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心慧意,你們在這裏守着,不要讓王妃到處走,知道嗎?還有……”她壓低了嗓音,“注意裏面的動靜,有不正常的情況就撞門知道不?”

兩丫頭下意識的點頭,“夫人,奴婢會的。”

看着她又急匆匆的跑了,兩人再次相視一眼,還是不知所措。總感覺這次不是吵嘴那麽簡單……

房間裏,羅魅坐在床邊,背靠着床頭,臉上早已是淚如雨下,兩行清液像是染了漂白劑一般将她原本白皙的臉洗刷得更加蒼白無力。

她是有錯,不該瞞他,可是……她也不是故意的。

那些事換做誰也不能随随便便說出口的,她們的名聲已經夠不好了,難道還要別人把她們當妖怪嗎?

她也不是不想解釋,可總得給她點時間讓她想想該如何開口,一聲不響就跑得無影無蹤,難道她和孩子就這麽無足輕重,說丢就丢的?

“嘔……”胃裏突然的難受讓羅魅佝偻着身子,不受控制的朝地上吐起來。這一次不僅僅是身體的難受,心裏也難受得無法形容,吐着口水,她眼淚鼻涕更是像決堤的水傾瀉而出,“嗚嗚……嘔……”

平日裏只要他在,他總是會緊張的替她順氣,為她擦臉,譴責慧心慧意動作慢了……

此刻,身旁的安靜讓她內心又冷又空,沒有他的聲音,沒有他的氣息……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對他有這麽深的依戀。

可是她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王妃?”門外,聽到動靜的兩丫頭突然拍門叫了起來,很顯然是聽到了她在裏面幹嘔的聲音。

“我……沒事……”她喘息的回了三字,然後再不理會了。掐着脖子把那難受的勁兒逼了回去,咬着唇又靠在床頭上。一番小小的折騰,讓她猶如大病般,渾身疲軟無力,雙眼通紅,臉色如死灰一般難看。咬着唇的她,淚水順着臉頰淌下,從小巧的下巴落入鎖骨之中……

……

眼看着天都黑了,可依然不見回府,慧心慧意還守着房門。

聽到有腳步聲靠近,兩姐妹欣喜的轉身望去,但同時又失望的嘆氣。

慧心小跑着上前問道,“墨護衛,找到王爺了嗎?”

墨白搖頭,“沒有。”看了看不遠處的房門,他皺眉反問,“王妃如何了?用過食物了嗎?”

慧心也是搖頭,“王妃一直不肯開門,不吃也不喝。”她們現在才知道兩個主子之間不是小吵小鬧,而是真的發生了什麽事。

墨白垂眸看着她,也忍不住嘆了口氣,“早知道我傍晚那會兒就該跟着王爺和王妃出去的,也不知道他們為了何事鬧成這樣。夫人那邊我也去過了,安将軍派了人去尋找王爺,還是沒消息。”

慧心擡着頭揪心的望着他,“那你有問夫人王爺和王妃為何要吵架嗎?”

墨白還是嘆氣搖頭,“夫人怎麽都不肯說,只說先要找到王爺。”

慧心沉默了起來。

夏日的夜晚,涼爽,風大,她突然輕顫了一下。

墨白突然抓着她的手腕往屋檐下拉,嘴裏嚴肅的叮囑道,“去那邊,大晚上的,別着涼了。”

昏暗的夜色下,看不清楚他的神色,看聽着他的話,慧心只覺得耳朵發燙,最重要的是他還抓着她的手,那大手又燙又用力,絲毫不給她掙脫的機會。

把她帶到房門前,墨白對她倆又道,“好生守着,王爺沒回來之前別讓王妃出去,知道嗎?”老實說,他心裏有個很不好的預感,總感覺王爺再不回來,王妃有可能會跑……

自從王爺和王妃相識以後,就算有點小情緒,可也從來沒出現過這樣的情況。他們之間有何事都會很快解決,絕對不會把矛盾留到第二天。哪像現在,明知王妃有身孕,王爺居然無故失蹤了,而且連他都找不到!

