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等到兩點多,也沒見文思的媽媽回來,無奈大家的肚子開始抗議,決定還是出去先把肚子填滿。吃完又回到小區裏,大爺大媽們問了一圈,也沒問出個結果,水果都分完了,等到晚上九點,也沒見文思的家裏亮燈,只好先回酒店。

“這樣不行,得換個方法。明天我們去找小區的物業管理,問一下情況。”白毅給手機充上電,坐在椅子上發着信息。

安心卻道:“我擔心文思的媽媽搬家了。如果這樣的話,我們問了也沒用,得不到新住址。”

“你說得很對,要是真的搬家了,那只能用最笨的方法了。”

“我想想吧。”

“師姐,不要想太多。既然我們三個決定做這件事,就不會放棄的。”

白毅也道:“別想了,今天都累一天了,晚上好好休息。”

“嗯,你們也早點睡。”說完安心就起身回房間去了。

第二天早上,三個年輕人一臉憔悴的坐在小區裏的石凳上。就在剛剛,小區的物業管理人員告訴他們,文思的媽媽文淑琴确實住在這裏,可文淑琴去年過春節回老家了,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

“別這麽頹喪啊!你們兩,咱們不是要到了文思媽媽的電話嗎?”

“白毅,那是文思家的電話,就在三單元402,不是老家電話。”科普君糾正道。

一段更長的沉默。

只能用最笨的方法了,白毅想。“昨天晚上我聯系過以前的同學,他們對文思家都不清楚,只知道她爸媽離婚了,文思和她媽媽住一起。我覺得我們現在只能找小區裏的人打聽,雖然不一定有效果,但是可以更了解文思和她媽媽。”

“你們有沒有覺得很奇怪?”安心突然問道。

“什麽?”

“這裏是一個老小區了,照理說小區裏的人都一起住了很多年,互相之間都應該認識。以前的人不像現在這麽忙碌,你看,這些人早上鍛煉身體,下午下棋、打麻将,相互之間非常熟悉。可是我們問了很多人,都說不清楚文思家的事。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白毅若有所思:“你這麽一說,确實挺奇怪的。”

“這說明文思的媽媽不和小區裏的人來往。”科普君補充道。

“嗯,而且從文思的筆記本裏我可以感覺到,文思很愛她的媽媽,可是……,怎麽說呢,也很恨她的媽媽。她的媽媽從小對她的教育很像是在延續另一個自己,不過,自從她父母離婚之後,她媽媽就變得不一樣了,對于文思的人生規劃和未來有強烈的執着,甚至到了極端的地步。她們之間相互依靠,又相互憎惡。”

“因離婚導致的性格扭曲,長久的生活壓力,周圍人的輿論壓力,讓她不願意和大家交流。”科普君分析道。

白毅灌了一大口水,含糊說道:“不管怎樣,還是得繼續打聽。走!”

下午兩點多,老頭、老太太們相繼午睡起來,到樓下打牌聊天。白毅三人正在向聊天的兩個老太太打聽,旁邊一個路過的人停下來問道:“你們找淑琴啊?你們是什麽人啊?”

安心一回頭,對面站着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而且打扮的十分洋氣,确實只能用洋氣形容。翠綠色的敞領羊絨大衣,白底印着橙色大花的圍巾,腳上穿着中跟過膝的黑色皮靴,年輕時一定善打扮又愛俏!

只見白毅趕忙湊上去:“是啊,阿姨!我們是代表學校來看望文阿姨的,您認識文阿姨啊,真是太好了!”

中年女人掃了他們三一眼,說道:“淑琴不在,你們過幾天再來吧!”

“阿姨,文阿姨既然不在,您看,我們買了這麽多水果,又不能拿回去,您替文阿姨收下吧!”白毅笑道。

安心心領神會,也說道:“是啊!阿姨,我們幫您把水果拿回家吧!”

“哎呀,那怎麽行呢?我怎麽能收啊!”中年女人笑着推脫,“你們這些孩子,這麽客氣!走走走,去我家坐坐。”

“謝謝阿姨!”

三人竊喜不已。

白毅不失時機問道:“阿姨,還不知道怎麽稱呼您呢?”

“我啊,我姓李,我老公姓周,那些孩子都叫我周阿姨,你們也可以這麽叫。”

“周阿姨,我看您真年輕啊!打扮得又這麽漂亮,要是我媽媽見了您,一定羨慕得很!”

周阿姨哈哈大笑,“哎呀,小夥子人長得帥,嘴又甜,不知迷倒多少小姑娘!”

“噗~”,安心實在忍不住,只聽旁邊科普君輕生道:“師姐,我總覺得周阿姨要給白毅介紹女朋友相親。”

“吶,已經在介紹她鄰居二舅家的閨女了。”

“周阿姨,我呀,就怕人家看不上我。我也着急啊,但是急也沒用啊!”

