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清秀的少年,陸寧遠突然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少年的雙眼是晶瑩剔透的琥珀色。那仿佛能夠看透人心一般的一雙眼,刺得人十分不舒服。
“哦,原來你是心理咨詢師。”少年看了陸寧遠半晌,點了點頭。
左及川一巴掌糊在少年的後腦勺上:“讓你來不是來扯淡的。”
少年頭上吃痛,幽怨地瞪了左及川一眼。
“你說的妞兒呢?美女呢?”少年不客氣地四下打量着,在穆靜然精致的面容上多停留了兩三秒中。
左及川眉心一皺,又是一巴掌:“老子的女人你少打主意。”
穆靜然反手就是一巴掌糊在左及川的後腦勺上:“誰特麽是你的女人!”
少年幸災樂禍地看着左及川被打,頓時就翹起了尾巴:“女王陛下威武,就沖着你敢跟川哥動手,以後你來找我一律打八折。”
穆靜然詫異地看着少年:“你是做美甲的?”
少年小臉一垮:“我是做美發的。”
穆靜然點點頭:“那倒是不錯。”
左及川看不下去了,插話進來:“別扯皮了成麽?”
少年翻了個白眼,啧了一聲,才轉臉去看躺在床上以極其舒服的姿勢抱着枕頭睡得昏天黑地的重華。
“我了個乖乖,真厲害,頭一次看見夢魇還能睡得這麽舒服的。奇才,絕對是奇才。”少年啧啧驚奇到。
左及川走到沙發上坐下:“厲害吧,腦組織完全沒有任何蛻化跡象。肌肉也沒出現萎縮。而且她的頭發一天比一天長了。”
少年捏着下巴:“看來她的夢境很深。”
左及川點了點頭:“跑了很遠呢。”
少年詫異地看着左及川:“你進去了?”
左及川笑了笑:“女王有令怎敢不從。”
少年大驚地看着左及川:“你不要命了啊?你這種體質很容易進去了就出不來的。”
左及川淡然一笑:“我不是在這兒?”
陸寧遠一直坐在一邊聽左及川和少年的對話。心裏暗暗地推斷着這少年八成是會開壇做法的。否則怎麽會看見重華便馬上可以推算出她的情況來。問題是。左及川怎麽會認識這樣的人呢?
“哦,對了。我還沒自我介紹。我叫顧誠人。職業是陰陽師。”少年略微羞澀地撓了撓頭,笑着說道。
“噗……”在一旁喝水的穆靜然一口水盡數噴出去五米遠。這簡直太有沖擊性了。
“咳咳咳咳,陰陽師?”一定是她耳鳴。
左及川無奈地走過去幫她理順氣息:“看看你。多大個事啊。至于嗆着麽。”
還不至于?在如今科學法制的社會裏,竟然還有這樣拉風的活在傳奇中的人物,是個人都會驚訝好不好?
“陰陽師?安倍晴明?”陸寧遠也不能免俗地腦殘了一把。
顧誠人眯着眼看着這群不着調的成年人:“再嘚瑟啊,再嘚瑟老子這就下咒弄死你們。”
看來不光是安倍晴明,還是個中二病的深度患者。
“真的假的啊?”穆靜然推開左及川的手,質疑地看着顧誠人。
這種職業存在也是極有可能的。但是國內一般應該都是道士啦之類的才對吧。陰陽師這種稱呼應該是島國專用才對啊。
顧誠人聽得出穆靜然是在質疑他的身份。嘴角微微一翹,可愛地笑了笑。
只見顧誠人豎起雙指,嘴裏嘟囔了一句什麽。一團青藍色的火焰躍然于指尖上,火光消失,一只可愛的青藍色的小鳥就停在指尖上。
穆靜然:……
陸寧遠:……
可能真的是她們睜眼的方式不對,她們絕逼沒看到這仿佛是近景魔術一般的絕技。
左及川無奈地扶額,這小子雖然看上去格外穩重,可每次一被人質疑身份,就會搞這種華麗到死的特效出來吓唬人。
“少爺,辦正事,成麽?”指了指睡的香甜的重華。左及川提醒他這次來的目的。
顧誠人凝重的眉眼瞬間放晴,一揚手。鳥便飛到他頭上站穩。
伸出手掐在重華手腕上,顧誠人擰着眉屏息起來。
所以陰陽師還懂得中醫掐脈是吧?陸寧遠這會兒格外想要掏根煙出來冷靜一下。
“川哥,她有沒有跟你說夢中遇到的人教給她清醒的方法?”顧誠人轉過頭來看着左及川。
左及川點點頭:“要我的血。還要正牌的雄黃酒,我記得還有一個什麽來的。要一整包新針,還有一捆新線。線要紅色的。然後操作的方法你都知道吧。”
顧誠人皺眉:“我知道個屁!這是哪個茅山道士教給她的狗屁方法啊。”
左及川眨眨眼:“不需要我給她輸血,就是喂她喝就行了。要七兩,對了七兩是多少啊?”
