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會(始)

這周五的最後一節班會課上,王老師站在臺上眉飛色舞,同學們在臺下昏昏欲睡,大多都只想趕快放學回家,雖然樊歆也聽出來他講的都是些沒什麽營養的廢話,但怕遺漏其中一兩點重要內容,一直強打着精神在聽,在老師看過來時還會跟他有眼神交流,時不時表示贊同的點點頭,只為給他一種自己有認真在聽講的錯覺。

再看自己身旁韓搖光,按要求座位是每兩周一換,她們現在坐在倒數第三排,是個離講臺不遠不近的尴尬地方,我們的韓搖光同學很好的利用了眼下的地理位置,躲在了前桌同學的身後,被擋的嚴嚴實實,老師完全看不到她已經去見周公了,她身體坐的端正,腦袋卻如同小雞啄米一樣,一點一點的,盡管幅度不大,但周圍已經有不少同學注意到了,有的視而不見,有的拼命忍住不笑,樊歆覺得為了韓搖光好,還是應該提醒一下她,便在課桌下伸手拽了拽她的衣服袖子,小聲說道:“搖光,搖光,快醒醒。”

這不喊她倒還好,這一喊她就像突然被驚醒了一樣,樊歆還沒來得及阻止她,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在衆目睽睽之下雙手重重拍在了自己面前的課桌,從座位上“噌”的一下站了起來,臨近下課老師正在講有關運動會的事情,她這動靜不可謂不小,不僅成功的将老師的注意力引了過來,還吓醒了班上其他走神的同學,把視線全都集中到了她身上,樊歆心中暗道:壞了!沒想到她反應居然這麽大,早知道就不喊她了。便向韓搖光投去了抱歉的眼神。

然而此時的韓搖光顯然沒空去在意樊歆的目光,當她在清醒後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麽後,臉色可見的紅了起來,一言不發的低下了頭,在心裏嘀咕自己這同桌咋這麽不靠譜呢,王老師出言打破了僵局:“韓搖光同學對運動會這麽感興趣啊!那到時候就看你的表現了。”

說完便擺手示意韓搖光坐下,韓搖光剛坐下,扭頭就看見樊歆面有愧色,渾身上下都散發着“求原諒”的氣息,她便只好先放過她,想着下課後再找她算賬,之後又開始因老師的話而憂愁起來:看來這運動會不得不參加了。

不過王老師終于察覺到了班上的同學都魂不守舍的,想到自己講的确實有點久了,打算就此結尾,總結道:“這次運動會是我們班的第一次集體活動,希望大家都能夠積極參與,有想法的同學可到體育委員處報名。”魏瀾聞言才擡眸看向老師,在老師的目光下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在老師宣布了放學後,從老師手中拿走了報名表。

在老師離開教室後,班上同學一邊收拾東西準備回家,一邊又和周圍的人熱烈的讨論起了運動會,韓搖光則轉向了樊歆,問道:“你打算參加運動會嗎?”

樊歆自剛才事發後本就一直觑着她的臉色,聽她的語氣,明明是問句,卻偏偏聽出了一種“你必須要參加”的感覺,導致她到嘴邊的話拐了個彎:“我當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啦!”

後者皮笑肉不笑,擡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那真是太好了,只要你陪我參加運動會,剛才的事情我就既往不咎啦。”兩人約定好留一個周末的時間思考運動項目,下周一去找體育委員報名。

回家的路上,樊歆還在為運動會的事發愁,一邊低着頭看着腳下的路,向車站走去,一邊後悔自己不該一時沖動答應了韓搖光,明知道自己并不擅長體育,想到這裏眉頭也不自覺地蹙了起來,可能是她思考的過于專注,絲毫沒有發現自己走得早已不是直線,就要撞上人行道旁的路燈了。

只感覺斜後方突然一股大力襲來,一只強有力的手拽住了她,迫使她停止前進,并在慣性的作用下往後退了一步,她這才回過神來,面帶狐疑地轉過了頭,臉上還帶着點被人打斷了思路的不爽神色。

映入眼簾的是魏瀾面無表情的冷峻臉龐,還沒等她出聲詢問,便聽他開了口:“在想什麽呢?我一出校門就見你直奔路燈,我要不拉着你,估計你已經和它進行親密接觸了。”

樊歆回過頭,看見了距自己不過一步之遙的路燈,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眉頭舒展開來,恢複往常神态,一邊走一邊笑道:“謝了啊!我這還不是在為運動會選什麽項目而糾結嘛,作為副班長我肯定要身先士卒啊,可是我又不太擅長運動”,話音一頓,又道“不像你大概沒什麽壓力吧。”

與她并肩而行的魏瀾聞言道:“我只是本來就比較喜歡運動,經常鍛煉而已,你也不需要給自己太大壓力,盡力就行。”

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樊歆心裏有些感激,突然像是想起來了什麽似的說道:“對了,最近這段時間放學的時候好像都沒看見你走這條路啊!”

“前段時間有點事,每天放學都去了市立醫院,沒有直接回家。”魏瀾沒有太多情緒地淡淡道。

樊歆偷偷瞥了他一眼,看出來他不想多說,便也不再追問,專心走路,接下去二人就這樣一路無言,在同一站下車道別後,各回各家了。

“樊歆,你打算報什麽項目啊?”