看着他消失在黑色中,慧意眨了眨眼,突然扭頭看向身旁,“姐,你有沒有覺得奇怪?”

慧心‘啊’的擡起頭,不解的回看着她,“什麽奇怪?”

慧意嘟嘴,“我覺得墨護衛好像對我有成見。”

慧心一頭霧水,“怎麽說?”

“為何墨護衛每次都跟你說話?他好像很少理會我的。”

“……”

“還有上次,他帶回來一包棗子,為何只給你不給我啊?我都沒有得罪過他,他為何要如此偏心?”

“……”慧心眼裏有着尴尬,還好頭頂的燈籠光線不太明亮,讓她漲紅的臉沒那麽明顯,但她自己卻感覺像是發燒一樣,連心跳都快了許多。見慧意很是抱怨,她心虛的移開目光,低聲解釋道,“你多心了,我想墨護衛不是那種人。我們姐妹長得一摸一樣,估計他也分不清楚誰是誰。更何況我們時時刻刻都在一起,他給我東西并未說過讓我獨用,可見是給我們倆的。”

慧意撓耳,不确定的問道,“真的嗎?你确定墨護衛沒有偏心?”

慧心重重的點頭,“我确定。”

慧意這才釋然,“好吧,當我誤會他了。”

慧心偷偷的吐了一口氣,努力的壓下狂亂的心跳。其實慧意不提,她還真沒多想。現在被她提出來,她也覺得墨護衛很不正常。

說他分辨不出她們姐妹倆,其實她對慧意說了謊,她記得有一次墨護衛準确的叫出了她的名字,而且還很篤定的說能分清她們姐妹誰是誰。現在想想,她心裏真是亂糟糟的。墨護衛他到底是何意思?

……

翌日一早,羅淮秀來到蔚卿王府,聽說女兒一直在房裏不吃不喝後,立馬讓侍衛把房門給撞開了。

看着床上像大病般的女兒,她是既心疼又激動,一邊拽着女兒起身一邊罵,“他不回來就不回來呗,你幹嘛要拿自己身子發氣?他不心疼,可老娘我心疼啊!你這是要急死我是不是?不就是一個男人嘛,他不要你,咱們休了他再找就是,喜歡你的男人又不是他一個,用得着你這麽死心塌地嗎?”

她是真氣上了!

自己舍不得打舍不得罵的寶貝居然被人這麽冷落對待,她要能忍才怪!

羅魅坐在床邊,目光呆滞的看着她收拾包袱,把自己的衣物一件件從櫃子翻找出來。耳邊,一直是她又怨又恨的聲音,“早知道我昨日就該帶你走的!那王八蛋真是不像話,居然把你丢在府裏自己玩離家出走!這種男人,最沒品了,真不是個東西!我們娘倆就一點破事而已,他這樣就受不了了?當初可是他自己纏着我們的,我們又沒求他!好,他現在反悔了,我們也不纏着他,随他去,反正天下也不是他一個男人,我都能帶着你改嫁,我就不信憑你這摸樣還嫁不掉了,誰稀罕在他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罵罵咧咧完,她扭頭看向床邊,很嚴肅的警告道,“乖寶,以後別理這種沒良心的東西,有多遠躲多遠,以後就算他哭着求你你都別理他。三只腳的蛤蟆不好找,兩只腳的男人遍地都是,咱用不着看他臉色!”

羅魅一直沒出聲,只是當羅淮秀擰着包袱走過來拉她時,她突然推開羅淮秀的手,哽咽的開口,“娘,我不想走。”

她不想這樣下去,可真要分手,她也要親口聽他說出來。

她是有錯,可是這錯也不是她想犯的,不管如何,她都要等到他回來解釋給他聽。

見狀,羅淮秀一下子就火了,“不走那你想如何?人家都不要你了!羅魅,從小到大我是怎麽教你的?做人要有骨氣、骨氣啊!你越是腆着臉纏他他越是不把你當回事!”

