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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後一年,在生活和工作都達到了平衡後,他們開啓了備孕的計劃。

整個過程也還算順利。紀芙琜發現自己最近有點嗜睡,加上這個月的經期已經推遲了大半個月,再遲鈍的她也猜測到了某種情況。

這天下班後,她到路邊的藥店裏買了根驗孕棒。回到家還是先依着慣例把飯煮上了和把菜洗了。

等一切都準備妥當了才慢步走到衛生間,她不由得有些緊張,在進去前還深吸了一口氣。

盡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當看到結果是兩條杠的時候,握着的手還是忍不住地微微顫抖。

這時候門外傳來了開門的聲音,應該是柏斐下班回來了。

紀芙琜把東西收拾好走了出去,他在玄關處挂着衣服。看到她出來還對她笑了笑,而後走過來抱了抱她,“我回來了。”

紀芙琜擡眼瞧他,感覺他這些年來好像都沒什麽變化,內裏仍是當初那個記憶中溫潤如玉的少年。

而如今,他們有孩子了。

“我好像懷孕了。”紀芙琜對他說。

柏斐臉上的笑一滞,随即挂上弧度更大的笑容,語氣間似乎還有些小心翼翼,“真的?”

他好像還想抱抱她,但是又怕擠壓到她的肚子,手懸在她身前無處安放,只好轉而親了親她的臉頰。

紀芙琜除了喜悅之餘本也有點擔驚受怕,但看着他更緊張的樣子笑了,反倒安慰起他:“不确定,還要去醫院做個檢查才知道。”

柏斐:“什麽時候去?”

“明天吧?”紀芙琜歪頭想了想,當然是越早确認越好。

“好,我陪你去。”柏斐一口答應下來。

這不假思索的樣子反倒讓紀芙琜有些遲疑,“工作沒問題?或者我讓媽陪我去也可以的。”

兩位媽媽如果得知了消息,肯定也很樂意陪她去做檢查。

柏斐搖搖頭,“任何工作都不會比你重要。我會安排好的,不用擔心。”

既然他這麽說了,紀芙琜也就不再關注這個問題。

柏斐扶着她到沙發上坐下,紀芙琜覺得他有些誇張,“還沒到不能自己走的時候呢。”

柏斐:“還是小心些好。”

過後特意拿來了一些喝的和水果,安頓好她才放心去炒菜。

飯菜上桌了他還有些抱歉,“怕你餓着肚子等太久,今天沒來得及煲湯,晚上我再煲點你當夜宵喝。”

“不用啦,這些就可以了。”紀芙琜知道他上班回來還要做飯已經很累了,但為了能讓她吃上健康的飯菜,還是堅持着每天都自己做。

不過仍然沒能阻攔住,飯後他就把湯炖上了。

隔天兩人去醫院檢查,确診懷孕,已經七周了。

看着影像檢查單上小小的胚胎,紀芙琜心中的喜悅與期待無法言說。

醫生還在介紹着懷孕期間需要注意的各種注意事項,兩人都聽得格外認真。

晚上散完步回來,紀芙琜洗漱完出來發現柏斐居然戴上了眼睛,在專注地看着什麽。

其實他一直有點輕微近視,但一般不到必要時刻他都不會戴眼鏡,所以這些年來紀芙琜能看到他戴眼鏡的次數其實也寥寥無幾。

她悄悄走到他身後,想看看他到底在看什麽重要的東西。

湊近了一看,原來是孕期知識。一旁還準備了紙筆,他時不時會在上面記錄下一些必要的筆記。

紀芙琜不能完全理解他的嚴陣以待,感覺他是不是有些過于小心謹慎了。

不過還是會為之動容,“你學那麽多幹嘛。”

據她所了解到的,基本都是孕婦本人在學習這些知識。

可柏斐從來不認為生育是女性一個人的事,他知道光是懷孕就已經很辛苦了,“我學了你就可以不用學了,你只需要照顧好自己,剩下的事都交給我。”

紀芙琜說不感動是假的,她光是初步了解了一下,就知道這些知識有多瑣碎,是看上一頁就會想要昏昏欲睡的程度。

柏斐哄她去睡覺,等她睡熟了才又坐到書桌前,繼續惡補必需的知識。

接下來的日子也正如他所說的,剩下的事都被他安排得妥妥當當的。小到每天給她塗妊辰油、身體按摩,大到每一次的産檢預約、包括待産包,都是他準備的。

肚子裏的寶寶也很争氣,一點都不鬧人,在健康地發育成長着,每次去檢查的時候都能得兩句醫生的誇。

紀芙琜真的每天只需要吃吃喝喝,讓自己的心情保持愉悅就好。

但就是這麽聽起來十分簡單的一件小事,她都沒能做好。

随着月份變大,最近紀芙琜也察覺到自己的脾氣越來越大,有時候甚至會因為一顆藍莓不甜而生氣。

同時她還經常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這讓她愈發覺得挫敗,變得更生氣暴躁。

白天柏斐不在家的時候,會請兩位媽媽輪流過來照看她。

孟萍過來的時候還好,很多話她說得委婉。但輪到紀母的時候,她可一點不會客氣。

這天紀母在垃圾桶裏看到了個奶茶杯子,這瞬間就把她點炸了。她也不顧髒,直接撿起杯子就舉到紀芙琜面前:“誰給你買的奶茶喝?孕婦能喝這個?你們是不是腦子壞了?”

