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謝驚臣開完會，沈盈盈已經走了。
在等謝驚臣和阻止新新繼續和宣黛培養感情之間，她選擇了後者。
謝驚臣沒多說什麽：“我給她們打個電話。”
宣黛點頭。她還在想沈盈盈是不是不喜歡自己這件事。
回來時發現宣黛有點心不在焉，謝驚臣關心詢問：“怎麽了？”
宣黛遲疑着道：“之前你帶女朋友回家，你……”她忽然發現不知道該怎麽稱呼沈盈盈比較好，最後還是選擇了一個偏向長輩的稱呼，“大嫂……她态度怎麽樣？”
謝驚臣在她身旁坐下：“不用叫大嫂。”
“啊？”
“她跟我哥……沒有結婚，就直接叫名字或者姐姐就行，這樣對她以後再嫁人也有好處。”
宣黛十分驚訝，她只想到新新是遺腹子，沒想到竟然是未婚生子。
謝驚臣怕她胡思亂想，又補充道：“那時候她跟我哥只是在談戀愛，後來我哥……出意外後她才發現自己懷孕了。說起來，是我欠她，我希望她能把孩子生下來，因為那是我哥在這世上唯一的孩子，我希望他能有延續。”
但這其實也是沈盈盈的選擇，生了新新，謝驚臣會負責她們母女餘生，保證她們一輩子吃穿不愁，手裏還有謝氏的股份，這對出身小康家庭，當時只是個普通大學畢業生的沈盈盈來說，是太大的誘惑。
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往事，宣黛對這兩人的關系又有了深一層認識，按謝驚臣的說法，沈盈盈犧牲很大，謝驚臣車禍後或許就靠着那個孩子支撐過來，謝驚臣最艱難的日子也是她們陪伴在左右，三人的關系之密切勝似親人。
再想到第一次見面時，謝驚臣對母女兩的緊張，她忽然覺得就算前面沈盈盈真的對自己有什麽誤解，也沒必要再說出來了，她會再嘗試一下解決，要是最後還是解決不了，再叨擾謝驚臣吧。
然而謝驚臣在她前面問出那個問題時已經感覺到了不對勁：“你今天跟她們相處得怎麽樣？”
宣黛委婉道：“還好。就是不夠熟悉，所以可能比較拘謹。”
“真沒事？”
她點頭：“基本都跟新新在一起玩，新新還是很喜歡我的。”
“那就好。”在他印象裏，沈盈盈雖然有時候對他表現出過分的關心，但大致上還是很溫柔知進退識大體的。
謝驚臣沒再說話，只是靠坐在沙發上，拉過她的手，包裹住蔥嫩的手指，無意識地輕捏，仿佛把她的手指頭當成了一件閑時把玩的物件。
他狀态是自然松懈的，宣黛卻達不到他的境界，全身的感官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幾根手指上，只覺得他每捏一下，都跟傳了電似的，讓人心頭顫栗。偏偏她不自在之餘又有點享受，于是放任他如此動作。
但是時間久了也會受不了。
宣黛輕咳兩聲：“那個……你在想什麽事嗎？”
謝驚臣習慣午後小憩，但他的小憩并不是睡覺，而是一個人靜坐着放空思考。
前面開的臨時會議有幾點争議迫切等待他做出決策，他剛剛陡然有了頭緒，随即便進入了思考狀态。
被宣黛提醒，才反應過來自己怠慢她了，但此時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落實剛剛自己想到的事情，只能對她說抱歉：“對不起，我下午還要忙，沒空陪你了。”
宣黛有點失望。
謝驚臣看在眼裏，但沒有改變想法的意思。他工作狀态就是如此，宣黛如果要跟他一起，早晚要适應。
“乖。”他抱住她，吻了吻她的嘴角，“回去了給我電話。”
宣黛愣愣地摸了摸嘴角，再愣愣地點了點頭，一雙眼睛驚怔之餘又寫滿純真。
