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閑暇
方嘉瑞得了一個小長假。
原本定好一月進組的某個節目推遲到了二月, 所以過年前的一月便空出來了。
他搬到安和療養院住了幾天，越住越覺得這裏是個好地方。
風景秀麗，沒有太多認識他的人, 難得的一片淨土。
方德榮這幾天不怎麽清醒。
他沒認出他是他孫子，只以為是新來的工作人員, 整天扯着嗓門喊着“小方”“小方”, 方嘉瑞便會放下手上的事情，小跑着到他病房外，往裏探入一個頭：“方先生, 你是需要幫助嗎？”
方德榮點點頭, 讓他過來，又壓低聲音：“小方, 一會兒你幫我去撿瓶子，就那邊那個垃圾桶，我看見有好多個。”
療養院對于病人的一些行為是放任的, 但是為了病人的安全，他們晚上的時候又會把瓶子偷出來，放到專門的洗衣機裏清洗，再送回來；不過雖然放任行為, 但針對病人的療法也在改變。
方德榮便發現，每次撿完瓶子回來，他的藥就變苦了很多, 苦得他現在都咽不下去。
他不想吃那麽苦的藥。
“小方，你偷偷幫我撿回來，不能讓他們發現。”
方嘉瑞點點頭, 出去了。
房間裏方德榮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在原地轉了個圈, 趴到床底下把蛇皮口袋拿出來，臨出門前專門往旁邊看了看，然後才小心翼翼地出了門。
嘿，小方走了，沒人看着他，自然也沒人知道他出去了。
方德榮挺開心的。
方嘉瑞默默跟在他身後。
他已經成長了，除了第一天被姥爺的把戲騙到外，之後幾天他都假裝出去，然後跟在方德榮身後。
眼見着方德榮快要拖着蛇皮口袋走出療養院大門，方嘉瑞從自己背着的背包裏拿出一個空瓶，往一個空地處丢，然後躲在了方德榮的視覺盲區。
方德榮聽到聲響，果然轉了方向，不再執着地想要出去。
他撿起這個瓶子後，在草坪裏又發現了好多個瓶子。
他知道他不能多呆，不然可能又會被那群人發現，可是那些瓶子實在太誘人了，都出現在眼前了，不撿就不禮貌了。
方嘉瑞早往草坪裏扔了幾十個瓶子。
每天晚上他都會讓跑腿小哥去廢品站買瓶子，然後讓他送過來；那些人看見他來拿時眼神都很奇異，估計是沒想到他年紀輕輕就有怪癖。
他已經習慣了，反正戴着口罩，也沒人認識他是誰。
他默默坐在牆角，看方德榮撿瓶子。
一般等他撿到第10個瓶子的時候，就會有人來抓他。
果不其然，第11個瓶子的時候，一群護工跑了出來，架着方德榮回去了。
方嘉瑞懶洋洋地跟在他們身後往病房走，路上遇到另一戶家庭，大概也是來看老人的，衣着模樣非富即貴，正隔着門上的透明塑料窗朝裏張望。
大概方德榮被送進來的時候，他們家也是這樣的表現吧。
這時一個護工忽然跑過來找他：“小方總，您去看看方老先生吧，他又出現刻板行為了。”
方嘉瑞加快腳步，拐過彎。
那戶家庭裏的女孩從他進來時就在注意他，此時見他消失在拐角處，忍不住問父親：“爸，剛剛那個男生是誰？”
男人思考了一下：“蘇家二子，榮燦太子爺。”
榮燦是他們公司的下游企業，生意做得很大，以前每年年會的時候，方德榮老先生都會帶着他寶貝孫子出席，他受邀參加過幾次，那孩子和現在真是完全不一樣了。
“我能去認識他嗎？”
“佳佳，你還小，雖然他們家是我們甲方，但是爸爸還是希望你找一個自己喜歡也真心喜歡你的。”
孫佳音在原地跺腳，一張臉漲得通紅，也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
她母親很輕易看懂了她的情緒，在丈夫身側輕笑：“那孩子長得挺不錯的，你女兒魂都被勾走了。”
“媽”
男人這才懂了：“你想去就去，爸爸又不攔你，你只要保護好自己就好了。”
然而她爸這樣說，孫佳音又歇菜了。
她是不想去嗎？她是不敢去，單獨去要什麽的，怪難為情。
而且那麽帥的多半有女朋友，說不定從小學談到現在，壓根沒斷過，她又不是什麽絕世大美女。
孫佳音的心确實是飄走了，乃至在之後的時間裏，她都在悄悄和院裏的護工打聽那位小方總的信息。
