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Chapter38 主動
随着吳漾進屋, 地燈亮起微弱的光。
借着光線,吳漾踮腳靠近,在他床前蹲下。
周宴平躺在床邊, 雙眸沉靜閉阖,睡得深沉。
吳漾有點兒氣悶, 她因他失眠, 他卻呼呼大睡!
果然是鋼鐵直男, 她別扭了一天,他難道沒看出來?
她一瞬不瞬盯着周宴朦胧的睡顏, 越想越懊惱。
懊惱之餘,又覺得他可恨至極。
說撩就撩,說冷就冷。
就昨天一晚上的時間, 他便隐藏起了他的炙熱和野性。
好像,着急親吻她的,依依不舍抱住她的,只是他分裂出的另外一種人格。
她齧齒低罵:“男人真是善變!”
房間內只有她淺弱的聲音。
而周宴一動不動, 呼吸綿長。清俊五官, 不染凡塵,安靜而清冷。
吳漾低垂着眼眸,如羽扇的睫毛輕顫。
她看着他,心思婉轉間,不由自主俯身,啄了一下他的唇。
叫你裝的清心寡欲,便給你一點小小的“懲戒”!
又是一記無措又生澀的輕吻。
不過時間上, 稍微長了一點點。
黑夜為她做了最好的掩飾, 仿佛只要周宴不醒來,一切都沒人發現。
這種偷嘗甜蜜的微妙感覺, 讓欲念增長。
原來,肆意侵犯心中月光,會産生直沖腦頂的興奮。
哪怕只是短暫的偷吻,她已墜落其中……
然而,等她大着膽子,落下第三次吻時,“睡着”的周宴驟然擡手掌住她的後腦勺按下來。
毫無預兆,唇齒相接,兇猛又熾烈的吻,沖擊她的感官。
她猛地清醒!原來他是裝睡!
尴尬,羞惱,氣怒。
吳漾伸手揍在他的胸膛上。
但掙紮已無濟于事,他吻得更兇更瘋,仿佛要将她整個人拆吞入腹。
原本他平躺在床,轉眼間,卻成了她半躺在床間,周宴附在她身前。
他的呼吸勾住她的,拉開一小段距離。
“為什麽過來?”帶着一點氣惱的質問。
吳漾不敢看他,但話說得明白:“你對我好冷淡,我心裏難受,我睡不着!”
周宴接過話茬:“所以來問我要一個答案?”
吳漾點頭:“嗯。”
周宴克制住內心的欲念,低啞回答:“我怕萬一。”
四個字,吳漾秒懂。
他怕的是傷害她,可是一段戀情,不是只有那種事啊!
她想要他們牽手,她想要他的吻,她想要靠在他懷裏,一起看城市的夜景。
只是一天,他悄無聲息,便收回了所有,這讓她怎麽接受?
吳漾倍感委屈。
“已經過了淩晨12點,周宴,今天我生日……我跟你一樣,都不是小孩子了……”
戀愛不再是禁忌,親密也不是。
周宴怎麽會不記得呢?
他大晚上沒睡,就是打算給她發個消息,祝她生日快樂,沒想到還沒來得及發,她就跑過來了。
他先前一直覺得吳漾是兔子精,外表歡脫,但只要他對她有點動靜,她就慌不擇路先逃為敬。他不想步步緊逼,也就放慢了節奏,等她接受。
好在,他的女孩很聰明,知道自己要什麽,懂得主動出擊。
周宴一瞬不瞬望進她如星海浩瀚的眼底:“你提醒我了,成年人除了做……以外,其實還有很多其他的事情可以做。”
他說的那麽直白。
吳漾幾乎羞憤欲死。
恰恰這樣的壞,只有她知道。
深夜如同有魔力,勾起心裏的火。
白天不敢表露的話語和情愫,在這一刻,似把兩人都點燃。
吳漾紅着臉,半喘呼吸問他:“那現在……要做什麽?”
“我教你。”周宴修長的手指落在她的唇畔摩挲,暗示意味十足。
雖說吳漾沒有實戰經驗,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她神情慌亂,低低問:“是需要我幫你?”
周宴呼吸一窒,他沒想到,她會主動說出口。只是她猜反了,她的唇他都沒吻夠,怎麽舍得亵渎?
他寵溺啄了下她的唇,湊近她耳畔低語:“是我幫你……”
吳漾聽後,渾身一陣燥熱。
而周宴不等她回應,身子往下移。
吳漾預料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麽,緊張到腳趾頭都繃起來。
她抱住他的頭,喊停:“還是不要了……”
這種事,實在過于羞恥。
周宴略略撐起身體,掀眸笑她:“剛是誰說不是小孩子了?”
吳漾嬌嗔:“我還是個小學生,你一來就教我大學課程,哪能消化那麽快?”
周宴微愣,繼而低笑出聲:“說得很對,任何學習都講究循序漸進,基本功打牢了,才能舉一反三,觸類旁通。”
優等生就是優等生,讨論某種事都能類比學習。
看似很正經的一些話,在當下的情境,誰聽了不面紅耳赤?
