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一周後的周日，到了約定好去柏斐家吃飯的日子。
“我先下去了！”紀芙琜在門口提着東西對屋內的柏斐喊道。
他家裏人多，雖然不能給所有人都準備一份禮物，可是最基本的，給他父母、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的還是要有的。
加上一些傳統的補品和禮盒，就這麽簡單一收拾，也收拾出來了十來個箱子。
此刻都堆放在玄關處，外面還下着雨，要騰出一只手來打傘，所以一趟搬不完，紀芙琜決定自己先下去一趟。
把東西都放在了柏斐車的後備箱裏，正準備離去時，發現有只流浪貓躲在了車底的邊邊處避雨。
一會兒車是要開走的，讓它一直躲在這肯定不行。
紀芙琜想了想，把傘撐到車邊，留出一段淋不到雨的空間。她也蹲了下來，沖小貓勾勾手，希望能把它引出來。
這只小貓很親人，看到她這個舉動，顫顫巍巍地朝着她走了出來。
紀芙琜這才發現它渾身上下都淋濕了，毛發一縷一縷地貼在背上。
頗為艱難地從包裏翻出紙巾，試探着往它背上擦去，嘴上還念叨着：“幫你擦幹點哦，你不要生氣哈。”
紀芙琜小時候被野貓抓過一次，所以對這種動物有點恐懼，可是看到它這麽可憐，又狠不下心不管。
小貓好像聽懂了似的，站在傘下一動不動地讓她擦拭着身體，除了偶爾被冷得發抖。
不一會兒柏斐也提着東西下來了，邊放東西邊跟她說話：“剛忘了喊住你了，可以把車開到地下車庫去，就不用再跑一趟了。”
看到她蹲在車邊，還有些疑惑：“怎麽了？”
紀芙琜把傘傾斜了些，好讓他能看到小貓，“它剛剛在你車底下躲雨，好可憐。”
柏斐也跟着蹲了下來，“要不給它留一把傘吧。”
紀芙琜點點頭又搖頭，“可以是可以，但傘等會可能會被別人拿走。”
“也是。”不是所有人都有善心的，柏斐想了想，“你車裏的泡沫箱還在嗎？”
他說的是之前紀芙琜從家裏帶吃食回來用的泡沫箱子，因為讨厭這個掉的泡沫渣渣，紀芙琜把它留在了後備箱裏，一直忘了扔。
她懂了柏斐的意思，積極道：“好像還在，我去拿。”
柏斐卻朝她伸出了手，“帶車鑰匙了嗎？我去吧，下着雨麻煩。”
紀芙琜點點頭，從包裏找出鑰匙給他。
柏斐拿了塊泡沫板回來，到路邊的花圃裏折了兩根小樹枝，在車裏做了個簡易的擋雨裝置。
可是放到哪裏是個問題，等會他車開走了，沒了大的遮擋物，這個東西恐怕被風一吹就會飛走。
兩人商量了一會，柏斐想到個主意：“放你車那邊去吧，你車今天也不開。我剛看到那邊有個角落不太會淋到雨。”
紀芙琜也想了起來，她車停放的位置正好在一棵樹邊上，樹腳下跟她車形成的夾角處确實沒什麽雨。
柏斐把泡沫板遞給她，自己托着小貓走在前面。
紀芙琜跟在後面，看着他寬廣的肩膀，感覺對他的愛意又多了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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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來過一次，紀芙琜對路邊的景象還算熟悉，随着距離越來越近，她的緊張也越明顯。
數不清是第幾次通過後視鏡整理自己的儀容儀表，柏斐也發現了這個問題，安慰她：“不用緊張，我家人都很好相處的，也一定會喜歡你的。”
