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回去給未出世的孩子做些小衣裳小褲子,女兒從小到大,大部分穿的都是她做的,而且樣式比別人做的更特別。
墨冥汐已經為自家大哥買好了新靴子,羅淮秀也正跟掌櫃的商量讓他把自己要的布匹送去蔚卿王府。
付了銀子後,三個女人正準備去別家鋪裏看看,想順路再買些東西回去。就在她們剛走出鋪子時,迎面而來的兩個女子讓羅淮秀停住了腳。
對方不是別人,正是許久未見的薛夫人樊婉,還帶着一名丫鬟,看樣子,也是出來采買貨物的,那丫鬟擰着好幾個包袱。
如今的樊婉跟以往比起來有些差別,雖說穿的還是绫羅儒裙,妝容依然精致美豔,可頭上少了金簪玉飾的點綴,好似貴氣也少了許多。氣色也不算好,柳眉杏眼間帶着一絲憔悴,乍一看,還沒她這孕婦有精神。
樊婉看到她,也停下腳步。
羅淮秀笑眯眯的走上前,招呼道,“喲,這不是薛夫人嗎,什麽時候從牢裏出來的?”
樊婉臉色瞬間冷了起來。但在看到羅淮秀的肚子時,她又突然揚唇譏笑,“聽說夫人有喜了?真是可喜可賀。不知道夫人何時出嫁,能否讓我讨一杯喜酒吃吃?”
羅淮秀一點都沒惱,雙手放在小腹上輕柔的撫摸着,還對她笑道,“是有喜了,不過我還沒準備嫁人。”
樊婉嘲諷的看着她充滿母愛的動作,“不是沒準備嫁人,我看是沒人會娶夫人吧?”
不等羅淮秀回應,站在她身後的周曉和墨冥汐立刻上前怒瞪着樊婉,墨冥汐更是先裏了火氣,“薛夫人,請你嘴巴放幹淨些!”
樊婉鄙夷的目光将她打量了一遍,冷哼,“你一個丫鬟何時輪得到你說話了?蔚卿王府的人就是如此尊卑不分?”
墨冥汐雙手緊握,想沖上去。
“汐汐,退下。”羅淮秀把她倆往後拉了拉。
“夫人,她好生可惡!”墨冥汐有些不甘心,憎惡的瞪着樊婉。
“對付她哪需要你動手?別髒了手,免得回去還要洗。”羅淮秀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和周曉退後。
打嘴仗,她羅淮秀才沒輸過呢!
走到樊婉身前,她眉眼裏都帶着倨傲的笑,僅是精神氣就比樊婉勝出一頭,更別說比臉皮了,樊婉柔美,她妩媚迷人也不輸人,比厚度,那更是甩了樊婉幾大街。
“哎呦,真是讓薛夫人見笑了。沒想到我這麽大把年紀了還能懷上孩子,說起來還真是多虧了老天,讓我在這個年紀還能再當娘。至于嫁人與否,多謝薛夫人如此關心我。你看看我現在,其實混得也挺好的,嫁與不嫁也沒什麽關系。不像薛夫人,如今連自家大門都進不了,唉,真是讓人同情。”
樊婉冷着臉,斥道,“我的事不需要你操心!”
羅淮秀冷笑,“那我的事也沒讓薛夫人操心啊。”
樊婉帶恨的目光落到她肚子上,“羅淮秀,沒想到你一把年紀了還如此風騷,真是給女人丢盡了臉。俗話說,好女不二嫁,你勾搭男人珠胎暗結,居然還有臉出來?真是夠不知廉恥的!”
羅淮秀無所謂的聳了聳肩,還自戀的摸了摸自己的臉,笑得更妩媚迷人,“我這把年紀還有男人惦記,說明我有魅力啊。總不像有些人被攆出家門像個怨婦一般,都快成瘋狗亂咬人了。”
樊婉臉色越發難看,“羅淮秀,真沒見過比你還不要臉的女人!”
