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這些争鬥,不外乎栽贓嫁禍,上眼藥。

德妃這次對淑妃劉芸可是下了本錢的,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把所有的事情布置的妥妥當當,先是去內務府按份例領了衣料,然後通過內務府的人,找了內務府最好的繡娘,繡了一套百花鬧春的襦裙,還讓人在劉芸的耳線那邊說了,快過年了,太後和皇上必定是喜歡喜慶的色調。

十月初,相賢妃出了月子,德妃便過去看了看,說了些體己的話,透漏出不要穿的太素淨,該喜氣點迎接新年才是。

相賢妃深想了一番德妃話裏的意思,也覺得沒錯,便穿的花花粉粉的,劉芸一見,德妃和賢妃都穿的花哨,像是要吸引軒轅靖的目光,便也不甘落後,穿着上也富貴華麗的很。

後宮的其他妃子穿着上也往喜慶上穿,太後見了的确是開心的很。

但是到了十月二十三日,德妃一反常态,穿了一身白裙,上面繡得是一叢黃菊花,顯得分外的素淨,去慈寧宮的半路上遇上了相賢妃,稍微提點了一句,相賢妃連忙差人回宮拿套素淨些的衣服,後面跟着的宮妃消息不太靈通,但是跟着大部隊走總不會錯的,也急忙回去換衣服。

劉芸自從跟着太後掌管宮務之後,便将自己放高了一個地位,不太跟妃嫔們交流,因為德妃一向早起給太後請安,劉芸便也早到,她倒不是為了請安,而是去了太後的寝殿幫着嬷嬷們給太後梳洗,這個行動顯示了對太後十足的孝道,太後也十分受用。

在後宮宮妃們急急忙忙的更換衣飾的時候,劉芸穿着一身紫紅色,上繡着喜鵲登梅的襦裙,正在太後跟前盡孝道。

等扶着太後到了前殿,看着一座的妃嫔總覺的有些怪怪的。

太後落了座受了禮,先問了幾句宮務,然後就談到快過年了,後宮要好好熱鬧熱鬧。再看衆人的裝束不免多說了兩句,“要穿的喜慶一點才是。”

衆妃子互相看了看,臉色都有些為難,太後覺得她好像忽略了什麽事情,她是太後不像以前做皇後的時候那樣要三思而後行,現在的後宮,只要不違背皇帝的意思,她做什麽都沒人敢說什麽的,太後便直接問了出來,“哀家的旨意,難道錯了嗎?”

一衆妃嫔連忙起身福禮說不敢,還沒等太後說起身,門口的太監便通報道,“皇上駕到。”

衆妃嫔一喜,特別是德妃和賢妃,兩個的眼睛亮亮的,心中都各自有些謀劃。

“都說些什麽呢?”皇上免衆人的禮,坐到了太後的身邊問道。

“回皇上的話,正說着年節的事情,太後娘娘想着要喜慶一些。正說着這喜慶的法子呢。”劉芸當然不會放過這個在皇上面前出頭的機會,連忙接過話說道。

“恩,的确該喜慶一點。”說着掃了一眼下面的女人,“德妃穿的素淨也就算了,賢妃怎麽也是一身的素,早點回去換了吧。”

相賢妃想開口說話,卻被後面的嬷嬷給拉了一下,相賢妃已經習慣了依賴身邊的嬷嬷,雖然心裏不忿,但是還是福了福身子,低頭應是。

德妃暗自瞪了一眼賢妃,心裏罵了一句,沒膽色的,想着靠人不如靠己,便仗着身份,開了口,“皇上,今兒的日子有些特殊,所以臣妾們都穿着素了一些,明兒便不會了。”

劉芸聽了這話,心下一緊,今兒是什麽日子?

“今兒是什麽特殊的日子?”軒轅靖開口問道。

德妃狀似無意的看了劉淑妃一眼,有些遲疑,軒轅靖和太後也看向了劉芸,軒轅靖直接開口問,“淑妃可知道今兒是什麽日子?”

劉芸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今兒是十月二十三日啊,十月二十三日啊。聽到皇上叫她淑妃,劉芸抓住了點思緒,然後便出了一身的冷汗。還不等她開口,德妃便抓住機會說道,“皇上,今兒是德惠淑妃娘娘的忌日。”

軒轅朝對忌日這種事算的上非常重視的,特別是晚輩對長輩,後輩對前輩。就像賢敏皇後的忌日是要大辦的,後宮所有的女人和子嗣都要祭拜的,但是的德惠淑妃的忌日,如果軒轅靖和太後不在意的,不辦也是可以的,皇上,太後,皇後是主子。德惠淑妃說到底也只是個妾,普通人家也算是奴才一類的,只要在清明節的時候,讓宗廟做個祭祀就可以了。

但是在妾當中,淑妃的地位又是最高的,其他女人都在她之下,那麽她的忌日對德妃她們就是重大的,可以不祭拜,但是不能不敬重。雖然是面子上的事情,但是被人知道了,總會贊上一聲識大體,懂禮數。特別是有個明顯的反例在比較的時候。

太後聽到德妃話,臉色便變了變,德惠淑妃畢竟在她什麽呆的久了,有姑侄之情,也有婆媳之情,德惠淑妃那麽多年做事樣樣得太後的心,太後心裏對德惠淑妃的早逝也是心疼的很的,有句話說的好,活人是争不過死人的,所以劉芸在太後心裏的地位永遠抵不過劉靜,而且太後也是重禮之人,眼光往旁邊的劉芸一掃,那襦裙上喜鵲登梅的喜,看的太後分外的刺眼。