顧誠人松開了重華的手腕,順手給她掖了掖被子。
“別想了,她沒救了。除非靠自己的能力醒過來。不然什麽辦法都沒用。”直接确診,沒有翻盤的餘地。
“怎麽會這樣?”陸寧遠失聲喊道。難道重華就真的沒有醒過來的可能了麽?
一個人在陌生的世界生存,是多麽的無助。多麽的害怕啊。
顧誠人聳聳肩:“她也不是自己進入夢中的,是夢中的淵源。現在那家人全家都死光光了。就剩她一條血脈了。她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死的。”
淩家因為欺君之罪。已經滿門抄斬。如今可不就只剩下重華這個二小姐了。
“那麽殺掉她最害怕的人呢?可以有效麽?”左及川想起自己醒過來的辦法。
顧誠人眼睛一亮:“哎呀?你竟然告訴她你是怎麽醒過來的?不一般啊,這個妞兒很讓你重視啊。”
左及川一愣。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就是看她眼熟。她也說我眼熟。說不定是親戚。”
當年他祖父那一代南征北戰的,家族也是挺大的。旁枝末節算起來也有幾百口人。誰知道哪個姑姑嫁了人生了誰。這都說不好。
顧誠人聽他這樣說,再次擰眉起來:“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是你們曾經見過。”
左及川想了想:“不太可能。但凡我見過的人,我都會記得。”
再次回到自己身體裏。雖然身體是八歲,可腦子已經成年了。對于人類的認知也絕對不是八歲的孩子可以比拟的。
顧誠人深深地看着他:“如果是在你夢裏呢?”
左及川怔住,猛地看向重華。他的夢境是島國戰國時代,重華怎麽可能出現在那裏。而且重華看他也眼熟,就說明他們之前應該是有過交流的。重華從沒夢見過島國的戰國,他們又是在什麽時候見過面的呢?
顧誠人卻不願意深究,站起身:“無所謂了,她在那邊過完一輩子。自然會回來。不用你們操心的。”
“可她的時間是同步的,她在那邊如果活到80歲,在這邊也會老死在床上吧。”左及川說出自己的推測。
顧誠人點點頭:“對啊,難不成還想永葆青春啊。哪裏有那種便宜事。”
陸寧遠睜大了眼睛看着重華,難道就這樣放棄了麽?難道真的沒有任何辦法了麽?
穆靜然也同樣詫異地看着重華,難道就真的讓她一個人在另一個世界生活麽?她知道那是一條十分兇險難走的路,重華不過是一個普通人,沒有任何額外的生存技能。她能夠生存下去麽?
左及川看得出來陸寧遠和穆靜然的心情波動,問道:“如果我們入夢幫她指路,可以辦到麽?”
陸寧遠和穆靜然同時看向左及川。确實。這樣至少可以避免重華被人害死。可是這樣真的能行麽?
顧誠人撇了撇嘴:“我還想有個人能告訴我以後我的人生會有什麽風險呢。美的你們。我還是個陰陽師呢,都沒辦法預知自己的人生。你們想做先知,那是自我滿足。辦不到的。”
左及川皺着眉看了穆靜然一眼,無奈的眼神刺得穆靜然心口一緊。
“我們還給了她希望,她還在殷殷期盼着我們幫她醒過來。如今我們要告訴她,我們救不了你了。我怎麽說的出口。”陸寧遠頹廢地坐在沙發上。
顧誠人伸手在重華冰涼的臉頰上貼了貼,伸手将室內空調的溫度調高了一點點。
“哎呀,船到橋頭自然直嘛。也不一定就是死棋啊。沒聽說柳暗花明又一村麽?”
左及川看了顧誠人一眼:“你的意思是說,殺掉她最害怕的那個人這個辦法,也可以有效?”
顧誠人眨眨眼:“我可什麽都沒說,天機不可洩露。”
左及川黑線了個。這就是所謂的打八折呗?
因為他當年無意中救過顧誠人一命,所以他求顧誠人幫忙都可以打八折。顧誠人不收他錢。告訴他事情也都打八折。
顧誠人理了理重華變得烏黑柔亮的秀發,笑着說道:“讓她享受一下異世界的生活。告訴她總有醒過來的那一天,至少有個心理安慰嘛。”
左及川拍了拍顧誠人的肩膀:“就算是傳信,也得是我去傳。方便些。”
顧誠人一把攔住了他:“我去也行的。”
見左及川詫異地看着他,顧誠人笑了笑:“順便我也認識認識重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