她,即便他心裏對她還有恨,可此刻是真的被她感動到了,“婉兒……”

樊婉沒有回頭,眼淚大顆大顆的落在地上,背對着他道,“老爺,對不住,是賤妾嫉妒心犯了才會做出這些事,賤妾無意連累薛家,既然是賤妾犯下錯的,自然要由賤妾承擔。太夫人年事已高,你以後要多孝敬她,賤妾恐怕再也不能服侍你們了。”

她的言行讓薛太夫人目怔口呆,做夢也想不到樊婉居然會舍身替她頂罪,而且還說出這番心酸感人的話。此刻,她心裏對樊婉的恨不知不覺的消失了,這個兒媳是她為兒子精挑細選的,為他們薛家生了一對龍鳳胎,也服侍了她近二十年……

看着滿廳的侍衛,再看看被控制的自家人,薛太夫人再也鎮定不下去了——

“羅魅,你今日當真要同我們薛家決裂?”她老眼瞪着,暗藏着猩紅,連血絲都瞪出來了。

“決裂?”羅魅眯着眼冷笑,“我何時同你們薛家好過?”

“放開我!”也不知道薛太夫人哪裏來的力氣突然把一名侍衛撞開,指着羅魅恨道,“沒錯!是我出的主意要毀了羅淮秀,也是我讓人去大街上造謠生事,就連福來酒樓的人都是我派人去殺的!一人做事一人當,我認了!羅魅,我知道你想要我的命,有你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