“你怎麽這麽确定？”紀芙琜對他的話表示懷疑。
柏斐臉色一僵，好似有些羞于開口：“因為他們之前以為我是……gay，擔心了很久。現在好不容易戀愛了，只要對象是女生基本都會滿意。”
紀芙琜笑了，也跟着逗他：“現在不是很多那種女裝大佬嘛？萬一我脫了衣服是男的呢。”
但顯然柏斐更道高一丈，他不緊不慢地回擊：“不會，我查驗過了。”
随着最近跟男朋友的親密接觸越多，紀芙琜幾乎是在他話剛說出口的瞬間就讀懂了他的弦外之音。
她紅了紅臉瞪了他一眼，如果不是他在開車，她還想補上一記正義鐵拳。
不過經他這麽一打岔，她确實沒那麽緊張了。
路過某棟房子的時候，柏斐順手給她指了指，“我外公外婆家。”
紀芙琜看過去，也認出了這棟房子。無他，只因她前幾天才來過。而且當時就在這棟房子的不遠處，跟柏斐親親抱抱了半小時。
細思極恐，她幹脆地把鍋都甩到柏斐身上：“你上次怎麽不告訴我！”
柏斐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道：“沒機會說，你一上來就親我。”
見紀芙琜要惱羞成怒了，他又連忙解釋：“放心吧，看不到的，那邊都是樹。”
紀芙琜将信将疑，還是有些生氣，索性把頭扭向窗外不再看他。
不過一會又被強烈的好奇心拉了回來，“為什麽你外祖家跟你家這麽近？”
柏斐：“我外公跟我爺爺是發小，我爸媽也是青梅竹馬。後面搬家就搬到一起了，住得近方便往來，還能有個照應。”
“噢～”紀芙琜了然。
柏斐：“所以平常逢年過節我家人會很多，我媽那邊五個兄弟姐妹，我爸這邊也有三個。”
紀芙琜對他的家庭情況有了個基礎的了解，又多聊了兩句，他家就到了。
在院子裏玩的小朋友發現了他們，跑到房子裏去喊大人。
柏斐媽媽孟萍迎了出來，看到紀芙琜臉上的笑怎麽都止不住，過來拉她的手，親親熱熱地招呼她：“小紀來了，走走，跟阿姨進去喝茶去，外面可冷。”
“好，可是東西……”看柏斐在拿東西，她想過去幫幫忙。
孟萍拉着她沒讓她過去，“讓他們男人搬就行，咱們不管。”
紀芙琜也不好再說什麽，給柏斐遞了個眼神就跟着孟萍往裏走。
路上碰到了柏斐爸爸出來幫忙，她也禮貌地跟對方打招呼：“叔叔好，我是小紀。”
柏斐爸爸也笑呵呵地：“好好，快進去吧，外邊冷。”
倒是沒想到柏斐爸爸這麽和善，一直懸着的心放下來了些。也不知道柏斐平日不茍言笑的樣子是随了誰。
孟萍：“小紀，你家人平常怎麽喊你？阿姨總感覺喊你小紀太生疏了。”
紀芙琜忙道：“阿姨，你也可以喊我芙芙。”
“芙芙？好，這個名字跟你一樣可愛。”孟萍笑着道。
紀芙琜有些不好意思，長這麽大還沒人誇過她可愛。
進到客廳，只有柏斐奶奶和幾個孩子在，紀芙琜過去一一打了招呼。
柏斐跟着後腳進了門，小朋友被他手裏的東西吸引，一窩蜂湧了過去。
“這群孩子就愛黏他。”柏斐奶奶笑笑跟紀芙琜說，又看向還坐在沙發上的小女孩，“甜甜，你怎麽不去找你小叔了？”
叫甜甜的小女孩穿着漂亮的公主裙，手裏還抱着兔子玩偶，她的大眼睛睜得溜圓，看着紀芙琜說：“小嬸好看。”
在座的三個大人都被她逗笑了，孟萍打趣道：“是了，這小丫頭就喜歡好看的人。以前是她小叔排第一，現在是芙芙了。”
紀芙琜朝她招招手，她就乖乖走到了她身旁。看着就叫人歡喜，紀芙琜給她剝了個橘子吃。