樊歆周一剛到教室,将書包放好坐下休息,一口水還沒咽下去,就聽身邊幽幽地傳來了韓搖光的聲音,可憐的她一時不察,被水嗆到,吞下去後咳了個死去活來,聲音略帶沙啞說:“我說搖光啊,多大仇多大怨,至于嘛。”韓搖光不語,只給了她一個眼神,催促她趕緊從實招來。

她立即正色道:“我慎重考慮過了,打算報球類運動。”

“哈?”韓搖光甚至覺得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運動會上的球類比賽通常都沒有多少女生是自願參加的。

樊歆見狀,又解釋道:“我肺活量不好,耐力也差,盡量避免跑步等比賽,思來想去還是球類運動更适合我。”

“可是,你會擲鉛球嗎?”韓搖光對她的細胳膊細腿表示擔憂。

“行了,別轉移話題。”樊歆打斷了對方的質疑,“你呢?你打算報什麽?”

“自然是跑步了,待會兒去報名的時候再看看哪些項目沒人,我再去就好了。”韓搖光無所謂道。

樊歆正欲再說話,餘光看見老師從門口進來了,只得作罷。

大課間休息時,樊歆和韓搖光想去找魏瀾看看運動會報名表,走到他靠窗座位邊卻發現他人不在。

二人失望之餘,樊歆随意看向窗外,眼尖的她一眼便看見了活躍在籃球場上魏瀾,目光不由自主的跟着他,看他控着球,靈活地穿過對手的防守來到籃筐前,起跳、投籃、球入筐,一氣呵成。

身旁的韓搖光好像說了什麽,但樊歆全然一副沒聽見的樣子,不管她說什麽,都一直“嗯嗯”敷衍她,當她回過神時,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操場上。

“等等,我們這是幹嘛去?”樊歆想停下來,韓搖光拽着她的胳膊,拉着她走向籃球場:“你剛剛不是答應陪我去看帥氣的小哥哥們打籃球嘛!體委不是也在嘛,順便問問他運動會報名的事。”臉上一副“計劃通”的得意,還對樊歆發出了一個wink,後者無奈,只好跟着她一塊到籃球場邊去。

有不少同學都在圍觀,看着韓搖光一臉花癡的還想湊近,連忙拽住她,“別再靠近了,這又沒護欄,萬一被砸到受傷了怎麽辦!”

韓搖光一只腳已經踏進去了,聞言不屑道:“我的運氣才不會這麽差呢!”還朝她眨了眨眼。

樊歆正欲回怼,餘光瞟見一個黑影向她們襲來,接着便是不知道從哪傳來的一聲“快閃開!”樊歆只來得及在心中暗道:不會這麽倒黴吧!然後用力将韓搖光拉到身後,下意識因害怕而閉上了眼睛,只聽見韓搖光擔憂地喊了她一聲和耳畔呼嘯的風聲,疼痛出乎意料地并未降臨,她緩緩睜開雙眼,發現一個身影擋在自己身前。

“幸好體委身手矯健,接住了那個球。”見她愣住,韓搖光在她耳邊小聲解釋道。“眼神不好就去治。”魏瀾的聲音聽上去略帶着些怒意,說罷,帶着氣将手中的籃球砸向地面,球反彈起來剛好進了籃筐。

人群中傳來了驚呼聲,不知道是誰說了句“好帥啊!”,便如炸鍋一般紛紛議論起來,魏瀾跟場上好友耳語片刻後,旁若無人的離開了籃球場。

魏瀾向教室走去,回想起剛才的事情,他本來沉浸在籃球中揮灑汗水的感覺,突然聽見一聲“樊歆”,只覺得心髒一緊,心底有個聲音呼喊了一句“岚兒”,還未等他反應過來,身體卻已經先做出了行動,沖過去替她攔住了那個球,看着女孩緊閉的雙眼,心底沒來由的升起怒意,之後的一系列舉動讓他覺得自己仿佛又被另一個人控制了一樣,簡直就像人格分裂,這樣的自己很不對勁,怕被人看出來什麽,便找借口離開了。

再說樊歆那邊,見魏瀾獨自離開了籃球場,心裏還有些後怕,擡手捶了下身旁韓搖光的胳膊:“都怪你烏鴉嘴。”韓搖光有些心虛的笑了笑,靈機一動,回道:“哎呀,別生氣了,我請你喝飲料賠罪,走吧走吧。”又拉着樊歆向小賣部進發。

他回到座位上,擡頭看了看黑板上的時鐘,還有十分鐘才上課,這才放松下來,卸了一身的力氣,趴在課桌上。

剛休息了沒一會兒,就聽見有人靠近,他坐直了身體,發現是樊歆和韓搖光,樊歆遞給他一瓶礦泉水,邊說道:“剛才……謝謝你了!”

“沒事,舉手之勞。”魏瀾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韓搖光在一旁暗笑:确實是‘舉手’之勞!然後出言:“那個,我們要報名,想看一下運動會的報名表。”魏瀾從抽屜裏拿出報名表,交給她們,右手摸出來一支筆,有一下沒一下地在手中轉着說道:“大部分女生項目都報滿了,就差鉛球、跳高和1500米長跑了,每人可以報兩項,你們選一下吧。”

韓搖光當機立斷道選擇了跳高和1500米長跑,樊歆思慮再三決定嘗試一下跳高和鉛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