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開心嗎
方嘉瑞第二次到安和療養院, 仍舊是小心翼翼的模樣。
他待在人群的中間，既不敢站在最前面，也不敢落在最後面, 只憑借着身高優勢，站在人群裏聽療養院的護工和母親溝通姥爺的情況。
“最近的情況還不錯, 有所好轉, 也能認識一些人了，經常念叨幾個名字，目前的狀态也很正常。”
房間門大敞開着, 護工站在門口, 方嘉瑞微微擡起脖子，能看見老人坐在窗戶邊, 沉默地看着窗外，哪怕外面已經有些喧嘩，他也沒有轉過頭來。
今天的方德榮是沉默的方德榮。
方秀容看着門內的父親, 嘆了口氣：“爸。”
老人微微偏頭，看過來，似乎已經完全恢複正常：“來了啊。”
“欸。”蘇得璋把拎着的東西放到客廳。
他身後，三個孩子魚貫而入。
蘇嬌明顯是有些害怕的, 她縮在方嘉瑞身後，緊緊拽着哥哥的衣角，和這個姥爺并不親近；方嘉瑞和她是差不多的狀态, 但是原因卻截然不同，他怕刺激到姥爺，所以扭捏着不肯上前, 這下蘇恒倒是站在最前的一個，看着弟弟妹妹的樣子, 他也能理解，阿瑞應該是還有心理陰影，嬌嬌則是和姥爺不算熟悉。
不過
蘇恒的手搭上方嘉瑞的肩，将他往前推了一把。
原本擠在人群中的方嘉瑞一下就成了最凸顯的那個，他站在沙發旁，直直地和方德榮對上視線，對方愣了一下，然後認出來了：“是阿瑞啊，這麽久都不來看姥爺，是因為要出專輯嗎？”
方嘉瑞鼻子一酸，再憋不住：“對不起，姥爺，當初我”
他扶着沙發，眼淚啪嗒啪嗒往地上掉，這些年他沒怎麽哭過，但是聲音卻哽咽得不成樣子。
“沒關系的。”方德榮看着許久不見已經長大的小孫子，擡手摸了摸他的頭：“護工給我看過你的舞臺，跳得真好，不愧是我的阿瑞，做什麽都會很出彩。”
方嘉瑞絮絮叨叨的：“姥爺看過我的舞臺嗎？”
“看過的，你媽媽偶爾也會發視頻過來。”
濃重的鼻音：“姥爺最喜歡哪個舞臺？”
“好像叫，我記不太清，你媽媽說是很早以前的舞臺了。”說到這他又笑：“今天很幸運，今天我沒發病，不然可能會吓到你們。”
“今天是姥爺的生日。”
方德榮的生日并沒有大辦，更甚至方家旁系那一堆親戚也被方秀容擋了回去，一個是方德榮的病，他不能再受到過于熱鬧的刺激，再一個便是民間的忌諱，怕折了福氣。
老人年邁，有許多需要忌口的東西，邀請的廚師專門做了一部分适合老人的健康飲食，但方德榮也沒有吃多少。
午餐過後，他專門把方嘉瑞留下，輕聲道：“你媽媽也五十多了，平常的女性，五十五也退休了。”他看着自己的小孫子，平靜道：“三十而立，你三十歲的時候，就回來幫她吧。”
方嘉瑞沉默地點頭。
他聽着方德榮絮絮叨叨：“你現在那個職業，也就是吃青春飯，做不了一輩子，那些小女孩子的喜歡，也都是過眼雲煙，等出了顏色更好看的小夥子，她們便又去喜歡別人了。很多事情，別太在意，也別太用力了。”
方嘉瑞頓了頓，又點點頭。
方德榮彎着眉眼笑，他年輕時也是帥哥一枚，七大姑八大姨的親戚誰不想把姑娘介紹給他，可正如他剛剛所說，因為模樣而來的喜歡，最終也會因為模樣而失去，這世上哪有能統一所有人審美的臉呢。
“如果過得不開心，那就回來，去做可以讓你開心的事情。”
方嘉瑞笑了笑：“可我現在還挺開心的。”
方德榮道：“只要你開心，那就繼續做下去吧。”
這世上哪有能叫人開心的職業，都是幹一行恨一行罷了，但話說回來，既然每個行業最終都不會讓人快樂，那其實也沒有選擇的必要，只要能掙錢，那就好了。
人生在世，對于沒有高級價值需求目标的人來說，也就是錢能讓人開心了。
蘇家人在療養院裏待到了傍晚，與第一次來安和療養院時一樣，方嘉瑞把手機靜音了。ň
等回到家洗漱完躺在床上時，他才發現漏掉了好幾個崔仁宇的視頻電話，都是下午打來的，請假期間，連着三個電話，應該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他想了想，把電話回撥過去。
對面卻将他的視頻電話挂斷，轉而打來了語音電話。
崔仁宇的語氣有些澀然：“嘉瑞，出事了。”他嘆了口氣：“你還記得你昨晚發的ins嗎？”
……
方嘉瑞昨晚發完ins就下線，他并不知道這麽随随便便發出去的一條ins，在短時間內聚集了多少條紅黑評論。
