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早晨的鬧鐘響起,人還沒清醒就先聽到了消息的提示音。

接連兩聲,紀芙琜閉着眼從床頭櫃摸過手機,掙紮着坐起身來看消息。

【早安。】

【起床了嗎?給你訂了早餐,大概半小時後到。】

是柏斐發來的,他人去了京市處理工作。紀芙琜也有兩天沒見過他了,不過算算時間,大概明天就回來了。

手指軟啪啪地在鍵盤上點點,耗費了僅有的力氣回複了一條:【起不來~】

按滅了手機屏幕,一頭紮進柔軟的棉被裏,繼續賴床,冬日使人懶惰。

終究還是在早餐到之前起了床,紀芙琜不慌不忙地收拾着,她今天給自己放了個假。準備回趟父母家,因為今天是她的農歷生日,按例是要跟家人一起過的。

翻找出這個月給父母買的一些小物件,打算到時候一起帶回去。

紀芙琜只在家裏和父母一起吃了頓午飯,就帶着包括紀潤澤在內送的禮物踏上了回程,下午還約了樓藏月逛街。

等樓藏月挑衣服的時候,紀芙琜癱坐在店裏的休息區。逛了兩個小時,她實在是逛不動了。

樓藏月興致還頗高:“今天你生日,柏斐有什麽表示沒?”

紀芙琜:“沒吧,他人又不在深市。況且他應該不知道今天是我生日,估計只知道我新歷的。”

樓藏月調侃她:“你沒告訴他啊?不怕他事後又生氣,這你都不跟他說?”

紀芙琜老臉一紅,“剛在一起,我就特意跟他說今天是我生日才奇怪好吧,反正過新歷也是一樣的。”

“嗤。”樓藏月懶得再管小情侶間的二三事。

沒過多久,顧蕭和打了個電話來,樓藏月接完就突然說自己要先回家了。

紀芙琜還有些懵:“那晚飯不吃啦?”

“下次下次,我的好寶寶。”然後她就真的提着東西先走了。

紀芙琜無語,也沒了在外面吃飯的心思,打算回家再随便做點湊合一下。

剛在樓下把車停好,接到了柏斐打來的電話。

柏斐:“你在家嗎?”

紀芙琜:“剛到樓下呢,跟小樓逛街去了。”

“嗯。”柏斐頓了一下,又自然地說:“對了,現在有空去一下我家嗎?有份文件落家裏了,你去書房幫我拍張照片?”

“行啊,具體放在哪裏了?”紀芙琜應下,往他家的那棟樓下走。

記下文件的大概位置,紀芙琜用密碼打開柏斐家的門,天已經黑了的緣故,房子裏也是烏漆漆的一片。

她摸索着門邊的燈的開關,好不容易找到,按下去的那一刻燈卻沒有随之亮起。

紀芙琜疑惑,朝開關看去,可惜什麽也看不清。她又反複按了幾下開關,還是沒有反應。

就在她準備打開手機的手電筒照照看是什麽情況的時候,走廊那邊傳來了熟悉的生日快樂歌。

要說還不知道是什麽情況那不可能。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揚,笑意綻放在眼角眉梢,她就靜靜地站在那裏,等待着門後的人走出來。

柏斐小心地捧着蛋糕慢慢走了出來,黑暗阻礙了他的視線,只能借助蠟燭的那點光源看清前路。

但他還是穩穩當當地走到了紀芙琜面前,溫柔低醇的聲音敲打在她的心間:“生日快樂。”

燭火映在兩人的笑臉上,眼前人的面容也許有些模糊,印刻在記憶長河裏的畫面卻無比清晰。

紀芙琜驚喜道:“你什麽時候回來的,這又是什麽時候準備的?”

柏斐把蛋糕捧到餐桌上,“就今天。”

可這蛋糕不像是現買能買到的,紀芙琜沒有再問,心裏甜滋滋的,跟着他到餐廳落座。

桌上擺了一桌子好菜,在保溫菜板的作用下還氤氲着絲絲熱氣。

柏斐把蛋糕移到她面前,讓她許願吹蠟燭。

紀芙琜雙手合十,閉上雙眼想了一會。

才虔誠地許下自己的心願: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她是個很簡單也很俗的人,不妄想大富大貴,只要她的親人朋友,還有愛人都能一直在身邊就好,日子能夠永遠如今日一般,能感受到專屬于自己的小幸福就好。

柏斐趁她許願的時候抓拍了一張,紀芙琜聽到動靜睜開了眼睛,見狀也想要看看照片。

柏斐把相機放到一側,抽出還發白的相紙給她看了一眼,“還沒洗出來,先吃飯吧。”

他去門口的電閘處把電閘開關打開,房間又恢複到燈火通明的狀态,紀芙琜才知道原來剛剛燈打不開是因為這個。

兩人吃過晚飯後,柏斐帶着她來到客廳,等紀芙琜坐下,他又跑去把大燈都關了,只留下一盞落地燈。

紀芙琜沒想過還有驚喜,只是單純地問:“是要看電影嗎?”