誰知護工也一問三不知，只知道叫什麽，不知道在哪個學校，不知道多少歲，也不知道有沒有女朋友。
她問了個寂寞。
晚上她和閨蜜打電話說了這事，言語之間滿是可惜和念念不忘，被閨蜜一句“無圖言吊”怼了回來，自此徹底睡不着了。
“真的挺帥的，我們圈子裏最帥了吧。”
“沒有圖，我不信，現實不是小說，總裁沒有一個帥的，不對，衡昶太子爺除外，那個叫蘇恒的少有的端正了，上鏡顯臉胖，現實裏估計還要帥點。”
“我說的就是那個蘇恒的弟弟。”
“那個蘇恒還有弟弟，媒體沒報道啊。”她閨蜜和她是小學同學，家境不如她，所以也不清楚這個圈子的事情：“不對啊，你不是說榮燦太子爺，這和衡昶集團有什麽關系。”
孫佳音花費了大概一分鐘和她講了蘇方兩家的愛恨情仇，引得對面直咂嘴。
“你們豪門瓜就是多。”
“我也是之後才知道這些事情。”
“喲，你還去打聽這些事情，這得有多帥才能讓你一個只讀聖賢書的學霸變八卦王啊。”
孫佳音不知道怎麽用語言形容，其實她自己也是驚鴻一瞥，更甚至害怕被發現她在偷看，所以一瞟一瞟的。
但是白衣黑褲、俊顏深目，剛進門時那一眼就像是烙印一樣烙在她腦海裏，以至于當他從她身邊走過時，感覺空氣都被牽引。
“喂，音音，你還在聽我說話嗎？”
“在。”
“你真的是魂都被勾走了，那就是個狐貍精，他叫什麽名字，算了，我以後就代號他狐貍精吧，你有好消息記得通知我，我要吃”
“代號狐貍精不好吧，人家有名字，叫方嘉瑞。”
“方嘉”那頭閨蜜的聲音忽然變調：“我靠！這是我idol！我去！”
“啊啊啊啊啊，不行！音音，我把照片發給你，你看看是不是他，如果是的話，你要和他談了，我弄死你們兩個！”
“你什麽時候有idol了？”
“前幾天入的，垂直掉進去了，哎呀你快看看！”
孫佳音一連收到了好多張照片，是和現實裏氣質完全不一樣的方嘉瑞。
白天她遇到的那個男生，清冷疏離，但是在圖片裏，大概因為造型不同，所以氣質也是不一樣的，但是她還是認出來了。
因為閨蜜發的最後一張證件照，和她在現實中遇見的方嘉瑞氣質幾乎一樣。
很難想象這樣的人在舞臺上是什麽模樣。
孫佳音覺得手指有些麻，她抖着手去視頻搜索這個人的名字，按照播放量排序，點進了第一個三百多萬播放量的剪輯視頻“實在勾人，清冷狐貍精咖喱哥舞臺混剪#。
這個夜晚，孫佳音心裏那頭名為“愛情”的小鹿瘋狂撞擊，最後撞死掉了。
……
某站實在有很多方嘉瑞的舔顏向視頻，不僅僅限于舞臺，乃至于綜藝或中的一颦一笑都被Nobody們剪輯出來，發到了互聯網上。
可愛向、清冷向、男友向、溫柔向……
被鏡頭拍攝到時青澀又燦爛的笑容，被拍時不經意看過來的一眼，在綜藝裏做背景板時的眼神交流，贏得大獎時的哈哈大笑，舞臺上直視鏡頭的擡眸，偶運會決賽的雄心勃勃，大框架動作從地上起身時飛揚的頭發和輕松的神情，惡魔D在酒館時的肆無忌憚，櫻花樹下神明般居高臨下的憐憫……
一切都如此讓人着迷。
視頻下夢女評論無數，更不乏大放厥詞到可能被封的黃暴話語，随着年末舞臺這一波熱度暴漲，在最新言論裏出現得更多了。
而與種種物料一樣被牽挂在心的，當然還有她們idol的下落。
被粉絲牽挂的Player各成員們各回各家了，他們約定等方嘉瑞的簽證下來後一起去南半球，崔仁宇磨破嘴皮子，才讓五個人答應多帶一些人，把這次旅行當作團綜拍攝。
對于這點方嘉瑞是很不爽的，本來是他一個人的假期，現在卻多了這麽多人，但是車浩傑親自來說，他也沒忍心拒絕，便就這樣答應下來了。
“方老先生，你想去澳洲玩嗎？”
方嘉瑞坐在病房地上，長腿微屈，看着方德榮往床底塞瓶子，冷不丁來了這麽一句。
方德榮：“不想，我想撿瓶子。”
方嘉瑞：“我們出國去撿瓶子。”
方德榮搖搖頭：“我們國家的瓶子是最好的，你出去吧，我要睡覺了。”說着他從地上爬起來，爬到床上，又像是想起什麽，強調：“不準偷拿我的瓶子。”
方嘉瑞一時有些哭笑不得，他看着方德榮躺到床上，蓋上被子，于是也退出了這間病房，順便關燈關門。
被記憶遺忘在時間長河的小孩，應該有一個好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