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個機會
“不用回答的這麽具體。”
她一時間不知道陸闵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
陸闵點開車內藍牙讓溫禾連上,駕駛車輛平穩彙入主路。沒到這個城市的下班時間,一路過來不是很堵。
陸闵帶她去吃飯,溫禾被半杯奶茶占了肚子,點餐的時候沒什麽胃口。
非周末來藝術館的人不是很多,一眼看去都是帶男女朋友的大學生。
燈光投下的明暗色彩構成星空、圓月、森林和迷鏡。漂亮的女孩子們喜歡拍照,她們能在斑駁流轉的光影找最好看的角度出現在鏡頭下。
陸闵問她要不要拍照。
出來玩自然不能說掃興的話,溫禾相信陸闵的技術。“我可能不太會找姿勢。”她上大學的時候跟着室友們學的拍照姿勢全忘了,現在腦子裏只有集體照比耶的動作。
相對于其他的場景,溫禾喜歡那個黑暗中的大月亮。陸闵教她側過臉,借着人工月光映照出輪廓。
當老師之後越來越不喜歡在鏡頭或者人群裏露臉。她總是不自覺想去看陸闵拍照,維持幾秒鐘的姿勢就覺得別扭。
“放松點小溫老師。”
溫禾給陸闵在同樣的位置拍了一張,她想拿去給大導演看時聽見後面女生的聲音。
“好般配的情侶照,我們也在這個位置拍一個。”
她的職業病犯了,“般配不能用來形容照片,好看可以。”說完又懷疑自己的語氣過于嚴肅,“不好意思,我想說這是一個病句。”
女生也愣了兩秒,反應過來不好意思,“講快了,我想說你們般配,然後和我男朋友拍這個情侶照。”她挽上旁邊人的手。
陸闵給他們讓了位置,經過女生身邊時突然聽她問:“你們要拍合照嗎?”
溫禾還在原地看剛才拍的照片,輕微的交談聲沒讓她發覺。可能是被其中某一張驚喜到,她挑眉放大多看了幾眼。
陸闵垂眼看到他們十指緊扣的手,面色平靜地拒絕。
口頭上能占個便宜是好事,起碼誰都沒有否認般配這個字眼,還有人認為他們是相愛的戀人。
溫禾把照片給陸闵看,求表揚似的,“有沒有覺得我這一張拍的很好。”是她抓拍到仰起頭的陸闵,下颌線流利地向脖頸延伸,突出的喉結增加了線條感。
不做模特有點可惜。
如願聽到溫聲含笑的誇獎,溫禾的肩膀碰在陸闵手臂上表示:“那等會都我給你拍?”
找到一點以前給汪思文拍照的感覺,“不會太差的,汪思文微博上很多點贊高的照片都是我拍的。”
溫禾說話的時候半擡下巴,看向他的眼睛渴望又璀璨。陸闵失笑,樂于在這些時候由着她。“怎麽感覺你像搶了我今天該幹的事。”
“出來玩哪有明确的分工啊。”
溫禾聳肩,拉他一起去下一個房間看水晶串起的燈,鏡面圍城的牆。陸闵站在鏡頭下,被設計的鏡面映出數個自己,無一不在看着溫禾。
前門有人推開出口的門,攜雨帶寒的風撲進,外面漆黑的世界淋濕一片。沒帶傘的人等在門口,抱怨和擔憂的聲音各占一半。
她的行李箱裏有傘,但出門沒帶出來。陸闵的車停在這條街盡頭的停車場,走過去會落滿身的雨。
現在時間還早她不着急回去,外面的雨勢不減,只是不知道這場雨要下到什麽時候。
陸闵往前走了半步擋在她前面,在溫禾不解的視線裏遮住又一陣吹來的風。
他的頭發好像長長了,發尾被強風吹起,敞開的衣擺無意擦過她的外套。兩個人靠地很近,陸闵擰眉低頭問她冷不冷。
“不冷。”溫禾替陸闵攏了攏衣服,掩耳盜鈴似地遮住他聳動的喉結。
她想起年前那天站在夜色下的陸闵,半解的襯衫漏出平直誘人的鎖骨,莫名讓她的心跳快了幾拍。
現在一樣。
溫禾問他:“所以之前幾次也是嗎?”
“什麽?”陸闵低下頭靠近,別過臉用耳朵去聽溫禾說話。
“之前在教師公寓門口,擋在我前面。”溫禾按着手指數了數,“三次還是五次?”
陸闵沒數過,不過是下意識的行為,想給她留出一塊溫暖的地方。
“不記得了,”陸闵對上她的眼睛,“誰會去記得這個呢。”
溫禾笑他,遮住那雙好像要說話的眼睛。“陸導做好人好事不留名嗎?”
陸闵的眼神從溫禾的鼻尖落到淡色的嘴唇上,失神問:“不留名能加分嗎?”
