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一隊裝備精良的錦衣衛悄無聲息地貼近了清晖園。

“你們幾個從後面進去,直接奔攬星閣将人拿下。其他人則到錦繡閣将太子妃看好。注意,千萬不要讓她們通風報信。”林清盛冷着一張臉沉着地指揮着。

“是。”錦衣衛臉色凝重地散開,奔着吩咐的反向飛奔過去。

重華一直沒有睡着,心裏仿佛有個疙瘩一樣,翻來覆去折騰着。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床上睡的極不踏實。尤其是那種什麽東西要來了的感覺,讓她更是無端地想起來了之後發生的那些血腥的襲擊事件。

翻身坐了起來,抱着被子,重華在黑暗中沒有點燈。

雖然自己一個人也生活了很久,完全沒有什麽問題,可自從嫁給了洛琛之後,幾乎從沒有自己一個人睡過。身邊有個人,溫熱的人,會給人增添相當多的安全感。

風聲吹過。下了兩天的大雨傍晚才停。外面刮起了清涼的風。可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陰森森的。

重華覺得有些冷,扯了件衣服披上。

突然,一道黑影閃過。

重華的神經瞬間緊繃了起來。屏住呼吸,盡全力去聽外面的聲響。

今夜在外面值夜的是新來的侍女綠蘿。因為青鳶她們出了事,這次也是從暗衛營調來的,比青鳶她們等級更高的殺手。

外面沒有動靜。如果真的是有人,綠蘿應該有反應才對。可凡事總有萬一,萬一她就沒聽見,萬一有迷香,萬一……不敢想下去。重華輕手輕腳地将衣服穿好。輕輕地按動了多寶閣的機關。

自從經歷過幾次半夜有人上門來的狀況發生之後。重華對于安全屋的喜好就與日俱增。

剛搬到清晖園來的時候就強烈要求在可以住人的房間裏設置安全屋。機關的位置不要放在太顯眼的地方,能夠躲兩到三個人就行。

洛琛為此頭疼不已,可也沒辦法。畢竟京城內變數是最大的。誰也想不到會發生什麽樣的狀況。逼不得已,就在東暖閣設置了一個安全屋。當初這個安全屋是來小春和洛琛兩人親手弄出來的。除了他們倆,就再也沒有第三個人知道。機關就在腳踏下面,就算是翻開了腳踏,也不會懷疑到那個上面。

不是鋼筋房。不存在地板被壓塌的問題。開門的聲音也被減到了最小。至少在屋外面是肯定聽不到的。

無論是朱雀還是白澤。重華都不擔心。這種時候她不要給他們拖後腿就是最大的貢獻了。

一旦被人拿捏在手裏,沒有一點點武力值的重華就是最大的把柄。

這件事在風波過去的總結中,受到了會武功的男人們一致的表揚。

安靜地待在安全屋裏。感官被放大。不但可以聽到細細小小的聲音,還能夠感覺到空氣中的凝重。

能夠潛進清晖園裏來的人,肯定不是普通人。重華腦子裏過濾着可以明目張膽進入太子府邸的人群範圍。

突然,錦衣衛這個詞就這樣跳了出來。

仿佛是昨天一樣。三皇子府上的對峙她還記憶猶新。那時候三皇子就躲在她如今躲着的地方,而她。就站在外面跟莫名闖進來的錦衣衛鬥智鬥勇。

錦衣衛究竟是個什麽職位?皇子家也能闖,太子家也能闖?沒道理啊。

重華身上的衣服都是最貼身的軟布,絕不會因為刺繡和金線發出刮擦的聲音來。

安靜了一會兒之後,就聽到了打鬥的聲音。

人數不少。至少憑着重華的耳朵就能聽到不下十個人在叫嚷着。

顯然,白澤他們是擔心重華的情況直接奔這邊過來了。古代人和現代人交手其實誰也占不到便宜。

古代人的武功确實厲害,可若是現代人手中有槍。那就等于是耍猴一樣。可現代人若是沒有了槍,那就只能任人宰割。

重華腦補了一下那個場景……哎?聽聲音貌似綠蘿也加入了戰鬥。方才是睡死過去了麽?外面都打起來了才想起來出去幫忙?

