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生病

小阮坐月子期間尤曲就看了她一回,出月子後她很生氣,決定絕不會主動找她,這事兒還是單單告訴她的。單單還在失戀中沒走出來,她想起當初單單跟何耀吵架時來找她,她們說了很多,第二天回來就告訴她他們進入了冷靜期,現在她分手了。單單明明做不下與何耀分開的決定,是她三言兩語造成的後果,面對單單的哭訴她只能說對不起。

單單沒有把這事怪罪到她頭上,只是抱怨現在都沒辦法去她那兒療傷了。尤曲不知道說什麽,除了內疚她不知道還能怎麽去安慰她。吳于馬上又要出差了,大概要一周左右,也不是不可以讓單單過來,但是她猶豫了。吳于說戀人之間需要給彼此留有空間,不僅是戀人,人與人之間相處都是一樣的,太介入他人生活雙方都會失去邊界感,最後的結果不是所有人都願意看到的。而她已經失去了君子了,不想事情再往更糟糕的方向發展。

單單離開後,尤曲一個人在原地坐了很久。吳于馬上要出差了,這周她還沒有去看君子,但是一想到君子毫無生氣地坐在那裏,想到君子媽媽看過來的每一個眼神,她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這周還不會有人在門口等着她,這令她不由得現在就開始緊張起來。可最後她還是打車去了君子家的方向。

今天護工不在,君子剛從醫院複診回來不久,看起來沒有什麽變化。叔叔給了她一個鞋套讓她進來,尤曲看見他頭上多起來的白發鼻子有些發酸,只是阿姨依然沒有理會她。叔叔見她有些不自在地站在那兒:“進來吧,今天複診醫生說她沒什麽變化,這也算是好事,畢竟沒有更壞了。”

尤曲木讷地動了動腳:“會……會好起來的。”她說完這句話,阿姨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她有些狼狽地低下了頭,最後走到君子面前道:“叔叔阿姨,我帶君子去說說話,你們好好休息。”

她還是有些害怕阿姨的眼神,推着君子去了君子自己的房間,她蹲下來看着君子:“醫生說你最近沒有不好的情況發生,這很棒了。再努努力吧,我會一直在的,好不好。”

君子還是沒有什麽反應,她想起叔叔的白發,手搭在她腿上:“叔叔好像老了,以前他總是很親和地跟我們說笑,如今他已經很少笑了。你要快快好起來,他們才能安心。”說完他有些無可奈何地跌坐在地上。

“小阮的寶寶出生了想必你已經知道了吧。我們都很為她高興,但我不怎麽敢去看她,我怕她問一些我回答不了的問題。單單失戀了,這麽多年她跟何耀分分合合,最後還是走到了分手的地步。小謝最近不知道在忙些什麽,至于瑛子她應該常來看你吧,她跟你的關系一直都很好,她應該會告訴你很多事情。”她天馬行空地說着各種事情,甚至有些語無倫次。

“一直沒跟你說,我跟吳于在一起了。對不起,我一個人太久了,我爸媽不喜歡我,現在你爸媽也不喜歡我了,我本來就不多的東西現在更少了,你說怎麽辦呢。我緊緊地抓住他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不然我會死掉的。”她的眼淚不知不覺地掉了下來,滴落在君子沒反應的手上,她趕緊伸手擦掉,可是越擦她越哭得厲害,漸漸地有些嗚咽出聲。外面君子爸媽聽到了裏面的動靜,匆匆忙忙地沖進來就見尤曲把頭靠在君子地膝蓋上哭,聽見動響她擡起頭來,哭得滿臉淚水。看清狀況後又忙整理了一下表情,伸手抹掉臉上的眼淚。君子媽媽突然像是被刺激到,走上前來抓住她的手把她往外推也大聲哭了出來,尤曲沒有抗拒任憑她把自己往外推,最後是君子爸爸拉住了她,對着被推倒門口的尤曲說:“你走吧,以後也不用來看她了,免得大家都難受。”