“什麽加分?”溫禾移開那只手疑惑,驀然想起學校的加分扣分,不太确定說道:“是做得好給加分嗎?”
陸闵慢慢點頭,“我做得好可以給我加幾分,等存到一定分數,”他難得緊張,撚了撚指腹的濕汗。
“及格的話,能考慮我試試嗎?”
“溫禾。”
陸闵見她不答,耐心又叫了一聲:“溫禾。”
馬路上偶爾有車開過,疾馳帶起路面水花四濺。背後是帝都下不停的大雨,窗戶外的城市燈光被模糊。接踵而起的高樓蓋過城市空隙,人們在此步履匆匆。
溫禾能強烈感覺到自己不屬于這裏,就像不屬于陸闵。
可能是上一次表過白,溫禾沒有多驚訝。她甚至在深情中短暫迷失一刻,随即又抛掉這種感覺。
“不如我們先去買一把雨傘回車裏,感覺這雨一時半會挺不了。”溫禾避重就輕,想往外面連排的店面看看。
陸闵拉回要往外探頭的人,“你稍等我一下。”他從門口的人群中左拐出去。
等的人陸陸續續地離開,空出幾個擺在門口的椅子。溫禾挪過去坐下,不放心地往陸闵離開的方向看。
算是又表白了一次嗎,即使仍舊沒有得到回應?他們差的很遠,從生活地方到職業工作,無一交集。
因為茂城那晚存在交點,兩個人才開始有了交集,不過這些應該都是短暫的。
感情上引起的觸動不足以彌補時間和空間的差距,可能是不夠喜歡,所以她也不夠勇敢。
陸闵帶回一把傘,敲了敲她靠着的玻璃。隔着透明的障礙物,溫禾看到依舊是平靜無波的臉。
與這張臉最不相關的應該是情愛,可他怎麽偏偏陷在其中。
陸闵到門口等她,溫禾接過偏向自己大半的雨傘撐在兩個人之間。
黑色的外套看不出濕水的痕跡,溫禾趁他系安全帶的時候摸了一下右肩。
濕漉漉的感覺覆蓋整個手心。
“附近有商店買傘嗎?”她剛才一路走來看到的都是飲品店和娛樂區。
他給溫禾遞上紙巾,打開暖氣驅車。“這條街上都沒有,傘是車裏帶的。”
大雨拖緩了城市的腳步,陸闵把車速降下來。雨刮器的聲音蓋過音樂聲,溫禾混亂的想自己要說什麽。
開車的人沒什麽表情,好像只在表白時觸發情緒按鈕,過後就恢複原樣。
車行過某個天橋下,陸闵打開一點窗戶,沒在老地方看見人。
下雨了那人也不會來拉琴,很遺憾沒能帶溫禾去聽聽他的琴聲。
“我家在這附近,有時候我會走到那裏。”陸闵指出地方,“聽人拉小提琴。”
“淩晨三四點來的話能趕上他最後幾首曲子,聽完可以去泰安路的文玩鬼市逛逛。”
“然後趁天蒙蒙亮轉彎去宿州街上剛開門的早餐店吃現做的早飯。”
他的話沒有其他的意思,只是純粹的想和溫禾說一下自己的生活。多認識一點,會不會就能多考慮一點。
“當然現在也會在景城的包籠記吃早飯。”
然後趕着小溫老師上課有機會見一面。
溫禾順着他的話去看一條條複雜又相似的路,努力想在雨幕中看清。她自己簡單的三點一線早就被陸闵知曉。
陸闵還在開車,要說的話對于此刻可能不是好時機。但是這段路程馬上就到達終點,她怕沒機會說。
“我記不清很多的路,住的地方喜歡選在工作附近。安于現狀有時也會尋求新奇,一成不變稍顯呆板。”溫禾在說自己的缺點。
她停下輕輕啧了一聲,無奈嘆氣,“或許不能完全歸咎于失敗的婚姻,可我有點難以走入下一段感情。我們的習慣性格都很不像,我也不是一個很完美的人”
酒店的亮着的招牌出現在眼前,她一口氣說完了剩下的。“我們可以成為朋友,但是不适合在一起。”
他會在他的繁華城,溫禾有自己的安逸鄉。
分數積累的方法在他們之間用不上,分在兩地的人該做什麽去加分。他們之間可能就到這裏,到兩天後她回景城畫上句點。
大雨滂沱适合用在分別,溫禾想下車的時候應該學着橋段裏向他說再見。
陸闵停在路邊,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放松,說出讓溫格意外的話:“那我能理解為你的拒絕是因為分隔兩地而不是讨厭我嗎?”
“我沒說過讨厭這種話。”溫禾找錯重點為自己辯解,找補道:“當然還有感情方面。”
他收起臉上輕微的笑,直勾勾看着溫禾,“可以多認識我一點再做最後的決定嗎,主動權會一直在你手上。”
可是溫禾要先給陸闵一個機會。
“可以先不考慮兩地,只給我一個加分的機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