周宴踩住剎車,減慢車速,開始循着她的節奏,吻住她。
這一次,是溫柔節制的吻。
他喜歡她,願意為她鎖住心裏的野獸。
不多時,兩人氣喘籲籲。
周宴怕某些萬一,停下來緩和心緒。
他平躺好身體,拉吳漾枕在自己懷裏,他的下颌有一下沒一下的蹭着她的發頂。
他說:“今天的課就到這裏,知識點太多,不利于吸收。”
吳漾跟着松懈懶怠,纖細手臂橫在他的腰間。
她忽然問他:“周宴,你跟我是初吻嗎?”
周宴愣了愣:“什麽傻問題,當然是了!”
吳漾:“既然大家都是菜鳥,就不存在你教我。”
原來是糾結這個點,周宴覺得好笑,手指揉進她的發絲間。
“菜鳥也分高級菜鳥和低級菜鳥,實踐證明,你确實比我菜。”
吳漾不服氣,在他腰間狠掐了一把,惹得周宴條件反射迅速躲開半米。
原來這家夥怕癢。
吳漾似乎找到周宴死穴,得逞之餘,伸長手臂,又是一捏。
周宴瞳孔都睜大了些:“行啊吳漾,我保準讓你哭到不能下床。”
吳漾很快就自食惡果,又笑又哭,至精疲力竭。
–
6月10日,是同班同學約好了一起短途旅行的日子,恰好又是吳漾的生日。
司機老孫一早就将一輛大G開到了雲金地下車庫。
周宴收拾好兩人行李,全部裝上後備箱。
然後帶吳漾先去了一趟大型超市,買了一些日常用品以及零食飲料食材。
吳漾看着後座上堆滿的幾個大塑料袋,不由咂舌:“您這是搬家吧?”
周宴笑笑:“你過生日,我自然要請大家吃喝玩樂。”
說着開車,又在附近甜品店取了早已定制好的蛋糕。
班級群裏,大家約好在仙女峰山下的民宿集合。
當周宴載着吳漾抵達,在場的同學還是忍不住發出一陣歡呼。
兩人從車上下來,周宴便牽住了她的手。
大膽肆意的行為,直接驗證了校內論壇上的八卦。
班裏有男同學故作傷心:“名花有主,我的青春結束了!”
女同學也湊熱鬧:“誰說不是啊,我的青春也結束了!”
大家一陣玩笑。
許晞寧湊近,朝周宴擠眉弄眼:“聽于夢珍說,這兩天,你們一起共度良宵,有沒有發生點……”
周宴冷冷瞥了他一眼:“少打聽,多做事。”
說着擡腿橫掃在對方的屁股上:“車上一堆東西,趕緊搬下來。”
話畢,又喊來幾個男生,一起幫忙。
周宴把蛋糕提下來,放在戶外的木桌上。
有人眼尖:“原來是你過生日啊?”
周宴擡起下颌指了指不遠處和室友聊天的吳漾。
很快,在場三十多個同學才知道草坪裏的生日PARTY氛圍布置,是周宴幫吳漾過生日,提前聯系這邊民宿幫忙置備的。
草坪上超大型的藍色氣球牆上,貼着“Happy Birthday”的字樣。
吳漾有點兒擔心自己喧賓奪主。
這次本應該是大家的畢業聚會,如今陣仗這麽大,實在有以公謀私之嫌。
周宴又怎麽會沒考慮到這一點?
他跟許晞寧說了一句畢業聚會由他付款,許晞寧立馬沖上草坪舞臺,拿起了話筒。
“各位各位,這兩天咱們的畢業旅行,全部由我們的周公子買單!大家盡情吃喝玩樂,千萬不要給我們周公子省錢啊!”
大家連連鼓掌,不時還傳來激動的口哨聲。
吳漾找到周宴:“這得花不少錢吧?”
“很有心理負擔?”
“嗯……”
周宴捏她的臉:“放心,這裏面有你一份,上次你還給我的手機錢,這回算是派上用場了。”
吳漾當然知道她那幾千塊,根本不足以包下所有人的花銷。
周宴只好抱着她安撫:“十八歲只有一次,就讓我為你任性一次。以後大家肯定沒機會再聚在一起了,花錢買一次永生難忘的記憶,很值。”
“我希望你的高中生活不止是學習拼搏,還有很多珍貴的記憶,值得你去回味和紀念,所以,我想為這樣的記憶,添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他說了很多。
吳漾聽後,居然有種想哭的沖動。
她太喜歡南雅高中,太喜歡8班,太喜歡周宴了!