羅淮秀笑回道,“咋的?你羨慕還是嫉妒?至少老娘有這本事能讓男人給自己暖床,可不像某些人恐怕以後要孤枕難眠了。呵呵……”
樊婉怒指着她,“你!”
如今的她最無法容忍的就是別人說她被薛家逐出的事。就算有人指罵她,那這個人也不能是她羅淮秀!
她的今日全是她造成的,這個仇她還沒報呢!
要說鬥氣,羅淮秀未婚有孕的事的确可以讓人恥笑。可她就是這麽厚顏無恥,能反過來把樊婉氣得眼紅臉青。沒辦法,她就是練成了‘銅肺鐵心’,任何言論對她都起不了作用。
她們這是在大街上,來往的人有不少都開始關注她們,甚至指着她們議論起來。
而正在這時,墨冥汐突然喊了一聲,“夫人,安将軍來了。”
羅淮秀愣了一下,回頭看去,瞬間拉長了臉。何止來了,人都站在她身後了!
在看到安一蒙出現時,樊婉也是驚訝不已,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們。
“沒事不在府裏待着,跑出來做何?”安一蒙沉着臉不滿的瞪着身前的女人。
“喲,一蒙,你也出來了啊。”羅淮秀突然拉開了笑,主動的上去把他胳膊挽住,還不羞不臊的問道,“怎麽樣,有沒有想人家?”
安一蒙眼抽的瞪着她,說嫌棄吧,但也沒推開她,只是冷聲問道,“出來做何?還不回去!”
羅淮秀挽着他的胳膊轉身,臉上笑得跟朵花似的,“一蒙,我剛在那邊看到有賣胭脂的,你陪我去好不?我最近吃不好睡不香,氣色都差了好多。為了這個孩子,我都快變醜八怪了。”走了兩步,她回頭朝樊婉笑道,“薛夫人,今日就不陪你了,咱們改日再敘哈。”
看着他們親密無間的離開,樊婉雙目大睜,久久都回不過神來。
不可能!安一蒙居然沒推開她!
還帶着她上街……
怎麽可能,不是說他沒打算迎娶羅淮秀嗎?
……
離開了人群,走到一處人少的拐角,羅淮秀立馬松開雙手,拉長了臉說道,“戲演完了,安将軍可以走了。”
安一蒙背着手,冷眼瞪着她,“怎麽,又想過河拆橋?”
羅淮秀挺了挺肚子,當他的面輕柔的撫着,輕笑道,“安将軍,不是我要過河拆橋,就我現在的樣子也沒法陪你睡。看在孩子的面上,你就忍忍吧,要不自己回家撸一撸也行。”
☆、65、争孩子:懷在我肚裏就是我的!
安一蒙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扯高,瞪着她的目光滿滿的都是怒火,“你非要如此不知羞恥?”
她到底是不是個女人?居然在大街上說那些恬不知恥的話!什麽男人暖被窩……他真恨不得掐死她!
羅淮秀臉上也沒了笑,主要是手腕被他抓疼了,看着他憤怒不已的樣子,她冷着臉将頭扭開。
見她故意不理睬自己,安一蒙更怒,“說話!”
羅淮秀沒好氣的回頭,自嘲道,“說什麽?說我為何不知羞恥?我就是這麽不知羞恥咋了?”
安一蒙咬牙切齒,“你!”
正在這時,一個路人突然手捧着包子從他們身旁經過,對方咬了一口包子後朝他們看了一眼,‘啊’的一聲,丢了手中包子就跑。
安一蒙不擅言笑,平日裏就一副又冷又嚴肅的樣子,再加上他自身散發出來的威嚴,就算不生氣也能讓人望而生畏,更何況此刻他滿面怒火,就差頭頂冒黑線了,淩厲的目光就跟要吃人般,能不吓壞路人嘛。
那只包子滾到羅淮秀腳邊,一股韭菜味又濃又刺鼻。
羅淮秀低頭看了一眼,突然皺起了眉,只覺得胃裏突然翻騰般,好難受。
一只手腕被安一蒙抓着,她都來不及掙紮,低下頭就幹嘔起來,“嘔……”
“夫人!”