謝驚臣原本只是下意識的動作，但是經她這麽一反應，也生了些不自在。
“我好像……唐突了？”
宣黛一驚，什麽唐突，她只是因為他的親吻，羞澀與喜悅疊加，導致有點暈乎沒反應過來而已，于是連忙否認：“沒有！這算什麽，你可是我男朋友！”
謝驚臣看着她，唇邊忽然勾起笑意，意味深長地指了指自己的唇：“你也唐突回來，我們就算互不相欠。”
宣黛：“……”
感情還能這麽算的嗎？
但是看着他薄而不失性感的唇，她有點蠢蠢欲動。
謝驚臣又道：“怎麽？你說的，我是你男朋友，這事讓你很為難？”
他肚子裏是有點惡趣味在的，看到老實人臉紅會忍不住再逗一逗。
宣黛嘴角抽了抽：“你可以再做作一點。”
謝驚臣安撫般地拍了拍她腦袋：“不逗你了，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宣黛扯了扯他襯衣袖口：“不用，我自己開了車。”
“那好，到家了報個平安。”
宣黛低低“嗯”了一聲。
她的失落太過明顯，難以忽視。
在把她送出辦公室前，謝驚臣沉默一瞬，最後還是側身抱緊了她。
熟悉的松木香充盈鼻間，宣黛敏銳地感覺到其中夾雜的煙草味道更濃了，她微微仰頭，看到謝驚臣眼下的淺青色，驀地就理解了他的疲累，同時自我檢讨是不是太過矯情。
但她還是不舍這片刻的溫度。
回抱住他，緊緊的，直到他的襯衣在她手臂下壓出深深的褶皺。
她悶聲道：“等你忙完了一定要陪我。”
“一定。”
“那我走了。”
謝驚臣松開手，垂眸看着她，眼裏寫着抱歉：“可能還要忙上半個月。”
“那聖誕……”
“放心，聖誕那會應該忙完了。”
“那就好。”
“想跟我一起過？”
宣黛郁悶：“總不能節日還要一個人過吧。”
謝驚臣輕笑：“好了，我等你電話。”
宣黛小聲嘟囔：“你是不是也太急切了一點。”
“嗯？”
“急着催我走。”
謝驚臣站定，揶揄看她。
宣黛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幾轉，手指曲起又放松，像在醞釀什麽重要決定。
最後，在謝驚臣越過她身側想幫她開門時，擡手阻住了他的動作。她一只手緊抓着他的手臂，另一只手攥住他的衣襟，踮起腳尖，在他唇邊印下一吻。
“再見了男朋友。”她說，輕輕的仿佛氣音，在謝驚臣耳邊一劃而過。
随後便是如倉鼠流竄般動作敏捷地打開門溜了出去。
“砰”的一聲，是門閉上的聲音。
謝驚臣站在門口，盯着那扇玻璃門看了好久，良久，唇角勾起。
MHAI門店。
幾個下早班的同事在換衣室裏閑聊着。
“天氣預報說今天會下雪，初雪欸，大家怎麽過？”
“怎麽可能，往年初雪都是聖誕前後。”
“但是我看這天還真不一定，我反應已經約了男朋友，初雪肯定要一起看。”
“據說今年是冷冬，大概率會提前下雪。”
“像我這等單身貴族，雪不雪的又跟我有什麽關系呢。”
“都這個點了，怕不是半夜才下，我是懶得看了。”
宣黛換好衣服，走出大門時特意仰頭望了望天。
冬天的傍晚，才六點天就已經黑了下來，陰冷灰沉的，挾卷着寒意，還真有點要下雪的樣子。
要是在京市，這會早就下雪了。
但是雲市氣候濕潤，地理位置偏南，下雪時間自然就比較晚，在宣黛的印象中，雲市就算真下了雪，也是堪堪末過地面的程度，觀賞性大不如北方。
不過這并不影響大家對初雪的期待。
她掏出手機，給謝驚臣發了信息。
宣黛：【據說今天會有初雪。】
宣黛：【你覺得會有嗎？】
收到信息時，謝驚臣正在參加一個酒局。
他往窗戶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婉拒了一位老總的碰杯，走到露臺上，感受了一下外面溫度，再望了望天。