可是。綠蘿真的是自己人麽?已經無法去輕易相信任何外來人員,重華心裏七上八下的。

庭院裏,白澤手上一杆長槍,周圍十幾個人竟沒有一個敢靠過來的。

“真是沒想到,我竟然還有再用長槍的時候。”嘴角挂着溫潤的笑意,眼中的寒意卻仿佛可以将人凍死。

朱雀手中雙刀已經沾滿了血,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他并沒有取人性命,而是讓他們暫時不能活動。

“看樣子是朝着你來的呢。”朱雀側過臉,示意白澤看向為首的林清盛。

白澤冷冷一笑:“八成是皇帝知道了我看出他什麽毛病,特意讓人過來滅口的。”

朱雀一愣:“這麽說他是自願的?”

沒有哪個皇帝知道自己中了蠱毒還不哭着喊着要人解開的。既然會派了錦衣衛過來,就說明這完全是他自找的嘛。

“那玩意好吃麽?”朱雀揶揄到。

白澤呵呵地笑了起來:“說不定啊,不吃才會死嘛。”

朱雀淡淡地掃了東暖閣一眼:“不知道重華在裏面安不安全。”

白澤長槍微微一側,擋住了門口的路:“安不安全,還是要咱們說了算。”

林清盛緊擰着眉,他倒是沒有料到,一個江湖郎中竟然比千軍萬馬還要難對付。就這麽兩個人,竟然一個小隊都攻不下來。這不科學!

朱雀眯着眼笑了笑:“這位領事的大人。若是想要拿人,還是拿了聖旨來得好。否則擅闖太子府,不知道太子回來了會治你什麽罪。尤其,你還是往太子妃的處所闖。不應該哦。”

林清盛被朱雀的話刺的面上一緊。就算他是奉命行事,帶着皇命來的。可洛琛那個人可不是你說有理就能夠擺得平的。

平日裏将太子妃藏得緊緊的。一般的互動項目都不讓參加,生怕太子妃的身世讓人指指點點。若是讓洛琛知道了他二話不說就闖到錦繡閣來。估計會拎着刀追着他滿京城砍吧。

“皇命在身。想必太子殿下一定會諒解。”林清盛揚了揚下巴:“束手就擒吧。”

“就擒?”朱雀冷笑了個:“老子在中東一個營的人都不放在眼裏,你們區區五六十人,夠不夠老子殺還是個問題。就擒?少年郎,你未免太天真了。”

被人叫了少年郎,林清盛的臉色頓時鐵青。最特麽讨厭別人說他年紀小無法擔當重任。能夠成為天子近臣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那些人求都求不來,可他憑着自己的努力和對皇帝的無限忠誠。爬了上來。

從沒有人在意過這些。他們都說,林清盛你能上來是因為有個好爹。他的努力,從來都與他爹無關。

“來人啊。拿下這兩個暴徒!”嘶吼出聲,帶着森森的戾氣。光是聽,就知道這小子爆了。

朱雀微微一笑:“各位,死了可不要怪我哦。”

雙刀寒光一閃。沒人看清他的動作。衆位錦衣衛們只覺得脖子上一涼,眼前就黑了。

白澤默了個。生氣了啊!朱雀生氣了啊!方才還溫柔地只是砍斷別人的腳筋沒有傷到別人的性命。這會兒可好,直接就抹脖子了啊。

手裏緊握着長槍,白澤默默地往後退了一步。離遠點,站近了。說不定就會殃及池魚。

林清盛瞠目結舌地看着朱雀仿佛切瓜砍菜一樣将錦衣衛們放倒,渾身上下都冰冷了起來。

這樣的戰力,不是任何人都能有的。太子竟然招攬了這樣厲害的人。他到底在想什麽?

白澤靠在門口。将綠蘿扯開不讓她加入戰鬥圈。兩個人圍觀的狀态看着朱雀橫掃千軍。

“小丫頭,今天的事。就當做沒看見。說不定還可以多活兩年。”白澤笑眯眯地規勸到。

綠蘿臉色蒼白地捏緊了拳頭。這樣的人,莫說在暗衛營,就算是來将軍都未必是他的對手。之前讓她來伺候太子妃她還諸多抱怨。如今看來,清晖園高手環繞,她怕是連個添頭都算不上。

“白,白大人。殿下回來了,怎麽交代?”綠蘿對白澤也恭敬了起來。

被人叫了白大人,白澤眼神飄了飄:“嗯,就說什麽都沒發生吧。畢竟太子妃沒受傷。太子殿下應該會原諒那位錦衣衛大人吧。”

綠蘿張大了嘴,能原諒才有鬼吧?就太子那小心眼的樣子,別說林清盛沒傷到太子妃,就是林清盛進了這個院子說不定太子大人都能剁了他雙腿。還原諒?

