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馴化》

每個月100萬韓元的基本工資, 艱難維持着衣食住行的各方面需求,如果是崔仁宇來拍攝《馴化》這個MV,大概他會用劇情的方式, 将普通打工人的辛苦故事展示出來,但是裴硫芝不一樣, 她喜歡玩花樣。

作為kpop知名的謎語人制作人, 在《馴化》這個MV裏,也出現了很多可以稱之為符號的存在。

櫥窗中的真人商品不過是一個開始,從這個MV的播放條流動開始, 高能畫面就在不斷地出現。

MV裏有五個角色, 分別是剛剛大學畢業的學生、職場工作三年的員工、工作十年但仍在底層的老實人、升到中層的小領導和空降過來的關系戶總經理。相應的,劇情也分成了五條線, 并不如那樣連貫的講述劇情,而是由各種畫面拼接而成,一個畫面一個狀态, 五條線穿插重合進行。

自己準備應聘的勞動者,蓋上“健康”印章的體檢單;面試場景裏歪七扭八坐着的面試官和正襟危坐的面試者,以及畫面裏不停減少的金錢數字和最後面試者露出的滿意笑容;肆無忌憚的謾罵和被打回去重做的報告;加班到深夜餓着肚子去覓食,發現只能獲得一塊黑面包;躺在豪華金錢大床上呼呼大睡的老板, 一幕又一幕畫面掠過,幕幕觸目驚心。

“被金錢操控的工具,不知疲倦地在奔跑。”

像牲畜一樣被拴住的人和在王座上高高端坐的金錢, 雖然貧窮但是還要互相踩一腳的打工人團體,某一天一覺醒來照鏡子,發現鏡子裏的自己出現了驢耳朵, 而老板還是老板,只不過工資變成了胡蘿蔔, 像是一個誘餌一樣,被老板用繩子拿在手上,在空中甩啊甩。

而四頭驢的眼神也跟着胡蘿蔔而動,最終那個胡蘿蔔被抛向了空中,他們四個追着胡蘿蔔跑,卻發現它掉在了一個金的大餅上,被大餅融為了一體,不過大餅似乎離他們很近,他們眼見着大餅就在面前,猛地撲上去,大餅卻像是被拍碎一樣,猛地消失了。

畫面裏出現了表示疑問的字體。

[怎麽回事呢?我的胡蘿蔔去哪裏了?]

[明明就在剛剛那個位置,我都碰到了,怎麽忽然就消失不見了呢?]

[那是我的胡蘿蔔,是我的。]

[胡蘿蔔變得更大了,真是非常美味的東西呢。]

他們四處尋找着,這時候老板的腳步聲幽幽響起,鏡頭畫面切換成一雙高級皮鞋,老板那張倨傲的臉出現在所有人視線內,他手上拿着的正是那張金含有胡蘿蔔的餅,他伸出一根手指,在四個人面前搖了搖,于是四個人內部開始鬥争起來,他們拼了命地勞作。

老實人最快累壞自己,他在公司猝死掉了,他的同事們參加了他的葬禮,表面一幅哭喪的模樣,背後卻在笑、做出加油的手勢,他的老板參加了葬禮,付給了相當于他工作價值萬分之一的錢做安慰費,他的家人收到了這些錢,紛紛跪下來感謝老板。

工作三年的員工第二個累壞自己,他得了很難治的病,躺到了醫院裏,同事們去醫院慰問他,卻一分錢禮物都不願意出。

最終還剩下兩個人在競争,剛剛大學畢業新入職的打工人成功做出了非常高的業績,可就在他去找老板領獎的時候,他卻發現老板把獎勵給了中層小領導,而小領導手中拿着的成績,正是他剛剛完成沒多久的業績,新入職打工人想去讨個公道,卻沒想到自己已經被小領導在年度考核上打了不合格。

似乎小領導已經成了最大的贏家,然而畫面一轉,老板牽着三根繩,帶着三個打工人去了商場,表示你們自由了,然而商場的其他老板沒有人願意要三個打工人,一個經驗不足不合格,一個生病身體不好,一個年齡太大,他們拼了命地壓價,試圖以三分之一的價格拿下他們。

三個人不想離開,主動向老板表明了願意降薪,只要讓他們留下。

于是老板牽着三個人,又回到了原點。

MV的最後,老板看着自己莊園裏比大餅大了一萬倍的餅,悠哉游哉地躺在椅子上,而相隔不遠的公司裏,又一輪競争開始了。

與《Nobody kiss me》的MV相比,這個MV拍得并不華麗,更甚至其中的許多造型還有些滑稽,非常經典的蒙太奇剪輯手法,多線并行,穿插呈現,将整個核心概念娓娓道來;不過這個MV也有與《Nobody kiss me》頗為相似的點,那便是它們都屬于引人入勝的類別。