這世上最不想看到女兒傷心的人就是她了!

她也受過傷,且被傷得體無完膚,最能明白那種滋味了。眼下南宮司痕的失蹤無疑是踩到了她的底線,讓她沒法接受。她自己都是如此好強的人,又怎能眼睜睜看着寶貝女兒被男人所傷?

見女兒是真打算繼續留下來,她也豁出去了,把包袱往肩上一挂,雙手去拉,“老娘不管,今日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在哪受氣都不能在這裏受氣!”

“娘……”羅魅被她強拉着起身,可雙腿一落地上,她身子不受控制的打晃。一陣眩暈感襲來,她連拒絕的話都還未說完,身子猛的朝羅淮秀倒去。

“乖寶!”羅淮秀趕緊将她抱住。

“王妃!”慧心慧意見狀,趕緊跑過來幫着羅淮秀把人扶到床上躺下。

“快,快去別院把青雲叫來!”羅淮秀緊張的沖她們吩咐,丢了包袱,蹲下身子焦急不安的搓着女兒沒有知覺的臉,“乖寶……你別吓娘啊……快醒醒……娘不讓你走了……嗚嗚……”

慧心撒腿就往外跑。

慧意剛要追出去,突然從門外沖進來一抹身影,讓她瞬間驚喜又激動,“王爺!”

羅淮秀下意識的回頭,還來不及把人看清楚,突然被人抓着肩膀把她硬生生從床邊扯開。待她穩住身子時,床上的女兒都被別人霸占去了。

“南宮司痕!”她一手叉着腰一手怒指着某個失蹤了一晚的女婿,“你有種就別出現啊!給我繼續躲啊!”

沒錯,她是料到他就在蔚卿王府裏!

昨日安一蒙讓人到處尋人,可誰都沒把他找到,別說找了,硬是連半個影子都沒人瞄到過。最後安一蒙才拍板,他一定沒有走遠,絕對在這附近。

所以她昨晚才沒有過來。想着他要是真在附近,一定不會不管女兒的。只是她沒想到的是這家夥居然躲了一晚上!

他也是真夠狠心的!

南宮司痕背對着她,仿佛當她不存在似的,頭都未回一下,只是緊緊的摟着床上暈過去的人兒,高大的身軀散發着濃濃的寒意,像屏障一般無形的阻擋着他人靠近。

一晚無蹤的他也不知道在哪裏歇的,雖不至于蓬頭垢面,可下巴的青渣都冒了出來。長袍還是昨日那件,但褶皺明顯。羅淮秀看不到他正面,但隐隐聞到他身上有酒氣。

人家理都不理她,看在女兒還未醒的份上,她決定先放過這家夥,轉頭對慧意道,“去熬些清淡的米粥來,加少許鹽。”

慧意趕緊應聲,“是,夫人,奴婢這就去。”

房間裏,沒外人了。羅淮秀走到床邊,在床尾坐下,目光嫌棄的剜着那張又冷又硬的側臉。她知道自家乖寶的心思,能這麽等他也就是想給他解釋,可現在她乖寶解釋不了,這個事就只能由她來了。

壓住心裏的各種不滿,她深深的吸了兩口氣才緩緩的開口道來,“我們母女是有些秘密沒告訴你,可這也怨不得我們,換做是你,你也不會把心裏的秘密随便告訴人吧?如果因為這個你就生乖寶的氣,那我覺得你這人也太沒度量了!”

“說重點!”南宮司痕突然冷聲喝道。

“我……”羅淮秀反應過來被他吼之後,立馬炸毛了,“我說你這小子是不是想找死?連丈母娘都敢吼,信不信我讓我乖寶休了你!”

