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試探
雖然囑托過她舅舅不要提學校的事，但溫禾接到曲婉的視屏通話還是下意識慌張。
她和許願剛去吃了晚飯，電梯裏的信號不好，視頻剛彈出就被挂斷。
許願知道她猶豫，“那你就回個消息看看語氣。”
好在曲婉情緒如常，只是簡單問了她最近的情況。屏幕被兩個人占盡，溫兆瑞先一步想起給溫禾看看紐扣。
紐扣長大些，白毛被梳地順滑，一雙圓鼓鼓的眼睛看着溫禾。它伸出腳掌落在手機上，遮掉半個攝像頭。
溫禾想等新房裝修好把紐扣接過來。
從許願家客廳窗臺可以看到新房，周末小區不許施工，裏面狼藉一片。“還好沒辭職，不然剛買的房子又要轉手。”
“幸虧你沒想不開，”許願和她一起擠在沙發上看電視，“與其內耗自己，不如發瘋別人。”
許願教溫禾：“像他這種造謠，你就在辦公室哭，要報警要上醫院，立刻躺下說自己心口疼。”
現代的教育在某些方面将老師置于弱勢，倘若遭受不公平的遭遇，她們立志為教育獻身毫無意義。
溫禾笑過，換一個話題。周末過半，她明天得回公寓整理行李。四天的教學交流連同來回拖出一個星期，她要收拾的東西很多。
許願換過一個頻道，狀似無意問她：“陸導怎麽那天突然來？”
溫禾對陸闵來的原因心裏有猜測，她只調侃一句來地真快，在吃完那盤蝦之後。
不過幾聲筷子碰碗，兩個人的房間裏安靜。她随口一說，陸闵卻認真解釋。
“資助阮慈的時候勉強算是半個監護人，我只有作為他的家屬進來才最合适。”陸闵考慮地很周到，這樣子沒有任何可以被诟病的機會。
可能是因為那桌豐盛的菜，又或者是洗手擡頭時燈光一閃。
她第一次生出不一樣的感覺，覺得陸闵端過那碗剝好的蝦太過溫柔。所以當陸闵誇她勇敢，眼裏的波瀾難測，溫禾沖動問了不該問的問題。
“我就腦子一抽，問他對我是什麽意思。”問出來反而不覺得尴尬，好像情緒跌宕起伏到這裏，問出來是自然而然。
陸闵對她超過平常的好，沒有人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就像人總是有好奇心求知未解，她也想問陸闵的意圖。
“你的勇敢怎麽都用在奇怪的地方。”許願挂掉一個未知電話，心思不在地問：“哦，那陸導怎麽說？”
不怪她沒有興趣聽，實在是陸闵那人一看就會隐藏情緒。
許願直覺他不會回答，何況溫禾現在還能淡定提起。有時候他和溫禾挺像的，潤物細無聲。
“他說，他對我一見鐘情。”溫禾對許願的表情不解，“之前不就這樣猜測過，你怎麽這麽驚訝。”
只要不是面對渣男，女生的直覺一般都不會太差。溫禾本來也覺得自己想多了，但是陸闵的行為總是一次次把她的猜測往原來的路上帶。
“不是他怎麽突然打直球？”許願坐正靠到溫禾身邊，被突如其來的表白整地措手不及。她去捧溫禾的臉，不敢想溫禾這樣平靜的表情是不是已經答應了。
昨晚的玩笑一語成真？
“你在胡想什麽？”
許願的想法太明顯，就差把你有新男朋友這六個字寫在臉上。
“嗯？那就是你沒答應。”許願的心情起伏，這會又開始同情陸闵。
她太了解溫禾，如果不想有戀愛打算，會直白拒絕然後下意識遠離。雖然很傷人，但是不留餘地。
遇見的時機其實很重要，前面梗着一個人，他和溫禾的結局渺茫。
而後又生出原來真的是這樣的豁然，眼神藏不住拙，同樣也藏不住喜歡。
“當然沒答應。”她沒有想進入一段新感情，無論對方是誰。
溫禾當初比同齡人更早決定未來，又更快看清失敗婚姻的本質。她清楚知道自己很難再相信長久的感情，就像相信宋鶴時一樣。
所以她先感激後道歉，可能還是傷害陸闵。這樣好的人，不應該為她停留。
不過陸闵的态度平和，像是早就設想過這個場景。他不經心的笑道：“希望沒有讓小溫老師不自在。”
“然後我們溫老師如何發言？”許願把電視暫停，确保她能一字不落聽清溫禾說的話。
“你怎麽像在追電視劇。”溫禾笑罵，“我當然說沒覺得不自在。”之後聊了兩句跳過這個話題，交流也沒有因此中斷。