白大人你是不是太過于樂觀了?

眼看着錦衣衛能夠喘氣的越來越少。林清盛站不住了,拳頭緊握着,可卻什麽都做不了。他不是那個人的對手。莽撞地沖上去只會白搭進去性命而已。他還需要向皇帝複命,絕對不可以輕易就死在這種地方。

腳下一動,林清盛轉身飛奔而去。朱雀眼尖地看見這小子要跑,雙刀甩開圍着的衆人,一把刀就扔了出去。

白澤剛想要将長槍遞給他使用,只見那把長刀毫無阻攔地将林清盛給釘在了地上。

一定很疼。

如果是槍,可能受創面也就是一個圓圈。可是長刀,那是橫剖面,切進去了。而且還不會起到止血的作用。

圍剿朱雀的錦衣衛們見狀紛紛朝着林清盛飛奔過去。白澤眉梢一挑,快跑兩步,擋在了林清盛的前面。

“哎喲,這可不行,我們要跟太子殿下交代的。不過各位放心,鄙人的醫術還算是過得去,定然不會讓你們的頭頭去西天取經。”

錦衣衛想要強攻,卻抵不住白澤和朱雀的裏外夾擊。

“白哥,朱雀,大部隊馬上就要到了,你們倆再堅持一下。”耳邊突然傳來了慶麟的聲音。

朱雀和白澤一愣,隔空對視了一眼。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深了。

錦衣衛如今是群龍無首,唯一的頭還躺在地上沒辦法自理。是走還是留,沒人敢輕舉妄動。

前院漸漸傳來了響聲,還有連天的火光。十幾把火把将庭院裏照了個通明。

呼呼啦啦進來一群人。

朱雀眨眨眼,這一堆是怎麽個情況?

雖然形容有些狼狽,可也看得出氣質高雅。額不是,這會兒不是看這個的時候。為什麽會有這麽多人?明明出去的時候就幾個,回來卻差不多一個小隊。

洛琛只看了一眼那些錦衣衛就皺了眉:“來人,給本宮拿下!”

所謂撞在了槍口上大約就是這個意思。從聖王陵一路奔波回來。這會兒太子殿下的怒氣表已經接近鳳凰了,再來那麽兩格就妥妥爆棚了。偏偏這個時候,回家了沒看到漂亮的老婆出來迎接卻看到一群糙漢子在自家院子裏上蹿下跳的。沒當場砍死這幫人已經算是給面子了。

至于地上半死不活的林清盛,直接忽略不計。

“你竟然住在清晖園,不錯嘛。”灰頭土臉的裘澤源感嘆道。

洛琛這會兒沒心情跟她講解如何住在這兒,眼下的事情要處理好。蒼麒跑到白澤身邊,上上下下将白澤打量了個圈圈,發現自家哥哥除了有點黑眼圈沒掉一根頭發,微微松了口氣。

“你多少年沒用長槍了?好難得啊。”蒼麒笑眯眯地跟白澤說道。

白澤聳聳肩:“他房間裏只有長槍。唯一的兩把刀還讓朱雀給拿走了,下手慢了一步啊。”

“怎麽回事?”青龍走到朱雀身邊問道。

朱雀淡淡地掃了一眼洛琛:“他爹來滅口的。”

青龍臉色一暗,幸虧留下了朱雀在家,若是只有白澤,要保護重華和自己可能真的會有點吃力。

“重華呢?”左及川站在門口掃了一圈,卻沒發現唯一的女眷。

洛琛臉色大變,朝着暖閣裏沖了過去。裏裏外外将屋裏翻了個遍,就是沒看到重華。

“她人呢?”洛琛沖了出來,一把扯住白澤,臉色蒼白的不忍直視。

白澤一愣:“沒在屋裏?這不可能啊,我們也沒見到她出來啊。”

大活人怎麽會憑空消失?

洛琛的眉心越擰越緊,突然,屋裏傳來了響動聲。

“哎?你們都回來了?”重華從門口探出個頭來,笑盈盈地看着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