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Chapter63 加速
周宴按捺住內心的疑惑, 先跟吳漾爸媽表達了自己的誠心。
只要有他在,她不用聽從家裏任何人的訓誡,按照規矩去做一個所謂的豪門太太。
同時, 他已經決定把人生重心轉移到深城,跟随吳漾的節奏去生活。
吳漾聽他的打算, 怔了一瞬:“你不回集團工作嗎?”
早在很多年前, 他媽媽林雅靜就暗示過她, 周宴承擔着家族的期望。
當時她便覺得,他們各自有各自的路要走, 遲早是沒辦法在一起的。
周宴朝她淺淺一笑:“不回了,有我姐和祁獻他們在,足夠了。”
一個企業, 如果還要靠着血緣關系去維持運轉,那證明這家企業未來發展路徑非常有限。
提到這裏,周宴又道:“可能這也是我爺爺不想做回應的原因,遲早, 他都會接受的。”
蔣淑儀和吳晖對視一眼, 他們能看出周宴是個很有主見的人。
既然他有所承諾,那他們也沒什麽好糾結的了。
對比起媒人上門說親那些男生的條件,周宴簡直是萬裏挑一。
這樣的條件,沒理由再裝清高,去阻女兒的姻緣。
兩人又跟周宴聊了一些之後的打算。
怎麽安排雙方父母見面,定結婚的日子,還有很多很多細節, 需要一起商量。
等聊完這些, 已近傍晚。
吳晖和蔣淑儀起身去準備晚餐。
周宴借機拉着吳漾出門,讓她帶自己在附近轉轉。
怕耽誤吃飯的時辰, 吳漾就帶他爬爬後山。
他們家原本就位于一座小山丘上,站在後山,可以看到遠處的田埂。
冬日裏雖沒什麽美景,勝在沒有多餘人的打擾。
周宴跟在吳漾身後,走過石板臺階,很快就到了山丘頂部。
山丘上有兩棵筆直的杉樹,鏽紅色的針葉落了滿地。
不待吳漾開口跟周宴聊天,他忽然近身,将她壓抵在杉樹上。
霸道又缱绻吻落下,吳漾環住他的脖子溫柔回應。
等吻夠了,兩人額頭抵着額頭,輕喘。
周宴摟着她纖細的腰,帶有懲罰似的忽然勒緊:“白血病,怎麽回事?”
吳漾看他神色冷沉,忙解釋:“你別擔心,我這病早就好了。”
周宴蹙眉:“早就?是什麽時候?”
“九歲,還是十歲?應該就是那時候痊愈的。”
周宴目露心疼:“是不是受了很多苦?”
吳漾莞爾一笑:“那段日子,每天都呆在醫院裏,又苦又無聊。”
周宴有點懊惱:“這麽重要的事情,都沒聽你提過……”
吳漾倒是豁達:“那不是什麽值得回憶的事情,既然已經痊愈了,我沒必要再講出來,博取你的憐惜。”
她還是一如既往的堅韌。
或許正因為她的內心足夠強大,才對他造成致命般的吸引。
想起初三畢業初見時,他看到她被人欺負,她都不曾喊疼哭叫。
校園霸淩,每個學校都有,他從不管這類閑事,但那一次,吳漾承受痛苦的忍耐力,沖擊到他的認知。
衣衫不整,被人推進雨裏,膝蓋淌血,狼狽至極。
她眼睛裏蘊藏的力量,實在過于強悍。
那不是怒火恨意,也不是自憐自艾,那是一種堅毅無畏的光芒。
或許,是因為她幼時就經歷過生死,才會有那般成熟的心智吧。
再想想他這些年,周宴反而覺得自己要比她脆弱得多。
雖然他沒說過,他這幾年的糟糕境況,但他有想過,以作踐自己的方式,去博取她的回眸。
就像一個故意摔倒的孩子,用哭聲去吸引家長的關注,想得到安撫。
這是一種,近乎病态的情感依賴。
他渴望她的愛,渴望從她蓬勃生機裏,攫取那種張揚的力量。
周宴垂眸凝視着吳漾,忽然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愛上她了……
那時候因為和吳漾分手,他破罐子破摔,媽媽林雅靜恨鐵不成鋼,說培養出一顆無藥可救的戀愛腦。
其實,他只是被壓抑久了,爆發出本性而已。
從小到大循規蹈矩的遵從管教,冷靜沉穩不輕易洩露喜好,在外人面前僞裝成品學兼優的好學生……
然而,他極端偏執,脆弱缺愛,還喜歡破壞。
這些負面,一直被他隐藏在深處,未曾窺見天日。
而吳漾,明媚張揚,堅毅向上,她就像一束光,照進他陰暗的心底。
周宴附在她耳畔,沉聲低語:“你不需要我憐惜,那你憐惜我吧。”
吳漾一不小心就想歪了,她臉頰驟然紅熱:“別鬧,馬上就要吃晚飯了。”
周宴怔了一瞬,發出一聲嗤笑:“我說正經的,你以為是要在這裏做什麽?”
吳漾瞪他:“你哪裏正經了!”
他讓她憐惜,聽起來就像是卑微的奴仆,要高高在上的女王寵幸。
周宴不多解釋。
他不過是祈求她多愛他一點兒罷了……
他揉了揉她的發絲:“那說點正經事,你想什麽時候去我家?”
吳漾盤算了下時間:“後天就是除夕夜了,要不年後吧。”
周宴:“正月初幾?”