後來聊到周一的出差。
陸闵幫她看飛往帝都的航班，“周一最早的一班在10：30，不計算延誤的風險，小溫老師到達目的地近下午一點。從首都機場打車到京華高中要一個小時，可能趕不上你一點半的預期。”
“所以我覺得你可以和我一起坐周日下午那一班。”
他的語氣稀松平常，指間點亮屏幕真誠建議。被燈光襯托的人映在她眼裏，俊朗的輪廓突然變成許願的臉。
“回神了，說個航班心不在焉。”許願皺眉，對她的走神略帶不滿。
她總覺得事情發展态勢不太對勁，怎麽變成兩個人又約着一起飛帝都？她把裏面的彎彎繞繞想了幾遍，猜測道：“陸導還挺有心思的。”
溫禾跟着陸闵一路過完安檢，進來看到航站樓才後知後覺—她沒怎麽來過景城的機場，工作尤其結婚後沒出過遠門。
飛機轟鳴落地和起飛，對她來說似乎都很陌生。下午三時的陽光正好，撒滿在寬闊的航線裏。
“飛來飛去是什麽感覺？”她問陸闵。
陸闵今天帶了眼鏡，聽見她的聲音擡頭。落地窗後的大飛機靠站，地勤卸着上一趟航班的行李。
陸闵只背了一個雙肩包，他的行李很少，每次都像匆匆趕路。飛行對他這個職業來說好像家常便飯，人生本來就是他的旅途。
他向溫禾形容，“當目的地對我而言有意義時，飛行就是前行。”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明白的意思，他用手掩住嘴唇，“不累的。”
航班按時來檢，兩個人值機選的位置相臨，溫禾坐在靠窗的位置。兩個半小時的高空，她會看見晝與夜更換。
窗外飄過輕盈的雲，遠處地平線分出顏色，成團積簇的雲隔絕高空萬裏。
溫禾閉眼休息一會，醒來是因為身體的不适。飛機抖動劇烈，睜眼看見搖晃下意識恐懼抓住身邊人的手臂。
“別害怕，飛機遇到氣流正常颠簸。”陸闵用另一只手在她手背上輕拍。
溫禾怕影響其他人，壓低聲音問：“飛機墜落是不是都無人生還。”
“這個概率很小，中國的民航都很安全。”陸闵像是哄孩子，“不會有事的，小溫老師。”他的飛行次數超過百次，累積飛行時間一千小時以上。
他想以後只會更多。
為了轉移注意力，陸闵給她講在飛機上遇到的事。比如飛英國時有位男士和他的情婦商量怎麽分原配的財産；飛雲南時有位剛睡醒的小孩一直抱着他的腿喊他爸爸。
“小孩是看見長地好看的就會喊爸爸嗎？”溫禾莞爾，想到以前隔壁的小女孩也喜歡喊好看的人。
“不是好看，”他為溫禾誇獎高興，也因為現在能吸引她的只有這張臉而失落片刻，“是視角問題，他還太小了，推開門迎接他爸爸，在這個歲數永遠只能看到西裝褲。”
恰好那天他穿了條差不多的，那也是他第一次因為工作穿西裝。
飛機落地，陸闵有人來接，他讓朋友順帶送溫禾去入住的酒店。
葉程林心想自己應該是那一群人裏最早見到溫禾真人的人，當時魏文赫在社交軟件刷到一個攝影師的照片，裏面的老陸着實讓他吃驚。
眼神直勾勾盯着一同出鏡的女生，暗藏的心思昭然若揭。三個人都反應過來這應該是他口中的小溫老師。
照片是他們三個人第一次見到溫禾，和想象中的相差甚遠。
看着漂亮乖巧的臉，周身氣質卻和陸闵有一點相近。老一輩人說找對象應該互補，話少的找話多的，安靜的找愛鬧的。
所以他以為溫禾是面上清麗，實則活潑健談的人，不然怎麽能忍受老陸的啞巴式戀愛。
他在出站口接人，舉着手機給群裏的其他人實時分享消息。
飛機落地的信息反饋在大屏幕上，他靠着欄杆向裏面望眼欲穿。
跟着人流的陸闵走在最後，推着一個不屬于自己的行李箱，和身邊的女生不停說着話。
氣氛應該很不錯，因為逐漸走近時他看到老陸一直沒放下去的嘴角。
他可能猜地不對，溫老師看着也不像很活潑的樣子。
趁着人還沒到眼前先在群裏發消息。
就是有錢葉：起猛了，看見老陸會說話了。
今天晚啦寶子們不好意思，出去手機沒電了。謝謝大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