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魔陣

外出辛苦,南黎見兩人修為都增長了些,便贈了幾樣法器與丹藥,勉勵他們好好修煉。

章元元拿着東西很是開心,溜溜達達地走出去。

蕭承雲則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師尊是去尋南山的赤松真人了嗎?”

“唔,”南黎手裏把玩着一把小鏡子,蕭承雲看到那鏡子并沒有映照出室內的景觀,反倒能看見荒野中的一株小花。

她一猜就是章元元和蕭承雲說的,“你師姐消息還挺靈通,赤松托為師尋點東西……“

南黎心頭一動,降靈草在古斷山巅,有兇獸鎮守,不過并非那麽難取,讓章元元替她去一趟也無不可。

她擡起手,施法将走出殿外的章元元拽回來。

“哎呦!”章元元踉跄兩步站穩,不明所以地看着南黎,“師尊,您幹什麽呀?”

“你這嘴上沒把門的,是不是又和亂傳為師的八卦?”

章元元心虛地低下頭,偷偷瞟蕭承雲一眼。

蕭承雲抿唇,他……只是忍不住想問一問兩人的關系,沒想到師尊這樣敏銳。

“我又沒說什麽,師弟好奇問問而已。”

“罷了,”南黎倒也不甚在意這事,她和赤松兩個老光棍,被湊對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近來你得了空,幫為師去古斷山尋一株降靈草來吧。”

章元元遲疑了一下,“師尊,古斷山那邊太遠了,最近我要幫忙張羅仙門大比的事,要不我給您摘了靈草,您去和師叔伯商讨相關事宜?”

古斷山路遠,附近迷障很多,禦劍也快不起來,取東西雖然不難,來回卻有些費工夫,這也是南黎懶得去的原因。

但是叫她操心仙門大比,她更不想幹。

“師尊,我去吧。”未等南黎回答,蕭承雲率先道。

“對對,師弟可以去,師弟最近修為越發精進了。”

南黎點點頭,“也好,為師等你回來。”

蕭承雲去了半個月,南黎才在照雲鏡中看到他靠近降靈草附近。

南黎見他安全取了東西,放下心來,便沒再多管。

只是又半個月後,仙門大比都要臨近,還不見人回來。

南黎禦劍出山,拿着羅盤去尋蕭承雲的氣息,才在古斷山下一條小道見到他。

“承雲!”

蕭承雲垂着一只胳膊,上面沾着不少血跡,南黎将他胳膊擡起來一看,竟是兇獸撕咬的痕跡。看這齒印,南黎方才反應過來,當年她取降靈草時,那小獸尚未成年,并不兇狠。如今這麽些年過去,又怎會如她那年一般簡單。

她暗自懊惱,不該這麽草率地叫弟子替她來辦這事。

蕭承雲從懷裏掏出降靈草,他将這東西保護得很好,一點損耗都沒有。

南黎收着靈草,幫他把身上傷口處理了,柔聲道:“受了傷,怎麽不取符紙通知我?”

蕭承雲垂眸,看着有些失落,“是弟子實力不足,把劍也折了。”

南黎還當是什麽事,“無妨,過陣子仙門大比後,你便能挑本命靈劍,不會再折了。”

南黎從乾坤袋裏挑出一把好劍,遞給蕭承雲,“先拿着這個。”

蕭承雲接了劍,臉上有了些歡喜的模樣,在這灰蒙蒙的山間很是悅目。

南黎将他身上的血污處理幹淨,召出環明劍,将蕭承雲帶上來,拖着人往飄渺峰回去。

蕭承雲已經許久沒有離師尊這麽近了,他拽着南黎的衣角,察覺師尊身上若隐若現的清香,努力遏制心中的激蕩之情。

回了飄渺峰,南黎再給蕭承雲看了一回脈。古斷山那靈獸着實厲害,蕭承雲看着只是臉色蒼白了些,尚有力氣說話,但是內府不平,靈力耗空了不少。

赤松從外邊來尋南黎,瞥見床上躺着個少年,猜出當是她新收的弟子。

“這是怎麽了?”

南黎有些慚愧,她這個做師尊的,此番确實是疏忽了。她把降靈草拿給赤松,“你要的降靈草,拿去吧。”

蕭承雲看兩人動作,垂眸不語,方才明白這東西是師尊為赤松真人準備的。

赤松樂呵呵地把靈草收起來,“辛苦了啊。”

他急着回去煉丹,也沒細問這南黎這小徒弟的傷勢,随便留了點仙藥。

南黎拿來給蕭承雲敷上傷口,蕭承雲卻突然抽回了手。

南黎皺眉抓住他,“你這傷不可馬虎,把手伸過來。”

蕭承雲不敢忤逆師尊,默默地将受傷的手臂放到師尊眼前,只是撇過了眼,不願去看那傷藥。

南黎拿這藥在鼻尖嗅了嗅,莫非是味道太難聞,小徒弟嫌棄?