不說德惠淑妃資歷比劉芸深,德惠淑妃可是劉芸的親姐姐啊,連親姐姐忌日都記不住,還穿的如此花哨,太後的眼神直刺在劉芸的臉上。劉芸雙腿一抖,便直直的跪了下去,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還不去把這身衣服給脫了。”太後怒斥道。

“淑妃劉氏孝悌有失,禁足三個月,罰抄孝經一百遍。”軒轅靖跟着說了一句。

“……臣妾領旨謝恩。”劉芸現在是百口莫辯,只能跪地領旨,起身随着嬷嬷到後面去換衣服,經過德妃身邊的時候,深深的看了德妃一眼,緊緊的扯着手裏的絲帕,心裏想着,這筆賬,她記住了。

看着劉芸離開,太後又說了一些關于祭祀的事情,便說累了,讓衆人告退了。

“這劉芸終究是沒靜兒識大禮。”太後有些怒其不争的說了這麽一句。

“娘娘,淑妃娘娘是太冒頭了,在後宮樹了不少敵人,這次是……”

“行了,哀家當年分給靜兒的權力可比她多的多呢,也沒見靜兒惹出這些事來。說實話,這劉芸不是哀家心目中最好的兒媳婦,哎,靜兒怎麽就走的這麽早呢。”太後有些埋怨的說道。

“娘娘還請節哀。”

“算了,哀家看皇上心裏對這後位自有人選,哀家也管不了那麽多了,在皇上立後之前,幫着皇上打理好後宮就是了,這宮務是不能再給劉芸了,也不能再給任何一個妃子了。”

太後收了劉芸的權,這讓後宮不少女人笑開了懷,但是心裏也多了一份警惕。因為這次居然是一向無害的德妃出的手。衆人都覺得德妃藏的真深,而且現在還是得益最多的人。

畢竟不花一分力氣,前面的淑妃和貴妃都去了,她現在可是後宮第一人啊。再加上皇上對她的印象也好的很呢。一下子幾乎後宮所有的敵意都對向了鹹福宮。

德妃心情可好着呢,就算她沒拿到宮務的管理權,但是只要劉芸被撤掉了宮務權,她就高興,對于其他人的敵意,她是不在乎的,這些人渾身都透着嫉妒的氣息,佛祖是不會讓這些充滿着世俗欲望的人如願的。她有佛祖保佑着,誰也害不了她。

德妃魔障了,但是其他人可不魔障,特別是相賢妃,在某些方面來說,她可是這後宮最透徹的人。對德妃,她是要除掉的,但是不能露出是她做的破綻,她和身邊的嬷嬷觀察了德妃一段時間,才發現,她們太高估德妃了,這德妃渾身上下全都是破綻,根本不用吹灰之力,便可以除掉的。

德妃信佛,相賢妃便給她找了個活佛,可以治療不孕的活佛,德妃那邊私下裏讓心腹偷偷出宮見活佛,拿聖藥。其實她不知道她認為沒人知道的行動,很多人都了解的一清二楚。德妃對那個活佛迷信的不清,最後甚至冒險私自出宮。

“啪。”軒轅靖狠狠的将手上的紙條拍在桌子上,“這個德妃,真是的魔障了。”

“她早就魔障,大約連自己到底是誰都不知道了。”蕭錦繡對德妃那種內心陰暗,但是卻自覺高尚純潔的心理還真是不能理解,但是這不妨礙她把這一切當成一個笑話來看。

“那朕就幫她一把。”軒轅靖招來安慰吩咐了幾句。

承安九年剛過,鹹福宮便傳出了消息,德妃瘋了。天天叫嚷着自己是天上的活佛轉世,天天說着她要代表佛祖懲罰那些犯了罪的人。

軒轅靖把德妃關進了宮裏最偏僻的院子裏,禁止他人出入,只留下了一個對德妃忠心的奶嬷嬷照顧。

“老太傅要厚葬。德妃那邊……朕可以養她一輩子。”軒轅靖在奏折上寫下批注,然後下了旨意。

安老太傅這一去,再加上德妃瘋了,安家這一支在朝堂上的勢力便被瓜分殆盡,安家從這時起開始敗落了。

“原本朕不打算動安家的,老太傅一輩子教書育人,克己嚴明。只可惜子孫不孝。”

“皇上不必在我面前做出一副善良的姿态,想笑就笑吧,說實話,我也想大笑一場,我們把劉芸和相岚面前的障礙全去除了,現在就看他們兩怎麽鬥了。”蕭錦繡勾起嘴角,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天空,仿佛已經看到相家敗落的那天。

軒轅靖也笑了起來,的确他心裏雖然傷感老太傅的去世,但是更多的是高興,終于走到這一步了。

看着旁邊的蕭錦繡,那股子志得意滿的氣勢,讓軒轅靖不自覺的也信心滿滿了,站在蕭錦繡旁邊,看着窗外,雖然看上去只是一堵高高的宮牆和可望而不可及的天空,但是軒轅靖卻感覺前面就是俯視天下的臺階。那臺階上擁有着他夢寐以求的權勢。

高處不勝寒,軒轅靖以為作為皇者會永遠孤單,但是這時候,軒轅靖卻是滿足的,他身邊有一個跟他并肩的人陪在他身邊,懂得他的一切。他也放心讓她知道一些事情。雖然不是全部,至少這讓他感覺不那麽孤寒。

軒轅靖看着蕭錦繡略微皺了皺眉頭,然後又松開,也許他該重新考慮一下蕭錦繡的定位,她有比盟友更适合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