現在重新登進去，才發現評論區一片亂糟糟。
[等着Gari回來，期待回歸舞臺！]
[不是說家裏有事情嗎？怎麽還有時間去逛商場呢，隊友們都在回歸的時候你在逛商場，最後賺到的金錢可能還會平分，真的是躺着就賺錢了呢。]
[有必要這樣指責嗎？是個人家裏都會有事情吧，如果因為回歸忽略家裏很重要的事情，那他可能不是我喜歡的那個做自己的idol。]
[所以家裏什麽事情啊，專門跑回去，是同時要處理簽證問題嗎？]
[這是哪裏的随機舞蹈現場呢，看起來好多人呢。]
[這是在跳《Goodguy》嗎kkk。]
[其實看了今天熱趨上面的兩個視頻，就應該知道Gari是個重視粉絲的人，雖然很多人提到營業問題，但是我覺得如果idol違背自己意願非常努力讨好的話，我應該也不會喜歡吧。]
[一般idol開始讨好粉絲，說明他要出事了，特別是男idol。]
[FV不是說了是全員回歸的舞臺嗎？只缺席一個電臺錄制和一個雜志采訪，這沒有什麽吧。]
[有些人讓我想起了上學時期不準學生請假的老師，那真是相當不好的回憶。]
[其實很想知道Gari在今天的電臺節目上會回答些什麽，但是他似乎在大陸玩得挺開心的。]
[回到大陸肯定開心啊，綠卡最後不都會選擇回到大陸發展嗎？這些年沒有任何一個例外吧。]
[為什麽不看韓國的随機舞蹈，而要看大陸的呢，那邊有人認識你嗎？]
[隊友們在為了團隊非常認真地營業的時候，你在逛商場玩嗎？]
[其實中午的時候還在為以前的視頻而悲傷，你下午的時候就發這樣的ins，以後發之前請找FV的staff審核一下好嗎，感覺今天中午的傷心都白費了。]
[為什麽開始罵了呢？我以為看到Gari哥身體沒問題，大家應該很高興才對。]
[就是身體沒問題才生氣啊，又沒有傷病卻不參與回歸的宣傳活動，我不相信有什麽非常重要的家裏的事情，真的很重要的話怎麽會出現在商場？]
Player最近本就處于風口浪尖，和GDE之間的争鋒幾乎吸引了所有kpop愛好者的視線，他這一條ins的熱度非常高，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挂上熱門的，直到現在都還在熱門第一的位置。
翻了翻Player聊天室的記錄，按照信息一道道點進去，才發現這條熱門從早上七點開始挂在網上，一直挂到了現在。
FV并沒有給出任何回應，沉默地就像是忘記了有方嘉瑞這個人。
方嘉瑞心頭有些涼，但他此刻卻出奇地冷靜，他很平靜地問崔仁宇：“公司不做回應嗎？”
崔仁宇的狀态似乎也不好：“能這麽快上熱門，還有這麽多評論，多半是對家下水軍了。”頓了頓：“公司現在還沒有能力處理這樣的事情，HTM和這些社交媒體公司之間的股份勾連很複雜，只憑FV的話，沒有那麽大的面子。”
這其實也是事實，FV确實沒有那麽大的面子。
但是他們其實有別的解決方案，只不過在今天上午的時候，被裴硫芝那個瘋女人阻止了。
他們大吵了一架，最後他吵輸了。
裴硫芝用一段話說服了他：“中國綠卡，回國逛商場卻不參與回歸活動，不涉及道德人品法律問題，但卻很有話題度的東西，這是很難得的機會，我不相信你在DR那麽多年你看不出來，他們五個人的性格注定出不了太drama的人物，但是Player需要話題度，GDE的粉絲是非常好的磨刀石。”
“但是那些人的話真的很傷人。”
“一線團哪個不是天天被罵？崔仁宇，溫室裏的花朵走不了太遠的，我未來的暢想裏，他們每個人都得有很多的黑帖紅帖。”
“你真是瘋了。”
“我很理智，他們該見見真實的世界，也該知道，作為idol，一件很小的事情都有可能挨罵。”裴硫芝淡淡地道：“他們這一路來太順了，才一年就摸到了一線邊緣，如果不早早意識到一些東西，這五個人沒什麽未來，逃避沒有用，他們遲早要面對。你看，狩獵這張專輯剛火，就栽了個坑，我想方嘉瑞也會從這次事件裏吸取教訓。”
頓了頓，補充：“如果不是怕你跟我鬧，我甚至還想在其他幾個軟件也買上熱搜。”
崔仁宇當然知道她想做什麽，更甚至他能猜到裴硫芝的後續操作是什麽，這件事操作好了能帶來很大的利益，如果操作不好，最受傷的也不會是FV。
裴硫芝完完全全資本家的心态和角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