“夫人!”
周曉和墨冥汐趕緊上前把她圍住,緊張的替她撫背。
見安一蒙僵着不動,周曉擡頭小心翼翼的對他道,“将軍,您歇怒,夫人她懷着身子不能動氣的,否則容易傷到孩子。”
安一蒙沉着臉瞪着羅淮秀後背,抓着她的手腕依然沒放。
周曉又道,“将軍,夫人害喜,受不得驚吓,您就行行好,別同夫人見氣了。”
害喜?
安一蒙這才反應過來羅淮秀嘔吐的症狀是因為懷了孩子,瞬間松開了手。
而羅淮秀瞅着地上韭菜味的包子,更是蹲下身子連番幹嘔,“嘔……”
稍微緩和一些後,她突然擡起頭看着周曉和墨冥汐,因為吐得太厲害,眼淚都飙出來了,眼眶也紅紅的,蹲在地上的樣子,有些狼狽,有些可憐,還有些滑稽,就跟受了委屈的孩子般,連聲音都帶着一絲哭腔,“誰他媽的亂扔包子……嘔……”
她話都還未說完,又掐着脖子捂着胸口幹嘔起來。
嘔了半天,除了清口水外,其實啥都沒吐出來。但她難受的樣子各個都看在眼中,也忍不住替她揪心。
墨冥汐聽她的話後,一腳就将那只包子踢得遠遠的,不停的輕拍她後背,“夫人,沒事了沒事了……”
周曉也只能幹緊張,害喜這種事沒經歷過的人哪知道其中的難受,而且旁人還幫不上忙。
那只包子沒見了,羅淮秀這才大口大口的呼吸。一番嘔吐,她覺得都快把膽吐出來了。
見她有所好轉,周曉趕忙摸出手絹替她擦拭嘴角,“夫人,好些了嗎?”
她試着将羅淮秀從地上攙扶起來,羅淮秀點着頭起身,“好……好多了……”
她胃裏是好多了,可起身後雙腳突然打軟,身子一晃,突然就朝地上栽去。
“啊——”周曉也沒想到她會站不穩,吓得臉都白了。
而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她突然被一股力撞開,抓着羅淮秀的手也被迫松開了。被應該栽地上的羅淮秀突然覺得腰間一緊,雙腿打軟的她突然離開了地面。
天旋地轉後,她驚魂未定的朝抱着她的男人看去,目光都呆滞了。剛剛真把她吓慘了……
何止她哦,墨冥汐和周曉都吓白了臉。本來墨冥汐要出手拉住她的,但安一蒙快了她一步将人抱起,她這才拍了拍胸口,然後去攙扶周曉。
安一蒙黑着臉,瞪着羅淮秀的目光跟彎刀一般,恨不得戳死她。羅淮秀躺在他臂彎中,都能感覺他身子繃得緊緊的,心口跳得特厲害。
就算他不在乎她,可是他在乎她肚子裏的孩子,那是他的骨肉!
他一句話都沒說,抱着她轉身朝安府的馬車走去。
墨冥汐和周曉相視了一眼,也沒說話,趕緊追了上去。
羅淮秀就這樣被安一蒙帶回了安府。
倒不是她願意來,而是安一蒙一直都沒撒手,她心悶難受,加之剛剛害喜弄得她渾身沒多少力氣,也沒那個心情和他争執、争吵。
安一蒙不僅帶她回了府,還讓人把大夫叫到了府上,親眼看着大夫給她把脈,然後聽大夫說話,“将軍,夫人已有兩月的身子,從脈象上來看,母子均安,并無大礙。但還請夫人以後要小心行事,勿要操勞過度,盡量卧床休養,以保胎兒安穩。”
安一蒙朝床上看了一眼,随後對大夫點了點頭,“多謝。”
他沒讓外人在他房裏久留,讓管家送大夫離開後,将房門掩上,把自己和羅淮秀關在了屋裏。
羅淮秀躺在他床上假寐。不是怕他,而是不想搭理他。
“還難受嗎?”安一蒙坐上了床,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保持安靜的臉,知道她沒睡着。
“還行。”羅淮秀淡淡的回了一句。他們沒有苦大仇深的矛盾,只要他不過激,她還是願意同他說話。
“我已讓人去蔚卿王府送話,你好好休息,暫時別回去了。”安一蒙低沉道。
“啊?”羅淮秀突然正眼,呼啦一下撐起身,不滿的瞪着他,“安一蒙,你啥意思?我有答應跟你過?”
