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階段
尤曲獨來獨往了半個月,除了偶爾的消息問候,基本上大家都默默地隐形,畢竟君子走了,對于大家來說都是一件需要時間适應的事。這麽多年的相處,也許其他人比她更難消化她與君子的關系。
她又加班了,現在是晚上十點,她如往常般回家。電梯門剛打開就見門口蹲了個人,聽到電梯打開的聲音,她擡起了頭,是單單。尤曲走過去,她伸手拉住尤曲的手,臉上的眼淚還沒有幹,可憐巴巴地望着尤曲,哭顫着說:“他要跟我分手,我們這次是真的要完了。”
尤曲回握着把她從地上拉起來:“先進來再說。”
單單像是沒骨頭似的,靠在她身上,嘴裏哼哼唧唧:“分手就分手,誰怕誰啊。”
尤曲扶着她在沙發上坐下,她沒骨頭似的癱在沙發上,手臂擡起來蓋住臉,尤曲起身給她倒水:“話都說這麽狠了,幹嘛還這麽傷心。”
單單接過水,一口氣喝了大半,有些使氣地将水放回茶幾上:“可是我還是舍不得,都這麽多年了。”
“是啊,你們都這麽多年了,分分合合的,我都不知道你們哪次是真的。”說完尤曲整個人往沙發裏靠,說實話,她是有些累了,平時不覺得,此刻聽着單單的牢騷,她甚至有點想睡過去的沖動。
“我今年25了,我們也談了這麽久。就我上次回家,我媽問我結婚的事,我就順嘴提了一下,也并不是讓他馬上娶我,可是他的态度讓我很受傷。”她越說越覺得委屈,眼淚巴巴地往下掉。
尤曲坐直了,把紙巾放她手裏,抱了抱她:“你為什麽一定要是他呢。”
“這麽多年我們肯定是有感情的,而且他其實也很好,我也知道我的脾氣不怎麽樣,吵吵鬧鬧難免的。”單單把頭靠在她肩上,悶悶地說着。
“那他為什麽不想結婚呢?”尤曲拍了拍她的背,語氣裏不帶任何情緒。
“結婚哪是那麽容易的事情。兩個人兩個家庭甚至還有即将組建起來的第三個家庭,太複雜了,對誰都是壓力。”單單漸漸平複下來,她的回答讓尤曲不禁一愣。她歪了一下頭,像是找一個更舒服靠着的姿勢說:“我自己也挺怕結婚的,我怕我處理不了兩家的關系,也怕結婚後我們都會被裹挾着變成不想成為的樣子。”
“你有跟他坐下來聊過嗎?”尤曲放開她,與她面對面地坐着,
“沒有。我們從來不聊這個,像是心照不宣,跟他提那一嘴我還是三思過後的。”她摸了摸臉頰。
尤曲鄭重地看着她:“既然你們都那麽害怕婚姻,為什麽還要一步一步地往裏走。”
單單卻苦澀地笑了起來:“小曲兒,你跟父母分開住,他們也很忙,你也單身,暫時還沒有困擾,等再過幾年你就知道為什麽害怕婚姻卻又要往裏走。”
“也許吧,我對婚姻沒有向往,對別人也沒有期待。如果現在的狀态我很滿意就維持着。我不知道你男朋友怎麽想的,你得自己怎麽想。如果他讓你失望了就放開他,還能繼續就用你認為可行的辦法解決你們之間的問題。”尤曲起身去冰箱裏拿了兩罐酒,對着單單晃了晃:“你也知道我單身,我可能沒辦法感同你的想法,但主打的就是一個陪伴。”
單單笑着接過她手裏的酒,兩人碰了一下,一人喝了一大口,單單躺進沙發裏感嘆道:“其實你這樣真的挺好的,沒有什麽煩惱,而且覺得你是那種即使戀愛了也能很理性的人。但我不是,我總是很情緒化,對他的言行敏感,以我的性格,換一個人也還會是一樣的。”
尤曲在她邊上躺下:“怎麽會,你真實,純粹,對人好的時候,沒有人能抗拒,你要多看看自己的優點。”
“是啊,我這麽好,他要珍惜我,怎麽能跟我說分手呢。”說着她笑了起來,端起桌上的酒,遞給尤曲:“來!喝。”
尤曲接過來跟着她喝了一大口,兩人躺在沙發裏沉默了好一會兒。單單轉身往尤曲懷裏鑽:“我還是不想分手,但是他都說了,我又不想放下面子去挽留,你說我們是不是就要到此為止了。”她說着說着眼淚慢慢地浸濕了尤曲肩頭的衣裳。
“我一直覺得他挺在乎你的,估計只是一時氣話,等他冷靜下來就好了。”尤曲盯着天花板答道。
“那要是他也放不下面子跟我說清楚怎麽辦?”
“你要實在放不下,就去找他,感情是你們的,不是誰一個的,雙方都努力努力就好了。”她還是拍了拍單單的背,不會安慰人這件事她一直如此,只能順着一些話答一些話。
“小曲兒,幸虧還有你。”說着她便嗚嗚地哭起來。
尤曲不知道說什麽,上一次聽到這樣的話已經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有點耳熟又有點難過,兩人又安靜地這麽躺了好一會兒,尤曲的那點困意随着那兩口酒精更重了:“你去洗漱一下,然後睡一覺,等醒來一切都會有辦法解決的。”
單單聽話地洗漱好去睡了,安撫好她,尤曲從卧室出來,那點困意又離奇地消失了,她拿着剛剛沒有喝完的酒慢慢喝着,窗外被高聳的小區樓擋去了大半,只能從樓與樓之間的間隙看到不遠處的街燈,思緒不免又回到了單單剛剛的話裏,自己很好嗎,在被需要嗎?她不知道,身邊的朋友戀愛的,結婚的,生子的,她們好像都在按着人生該有的階段去做該做的事情,只有她好像還是在校的樣子,與父母交流依然不多,每天花的時間還是三點一線,也沒有戀愛,除了近期的君子,她似乎連生活的起伏都不大,她還是那樣是個無趣又膽怯的人,她好像并不會在誰那裏不可缺少,在友情、親情以及那些丁點兒的暧昧裏尴尬地存在着。牆壁上的時鐘滴滴答答地走到了0點,又是第二天了,以為漫長的歲月好像也開始被裝上了發條,開始飛速前進,她的人生又該走到了哪個階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