“你敢!”南宮司痕猛的扭頭。

“……”羅淮秀突然愣住了,被他的樣子吓住了。那一下巴的青渣顯得又狼狽又邋遢,一雙黑眸布滿了紅色血絲,沉冷的目光似乎都染着一絲猩紅。她嘆了口氣,有些無辜的聳肩,“你要是一直這麽在乎我乖寶呢,我可以不拆散你們,但若是你再丢下我乖寶的話,我說什麽都不會讓她再和你一起。你還不知道吧,我們早先那個世界,丈母娘可是女婿最不敢惹的人,像你種态度的,分分鐘能被丈母娘秒殺。想娶媳婦?哼!”

“說重點!”南宮司痕磨着牙,額頭上的青筋都彷如在跳動,顯然是沒耐心聽她說廢話。

“你還敢瞪我?”羅淮秀叉起了腰,反瞪着他。

南宮司痕似是不屑般移開了雙眼,眸光重新落在懷中女人臉上。看着如病重般的她,沒人知道他心裏有多難受、多懊悔。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計較什麽……

其實很早他就發現了她們母女的異樣,只是無從追究罷了。心裏懷疑歸懷疑,當真親耳聽到她說出來時,那種感覺……

不是驚恐,是震撼!那種讓他接受不了的震撼!

羅淮秀瞪了他好幾眼,确定他不會打岔之後,這才正色起來,“乖寶沒瞎說,我們母女倆的身體的确是別人的……”

☆、141 和好

羅魅醒來的時候險些被房裏的人驚到,等了一晚上的男人正坐在床頭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除了他們外,房間裏再無他人。

她下意識的起身,但不是往他身邊靠,而是慢慢的挪到床裏,紅腫的雙眼像是看待陌生人一樣防備的盯着他。

南宮司痕沒動,那是想等她先開口,哪知道她醒來居然是這個樣子,一股無名火頓時沖上了大腦,雙手緊緊攥着,恨不得拖她過來打一頓,“躲那麽遠做何?難道我還會吃人不成?”

羅魅咬着唇,慢慢的低下頭。她自認自己口才很好的,可現在面對他,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她心虛自己對他的隐瞞,可她也生氣他無辜失蹤。

南宮司痕伸長手臂,但還未碰到她突然被她重重揮開,“別碰我!”

他本就青色的臉更加難看起來,“給我過來!”

羅魅胸口起伏着,眼裏瞬間有濕意,“你不是不要聽解釋嗎?那你還回來做何?你走就是了,走了就別回來!我不需要你,孩子也不需要你,我們都不需要你!”

南宮司痕沒了耐性,不,應該是她現在的樣子深深的刺痛着他心窩,起身撲向她,将她身子強迫的抱起。她那師兄已經來給她看過,孩子無恙,只是她身子很虛弱。

将他放在自己腿上,他腦袋埋進她頸窩裏,嗅着她身上的氣息,低沉而沙啞的呢喃道,“你一直都在等我,我當然要回來……”

什麽穿越不穿越的,他明白不了,也不想弄明白,他只知道他娶的妻子是她,跟薛家沒關系,跟羅家也沒關系,她只是她,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

羅魅剛要說話,突然聽到腳步聲進來。

“咳咳……”看着抱在一起的兩人,羅淮秀重重的幹咳,手裏還端着食盤。

“娘……”羅魅想推開南宮司痕,可卻被他抱得更緊。

“乖寶,餓了嗎?快來吃點東西。”羅淮秀彷如沒有眼力勁,一邊往桌邊走,一邊招呼着女兒。

“……”羅魅額頭上全是黑線。眼前這個男人推都推不開,她要如何起?掐了一下他的手臂,她有些惱,“還不趕緊放手!”

“別動!”南宮司痕在她脖子裏低喝。一晚上沒抱到,這會兒要點補償都不行?