初一初二一般都不宜叨擾,初五要去喝喜酒。
協商之下,決定正月初三去周宴家。
從山丘頂下來,回屋裏吃過晚飯,周宴道別,驅車離開。
吳漾看着他的車駛入夜色,上了國道,才默默收回眼神。
蔣淑儀忍不住跟吳晖打趣:“看看你的寶貝女兒,人在這,心已經不在了。”
吳晖拍拍吳漾肩膀,嘆氣:“女大不中留啊……”
–
除夕夜,吳漾和周宴都是在自己家過年。
春節和初二都要各處拜年。
等到初三,吳漾早早起床,洗漱化妝,在母親蔣淑儀的建議下,挑了一身得體的卡其色套裝穿上。
她在家等着周宴來接她。
上午九點半,周宴準時出現在家門口,手裏還提着新年禮物。
吳漾爸媽嘴上說着破費,但心裏對準女婿為人處世更為滿意。
短暫寒暄幾句,周宴接吳漾離開了吳家,前往江藤市。
車上,周宴騰出一只手,拽過吳漾的手腕,順下來,與她十指相扣。
吳漾輕輕掙紮:“在高速上,你好好開車。”
周宴眼睛看着前方,嘴裏卻問吳漾有沒有想他。
吳漾倒是坦誠:“這幾天都是挂着麥聊好久才睡覺,其實還好……”
話剛落音,周宴握住她的手更緊了。
他快速觑她一眼,咬牙:“還好?”
吳漾感覺自己惹了一只暴躁的獅子,忙改口,給他順毛:“別氣別氣,我說錯了,是很想很想!”
“小騙子。”周宴冷哼了聲,松開她的手,“坐穩了。”
吳漾還未反應過來,周宴忽然加快車速,飛馳沖刺,她緊貼車座後背,勸他慢點。
周宴仿若未聞,車速極快。
吳漾甚至能看到速度之下,他嘴角悅動的興奮。
真是瘋子。
吳漾暗罵。
她想起高三時,他說許晞寧帶他飙車。
後來,許晞寧無意中透露過,他遺憾飙車時,她沒看到。
而今,多年過去,少年已長大,性子應該早已被磨煉得更為沉穩,但此時的他,仍舊瘋狂而不要命。
在轟隆的噪音裏,吳漾害怕得閉上了眼睛。
她本以為會持續整段行程,但沒多久,車速就慢下來,恢複正常速度。
她緩緩睜開眼睛,瞥向周宴。
他問她:“什麽感覺?”
吳漾捂着胸口:“心跳加速,快要爆炸了。”
周宴輕笑:“我喜歡這種感覺,就像是拼命……你。”
對方冷不丁的直白表述,讓吳漾霎時面紅耳赤。
周宴浪蕩起來,與平時正兒八經的樣子判若兩人。
而周宴知道她在害羞,難得心情好的笑出了梨渦。
過了一會兒,他長嘆:“真想以最快的速度到家。”
這樣可以節約時間,抱抱她了。
但是開太快,她那小兔膽子,八成吓到要吐。
周宴耐住性子平穩開到了江藤市。
抵達別墅小區,他沒有急着帶吳漾回去,而是把車停在小區大門口附近的綠化帶旁。
他扳過吳漾的肩膀,俯身過去。
吳漾以為他想亂來,有點抗拒,這麽重要的日子,萬一衣服亂了妝花了會很尴尬,但她剛想側過臉躲開,周宴低垂腦袋賴進她的脖頸,雙手摟住她。
他抱得很緊,仿佛要将她嵌入骨髓。
他的呼吸在她脖子邊緣逡巡:“吳漾……等民政局恢複上班,我們就去領證吧。”
吳漾聽出他語氣中的疲憊,愣了愣:“怎麽突然這麽着急?”
前幾天他來她家,她爸媽建議等婚期定下來,雙方再領證,周宴也答應了。
按照進度,今天她去見周宴家人,雙方父母不一定能約在這幾天見面。
不論是求婚,還是見家長,周宴一直都很急切。
急切到她有點不踏實。
周宴隔開距離,與她對視,坦白:“我害怕。”
吳漾詫異:“怎麽了?”
周宴心裏很矛盾。
之前他是害怕她逃了,後來在她爸媽面前,看她那麽堅定,他便沉下心不怕了。
可這三天,家裏都很熱鬧,那些親戚朋友知道他媽媽病了,會來拜訪,父親怕母親無聊,特意請了曲藝老師在家裏唱她愛聽的評彈。
家庭和睦,到處都是歡聲笑語。
但是這種熱鬧,透着虛無的孤寂。
像是死亡前的回光返照,好像下一秒,眼前喧嚣,就會化成一片哀痛哭嚎。
周宴害怕,媽媽林雅靜等不到他和吳漾的婚禮。
哪怕是給她看看他領的證,也好。
然而,話說回來,這些都是他們家的事情,和吳漾無關。
他不能強行用媽媽的病情,綁架吳漾,讓她為自己退讓妥協。
她有權選擇什麽時候領證,什麽時候辦婚禮。他應該聽她的。
思及此,周宴沉斂眸中陰郁,輕啄了下她的唇,半開玩笑道:“沒事,怕你反悔又不要我了。”
吳漾捏他的鼻頭:“放一百個心吧,我不要你我是豬。”
然後看他被自己捉弄做豬頭表情,噗嗤笑出聲。