“不想過也得過!”安一蒙突然繃緊了臉,說出的話也帶了幾分霸道和強勢。
“呵……”羅淮秀冷笑的看着他,“咋的,安将軍也喜歡強迫人?這可不是你的作風哦。”
“你給我好生養着,再跟我胡鬧,我非收拾你不可!”安一蒙咬牙一字一字的威脅道。
別以為只有她才有脾氣,他安一蒙照樣有!
懷着他的孩子不住他府上,她還有理了?想偷他的種,門都沒有!
羅淮秀張嘴看着他,印象中,這還是他第一次用如此硬的語氣同她說話。以往他也有發脾氣的時候,但最多黑黑臉吓唬人,如此恐吓威脅還真是沒見過。
坐直身子,挺直脖子,她虎着臉如兇悍的開口,“咋的?還想控制我?”
安一蒙突然抓着她的肩,許是太氣,連胸膛都劇烈的顫抖着,嗓音也越發冷硬,就跟石子從他嘴裏迸出,砸向羅淮秀的臉,“給你兩個選擇,一是自己留在安府,二是我把你軟禁在安府。你自己選擇!”
羅淮秀眸孔瞪得老大,猛得伸出雙手推他,“去你媽的,不都一樣嗎?你這混蛋,想搶老娘的孩子就明說,敢恐吓老娘,老娘今日跟你拼了!”
憑什麽對她大呼小叫?憑什麽管她的去留?她羅淮秀自然沒虧欠他,虧欠他的時候她都用身體做了補償,如今他們互不相欠,他沒資格過問她的一切!
在街上的時候安一蒙就被她氣得不輕,她同薛夫人的話句句放蕩不羁,只差沒把他當場氣來吐血。此刻回來她還不安分,懷着孩子也不老實,還敢同他頂撞、對他動手,身為一個大男人,他顏面何存?
但氣歸氣,他理智還是有的。大夫都已經親口向他證實了羅淮秀肚中已經有兩個月身孕,他自然不敢把羅淮秀如何。眼看她激動的對自己動手,他黑着臉穩如泰山般,繼續抓着她雙肩,既不讓她把自己推開,也能控制她激動誤傷了自己。
“羅氏,你最好給我老實些,聽到沒有?”他也忍不住兇她,“你別忘了,你肚子裏的孩子也是我的骨肉!”
“去你的!”羅淮秀使着勁兒推打他,臉都憋紅了,對着他又冷又硬的臉大罵,“孩子是我的,你敢搶老娘就敢和你拼命!”