柏斐搖搖頭,從藏在窗簾後的箱子裏抽出了一把吉他,“給你唱首歌吧,作為生日禮物。”

“好啊!”她沒覺得這樣的禮物幼稚或是廉價,只是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只有滿心的期待。

柏斐随手扯過一張椅子,坐在了紀芙琜對面。

他低頭看了看,不好意思地笑了,“有些簡陋。”

随後他望向紀芙琜,清了清嗓子,還有些許別扭:“先說好,我唱歌五音不全,可能會很難聽。”

能看得出來他很緊張,自以為隐蔽地悄悄吸了口氣。輕輕撥動起吉他的弦,熟悉又陌生的旋律從他的口中傳出來:

“發現突然間  觸碰你指尖

還有機會能夠感覺

愛一個人的純粹

你是我的小蝴蝶  我是你的小阿飛

你停在我的肩  依偎在我耳邊

從此我不再撒野

我說我的小蝴蝶  我可以為你改變

只要你願意給  我絕不會食言”

……

正如他所說,他唱歌實在算不上好聽,沒有任何技巧,也沒有音準,就是單純地在“唱”歌。

可是完全沒有音樂天賦的他,彈吉他的動作卻并不生疏,縱使節奏不對,也還是能看出來這是練過無數次的成果。

一曲畢,柏斐放下手中的吉他,如果不是周圍夠暗,一定能瞧見他紅透了的耳朵。

他走到另一邊的窗簾後,拿出同樣藏在裏面的鈴蘭花束。捧着花走到紀芙琜跟前,彎腰蹲了下去,視線與她的齊平。

柏斐:“想了一下,我還是欠你一個正式的告白。

你上次說過,因為喜歡我,所以希望能夠在我面前是完美的,其實我也是這樣的。我也思考過、害怕過自己如果不完美了,你還會不會喜歡我。

可是今天我想讓這所謂不完美的一面擺到你面前,可能這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點,往後在我們的相處中你也許會發現更多。

不知道你是否會停止喜歡我,但我能保證,我不會。不是因為你完美所以喜歡你,而正是因為喜歡你,你在我心裏就永遠都會是完美的。

你不用一直漂亮,可以在我面前出醜,可以有黑眼圈或者任何瑕疵;也不用多溫柔或善解人意,随時可以肆無忌憚地跟我鬧脾氣、提要求。無需擔心太多,在我這裏你永遠擁有做你自己的權利。

人有很多面,我知你幾面,便愛你幾分。”

說着他從上衣的口袋裏掏出一個飾品的包裝盒,緩緩打開,“這才是生日禮物。”

一條玉石做的蝴蝶形狀的項鏈被放置在盒子中間,小小的,很是精巧可愛。

他把兩樣東西送到紀芙琜眼前,真摯且赤誠地看着她:

“所以,可以懇請你和我交往嗎?”

紀芙琜早已眼眶紅紅,澀意在鼻尖翻滾,堵得她說不出話來,只能重重地點頭表示答應。

從柏斐手裏接過花束,他站起來身來,想要繞到她身後給她戴上項鏈。

只是剛站起來就踉跄了一下,他笑笑解釋:“腿麻了。”

紀芙琜一直将落未落的眼淚随着一聲輕笑跑了出來,掉進此刻無盡的幸福深處。

夜漸漸深了,柏斐把紀芙琜送了回家。

紀芙琜先是找出來一個花瓶,把帶回來的鈴蘭花一朵不落地插入到瓶中。

而後又對着擺拍了好幾張照片,她收過的花也不少,可僅有這一束會讓她想要永久地保存起來。

收拾好多餘的東西,閑了下來。明明柏斐才剛走,紀芙琜就感覺自己又有點想他了。打開手機想給他發消息,卻發現他的朋友圈更新了。

早在前兩天,年會那晚他們就正式加上了好友。加好友那會紀芙琜還有些傲嬌,故意找茬:“之前是不是偷偷讨厭過我,怎麽那時候不加我?”

柏斐瞥她一眼,迅速提交好友申請,“加過,可惜人沒回我。”

“什麽時候?”紀芙琜一點印象都沒有。

柏斐:“六年前。”

沒想到他說的是高中那會,紀芙琜才發現他這人是真記仇。但那個時候她根本就不看手機,所以這個鍋她也不背。

紀芙琜好奇地點進朋友圈,看他剛更新的動态。

原來他發的是今晚拍的那張照片,後來她忘記看了。

照片裏的她在燭光下閉着眼睛許願,笑容恬靜而美好。而柏斐配圖的文字恰巧是:

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