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鬧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她看向南宮嘉,眼神依舊是澄明的,卻多了些許隐忍,好像要仔仔細細的去看他,看他的眉眼,看他的臉,看他整個人,只是哪怕這個人就這麽,真真切切的在她的眼前,她還是看不到他的靈魂,最後,她像下定決心似的開口說道:“咱們分開吧。”
這個分開的意思,顯然不是他要還她自由的意思,她的意思是再也不想看見他了,是真正的放下他了。
南宮嘉神情一滞,有些震驚的,張了張嘴巴,心中想要質問的話語,卻一個字也沒憋出來。
他血紅色的眼睛,陡然間顏色便更深了,他咬着下唇,猶如做錯事的孩童一般,垂着頭坐在那裏一言不發,他聽懂她的意思了,竟然一下子憔悴了許多。
清靈詫異,他不應該很高興嗎,還是只想自私的留下她,這個表情倒有些讓她不理解了。
此時的她依舊一身淺綠色的襦裙,那是她最喜歡的顏色,上面殘留着些許血跡,甚至衣服上還有破碎的痕跡,她已經這麽狼狽的,他竟然還不願意放過她。
放她自由是他親口說的,可她更想要真正的自由,她雖然有時會戀愛腦,卻不代表她無腦,她可以愛他,卻不能接受傷害,她不會報複,卻不代表她不會遠離。
南宮嘉:“我……不……。”
他倔強的話還沒說完,清靈竟一把把他拉到了床上,這一拉南宮嘉完全處于了被動的姿态,他看着她居高臨下的臉,還沒等他有所反應。
她竟吻了他的眼睛,她喜歡他的眉眼,她曾以為那裏面有星辰大海,有他的無限深情和與衆不同的寵愛,後來才發現一切都是她想多了,現在她依然愛他的眉眼,卻再也找不到當初的感覺了。
她已經弄丢了他,或者是弄丢了曾經的自己。
許久,她松開他,開口說道:“我曾很愛很愛你,愛到我以為這便是地老天荒,愛到我以為任何事都不能拆散我們,可現在……對不起,我還是決定放下你了。”
為什麽她說出的話,竟然這麽疼,比被囚禁的百年,還讓他疼痛不已,心髒仿佛如撕裂了一般,這樣的蝕骨焚心竟是寒水淵比不了的。
清靈停了下來,眼淚劃過她清秀的臉龐,掉在了他的臉上,他的心……碎掉了。
她還是接着說道:“就讓我最後再任性一次吧。”
她咬住了他的肩膀,她看見南宮嘉悶哼一聲,閉上了眼睛,清靈心裏冷笑,他又在演戲了吧。
只不過,今晚之後,一切都回到了最初……
密室外竟然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不遠處池塘裏,一支荷花的花苞,正慢慢的綻放開來,雨水打落在花蕾上,一切都潤物細無聲般的美好。
清靈覺得自己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在去赴一場虛無缥缈的盛宴,南宮嘉覺得這次之後便要永遠的失去她了。
瘋狂,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瘋狂,絕望、壓抑、汗水、喘息,洶湧的錯綜複雜的情感,直到一切都回歸了平靜。
屋子狹小,空氣有些稀薄,卻沒了之前的劍拔弩張,活動過之後,兩人靜靜的躺着,卻各懷着心事。
南宮嘉伸手想要摸一摸她的頭,或者把她擁入懷中,兩人再近距離的小憩一會兒,他已經不想去想之後的事了,清靈只想着以後便自由了,竟開始抵觸起了他,她看着他的手,竟然擡胳膊擋住了。
她的動作讓他一愣,又讓他想起了人間話本上薄情的公子,真真诠釋了什麽才是翻臉無情,她剛才那麽投入,竟讓有了她後悔的錯覺,當下這舉動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反而更讓他有些無措和難堪,心口撕心裂肺的疼,他收回手捂住了胸口。
清靈開口道:“魔尊大人,你是真的很愛演,我實在看不懂你的心思,沒必要這麽入戲吧。”她有些好笑的看着他。
南宮嘉沒有力氣去理會她,只覺得覺得口中有些腥甜,只見他眉頭一皺,一口鮮血噴薄而出。
大片鮮血染紅了素色的錦被,又見清靈的嘴巴一張一合,卻什麽也聽不清楚了,感官在消失,周圍的一切都變得缥缈起來。
清靈大喊:“南宮嘉!”
仿佛過了一輩子那麽長,他才隐隐約約聽見她在說什麽了,她在叫他的名字?
她……終于肯叫他名字了。
他有些費力的回道:“我愛你。”
清靈:“你說什麽?”
說完這三個字,他竟然暈了過去,他的聲音太小了,她竟沒有聽清,她焦急的大喊:“南宮嘉……你別死啊!”語氣裏竟有了抽噎的感覺。
明明他不在了她才能解脫,她便再也不用顧忌的去做她自己了,可現在她寧願他們當個敵人,他真是太過分了,竟用這種方式來讓她進退兩難,他這戲也演的太真了!
清靈急的直呼:“系統,系統,系統!”