她思忖片刻,将那傷藥放下,“罷了。”

蕭承雲轉回頭,只見南黎從乾坤袋裏掏出一株靈草,正與方才拿給赤松的降靈草一模一樣。

南黎摸了摸這株降靈草,随後使出法訣,靈草在她掌中化成細碎的粉末,彙入半空中的瓷瓶之中。

章元元将補藥端來時,南黎便将那降靈草的粉末摻了進去,喂給蕭承雲。

“外敷确實見效慢,便喝了這藥吧。”

章元元問:“師尊,這是什麽藥粉?好香啊。”

“降靈草的藥粉,當年在古斷山摘來,一直舍不得用。”

蕭承雲喝下一口補藥,呆呆地看着南黎,“師尊為何要給我用?”

“也不是什麽稀世珍寶,”南黎輕笑,“當年為師也如你一般,頭一回獨自取寶,雖是受了些輕傷,仍是新鮮得很。那草拿回來以後,師尊只讓我自己服用了增進修為,我卻想留下做個紀念,這一留,便留了三百多年。”

“此番是為師思慮不周,沒想到那靈獸大了,越發難對付,叫你受了這麽重的傷。這降靈草除了愈合傷口,還可叫你增長些修為,莫要白跑了這一趟。”

蕭承雲仔細喝了藥,不敢浪費。

明明是他實力低微,不能幫師尊分憂,卻又累的師尊拿出了靈藥來給他治傷。

他此後定要好好努力,方能配得上師尊的教導。

章元元在旁瞧着師弟看師尊那熱切的眼神,總有一種怪怪的感覺。

*

看着蕭承雲吃了藥,南黎走出他的房間,從袖間掏出一張紙條,是方才赤松來時塞給她的。

【魔族秘法,可以仙脈封印魔骨,若要明辨,當廢去仙脈,以伏魔陣觀之。】

南黎将紙條揉成一團,垂眸思索。

多年不用伏魔陣,她有些生疏了。

“師尊,師弟用了降靈草,接下去幾日還要繼續喝藥嗎?”章元元見到南黎凝重的神色,愣了一愣。

“不必。”南黎揮手,将那紙團重新收入袖中,“我這幾日要去栖星館練習陣法,你照看着他。”

伏魔陣乃是高階陣法,結陣十分複雜,稍微有些變幻,陣中攻擊的強度都會不同。南黎需要去栖星館将掌控之法習練一番,将力度控制好。

章元元看着師尊離開的方向,莫非凡間又出了什麽亂子?怎麽驚動師尊也習練起陣法來了。

她甩甩頭,仙門大比在即,她還是好好準備吧。

南黎在栖星館待了十日,把伏魔陣裏裏外外摸了個透。

她到門中大殿上時,見幾個弟子聚在一處,吵吵嚷嚷的不知說些什麽。

她本想繞過去,沒想到幾個弟子見了她,紛紛讓出道來。

蕭承雲站在人群當中,被另一個男修指着,南黎認得他,是淩雲長老的親子張裕。

章元元喊道:“師尊,張裕欺負人!”

幾個弟子對她見過禮,張裕率先道:“我沒有欺負人,是蕭承雲這厮傷了我的靈獸!”

他腳邊躺着一個虛弱的靈獸,身上帶着傷口。

章元元不滿道:“分明是你放着這小東西來攀咬我師弟。”

張裕仗着自己是長老之子,平日裏為人蠻橫,時常欺負些凡修。

南黎瞧見蕭承雲握着一柄劍,上面仍留有一絲血跡,正是她送給他的那柄靈劍。

他擡眼看着南黎,眼中有些自責之意。

“師尊,弟子不是故意的,這靈獸失了控,眼看沖着我和師姐而來。”

南黎手中聚起一股靈力,打算趁勢動手。

章元元眼尖看着了,趕忙按住師尊的手,小聲傳音,“師尊,您也別下重手啊,張裕這人修煉不行,不禁打的,到時候淩雲長老還得來找我們。”

南黎有些尴尬地收回手,她倒沒打算打張裕。

不過章元元提醒她了,這衆目睽睽之下,公然将自己弟子的仙脈給廢了,就因為一個受傷的靈獸,屬實說不過去。

南黎擺擺手,“罷了。”

她取出幾樣靈藥,遞給張裕,“你這靈獸只傷了皮肉,并無大礙。”

這意思就是打算把這事了了。

張裕行事雖張揚,但面對長輩,也不得不低下頭來。

南黎将兩個弟子帶回飄渺峰,留下蕭承雲單獨說話。

她坐在峰主之座上,而蕭承雲則站在下首。

南黎待兩個弟子向來親和,不似其他峰裏那般分些長幼尊卑,便是拜師那日,她也未曾做出如此姿态。

“承雲,你今年也十八歲了,想不想離開青山派?”

蕭承雲愕然看着南黎,“師尊,不知弟子做錯了什麽?”

“我……我去給張師兄道歉。”他說着便要去行動。

南黎坐在上首,“站住。”

“你沒做錯什麽,不過是為師要重新考慮,是否适合收你這個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