“別鬧了……”羅魅又掐了掐他,“我餓了……”

南宮司痕這才松開手,然後讓她靠坐在床頭邊,自己起身去桌邊拿吃的。

瞧着他那張臭烘烘的臉,羅淮秀就想笑,“喲,讓堂堂的王爺大人伺候我家乖寶,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南宮司痕冷眼朝她剜去,磨着牙低語,“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羅淮秀叉着腰擡了擡下巴,“有種你把這話說大聲些,讓我乖寶看看你是如何對她娘的。”

南宮司痕臉色更黑沉。要不是自家女人這一關還沒過,他現在就把這讨厭人的岳母大人給攆出去。

端起粥碗,他再剜了她一眼,這才轉身又返回床邊。

羅淮秀對着他背影撇嘴。盡管如此,她眼裏還是藏着笑。雖說喜歡她乖寶的男人多了去,可她乖寶跟着他也确實過得好,這一點她還是很滿意的。當媽的,圖啥,不就圖女兒能幸福嗎?只要她乖寶幸福,讓她天天看女婿冷臉她也願意的。

當南宮司痕端着米粥回來,羅魅這才發現他的不正常。那一下巴的青渣太顯眼了!

也是現在,她才看到他臉上的疲憊。

“把粥喝了。”南宮司痕在床頭坐定,舀了一勺米粥送到她唇邊。

“燙。”羅魅不自然的扭開頭。

“……”南宮司痕愣了一下,把手收回來,勺子在薄唇上輕觸了一下,随即皺了皺濃眉。吹了幾下,他才又将勺子遞到她唇邊,“不燙了。”

羅魅垂眼看着勺子的米粥,緩緩張開嘴。

瞧着他倆恩愛和諧的樣子,羅淮秀嘴角也咧開了笑。一個像病秧子、一個像邋遢大王,這麽湊一起,居然有點苦命鴛鴦的感覺。好在他們只是像,而不是真的苦命鴛鴦……

青雲說只要人醒來就沒事了,看着女兒吃下了大半碗米粥,她也沒再多留,偷偷的走了出去。

只要他們能好好的在一起,她就知足了……

羅魅也有看見她離開,可也看到她臨走前比的剪刀手,她知道他能在這裏用這麽溫柔的态度對她肯定是已經知道全部的事了,而且也接受了她們的全部。

“飽了。”她突然又扭開頭,不願再吃下去。

“嗯。”南宮司痕也不逼她吃完,起身将剩了一半的米粥放到桌上,再回去坐在她身邊。

熱乎乎的米粥讓她額頭溢出一些細汗,他擡起手指腹在她額頭上抹了起來。許是睡了一覺,她氣色比之前好了不少,只是蒼白的臉還是讓他心疼。

夫妻倆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只是羅魅看着看着,雙眼就開始濕潤起來,“你昨晚去了哪裏?”

南宮司痕又用指腹替她擦拭眼角,“哪裏也沒去,就在府裏。”

羅魅眼淚流得更兇,“為何不回房?”

“想靜靜。”

“靜靜是誰?你想她都不想我?”

“……”南宮司痕狠狠的抽了一下唇角。

“你說啊,靜靜是誰?”羅魅抓住他衣襟追問道。敢不回房,敢丢下她不管,那就別怪她修理他!

“我……”南宮司痕額頭隐隐掉着黑線,突然有一種想吐血的沖動。要不是看到她流着淚,他真懷疑她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在外面肯定有野花了!”羅魅拉長了臉。

“胡說八道!”南宮司痕抓住她雙手,沉臉訓道,“我不過就是想安靜而已!”