她覺得自己足夠幸運,在最璀璨的青春裏,被大家的友好和愛意包圍。
而不是像初中時,她努力綻放自己,卻迎來了惡意和嫉妒的重錘。
她想起初中畢業後的暑假初期,她作為考上南雅的優秀學生,受邀給還在上課的準初三學弟學妹們傳授學習經驗。
事後,一群同學在校外堵住她毆打,拉扯,甚至是剪開她的衣服,扔她在暴雨裏下跪。
那是她人生最屈辱最黑暗的時刻。
周宴那時受分校邀請來做分享,恰好撞見了她最狼狽的模樣。
他當時拽住她的手,拉入他的傘下,護她去派出所報案。
雖然那時候因未成年,厭惡她的人只是受到批評和教育,但如果周宴沒有挺身而出,或許她記憶裏的初中永遠都會被那一片陰影遮住。
周宴說,他是為她的記憶,添加完美的句號,應該也是想到了三年前的舊事。
她以為他早就不記得了。
畢竟那時候他還不認識她,到了高中進學校後,他也沒有提及過一個字。
吳漾抽了抽發酸的鼻子,跟周宴道謝。
周宴沒想到她會哭,慌張之下給她擦眼淚。
擦完,又不由失笑:“淚點這麽低,看來以後我有的哄了。”
吳漾戳他的胸膛:“哄我不樂意啊?”
周宴連連親她的眼角:“榮幸之至……”
晚餐,大家自助燒烤。
周宴采購的精品食材派上了用場。
什麽波士頓龍蝦、菲力牛排、法式鵝肝等等,大家嚷着夥食上升了好幾個檔次,戶外燒烤吃出了西點大餐的味道。
飲料和酒,都供應很足。
有打撲克的,有唱K的,有約會的,有玩猜拳、狼人殺的,基本上都能找到自己所在的圈子。
現場非常熱鬧。
到了開蛋糕時,大夥兒停下手裏的事,主動圍攏到了草坪小舞臺區域。
三層蛋糕頂部的“18”數字蠟燭被周宴點燃,吳漾被推至中心,于夢珍給她戴上了生日帽子。
大夥兒一齊給她唱生日歌,吳漾既覺得怪異又很開心。
然後同學們起哄,讓她許願。
吳漾瞥了一眼周宴,雙手合十。
她希望在不久的将來,她能出國與他有情人終成眷屬。
随後她吹熄了蠟燭。
許晞寧拿着話筒問她許了什麽願,吳漾笑意揚到耳根:“說出來就不靈了!”
許晞寧:“不說我們也知道,肯定跟宴哥有關啊!大家說是不是!”
底下異口同聲:“是——”
吳漾臉蛋紅得不像樣子,周宴倒是大方牽住了她的手。
許晞寧這精怪又叫嚣:“氣氛都到這了,總得親一個吧!”
“對,親一個!”
“親兩個!”
“多親幾個,我們愛看——”
耳畔全是同窗們催促的叫喊聲。
吳漾囧死了,這群混蛋,吃瓜不嫌事大。
不親一下,根本收不了場。
她帶着慌張和局促,掀眸去瞧周宴。
周宴卻從許晞寧手裏奪過了話筒。
“我家吳漾害羞,大家還是吃蛋糕吧!”
人群發出喝倒彩的噓聲。
吳漾向來要強,才不會承認自己害羞了。
她二話不說,捧住周宴的臉頰,踮起腳尖吻過去,又迅速分開。
底下有人沒反應過來。
“嗷——沒看清!再來一次!”
“啊啊啊,你們誰拍照了嗎!”
“剛我沒看錯吧,吳漾主動啊!”
……
周宴也愣了一瞬。
大庭廣衆之下,他被強吻了?
吳漾雙頰燙紅,取過周宴手裏的話筒。
她眼眸低垂,笑意晏晏,似乎有話要說。
大家不自覺靜下來,想聽聽她要說什麽。
吳漾緩緩開口。
“謝謝周宴,謝謝你這麽用心,為我組織這次生日派對。”
“更謝謝大家能陪我過生日,我很開心,非常非常非常開心……”
“高三8班,是我待過最有愛的班級,你們每一個人都很可愛,對我也很照顧,我真的非常愛你們!”
說着說着,吳漾竟是一陣鼻酸。
她哽咽着繼續說道:“我想我會永遠記得,今夜的晚風,夜空的繁星……會記得哄鬧的教室,總是要排隊的女廁,大家偷看小說被抓的窘迫,晨跑說的口號,會記得高三在8班的日子。”
“下半年我們就要各奔東西,我祝大家前程似錦,無問西東。”
伴随着吳漾說完這句話,所有人都陷進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傷感之中。
有人隐隐含淚,有人互相擁抱,有人說,我原諒你了,還有人捶着對方的背說記得我……
所有的愛和恨,所有的香樟和銀杏,都化成了初夏潮濕的回憶。
所有的眼淚和擁抱,刻骨銘心的灼熱年華,都在這個夏天繁盛綻放,又即将轟然離散。
原本還遲鈍以為離別還很遠,如今發現,今日過後,或許未來再沒有相聚的機會。
許晞寧看着大家都這麽多愁善感,忙給大家發啤酒:“話不多說,為青春幹杯,不醉不歸。”
大家吃過蛋糕,都喝了很多,相互依偎着聊天。
班裏小麥霸田楚玉取過話筒,唱起了歌,大家揮手合唱,心裏感慨萬千。
而再尋生日主角,已悄然不見。
吳漾主動拉着周宴,将他壁咚在民宿昏暗的一樓樓道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