尤曲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自覺地往外走。她拿出手機給吳于打電話,撥通後很久那邊一直沒有接電話。她放棄了,他應該在忙,明天就要出差了,一定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于是她只能自己慢慢走出去,再回自己家。走到樓下時她擡頭往樓上看,果然她家的燈沒有亮,可是她此時無處可去,只能自己回到漆黑的家裏,把自己埋進沙發裏。為什麽呢,為什麽總是她,短短二十幾年裏她似乎就沒有好運過,好事發生在她身上的概率太低了。想到這裏她突然害怕起來,會不會連吳于也不會是她最後的救命稻草,她匆忙地拿出手機再次撥通吳于的電話,那邊在長時間的嘟聲之後,機械的女聲開始重複播報無法接聽。她再次放棄,也許本來就該是這樣的。抱着這樣的念頭疲憊地倒在沙發裏沉沉睡去。

吳于回來的時候就見尤曲躺在一片黑暗處一動不動,他整顆心都沉了下去,踢掉腳上的鞋就直奔向尤曲,見她呼吸平穩,神色還算安定才放下心來。忙完手頭上的事情他才有時間看看手機,就發現尤曲的未接電話,當他再回撥的時候已經提醒關機。此刻握住她的手,感覺到溫度他才放心下來。

大概是吳于的動響吵到了她,她睜開眼在看清眼前的人時,撐起身子一把将他抱住,聲音有些沙啞地開口:“你回來了?”

吳于單膝跪地,緊緊地回抱住她:“回來了,你吃過晚飯了嗎?”

“還沒有,我在等你回來。”尤曲說着聲音開始有些哽咽。

吳于手輕輕拍在她的後背安撫道:“嗯,我回來了,沒事了。你先休息會兒我去給你煮面好不好?”

尤曲嘴上回答着好卻沒有松手,依然緊緊地抱着他,吳于輕撫着她:“怎麽了,今天發生了什麽事,跟我說說?”

尤曲就這樣抱着他好一會兒才聲音顫抖着開口:“我好難過吳于,好難過好難過。”

“有我在,我陪着你,不管發生什麽事情我都會陪着你,你要相信我。”說着她微微推開尤曲,讓她坐好。兩個人,一人坐在沙發上臉上還挂着淚痕,一個跪在地上安撫着:“能跟我說說為什麽嗎?”

尤曲看着吳于臉上的關切,用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對不起,我剛剛不該那樣。我沒有要時刻拉住你,我就是突然心情沒那麽好。”說完她巴拉了兩下臉上的淚,努力看起來正常的樣子。

吳于心疼地将她的手拉住,輕聲道:“沒關系,我喜歡你時刻需要我,沒有人不喜歡他的女朋友關心他。”

“嗯,我知道。是的,我是關心你。”她的聲音越來越小,甚至別過頭去不讓吳于看她。

吳于卻将她的臉掰過來,認真地看着她:“我們去看看醫生好不好?”

尤曲卻突然抗拒起來:“我不用看醫生,又沒有生病。”

吳于想再跟他說說,但尤曲卻再次別過臉去不看他。他只好作罷:“好,不去看醫生,我們吃點東西好不好?”

尤曲悶悶地嗯了一聲表時答應了,卻在吳于站起來的一瞬間拉住他:“我是不是很不好,你會不會也不喜歡我?”她眼神懇切地望着吳于,努力克制住眼神不閃躲。

吳于彎下腰來撫上她的臉:“不會的,我會一直喜歡你,一直陪着你。不管以後發生什麽,我都會在的。”

尤曲艱難地閉上眼,有眼淚從眼角劃過。吳于湊上去吻了吻她的眼皮:“乖,不怕。你等一會兒,我去給你煮西紅柿雞蛋面。”

尤曲終于松開了手,乖乖地坐在沙發上。望着吳于走進廚房,她在心裏不斷地反省,不該那樣的,她應該要表現得好一些。應該乖乖在家,在吳于進門的時候給他一個擁抱,替他挂好包包,讓他回來的時候是溫馨的舒适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他會很累,久了就不會在喜歡她陪着她了。她理了理自己的頭發,腳從沙發上放下來,乖乖坐好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