本來就因為天氣熱沒胃口的紀芙琜有些煩躁,但還是耐着性子想好好說:“我就喝了一小口,剩下的都是柏斐喝的。”

紀母根本不管她是喝了一小口還是一大口,“一口也不行啊,這裏面的東西對寶寶有多大危害你不知道?”

“就喝了一口能怎麽了呢?寶寶寶寶,你就只關心寶寶,那我呢?誰管過我開不開心。”紀芙琜說着就哭了,霎時間眼淚就像放了閘的水流,自眼底傾洩到臉上。

紀母卻不買賬,“說你也是為你好,哪裏不關心你了?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要吃健康的我們什麽不給你吃?你就非要吃這些垃圾才能開心?”

“是!”紀芙琜跟她犟上了。

柏斐還沒進門就聽到了屋內的争吵,他連忙把新鮮的蔬菜先放到了門口。

看到紀母手裏的杯子他瞬間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走過去接過扔進了垃圾桶裏,才向紀母解釋起事情的原委:“媽,這您就錯怪芙芙了。

是我看她最近沒胃口,買回來給她開開胃的,您罵我吧。而且她真的沒有多喝,就一口,我在旁邊看着的。也問過醫生了,醫生也說偶爾喝一口沒關系的。”

紀母瞥了紀芙琜一眼,對柏斐說:“你回來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們年輕人的事我不管了。”

柏斐把紀母送了出去,不料回來紀芙琜哭得更傷心了。他立馬坐到她身邊安慰她,“媽就是太關心你了,但方法沒用對。昨天不是說想吃櫻桃嗎?我買回來了,我去洗一點?”

紀芙琜還是哭,她也知道自己不對,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眼淚。可能柏斐說她兩句還好一些,但越是哄着她,她就越想哭。

柏斐有些手足無措,從書上到學習的各種方法好像一時間都失去了作用。他只能用着最原始的方法,把她摟在懷裏任由她發洩一會。

等到紀芙琜冷靜下來,倚着他有一下沒一下地抽泣。

柏斐幫她擦去眼淚,本想勸說哭多了對寶寶不好,但想起剛在門外聽到的話,他聰明地閉上了嘴。

紀芙琜緩了緩,開口對他說:“下次我控制不住想哭,你別管我,直接走,讓我自己待一會就好。”

柏斐輕嘆了口氣,“可是看到你在哭,我沒辦法就這麽走掉。”

感覺眼淚又要湧上眼眶了,紀芙琜回抱住他,自嘲道:“感覺自己一天有八百個情緒。”

知道她這都是受到了激素的影響,柏斐只憐惜地親了親她的額頭,“沒關系的,我會第八百零一次接住你。”

生産當天,一大家子人都出動了。除了柏斐進去陪産,其餘人都只能焦急地等在門外。

所幸過程很順利,沒讓衆人等太久,醫生就推着寶寶和媽媽出來了。

是個小女孩。

門外等候着的家人自動分成兩批,有過來看媽媽的,也有去看寶寶的。柏斐始終陪在紀芙琜身邊,只是臉色有些凝重。

想起之前看過的電視和小說,都說孕婦生産完後會睡着。可紀芙琜感覺自己無比精神,除了身體上有些疲憊。

她看不到柏斐的表情,但能感覺到他一直緊緊地牽牽着自己,這就讓她無比安心。

回到病房,家人們安慰和祝賀完她後,都紛紛出去看新生兒。房間裏一下子就只剩下他們夫妻倆。

柏斐在她身旁坐下,紀芙琜本以為他會跟她說說他們的孩子,畢竟她剛剛也只是匆匆看了幾眼,已經不太能記清了。

沒想到他開口的第一句話,說的是:“等你出了月子,我去結紮吧。”

紀芙琜被他驚到,下意識地看了看房門,這話如果被彼此的親戚聽到,估計會引起軒然大波。

“為什麽啊?”她不太明白。

“太辛苦了。”柏斐停頓了一下,好像想起了什麽不好的回憶,皺起了眉,“我是說你。懷孕很辛苦,生産的時候更是……”

他真的不願再看到她因為生産疼得臉發白、滿頭大汗的樣子,他的手上現在都還有她因為劇痛時留下的抓痕。可是他的手不疼,只覺得心疼。

他無法想象她經歷了怎樣的痛苦,他只确定自己不想再讓她經歷這些。

“我們只要這一個寶寶就好了。”柏斐認真地說。

紀芙琜懂了他的意思,可她也不想他受苦,“也不一定需要結紮,不想再要孩子還有很多方法。”

柏斐:“這個再商量吧。”

過了一會,紀芙琜牽牽他的手,再次跟他确認:“真的只要這一個?”

她沒記錯的話,自己生的是個女孩。她當然不在意孩子的性別,可是她從小就生長在重男輕女的家庭中,很難不多想……

“真的。”柏斐鄭重地向她承諾。

紀芙琜勾了勾唇,這段時間以來一切的負面情緒在此刻都将煙消雲散。

“那寶寶叫什麽名字?”先前他們拟了很多名字,男孩女孩的都有,打算等孩子出生後再選。

不過柏斐想了想,最後定下一個之前沒有想到過的新名字,“叫小滿吧。”

人生不求太滿,小滿即是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