柏斐那邊終于擺脫了那群小孩，走了過來，倚坐在她身旁的沙發扶手上，輕攬着她的肩，低聲問她：“還習慣嗎？”
“嗯。”紀芙琜微微點頭。
看着在一瓣一瓣小口吃橘子的甜甜，不由地感慨：“甜甜好可愛。”
柏斐依舊小小聲：“故事書就是偷她的。”
話音剛落，身後傳來一句：“說什麽悄悄話呢你倆？”
程意拍了拍他肩，一點不見外尋了個地方坐下，跟長輩打招呼：“三姨，奶奶。”
孟萍見到他比見到柏斐這個親兒子還高興，“小意回來了啊，什麽時候到的？累不累啊？”
程意分走了孟萍和奶奶的注意力，紀芙琜趁機拽了拽柏斐的衣服，示意他低下來一點，“你跟阿姨吵架了？”
不怪她多想，就剛這麽一小會她就發現了孟萍跟柏斐之間的不對勁。
剛下車那會，孟萍跟看不到柏斐似的，只跟她打了招呼；剛看到柏斐進門，她不經意間翻了個白眼；現在更是對着程意噓寒問暖，可是到目前為止還沒跟柏斐說過一句話……
柏斐拍拍她肩讓她不用在意，“觀念不合吵了幾句，沒事，過兩天就好了。”
一直到吃飯的時候，情況還是沒好轉。孟萍全程當柏斐不存在，不過對紀芙琜的态度還是一如既往的好。
飯桌上人不算特別多，除了幾個大長輩，還有就是柏斐大伯一家子。
一家人說說笑笑間，紀芙琜也終于成功認清了所有人。
紀芙琜右手邊就是孟萍，她介紹完還補充道：“怕你不習慣，我家那邊的人就沒過來，他們都可想見你了，等下次來家裏再見一見？”
“好。”紀芙琜應下。
孟萍滿意笑笑，又轉身去跟別人說話了。
紀芙琜和柏斐中間坐着甜甜，她時不時就會低頭看看她碗裏的食物吃完沒有。可愛乖巧的小女孩總是讓人忍不住多照顧一些。
柏斐大伯家的兒媳婦，也就是他表哥的老婆看到這一幕，對孟萍玩笑道：“看來小嬸明年也能抱上孫子了，提前恭喜了啊！小斐打算什麽時候結婚啊？今年好像好日子不多，得提前看好咯。”
孟萍臉上的笑意淡了些，“是是，好日子慢慢選嘛，我們不急。”
柏斐表嫂不解：“怎麽不急？晚了酒店可不好定了。”
孟萍有些欲言又止，柏斐接過話茬：“我們沒打算那麽早結婚，我想先專注事業，等深市這邊的公司起來了再說。”
聞言衆人紛紛停下手上的動作，年輕些的小輩目光在他們之間巡回了好幾圈，都不敢說話。
“咳。”柏斐爺爺咳了一嗓子，打破平靜。
柏斐的大伯母笑呵呵打着圓場：“現在的年輕人都有自己的主意，先立業也沒什麽問題。再說國家不是提倡晚婚嗎，響應號召好的呀。”
衆人附和，又說起別的話題，這事就這麽算過了。
只是孟萍的臉色還有些難看，她側過身來小聲警告柏斐：“你說這個幹嘛？”
而後又笑着給紀芙琜解釋：“芙芙，你別誤會啊，我們家小斐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壞人。他就談過你一個女朋友，肯定是想給你更好的生活……”
“阿姨，我知道的，你別擔心，這個話題我們讨論過了，我也想先專注工作。”紀芙琜打斷她。
她當然知道，這個還是她先提出來的。只是她沒想到柏斐會把這個緣由都攬到自己身上，還當着家人的面直接說了出來。
哪怕有概率會因此背上不負責任的壞名聲，也只是為了杜絕任何以後別人會指摘到她身上的可能。
她內心的感受很複雜，無法言說，扭過頭去看他。
他面色如常地夾起了一塊魚肉，仿佛別人的看法和議論都無他無關。仔細剃去上面的魚刺，緩緩放到了她碗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