“那女人叫‘安靜’?”羅魅不怕死的繼續追問。

“你!”南宮司痕這才發現自己她真是故意的。

“我什麽我?你想‘靜靜’、想‘安靜’,可就是不想我,你還有理了?”羅魅自己抹着眼角,委屈得不行。

“誰說我沒想你的?”南宮司痕一把将她抱住,扣着她後腦勺就朝她嘴巴堵去。一晚上面對冰冷的房間,他其實并不好受。可喝多了,他後半夜又不好回來,怕她看到自己的醉态會生氣,怕她聞到自己身上難聞的味道……

天亮之後他醒了,第一時間就想回房,可沒想到她娘早早跑來這裏,還打算帶她離開,還狠狠的罵了他一痛。

兩唇相觸,彼此心裏都有種酸澀的感覺,羅魅也沒推開他,任由他長驅直入同她糾纏。而南宮司痕吻得愈發深入動情,不知不覺就将她壓到了身下。直到她呼吸變得緊蹙,他才放開她,額頭抵着她額頭,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喘息。

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羅魅別扭的動了動,可随即就被他扣住腰身,“別動!”

看着他眸底極強的欲望,聽着他沙啞到極致的嗓音,羅魅真不敢動了。其實她懷孕後身子很穩定,如果真同房也是可以的,只不過眼下這種情況她還是覺得別沖動,待他理智一些再說。

“你都知道了?”

“嗯。”

“那你有想說的嗎?”羅魅眼裏閃過一絲小心翼翼。

“沒有。”

“為何?”她有些驚訝,甚至不相信他會如此平靜對待。

“不然呢?”南宮司痕突然挑眉,“難道你希望我把你們母女當妖怪?還是說我應該四處宣揚讓世人對你們指指點點?”

“……”羅魅無言以對。

許是害怕壓她緊了,南宮司痕坐起身,讓她跨坐在自己腿上,兩個人其實都有些狼狽,但在這樣暧昧的氣氛下,卻有着別樣的味道。

羅魅不自然的推了推他,“熱死了,別靠這麽近行不行?”

南宮司痕摸了摸她的臉,抵着她額頭勾唇一笑,“我早已讓人備好了熱湯,稍後為夫親自伺候你,嗯?”

瞧他眸底那一絲壞意,羅魅白眼,“不稀罕。”讓他幫忙洗澡,能洗好?見他真要去,她趕緊把他抱住,“我現在不想動,不洗。”邋遢就邋遢吧,她現在什麽都不想做,就想跟他多說話。

南宮司痕也沒逼她,一手摟着她身子,一手替她梳理後背淩亂的發絲。昨日一晚,不僅他倍煎熬,還讓她也難過了一晚。他承認他不該那般沖動丢下她,幸好她沒事,否則他怕是會恨死自己。

他們在一起整整一年了,她對他的付出并不少,哪怕在他處境最為艱難之際,她都義無反顧的支持他、陪伴着他,毫不猶豫的選擇和他同進退。這麽久以來,她何時抱怨過一句委屈?

而他,卻因為一時不快将她棄之不顧……扪心自問,她沒有任何對不起他的地方,就算論對錯,那也是他的錯。他們母女對薛家、對羅家的态度如此冷漠,他早就應該懷疑她們的身份了。別人不了解她們,可他了解,她們母女并非那種心很無情的人,像她娘,寧可對江離塵那樣毫無血緣關系的人都能視若親人,當真正的親人出現在面前時卻無動于衷,難道僅僅是因為江離塵的身份?他看未必。他那丈母娘看起來市儈,可也沒見她主動巴結過誰。

很多事,當初他心裏都掠過一絲不解,如今回想起來,才幡然驚覺,原來不過如此……

看着他一身皺巴巴的長袍,羅魅摸到他腰間試圖解開他的腰帶。

南宮司痕突然把她雙手捉住,輕斥道,“別動!為夫不想要!”

