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五點半,适合睡回籠覺。

左及川坐在沙發裏,嘴裏叼着一根煙,看着煙霧缭繞。精神漸漸放空。

作為歷史的觀望者,摻和進去是不對的。無論那是不是他們的歷史,都會多少有些影響。可在夢中,重華竟然将如何正确地使用帝王這個身份教給了洛琛。看來這個世界的女孩子還是懂得了太多不該懂的東西。

掐滅了煙頭,左及川緩緩起身。許久沒有見血,血液裏沸騰的戾氣竟然久久不能平靜。

原以為回到了這個時代,就不會再記得那個時代殺戮的快感。沒想到,刻在骨子裏的習慣,終究是無法磨滅掉的。

顧誠人起來喝水,冷不丁看見左及川站在落地窗前吓了一跳:“你不睡覺站這兒幹嘛?”

左及川轉過頭看着顧誠人,苦笑了個:“失眠了。”

顧誠人擰開一瓶礦泉水:“怎麽?看見重華跟洛琛讨論為君之道,崩潰了?”

能看見重華夢境的人可不只是左及川一個。他也認識重華,也可以看到重華的夢境。對于重華這樣改變歷史進程,他倒是沒什麽太大的感覺。畢竟那裏不知道是什麽朝代,跟他們這裏似乎也沒什麽聯系。就算重華插手進去了,他們也不會因此發生任何改變。

“沒什麽,我就是覺得,重華會不會知道的太多了?”左及川撓了撓頭發,女孩子嘛,就該關注彩妝衣服高跟鞋男人孩子洗衣服做飯。對于歷史,對于政治,一旦了解太多了。就會褪去自己原本的性別。

顧誠人默默地看着左及川:“川哥我問你一句,你要是娶了老婆會不會把老婆關在家裏不讓她出去工作?”

左及川一愣,想了想:“男人養老婆不是天經地義的麽?”

顧誠人眯着眼接着問:“要是時間長了你發現你老婆跟社會脫軌了,你會不會喜歡上更貼近你的女人?”

左及川抿嘴一笑:“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我不是那種人好不好。”

顧誠人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變,可你無法保證被你關在家裏的女人不變。我拜托你腦子從島國戰國時代抽回來成麽。大男子主義成這樣可真的會娶不到老婆的。”

左及川看着顧誠人,突然低頭一笑:“我知道。”

知道你還這樣。顧誠人白了他一眼。不管他在這兒等着看日出。回屋補覺去了。亞歷山大倒是确實安排了人帶着他們回國。可帶着這麽個需要紮針維持生命體征的植物人。無論到哪兒都要被盤問的。所以亞歷山大就放棄了讓人順道捎他們回去,直接預定了私人飛機。可是要到伊斯坦布爾停一下再走。