“那也是我的孩子!”安一蒙低吼。
“我的!我的!懷在我肚子裏就是我的!”羅淮秀同樣對他吼了回去。
這是他們發生關系以來争執得最厲害的一次,兩人都動了怒,誰也不願意妥協,彼此身上都帶着暴戾的怒氣,就差沒相互動手打一場了。
而就在安一蒙正欲開口時,羅淮秀突然被口水嗆到,逼着她不得不停下來猛咳,“咳咳咳……”
吵了一家,又差點被口水嗆死,她眼眶都憋紅了,淚水從眼角溢了出來。
安一蒙先是一怔,随即僵硬的放開她的肩膀。
羅淮秀拍了好一會兒胸口,剛緩過勁兒,又覺得胃裏難受。這害喜的感覺比喝醉酒倒胃還難受,同樣也是沒法控制的,哪怕肚子裏什麽都沒有,也會吐得讓旁人心驚膽顫。
她趴在床邊對着床下,眼淚汪汪,鼻涕都流出來了,就只差把五髒六腑倒出來般。
安一蒙僵硬的看着她,眸光黯沉渾濁,雙手懸在半空中似是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了。
他一個連女人都沒怎麽接觸的人,哪裏見過這種情況。在他眼中,羅淮秀的反應有些誇張,就跟做戲一樣,明明什麽都吐不出來,她還在那不停的幹嘔。可聽着她難受的聲音,看着她蜷縮成一團的身子,又不像是裝的。
緩過了勁兒,羅淮秀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如爛泥一般軟癱的趴着。真是要死了……不管是二十一世紀還是這個異世,以前懷孕的時候都沒這麽大的反應,最多就是聞到刺鼻的氣味會幹嘔幾下,那像現在,就跟要她命似的。
“你……”看着她趴着不動,安一蒙黑臉變成了白臉,垂在半空的雙手突然将她抱起翻轉了一圈。
“別碰我!”羅淮秀想推開他,可有氣無力的。
看着她紅紅的雙眼以及眼角的淚水,還有鼻涕挂着,安一蒙斂緊目光,這才相信她是真難受。
“好……好些麽?”他一開口才發現自己聲音都有些顫抖。瞧她那副慘樣,仿佛随時要落氣般。他心口莫名發緊,有窒息的感覺,“可是要我把大夫找回來?”
“不必了。”羅淮秀穩了穩氣,在他手臂中掙紮起來,“放開我!”
安一蒙手臂僵硬的圈着她,兩道鋒利的濃眉擰得很緊。
“放手,你想勒死我啊!”羅淮秀再推。
安一蒙這才松開手臂,羅淮秀趕緊爬到床裏,往被窩裏一鑽,蒙頭就睡,還不忘隔着被褥發出警告,“別理我,別跟我說話,別喊我做事……再來煩我,我立馬咬舌自盡!”
這人就是個粗人!還是個什麽都不懂的粗人!
她都快嘔死了他居然一點反應也沒有,尼瑪,只要跟他在一起,她就有一種幫他代孕的感覺。僅是想想,她就全身都不好了。
安一蒙繃着臉,臉色沉了又沉。看向地上的她吐的穢物,雖說是穢物,但除了一灘口水外也沒吐出其他東西。他目光緊斂,突然起身朝外走去。
這該死的女人,居然什麽都沒吃,是想餓死他的孩子?
聽着關門的聲音,羅淮秀知道他走了。把頭上的被子掀開,她這才伸出腦袋大口大口的喘氣。
跟這樣的人多相處半刻,她都覺得自己會短命。
看着房裏的環境,說陌生也不陌生,說熟悉也不熟悉,她就在這裏睡過兩次而已,這才第三次。嗅着被褥和枕頭上的氣息,她嫌棄的皺了皺眉。
沒有一絲香氣,全是男人醇厚、剛陽的味道,不難聞,但就是別扭。
今日怕是真的不能離開這裏的了。安一蒙在府裏,而且都她下了‘封鎖令’,她要離開這戒備森嚴的安府,哪有那麽容易的。除非他不在府上,她還有可能把管家找來騙一騙,然後偷溜。
唉,也不是她矯情非要離開,而是感覺不好受。人家只在乎她的肚子,她若真留下來,一點都不開玩笑,就跟幫人代孕一般。她如果在這裏生孩子,想都不用多想,孩子一落地,她絕對是被掃地出門。
光是想想,她就不可能在他家裏生孩子!原身被薛家攆出去的記憶還深刻的留在她腦海中,同樣的結局如果再上演,她雖不會像原身那樣忍氣吞聲,但絕對會抓狂殺人的。
“乖寶啊,娘就指望着你快點來救我了……”
“吱嘎!”突然,房門被人推開。
“羅姨。”一道帶笑的嗓音傳來。
“你小子來做何?”羅淮秀嫌棄的望着門口。安翼面帶嬉笑的走進來,身後還跟着兩名端着食盤的丫鬟。一陣陣香氣從食盤傳來,不用多問都知道那是吃的,而且是給她吃的。
“羅姨,我爹說你餓了,特意讓廚房為你做了些吃食。他說你不想見到他,不敢過來,我就替他來了,順便過來陪羅姨說說話解解悶。”安翼笑說着走到床頭邊。
一名丫鬟将食盤放桌上後,給他搬了一只凳子到床頭,安翼随即坐下,然後朝兩名丫鬟吩咐道,“快把吃的給夫人端過來。”
兩丫鬟很恭敬,“是,大少爺。”
眼見兩人要過來,羅淮秀立馬伸手制止,“站住!別動!”