人們在觀看它們的時候會不由自主地沉浸進去,情緒随着畫面變化而變化,乃至于忘記去仔細聽歌曲。

若說《Nobody kiss me》是一首略帶悲傷色彩的怪誕風抒情歌曲,那麽《馴化》便是一首聽起來危機四伏的歌曲,前半段曲風輕快,可背景音裏總有些許不顯突兀卻又讓人無法忽略的音節,像刺一樣橫梗在聽衆心頭,久久不去,細思極恐,後半段旋律也沒有好到哪裏去,就像是競賽一樣的快速音節迸發,連貫成踴躍的音樂噴泉般,透過遙遠的空間,将冰涼灑在每一個人心間。

這是真實噩夢,更甚至它每時每刻不在發生着,所以在中間一段葬禮場景出現時,分不清是男人還是女人又或者孩子的低泣聲緊緊揪住人的心髒,讓人喘不過氣來。

可最終聽衆們還是能喘過氣來的,或許是習慣,又或許是被這樣社會養育而成的動力電池天生便有恢複的能力,在元勳下一段rap出來時,大部分人都已經從那個情緒中緩過來,然後進入下一個情緒漩渦。

或許學生還沒有多大感覺,只覺得這首歌有些特別,但是進入社會的人卻完全不同,更甚至于MV中的部分情節都是他們過往的經歷。

[這個MV怎麽給我比《Nobody kiss me》還恐怖的感覺呢?]

[啊,這個不就是現在我們國家的現狀嗎?雖然拍出了很多東西,但感覺還是不夠深入呢。]

[其實沒想到Hunt這張專輯裏會有這樣的概念,感覺之前似乎也沒有出現過這樣概念的歌曲呢。]

[沒有看懂MV是什麽意思,有人解讀一下嗎?]

[元勳拍這個MV的時候有沒有一點愧疚呢,財閥出身的idol,這輩子都沒有煩惱和愧疚吧。]

[為什麽要上升到idol個人身上呢?這只不過是一個MV罷了,而且沒有金盛集團的話,交通這些能夠怎麽辦呢。]

[怎麽能夠怪到元勳身上呢?我覺得是沒必要的事情呢。]

[大概知道想表達什麽,但是又有什麽用呢,這樣的影視作品還少嗎,最後都沒有結果,所有人都會忽視掉房間裏的大象。]

[依舊很精致的MV,裴硫芝不愧是被無數人稱贊的女制作人,畫面裏就沒有無用的情節。]

[是的,我也發現了呢,其實每個人的結局都有暗示呢,有的人桌子背後的鐘上面沒有時針和分針,有的人指向9點鐘,有的人指向12點…]

[為什麽不是元勳來扮演老板嗎?感覺現實中元勳就是這樣的享受的生活吧,沒想到是在佑在演呢。]

[在佑做老板的話,真的把我老板那種沒有什麽大腦和智商的樣子演出來了呢。]

[其實看MV的時候還有點想笑來着,因為感覺中間有些動作很滑稽,後面看見在佑躺在那非常悠閑的時候,就有一種想把他從屏幕裏揪出來打一頓的沖動呢。]

[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元勳和嘉瑞在這個MV裏面變得和我更親近了,像我的男朋友1號和我的男朋友2號。]

[看完MV會有被壓得喘不過氣來的感覺,我真的有點累了。其實感覺裏面的每一個角色都是我,最開始剛進入社會面試,投了一百家公司才獲得工作,進去之後有表面對我非常好的帶教老師,可是他從來不教我重要的東西,一直像是一個打印機妖精一樣工作,後來換了領導才好一點,但是這個領導又是喜歡搶別人功勞的,選擇變成了嘉瑞那樣的老員工模樣,我真的活得好辛苦啊,經常會想為什麽不是剛出生就是在佑那個角色,那樣的話是不是就不需要吃這些苦了,可是我又非常清楚地意識到,如果我不努力工作的話,我真的會養不活自己。]

[明明後面部分的歌曲比前面部分的更悲傷,但是我卻是在前面部分掉眼淚呢,猜到了後面的結局,但是又很無力,想去死,卻沒有死亡的勇氣,于是每次都哭一場,睡一場,然後第二天再非常正常地去上班,誰都不知道我在深夜崩潰過呢。]

[歡迎來到成年人的世界。]

[資本異化的世界,我們都不再是人呢,就像MV裏表現得一樣,我們其實是櫥窗裏的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