羅魅眼角抖了抖,差點失笑,掙開他的雙手,繼續解他腰帶,“我也沒說要給,只是嫌棄你這一身而已,臭烘烘的,也不知道你喝了多少,再聞下去我都又想吐了。”

南宮司痕這才舒展開眉頭,任由她替自己脫下外袍。

房間裏,雖夫妻倆相對無語,可氣氛卻是無比美好,随着真相揭開,那些堵心的事煙消雲散,猶如窗外晴朗湛藍的天。

“你娘說你曾經是學舞的?”此刻南宮司痕已不再糾結她們的身世和來歷,反而對自己無意中知道的事倍感興趣。

“嗯。”羅魅把外袍扔到床尾,也淡淡的應了一聲。

“可是像舞姬那般?”南宮司痕皺眉。

“不是。”羅魅忍不住想笑,“我們那裏學舞蹈是一種表演藝術,跟舞姬存在的性質不同。”

“有何不同?”南宮司痕濃眉越皺越緊。

“時代背景不同,當然很多東西不同。”

“嗯?”南宮司痕越聽越糊塗,當然,對她所說的‘時代’越發感興趣。

看着他那糾結又疑惑的樣子,羅魅忍不住掩嘴輕笑,“說簡單點吧,你們這裏可以買賣人口,可我們那裏,人口是禁止買賣的,這就是最大的區別。我學舞不是為了取悅誰,只是我喜歡而已,不是你想的那種。”

南宮司痕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眼裏依然有許多複雜的情緒。

羅魅也不意外他的反應,拉着他手說道,“我們那時代跟現在天漢國有上百年時差,說到不同之處我說三天三夜也說不完,我無意再隐瞞你,但你也得給我時間慢慢說才是。”

南宮司痕擡手撫着她還有些蒼白的臉頰,心疼道,“我沒有逼你的意思,你不用擔心我會再生氣。我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我有耐心聽你慢慢說。”

羅魅咳了一聲,怎麽覺得一晚上不見而已,這人變肉麻了?

看着他下巴的青渣,俊臉雖然更顯成熟迷人,可也難掩憔悴。他疼她,她又何嘗不疼?

“去讓人打水沐浴吧,我想洗洗,再睡一覺,你陪我一起睡好嗎?”

“嗯。”南宮司痕低頭在她額頭上輕啄了一下,這才将她放開。

待他出去以後,羅魅這才看到,屋子裏早已被收拾幹淨了,就連自家母親翻找出來的衣物和包袱都不見了。

很快,熱水準備好了,南宮司痕照舊把慧心慧意攆了出去。

他也沒同羅魅一同洗,而是先把她身子清洗幹淨了,就着有些涼意的水簡單的洗了個囫囵澡,然後同羅魅一同躺到床上。

摸着他身上的濕氣,羅魅有些嫌棄,“真是越來越不講究了,你也不嫌水髒?”

南宮司痕手臂穿過她脖子,側着身子将她擁着,俊臉在她發絲中嗅着,低沉的呢喃道,“有何可嫌棄的?”

羅魅撇着嘴,但還是往他懷裏鑽着。

感覺得到他疲憊,本以為他很快會睡覺,可突然聽到他在耳邊低聲問道,“乖寶,你在那邊時可有心儀之人?”

他問得很小聲,小聲到像是做賊,隐隐還帶着一絲小心翼翼的感覺。

羅魅擡起眼,額頭上滑下一溜黑線,“你覺得呢?”

南宮司痕突然閉上眼,把手臂微微收緊,“當我什麽都沒問。”

羅魅哭笑不得,他就說這人小心眼,這眼前的醋吃得夠多了,還要去吃她以前得醋,也不怕把自己醋死的?

捧着他輪廓優美的臉頰,她主動把臉走到他眼前,“睜開眼看着我。”

南宮司痕掀了掀眼皮,眸光深沉,像是飽含了委屈,又像是飽含了無奈一般,很是耐人尋味。

羅魅差點噴笑,總覺得他這樣子是在故意賣萌。可她知道,有些事不能跟他開玩笑,這人沒那麽多幽默細胞。抿了抿嘴,她認真道,“這種話題以後不許再提,我也只說一次,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都只有你一個男人。以前沒有過,至于以後嘛……”

“嗯?”南宮司痕臉色一沉,“你敢接着說下去?”