安翼不解的看着她,“羅姨,怎麽了?”
羅淮秀斜睨了他一眼,“我不餓,讓她們把東西撤走。”
安翼擔心的看着她肚子,“羅姨,你不吃東西如何能行呢?你現在是一張嘴兩個人過日子,你不餓,可孩子會餓的。”
羅淮秀這緩了緩神色,對他也溫聲起來,“小安,讓她們撤下去吧,我最近害喜厲害,吃什麽吐什麽,吃了也是白吃。”
安翼露出一絲心疼,“羅姨,沒想到你為了我們安家如此辛苦,真是難為你了。”
羅淮秀搓起了手臂,白眼,“麻煩你別說這種話,肉麻。”
安翼一副受傷摸樣,“羅姨,別這樣嘛,都是一家人,你可別跟我們見外。要知道你的肚子可是我們安家的命根子,可不能有半點閃失的。我爹那人不知道心疼人,可是我心疼啊,看到羅姨為了我們安家如此辛苦,我真是既感動又自責,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幫羅姨分擔這份勞累。”
羅淮秀嫌棄的拿眼神剜他,不想再跟他多說一句話。
安翼伸手推了推她手腕,“羅姨,你多少用些吧,別委屈了自己和孩子。”
羅淮秀拉長了臉,“把你爹叫來,我要他親自服侍我,否則我就不吃,等着餓死。”
安翼不滿,“讓他來做何?他來惹羅姨你生氣。我就是怕他再惹到你所以才自告奮勇前來的。”
羅淮秀一點都不買他的賬,哼道,“我就要讓他來服侍我,沒得商量,要不然就讓我離開安府。”
似是拿她沒撤,安翼不滿的起身,“行行行,我這就去把我爹叫來。真是,對着他那張冷臉你也不嫌膈應的,我好心好意陪你居然被你嫌棄。”
看着他罵罵咧咧的走出房門,羅淮秀暗自吐氣。
她吃誰的東西都不會吃安翼的!
想嘛,她肚子裏懷的是安一蒙的親生骨肉,身為養子,如果一點都不羨慕嫉妒恨,可能嗎?是個正常人都會防着她,更別說她羅淮秀還挺了解他的。信他除非是傻子!
沒多久,安一蒙冷着臉跨入房中。
羅淮秀都沒多看他一眼,指着桌上的食物,“你兒子餓了,趕緊把吃的給我端來。”
出個門而已就連着吐了兩次,她能不餓?
安一蒙背着手,目光近乎厭惡的瞪着她,但在看到她有些蒼白無力的神色時,還是走到桌邊将食盤端到了床頭。
羅淮秀并未立馬接過,而是從袖中摸出一團手絹,折疊好了的,當着他的面将手絹打開,然後從裏面取出一只銀針。
安一蒙眸孔緊斂,“你?!”
