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入局
假期的最後一天休息，兩個人一起睡到中午。威海的天不下雪下雨放晴時很好看，碧空如洗。
下午回來的路上堵了半小時，到景城是正值黃昏時分。許願不想溫禾回教師公寓，帶着她一起回了自己家。
許願自己住的小套房，兩室一廳裝修地很溫馨。她還養了一只溫禾很喜歡的小柯基，每次見人都會屁颠屁颠跑過來迎接。
“才才，最近好像胖了點。”溫禾抱起地上的小狗往懷裏放，順着毛摸愛不釋手。
許願把買的一堆東西搬進屋裏，“你和才才玩一會，我去洗菜。”
今天是元旦，外面的餐廳爆滿。玩了兩天的人不想等位置，去超市買了菜準備回家吃火鍋。
她來許願家的次數不多，以前沒離婚的時候會回家和宋鶴時一起吃飯，後來他不着家或多或少影響她的心情。
住人的房子不需要太大，不然孤身一個人總是顯得冷清。
“你家小區還有沒有房？”溫禾抱着才才往窗戶外看，對面那幢很多樓層都像無人居住。
許願從廚房端出洗好的菜，擦幹手上的水漬，“你是想在這買房？我這幢頂樓好像就還在，我有認識的人，你買可以便宜點。”
溫禾要是能來最好不過。
她叫溫禾過來吃飯，想起來問：“你和宋鶴時離婚財産怎麽分？別告訴我你傻傻的什麽也不要啊。”她把肉菜放下去一部分，給兩個人都倒了杯飲料。
“怎麽可能，”溫禾嘗了一口自己調的料，“該分的肯定要分，我又沒有欠他們家。”
宋鶴時給的彩禮她媽一分沒要，貼了一百多萬湊整都給了他們兩個人。買的婚房也是一起出錢，只是宋鶴時的占比多一點。
她想如果真的在景城工作，還是有個房子比較舒服。教師公寓很多帶孩子的老人，大清早就開始鍛煉聊天，老房子隔音不好她總是被吵醒。
“這幾天應該就能處理好財産分割，我拿到的錢應該夠在這買個小套。”溫禾覺得有個家她會安心不少。
當初在一起的時候為了不異地，溫禾放棄了N省的工作來了景城。最開始宋鶴時算是給了她一個家，給了她在異鄉一個歸屬。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邊都沒有熟悉的人，她變得非常喜歡傾聽和熱鬧，喜歡外界喧嚣不停的聲音。
後來宋鶴時莫名其妙不回家不理她，沉默和鴉雀無聲将她籠罩，家裏的每個房間都是擺設。溫禾覺得自己的白天和夜晚是割裂的，那道放學鈴聲意味着她今天的有聲世界到此結束。
她讨厭沒有煙火氣的婚姻，不僅毫無意義還費人心神。
吃完飯溫禾主動去刷碗，在廚房接通她媽媽打來的視頻。屏幕那邊的兩個人坐在沙發上，開口先祝她元旦快樂。
離婚的事情溫禾沒告訴她爸媽，只是提前打了預防針，她想等這邊的工作再穩定些。
媽媽是個多情的人，她舍不得女兒受委屈。就像當時的婚禮上，高朋滿座的歡呼中只有她媽媽一個人坐着流了一晚的眼淚。
溫禾現在都記得她媽在婚車外握住她的手時，整個人抖地不成樣子。兩年都不到的婚姻破裂，媽媽既會擔心她的工作更會擔心她的情緒。
“都挺好的，我等學校放假就回去。”她用清水沖掉手上的泡沫，低頭恰好擋住所有的情緒。
等她媽結束視頻，溫禾打開一點窗戶透氣。特定的時間會觸發很多感情，與腳下之地的格格不入和不順心的過往。
這些情緒好像都在嘲笑她當初的選擇。
微信收到很多祝福消息，段文武在高二語文組的群裏發了紅包，大家在裏面聊地熱鬧。她舅舅和汪思文都給她發了紅包，舅媽難過地問怎麽上次回N省都不來外婆家。
陸闵也發了消息，是一條短語音和一段視頻，視頻中好像是升在半空的煙花。
溫禾點開，聽見清冷冷的聲音帶着絲縷愉悅，“小溫老師元旦快樂。”
陸闵好像在外面，他将鏡頭對向漆黑的天空才拍到小段星火，周圍還有聽不清楚的說話聲。
她靠在洗碗臺上回着消息：“元旦快樂，陸導在外面看煙花呢？”
“不是煙花，是打鐵花。”陸闵給溫禾拍了一個更完整的圖片，細碎的光亮散開如同漫天星點，落下時千樹銀花泯滅。
陸闵站在遠處，看着驚呼的人群和炸開的鐵花心不在焉。手機震動，他收到了期待的回複。