繞了這麽大一個彎子,就為了把人偷渡回去。左及川到了伊斯坦布爾就開始後悔了。見了個鬼的。圖便宜果然沒好事。早知道直接就用正當方式回去了好不好。

顧誠人倒是十分享受,到了當地先去喝了土耳其特色咖啡,然後歡歡喜喜地買了不少當地小吃回旅館跟老板娘閑扯。

對于這娃的适應能力,左及川自愧不如。

換了個陌生的環境。睡覺十分吃力。尤其是有心事外加做夢的時候,睡眠幾乎成了奢侈。如今倒是羨慕起穆靜然來。就這樣一路睡回家,別提多幸福了。

從離開米國的時候他們在飛機上就研究了穆靜然身上的深度催眠。正常的深度催眠是能做到篡改記憶的地步,可讓人沉睡不醒的還真沒遇到過。

一般催眠這個東西應該是利用在探知人內心深處的記憶或者是封印那些十分重要或者不願意讓本人知道的記憶時才會使用。催眠不是麻醉。

左及川用了很多種方法來企圖喚醒穆靜然,得到的結論是穆靜然完全處于植物人狀态。

可穆靜然的生命體征卻完全沒問題。就仿佛……

“川哥。她不會是跟重華一樣了吧?”顧誠人在飛機上這樣問過他。

畢竟眼前這樣子的穆靜然跟在左家睡覺的重華實在是太像了。若是非要雞蛋裏挑骨頭地找不同點,只能說穆靜然比重華更像植物人一點。

左及川撓了撓微微淩亂的頭發,看着窗外冉冉升起的太陽。在遙遠的天邊。傳來了洪亮的祝禱聲。

那仿佛是可以洗滌心靈一樣的聲音,仿佛漸漸地穿透着人的身軀。

左及川緩緩地吐出一口濁氣來。就算是用強硬的手段。他也要喚醒穆靜然。

事到如今若他還看不穿穆靜然的打算他就白活這麽多年了。分明就是想要以身試法嘗試穿越,等到醒過來的時候,別說論文了,功成名就都是小事情了。

人都是怕死的,尤其是嘗過了生存的美好,人就會變得怕死。

在歷史的洪流中,有那麽多人為了追求永生做盡了喪盡天良的事,只為了自己能夠長久的活下去。

如果這項研究成功了,那麽在這個世界的人生結束時,還可以在另一個世界存活下去,展開另一段新的人生。這對于那些追求永恒的人來說,豈止是福音。

如果只是為了科學的研究……他還可以放過她。

左及川走到床邊,冷冷地看着穆靜然。

無論在哪個時代,都有這樣傻的女人。

這句話重華表示十分贊同,看着眼前冷着一張臉瞪着自己的賢妃,重華就想不明白了,在這金子的籠子裏掙個一畝三分地的,真的有用麽?

如果逼不得已需要跟其他女人争奪老公,還不如幹脆死了這條心争取兒子坐上皇位自己享盡榮華富貴。

這才是現實吧。

真是無論哪個時代都有這樣傻的女人啊。

“如今你得意了,太子妃。”賢妃娘娘嘴角的笑泛着冷意,似重華就算是飛上了天,也仍然在她手心裏一般。

重華無奈地低着頭不搭話。自以為自己掌控了一切,殊不知自己捏在手裏的秘密其實人盡皆知。

賢妃知道的部分皇後幾乎都知道。皇帝知道的部分賢妃連一個字都沒聽過。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做黃雀那個才是最後的勝利者。螳螂你笑個屁啊!

賢妃見重華不搭理她,冷冷一笑:“如今倒是拿起架子來。別忘了祭拜先祖,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

重華擡起眼睛看了看賢妃,一個奇怪的念頭突然從腦子裏閃了出來。當年淩家那點子破事……三皇子有沒有份呢?

若三皇子沒有牽扯,賢妃是從什麽渠道知道她曾經是淩月荷的事呢?

“太子妃。”賢妃見重華面色淡然,甚至有點靈魂出竅的跡象,更惱火了。

她不應該膽戰心驚才對麽?不應該哭着求她不要揭露她是淩府二小姐的事實麽?如今的太子妃是罪臣之後,別說她會被質疑,就連太子都會被牽連。她怎麽會不害怕?還是她以為做了太子妃就穩妥了?

“賢妃娘娘,我知道你心裏如今在想什麽。可你覺得你能打探到的秘密別人會不知道麽?”重華見賢妃死咬着她不放就為了要個反應。那就給你個反應好了。

賢妃聽她這樣說倒是愣了愣,其實這樣說也是有道理的。她能打探消息的渠道是有限的,難保別人不會用同樣的渠道去打探消息。

重華的來路本來就很經不起推敲。皇後可是洛琛的親媽,怎麽會不在意這件事呢?對洛琛的期望越大,越是會給洛琛挑選有權有勢可以作為強大助力的新娘家才對。突然出現這樣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就算是木老的曾孫女又怎樣,就是親孫女,木老也不過是個帝師罷了,無權無勢的,皇後怎麽會輕易點頭。

閑在後~宮的女子,一根線頭都能扯出一個ufo來,前前後後繞了地球不止一圈。重華光是看賢妃娘娘那銳利的眼神和漸變的臉色就大概能想到這位腦洞開多大了。

本來就是想讓她知道拿捏着她的把柄未必的得到想要的效果,沒想到竟然扯這麽遠。

“若沒事,臣妾就告退了。”重華默默地起身行禮,乖巧地退了出去。

賢妃一下子信息量太大,八成要跟兒子好好商量一下才行。出乎意料地沒有刁難重華。

走出景樂宮,重華深深地緩了一口氣。每次見到賢妃她都會覺得心頭壓着一口氣,抑郁的很。

這樣工于心計的女子,在她這樣的現代人來看,不過是個樂子。怎麽說呢,看着挺有趣的,自己覺得很了不起,其實也不過是別人手裏的一顆棋子罷了。

倘若現代那些辦公室白骨精穿越過來,分分鐘就能将她們收拾幹淨。

戰鬥經驗從來都是越來越進步的,長年累積下來的經驗,對付個古代人,輕飄飄。

還沒等走到宮門口,重華就被皇後給攔回去了。

深深地嘆了口氣,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早晚要來這一遭。只得打點起精神來,畢竟這是洛琛的親媽,她就算是再不耐煩,也要統一戰線。

要知道在古代,兒子上位,做母親的也起到十分重要的環節。母親是兒子堅強的後盾,皇帝不在皇後就該力挽狂瀾才對。

就沖着這一點,重華還是應該跟皇後搞好關系。

折騰來折騰去,始終逃不過婆媳關系,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