羅淮秀沒理他,捏着銀針在食盤的碗裏挨個戳了戳,确定銀針沒變色後,這才端起一只湯碗小口小口的喝了起來,邊喝邊無辜的說道,“安将軍,沒有不相信你的意思,只是例行檢查而已。不光是在外頭吃東西,就是在蔚卿王府裏我也這樣。”她聳了聳肩,一副很無奈的樣子,“沒法,我家乖寶說了,這世道誰也不能信,只能信自己,小心一點總歸是好的,畢竟我一把歲數了懷個孩子不容易。”
安一蒙臉黑得不行,磨着牙捏着拳頭,要不是她最後一句話他都想把面前這些食物給她扔了!
這是在安府,她懷的是安家的骨肉,難道這裏還有人害她不成?
但她的小心翼翼卻又讓他無法辯駁,只能恨恨的瞪着她。沒見哪個女人有她如此麻煩、多事!
羅淮秀一邊吃着,一邊用眼神打量他,突然嫌棄的嘀咕道,“成天擺個臭臉,也不知道吓唬誰。都說有其父必有其子,我真替肚子裏的孩子感到擔憂,要是生個孩子跟你一樣臭臉,不知道有多醜。”
安一蒙有些怒,“你!”
羅淮秀擡手,“別跟我發火,我可不想以後孩子也這樣。你要發火、要耍大爺脾氣找別處去,別把我兒子教壞了。”
放下空碗,她摸着肚子輕哄,“小寶乖,咱不跟你爹一般見識,咱們要做有素質有品德的人,還要跟你姐姐一樣聽話。”
安一蒙真差些掐她,但一句‘你爹’讓他身子僵愣起來,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撫摸肚子的動作。
那是他的孩子……
他僵硬的伸出手,慢慢的靠近羅淮秀肚子。
就在他剛要觸碰到時,羅淮秀突然把他大手拍開,“去去,別碰我!”
安一蒙臉色又黑了,“那是我的骨肉!”
羅淮秀雙手捂着肚子,一副護犢的戒備樣,“你的種又如何,他現在在我肚子裏,那就是我的!而且他現在吃我的、住我的,是我在養他,哼!”
安一蒙伸出的雙手握緊,指關節‘咔咔’作響。
瞧他那想揍人又不敢揍人的摸樣,羅淮秀突然露出一抹笑,還拿手肘撞了撞他的拳頭,突然問道,“你喜歡孩子嗎?”
安一蒙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笑面如花的臉,目光有些戒備。
羅淮秀摸着肚子,嘆了口氣,“其實你不說我也看得出來,你還是挺在乎這個孩子的。我呢也不是那種自私自利的女人,孩子雖然在我肚子裏,但确實有你的‘功勞’,我如果把孩子占為己有,是有些過分。”
安一蒙眼中的戒備更多,更是不敢大意。他清楚得很,這女人的話沒一句能信!
羅淮秀嘟了嘟嘴,大媽級別的人了也不在乎賣萌是否可恥,“你是孩子他爹,你有探視權的,我也可以允許你摸孩子,不過呢,我也是有條件的。”
安一蒙放眼刀剜着她,果然,這女人就是心眼多!他冷聲問道,“是何條件?”
羅淮秀突然抱住他手臂,還有意無意的拿身子蹭他,“一蒙,你放人家回去好不?人家不喜歡你這裏,人家要回去養胎。只要你同意,我每個月過來陪你一天,你想摸孩子我也不會反對。”
聽着她嗔嗲的嗓音,安一蒙眼抽得特別厲害,只覺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了。
斜眼睨着她讨好的摸樣,他不禁冷笑,“想離開?可以,把孩子生下來你想去哪都行。”
他話裏除了霸道外,還有搶孩子的動機,羅淮秀臉色有些冷。果然,這人是真把她當代孕的了!
放開他的胳膊,她咬着唇坐回床上,也不知道為何,心裏一股子火直往腦門上沖,突然将床頭的食盤推了出去。
“滾——”
随着噼裏啪啦的碗碟聲響,還有她如獅子般的吼聲。
既然什麽都沒得談,那就不用再談。想搶她的孩子,除非她死!