X：【可能。】
宣黛：【要不要打個賭？】
X：【你說。】
宣黛：【下雪了我們就見面。】
X：【沒下呢？】
宣黛：【沒下就算了。】
謝驚臣回頭望向背後的觥籌交錯，推杯換盞，心中升騰起一種沖動。
他盯着屏幕，指尖編輯了好幾次，最後還是把【沒下也可以見面】删去。
那位被婉拒的老總看謝驚臣一個人站在露臺，又迎了上去，他公司最近遇到危機，迫切希望可以跟謝氏搭上線。
“謝總，這麽冷的天，不進來坐？”
謝驚臣收起手機，瞥了來人一眼，嘴邊揚起疏離的淺笑：“吹吹冷風清醒一下。”
老總的語氣近乎讨好：“是女朋友吧，先前聽那些人說我就覺得胡扯，像謝總這種青年才俊怎麽可能還是單身呢。”
這個老總一直被說情商低不是沒原因的，換做是以往，他這句話估計就要引起謝驚臣不喜。
他一向喜歡公事公辦，不喜歡別人借着隐私來攀談。
旁邊有熟悉謝驚臣性格的人已經露出了看好戲的表情。
但接下來的發展卻讓他們大跌眼鏡。
謝驚臣竟然破天荒地對他的話回了一個甚為真誠的笑容：“你說得對。”
其他人：“……”
紛紛默默在心裏更新‘與謝驚臣聊天的注意事項和受用法則’這本常備心書。
現在，好像，女朋友也可以談了？
慢着，謝驚臣承認他有女朋友了？是哪家小姐，之前怎麽沒聽說過。
在衆人眼裏，能受謝驚臣認可的女朋友，必定來頭不小，于是大家在心裏把名單盤算一遍依然無果後，決定回去後再好好細查。
倒不是為了讨好，要是世交家的孩子還好，就是擔心對方是死對頭家的女兒，平白讓競争對手加了謝家這個強大助力。
相比起謝驚臣，宣黛這邊環境就輕松很多。
她去超市買了菜，打算今天親自下廚做點吃的。
兩菜一湯，一通忙活下來，已經八點。
不知怎麽地，看着桌上的飯菜，再想到今天同事說的今晚要跟男友一起等初雪的話，宣黛頓時覺得自己有點可憐。
算算時間，已經又一周沒見到謝驚臣。
她想跟謝驚臣視頻一下，但是想到他說過今晚有酒會，便又歇了這個心。
果然啊，忙碌過後驟然松懈下來，就會感到空虛。
宣黛長籲一口氣，舉箸吃飯。
吃飯的空隙也不忘抽空看看微信回回信息。
同事的小群裏也很是熱鬧，不知道是誰先發起了發紅包的游戲，就算只能搶到幾塊錢，大家對這種不勞而獲的游戲還是很熱衷。
宣黛默默蹲守，偶爾也發一個紅包，然後就切出去看微信列表。
她在等謝驚臣給自己發信息。
算算時間，酒會應該要結束了吧。
洗完碗後，看看微信還是沒動靜，她去泡了個澡。
回來後又随手拿起手機，一看，還是沒動靜，再看時間，已經九點半了。
她眉頭輕蹙，然後發現一個泡澡的功夫，同事群裏竟然已經99+的消息。
點進去一看，她怔忪一瞬，然後飛快跑到窗邊，打開窗戶。
一片片雪白色飄揚落下，在夜色中宛如精靈。雪片不大，也不太密，只夠在路邊枝桠上聚成小簇小簇的小雪團。
不過看這個架勢，不消一個小時，便能在地上鋪上一層白毯，也能給大樹穿上白衣。
果然如同事慶賀的一般，下雪了。
宣黛伸手出去，接了一片雪花，雪花很快在掌中融化，徒剩冷意。她卻不覺得冷，反而心頭有一團火燃燒了起來，滋滋的，迫不及待地提醒着她還有什麽事要做。
很快，她舉起手機拍了張照片，給謝驚臣發過去。
宣黛：【圖片】
宣黛：【初雪。】
宣黛：【你怎麽看？】
她握着手機，望向窗外。臉上帶着笑意，溫柔歡喜，滿含期待。
甚至又伸手接了幾片雪。
未等片刻。
手機震動。
X：【穿衣服，下樓。】
宣黛：【？】
X：【還是我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