依舊沒有任何的回應,恍惚讓她覺得這一切都是一場夢,一個錯覺罷了,可是這個男人,又是真實存在的,他躺在她的旁邊,牽動着她複雜的神經。
從一開始的莫名奇妙的重生,到後來遇見了形形色色的人,說着是阻止戰亂,卻越攪越深,随着張衍的離奇死亡,事情越發的複雜和戲劇性。
過了許久她才恍然的大悟的喊了一聲:“系統!”
想到這裏,她已經明白了一切,大家只不過是棋盤上的棋子罷了。
而那個幕後黑手,竟然是她最信任的人。
那粉兒呢,她有些想不明白,還是提防着她吧。
眼下,她必須從密室帶他出去,找個修為高深的人,幫他看看究竟是怎麽了,那個魔醫早已回了幽冥沼澤,仙醫定是不會救他的,恨不得那他換懸賞,凡間的大夫恐怕不會懂吧?
算了,死馬當活馬醫吧,凡間才是最安全的。
清靈小心的攙扶着他,這個男人高她大半個頭,重量全部壓下她的身上,清靈有些吃重的咬緊了牙。
真是太重了,顯然清靈陷入了僵局,無奈的背着他,任他的腿在地上拉着,她大口的喘着氣,帶他來到了凡間。
終于找到了一個不顯眼的醫館,現在已是半夜,清靈背着南宮嘉敲了半天門,那大夫才打着哈欠開了門。
夜深了本不願意救治,直到清靈掏出了靈石,他這才兩眼放光的接了過去,靈石在凡間宛如璀璨的寶石。
大夫也沒見過如此精美的寶物,便高興的讓清靈扶着南宮嘉,躺在了屋內簡易的小床上,他坐在他旁邊替他把脈。
大夫一邊試脈象,一邊縷着胡子,有一搭沒一搭的說道:“姑娘哪裏人啊?”
清靈胡謅道:“本是游玩,竟途徑貴地前來,适才相公竟然突發疾病,這才……嗚嗚。”她編不下去了。
聽聞清靈的話語,大夫的表情有些難看,清靈以為自己說漏洞百出,大夫才陡然嚴肅了起來。
誰知大夫站了起來,臉上帶着驚恐的表情:“我從未見過這樣的脈搏,跳的……有些像……”
清靈驚問道:“像什麽?”
大夫:“喜……脈老夫幹了那麽多年,這就是喜脈的現象啊,他是個男人啊,怎會……”
清靈:“啊?你是不是斷錯了?”
大夫額頭起了一層的汗:“我……怪事,怪事啊,恕在下無能為力。”他說着搖了搖頭,顯然想關門謝客。
“等等。”清靈呼喊道,又掏出了一把靈石塞給了大夫,只當是借住一晚的銀錢。
大夫好像受了驚吓一般,可還是抵不住金錢的誘惑,況且這麽晚了,客棧大多打烊了,兩個異鄉人能去哪裏呢,便搖頭晃腦嘆氣的留下了他們。
等大夫上二樓休息的時候,清靈摸了摸南宮嘉的脈搏,又對比了自己的,竟覺得別無二致。
他們幽冥水蛇可以懷孕?
靠,不會是她的吧?
想到這裏清靈瞪大了眼睛,這也太荒誕了。
她已經說了分開,現下要不要負責啊,還是跑路吧!
還有,懷孕會吐血嗎?
莫不是庸醫吧,到底是凡間的大夫不太靠譜,清靈打算将就一晚,明日帶他另找別的大夫。。
在清靈在走神之際,竟聽見了小床上的聲響,他醒了?
清靈看到他要坐起來的樣子,趕緊扶了他一把。
南宮嘉開口問道:“這是哪裏?”
清靈:“人間的醫館。”
他才想起來自己吐了血,便說道:“你怎麽把我送過來的。”
清靈:“背着。”
南宮嘉看了一眼清靈嬌弱的身體,最近她又清瘦了許多,她竟然背他,想到這裏他有些心疼。
清靈:“別多想,畢竟我不能見死不救。”
随即她有些試探的問道:“你們水蛇,男人也可以懷孕?”
南宮嘉一愣,怎麽可能嘛,這是誰信口胡謅,簡直是無稽之談,他開口問:“你聽誰說的?”
清靈:“大夫。”
怕是因為他最近在練新的蛇膽,蛇膽新生宛如新的生命,這才鬧了這一出,人間大夫自然不會診斷魔族的脈象。
想到這裏,他竟然狡黠的一笑:“會。”
她想要離開他,他才不願意呢,他變卦了,他不想失去她,哪怕被打臉他也變卦了。
清靈:“啊?”
南宮嘉:“啊什麽啊,莫不是這個懷孕的男人是我?那你,你要負責啊。”
清靈冷着一張臉:“做夢去吧,你昏迷的時候已經同意了分手。”
南宮嘉:“哦?”
南宮嘉無辜的表情,全被清靈收在了眼底:“別演戲了!”
南宮嘉皺眉抓住了她的手腕:“娘子,我疼疼。”
清靈:“你……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