安一蒙臉色陰沉,渾身都繃緊了,身上冷氣釋放,同她的怒火交織,房裏的空氣都帶着風起雲湧、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息。
“哼!”他起身,憤袖而去。
“哼你大爺!”羅淮秀抓起一個枕頭扔了出去。她說過,只要他不過分,她還是會好好同他說話,就當普通朋友一般。如今他的心思擺在她眼前,就是想霸占她肚裏的孩子,她如何冷靜?
想她和原身一樣,任人宰割?可能嗎?
……
另一處廂房中,墨冥汐被某個男人偷偷抓到房裏,又緊張又不安,“你帶我來這裏做何?小心被人看到!”
安翼将她抵在房門上,俊美的臉上帶着他慣常的邪笑,低下頭在她耳後輕吮着,“這是我家,就算有人看到也不會說什麽。汐汐,我都好陣子沒見到你了,想你了。”
他雙手開始在她身上游移,所過之處皆是在撩火。
墨冥汐抓着他手腕,又急又羞的跺腳,“你別這樣……要是讓人看到……唔……”
安翼不給她說話的機會,直接封住她小巧的櫻唇。還別說,好陣子沒看到她了,是有幾分想念。
在京城裏,他幾乎不去那些煙花之地。不是他有多君子,而是爹最見不得尋歡作樂的人和事。還有那個蘇家,一直都有暗中留意着他的舉動。看在爹和那紙婚約的份上,他不得不收斂。
可眼下有現成的‘美味’,他哪裏肯放過?
他也沒太過火,一番纏綿過後,他就主動的為懷中的女人穿好衣,還體貼的為她梳理好垂腰的細發。
“汐汐……我真的是太想你了。”看着女孩嬌羞又帶着幾分氣性的小臉,他摟着人又親又哄。
“安翼,你壞死了!”墨冥汐不滿的瞪着他。
“我不壞,你能愛我?”安翼厚顏無恥的在她耳旁笑道。
“放開……我要出去了。”墨冥汐推了推他,想下床。她都離開好一會兒了,要是周嫂問起來,她都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汐汐,別這樣嘛。”安翼摟着她不撒手。
“我再不過去,夫人他們會起疑的!”墨冥汐拉長了臉。不是不想和他在一起,而是現在沒法跟他在一起。這裏又不是別院,而是安府,若讓人發現他們之間的事,她如何見人?
聽她提起羅淮秀,安翼突然從枕頭下摸出一只小瓶子,然後塞到她手中,“汐汐,這是我向禦醫院的禦醫求來的保胎的良藥,你要妥善保管好。”
看着手中精致的小瓷瓶,墨冥汐不解的望着他俊邪的臉,“拿這個給我做何?”
安翼突然嘆氣,“這不是給你用的,是給你家夫人用的。”
墨冥汐更為不解,“那你直接給夫人啊?為何要我給她?”
安翼拍了怕她的背,皺眉道,“你之前不也看到了,她并不待見我,我給她送吃食她都不領情,還把我攆了出去。我想替爹讨好她,她根本不看在眼中。就算我把如此珍貴的保胎藥給她,她也不見得會收下。你也應該知道我平日都有送禮給她,可她有放在眼中?”
墨冥汐點了點頭,“嗯,你送的那些東西夫人都沒用過。”
安翼嘆道,“就是,正因為我知道她不會接受我們父子的好意,所以我才為難。你家夫人懷着我們安家的骨肉,我和我爹都極為重視,可是她那人性子暴躁,說翻臉就翻臉,我們拿她都沒撤。”拍了拍她手中的瓶子,他認真嚴肅的交代道,“這保胎藥你先替她收着,現在或許用不着,可是留着也能以防萬一。就她那個性子,毛毛躁躁的,萬一哪天出點意外可如何是好?雖然我知道蔚卿王妃也懂醫術,可當真需要救人的時候哪裏能等?”
墨冥汐點着頭,“你說得也在理。”
安翼拍着她哄道,“汐汐,你把這藥放好,也別讓他們知道,等有必要的時候再拿出來也不遲。現在夫人對我們父子有成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