小溫老師：真的很好看！
被隐藏的情緒在濃重的夜色裏放大，他無端生出勇氣打字問：“小溫老師方便打電話嗎？”
溫禾的消息剛發出就收到電話，她接通聽見那端卻沒有聲音。她以為手機出錯，試探問着：“喂，陸導你那邊聽地見嗎？”
“聽見了小溫老師。”那邊的人似乎低聲笑了，随即接過話題，“吃飯了嗎？”
聊地都是平常，溫禾卻耐着心一個問題一個問題的回答。她聽陸闵說拍攝進度，說今晚的表演，說這兩天求的上上簽。
溫禾問他求的是什麽，他卻向當時在威海對許願說的一樣，“秘密，說出來就不靈了。”
溫禾笑他，“陸導有點迷信了，怎麽什麽神仙都相信。”
“是啊，萬一就有一個好心的神仙實現了我的願望。”陸闵聽着像在開玩笑，但是溫禾看不到他的虔誠。“小溫老師今天過地高興嗎？”
今天太多的人送上一句快樂和祝福，然而沒有一個人問她今天過地怎樣。平時她不會有這種感覺，可是在狹小明亮的廚房裏，她第一次生出也想和別人說自己生活的想法。
“還不錯，今天許老師帶我來她家吃飯，還摸到她養的可愛小狗。”她拿指尖扣着臺面上的湯漬，不知道陸闵會不會嫌她說的無趣。
“小溫老師很喜歡小狗，說到它語氣都不一樣。”
溫禾想到才才的模樣忍不住誇，“是很喜歡小狗。”
可惜宋鶴時對動物毛過敏，那些年她想養的都養不了。
“那喜歡小貓嗎？”陸闵想到魏文赫家的金吉拉近期在配種，“有個朋友家最近有小貓出生，他養不了想送人。”
“剛生的小貓嗎？”溫禾激動又猶豫，“我最近可能照顧不了。”
教學進度邁入期末考試月，她大部分時間都要呆在學校裏。而且新房子的事情還沒定下，小幼貓放在教師公寓也不行。
她考慮了一遍，狠心拒絕，“要不然算了吧，下次有機會再養。”
陸闵邊打電話邊給魏文赫發消息問貓的情況，他能聽出溫禾的心動和遺憾。
首先我不叫喂：我家是公貓，懷的孩子都是給母貓那邊，我這邊只留了一只。
LM：我想要一只，多少錢？
首先我不叫喂：你什麽情況，你一年只回兩次家的人養什麽貓？
LM：多餘的事情之後再說，能不能有？
首先我不叫喂：能能能。
LM：最近你先養着。
首先我不叫喂：養養養。
首先我不叫喂：但是多餘的事情之後記得說。
他看着聊天記錄勾唇，轉而繼續和溫禾說：“沒關系的，小貓還小這邊還要養養，可以等小溫老師有空再帶回家。”
溫禾再高興不過，因為她突然收到了一份渴望已久的禮物。
許願和她爸媽打完電話，看見溫禾還在廚房裏，人正拿着手機笑地合不攏嘴。
“老奴很久沒見小姐笑地這樣開心過了，是哪位特別的人吶？”許願推開移門，好奇往溫禾那邊走。
“別學管家說話，”許願經常把搞笑視頻發給她看，溫禾知道網絡上的梗，“你看，小貓。”
她把陸闵發給她的圖片給許願看，小幼貓躺在貓窩裏，閉着眼睛睡地惬意。
“誰家的貓？”
溫禾晃晃身子環住她的肩，“我的我的！”以後她在景城大多數是一個人，有只小貓陪着會添增熱鬧。
許願被她搖地站不穩，“別炫耀了知道是你的，剛從哪看到這麽可愛的小貓？”
“陸闵朋友家的貓剛生的。”
“陸導啊？”許願瞥了她一眼，說話詞不達意，“他人還挺好的，給介紹律師，給資助，給拍照，現在還給送貓。就是不知道以後還給什麽？”
溫禾贊同她前半段的話，“他人是很不錯，但是為什麽以後還給什麽？”
許願帶着人回房間，恨鐵不成鋼地提醒：“給人呗，你別說你一點沒看出來？”
成年人的世界怎麽可能一點都看不出來，溫禾只是沒往那方面去想過。人長大就不像小時候一眼能看出身邊人的心思，也很難猜出重重疊疊下的想法。
宋鶴時和她熱戀了數千個日子，她還不是說摔跟頭就摔跟頭。世上假裝深情的人太多，她如外人入局，根本猜不到境況。
溫禾裝傻：“一點沒看出來，你別瞎想。人家一有名導演能看上我，沖我二婚有經驗？”
許願後悔提起這個話題，“啧，別拿婚姻錯誤開玩笑。那是宋鶴時的錯誤，不是你的錯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