“呵呵……”羅魅樓上了他的脖子,伏在他頸窩裏輕笑,“我們那裏只允許一夫一妻,不許男人三妻四妾,你只有我一人,我當然也只有你一個男人了。男女感情不和可以分手的,比如說背叛啊、朝三暮四啊……唔!”

就在她說得正起勁時,突然一張俊臉在她眼前放大,出口的話也被他全堵住了。

看着他眼裏溢出的冷意,要不是被他吻着,她真心想大笑。

原來,有些事不再成為秘密之後,竟是如此有趣……

……。

知道女兒女婿沒事了,羅淮秀也不當那電燈泡,帶着周曉又匆匆回安府。

這兩日事情多,她都沒時間陪兒子玩。就在她準備去兒童房時,老穆突然找了過來。

“啓禀夫人,羅侍郎來了,說是來見您的。”

“羅侍郎?”羅淮秀第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愣了一下才想起對方是誰,頓時拉長了臉,“他來做何事?”

此刻她壓根就忘了昨日同朱佩玉的話。

“夫人,那小的去跟他說,就說您不在,讓他改日再來?”老穆會看事,所以趕緊征求她的意見。

“算了,來都來了,見見也無妨。”羅淮秀擡手制止了他,随即吩咐道,“你讓他到廳裏等着,我換件衣裳就去。”

“是,夫人。”老穆應聲後趕緊退下了。

“周曉,走,陪我回房上個妝。”羅淮秀也沒停留,招呼着朝卧房走去。

……

這還是羅淮秀回京之後一年多來第一次同羅家現任家主羅明旺見面。

說親情,羅淮秀肯定是沒有的,沒拿掃帚攆人都算好的了,還指望她能熱情招待?

而羅明旺,比安一蒙要小三四歲,可人比安一蒙顯得出老。人瘦臉不瘦,還有一點橫肉,官不大,但氣勢卻不小。見到羅淮秀,也沒主動行禮問候,坐在客椅上端着幾分兄長的架子,目光冷冰冰的注視她進來。

“羅大人別來無恙?”羅淮秀站在廳中央,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大大方方的接受着他打量。

“果然今非昔比,連大哥都不認識了。”羅明旺嘲諷道,顯然是不滿她的态度。

不可否認,這個妹妹真的變了。近二十年不見,雖然她也快四十了,可這般雍容華麗的姿容卻是比十幾歲的女孩還耀眼奪目,除了容貌依舊,身上看不到半點當年的影子,高貴典雅得讓他都倍感驚豔。

所有認識她的人說起她的變化,他是不信又不屑,一個女人再如何變,笨就是笨,沒用就是沒用,只聽過聰明人變傻子的,哪有見過傻子變聰明的?

而面前這個一身榮華、高貴典雅的女人卻讓他不得不信,她是真變了!

羅淮秀掩嘴輕笑,“托你們的福,我才有今日。要是當初沒薛家休棄,我今日拿能做得了将軍夫人?”

羅明旺拉長了臉。

羅淮秀也沒去主位坐,而是在他對面的客椅上坐下,這樣面對面的談話,讓她更能看清楚對方的神色。她就是這麽變态,喜歡看人家的糗樣。

羅明旺也沒過多虛話,在她落座之後就問道,“聽你大嫂說你想見我?”

羅淮秀抽了抽嘴角,她有這麽說過?看着他妄自尊大的樣子,她不答反問,“難道羅大人就不想見我?”

羅明旺臉色一沉,雙眼都帶着一絲怒氣,“你還想任性到何時?自從你回京之後從未回過家門,就連娘去找你你也當衆羞辱她,如今她腳受傷在府中休養,也不見你回家看她一眼。怎麽,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