“你們啊,都是條件太高,挑三揀四的。這裏又不滿意了,那裏又不滿意了……”

“嗯,确實。阿姨,你家到了吧?”可算到了,白毅心想,再不到他就要跑路了,聊天太難了。

“哦,到了啊,我拿鑰匙。”

安心洗了些櫻桃,放在盤子裏,又給大家倒了水,周阿姨直誇安心乖巧。

客廳的沙發上,周阿姨說起來文思的媽媽。

“淑琴啊,我和她以前在一個廠裏上班。她,長得好看,年輕的時候可多人追,又清高又傲氣,看上一個報社裏寫稿子的,有什麽了不起的,還不是離婚了。”周阿姨頭一搖,放下杯子,“其實淑琴也不容易,她一直想念大學,一直沒考上,她那個老公,繡花枕頭,一棍子都悶不出一個屁來,還以為自己是大才子呢!就在那個什麽報社,名字我忘了,沒幹幾天,報社就倒閉了。家裏還不是要靠淑琴在廠子裏上班養活。淑琴也不知是中了什麽魔,聽她那個老公說要寫書,當作家,就在家養着他啥也不幹,養了五年。你們說淑琴一個女人,又要上班,又要回來帶孩子,還得做家務。你們不知道,她老公多氣人,說‘君子遠庖廚’,死活不進廚房,淑琴上班到十二點,回家做飯,奶孩子,趕一點還要回來上班。整整養了五年,結果,她老公和一個□□跑了!”

安心、白毅、科普君相互看了看,還是白毅說道:“看來文阿姨生活的挺不幸的。那您知道文思嗎?”

周阿姨一聽文思的名字,臉色變了變,嘆了口氣:“思思那丫頭……,可惜了啊!從小乖巧懂事的很,自從思思她爸走了之後,淑琴就盼着思思能出人頭地,結果,出了那麽一檔子事。淑琴,也是她自己命不好。靠山山倒,靠水水流!”

“阿姨,小區裏的人好像都和文阿姨不太熟,我們打聽了很久,大家都說不知道。”安心問道。

“淑琴就那脾氣!以前就傲得很,後來老公跑了,嫌別人說閑話,而且她一個女人養家糊口也不容易,不想讓人看不起,就不和大家處了。我們廠啊,2000年那會倒了,給大家發了點錢,幾千人呀,都下崗了。我老公做生意投資房地産,還算可以吧。淑琴就不行了,去當保姆啊,服務員啊,那時候思思就老放我家,那孩子,聰明過頭了,比她媽還倔。唉,好好的怎麽就跳樓了呢?”

“周阿姨,那文阿姨她現在?”

“哦,淑琴前年在市裏一個高中找了個工作,說是管宿舍。你們在這等不着她,要等那些學生放寒暑假才回來。”

“市裏?哪個市?”

“就是嘉興市,還有哪個市啊?”

科普君插嘴道:“可是聽說文阿姨自從去年過春節就不在這?”

“你……”周阿姨不解地看着科普君。

“周阿姨,我叫何念遠。”

趁着氣氛還沒有安靜到尴尬起來,白毅急忙說道:“周阿姨,其實我們都是文思以前的同學,想來看看文阿姨。我們以前都和文思關系很好,之前呢,是每年給文阿姨寄信的,但今年我們要畢業了,所以想來看望下文阿姨,以後,可能就沒有這個時間和機會了。您有文阿姨工作的地址和電話嗎?”說完用眼神示意安心,安心心領神會,從包裏拿出白毅、文思、宋彬,還有鐘傑師兄四個人打羽毛球的那張照片。

周阿姨接過,看了看,又放下,“你們等等啊,我去找找,給你們寫張紙。”

白毅三人拿着文思媽媽的地址和電話從周阿姨家出來時,周圍的路燈已經亮起來了。找了家店,三個人算是正正經經吃了頓飯。

回到酒店,科普君建議再重新看看文思的筆記,白毅也覺得很有必要。

文思的筆記其實可以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大學以前,一部分是大學以後。大學以前的都是很具體的事情,想法,比如發生了什麽事,她媽媽說了什麽,她是什麽想法,很好理解。可是大學之後就有點意識流了,比如,“夢裏看到一座很高的山,和這裏低低矮矮的小山很不一樣,我在想,那高聳的山頂上白色部分是□□的岩石還是終年不化的積雪”,又比如,“綠色是生機,但黃色的銀杏樹更漂亮,人群的聲音嘈雜,仿佛無數絕望的果實掉下去,慢慢沉到黑暗,無窮無盡的時空,沒有邊界,看不到變化”。

科普君率先發表意見:“文思的文采不錯,特別是後半部分,每一篇都是一副美麗的畫。”

“念遠,讨論點有用的。”白毅道。

“很有用啊。雖然不是紀實性的表達,但是一個人私密的文字是最能表達他真實想法的。文字是有感情的,看到山,看到樹,也許是真的看到了,是真的在思考,在想。”

“念遠,這不是文采欣賞,而且,我語文不好。”

安心搖搖頭,說道:“不,念遠是對的。我們應該好好分析下安心跳樓前期寫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